我身上的管子跟儀器紛紛被撤除，父母親應該已經辦好出院手續了。

我收拾著病房的東西，突然間媽媽闖進來。

「我們走吧，手續辦好了！那些東西不用收，再買就有了。」她拉著我的手走出去，我也只能由著她。

旁邊也多了好多黑衣男子，他們個個臉上帶著嚴肅的神情，胸前配戴著識別證。我仔細一看，上面寫著父親的公司名字，還有大大的保全人員字樣在上面。

我說，只是出院而已有必要把保鑣都叫來嗎......

走到電梯門口，沒有像往常的一樣等電梯，而是電梯等待我們的到來。

「我們的車子在地下一樓，等一下就到了。」媽媽嘴上這麼說著，旁邊好幾個保鑣也全都擠進電梯裡。

幹......電梯已經很小了，還擠進這麼多人......

一路順暢的來到地下一樓，電梯門一打開同樣有很多人迎接我們。停車場停滿了車子，我左看又看始終找不到我們的車子。

不是說停在地下一樓嗎？搞笑？

可當我看到前面的車子，我才發現我剛剛的擔心完全就是不必要的。一台我從未見過的豪華的加長型禮車，就這麼沉穩內斂的停在我們面前。

一旁的保鑣立刻畢恭畢敬的打開車門，我跟母親一同坐進車子裡面。對我來說，我跟其他家庭富裕的人不一樣，從小也沒享受過這麼奢華的待遇。

也許是因為他們忙到不可開交，又或者是他們別有用心。不過，這麼嚴密的排場我真還是第一次見到。

「喜歡嗎？」母親問。

「很棒.......」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終於體驗到一回有錢人的體驗，心中的感覺是五味雜陳的。

車窗外，一切都變了。

變的不是城市裡的景色，而是速度。平常載著妹妹一起騎著腳踏車回家，慢慢的感受空氣裡的脈動，慢慢的感受街道上的人事物，慢慢的與心中的自己溝通。

而現在呼嘯而過的速度，讓人難以思考，心情是雜亂的，裝不下任何東西。

好煩......莫名奇妙，我竟然討厭這種生活。

車子一路行駛到了一棟別墅面前，緩緩的開進它的後花園裡，立刻有人把車門打開讓我們下車。

我曾經聽父母親他們在說話，在考慮著要不要讓我們搬來這裡。這幢別墅是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不過一直都沒有人住。

沒有種植過多的奇花異草，只有幾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點綴。一眼望去，只有綠油油的草地，讓人心情舒暢。

而別墅同樣依照這個風格建造，雖然沒有華麗的雕花或是外牆裝飾，但是總覺得有一股低調奢華的感覺。

就跟我父母一樣，捉摸不定，我現在可能連他們在做什麼工作都不知道了。

默默的走進別墅，父母親就帶著我上樓。

「小羽，你看！這以後就是你的房間了。」母親指著一個房間門口，然後打開門。

「我的東西還放在那邊......」繪圖板跟手稿還有一些其他東西，必須留下來。

「等一下帶你去拿，還有......」

父親的手機響起，他立刻拿起來滑了幾下，馬上靠到耳邊說了幾句話。

「怎麼了？」

 

「我知道了，我會過去看看。」父親掛斷電話，跟母親耳語了幾句，就匆匆的離開了。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他有一些工作上的急事要處理，我先帶你出去吧。」

媽媽牽著我的手，坐上車，朝著我的多年回憶駛去，也就是那間我長期與妹妹住在一起的屋子。

熟悉的場景逐漸出現在我的瞳孔裡，一切都沒什麼改變，只是屋外的藤蔓攀滿了圍牆，呈現一副沒有人整理的模樣。

「鑰匙在......」我打開之前我留下來的背包，從裡面找出大門的鑰匙。

「奇怪，你怎麼會知道大雨的東西放在哪裡？」媽媽疑惑的問，我趕緊解釋。

「喔喔喔喔，哥哥之前有跟我說他鑰匙放在哪裡而已啦！」

差點就要穿幫了，不知不覺掏東西掏的很順手，完全沒注意到真正的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門喀嚓的一聲開了，裡面的擺設停滯在派對的時候，一點也沒變。

「咦？你們為什麼要把房子弄成這樣？」母親走進客廳裡，而我只是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那個......

「妹妹的畢業典禮」

 

 

我彷彿看見那個在屋子裡忙進忙出，一邊注意著廚房正煮著東西，一邊又顧著製作裝飾品的那個人。

他拿起廚房裡瓦斯爐上的鍋子，不停的喊著燙手，迅速的放到餐桌上。戴上手套，他再次拿起鍋子，將裡面的東西倒進模具裡。笨拙的動作，使得桌上不乏噴濺出來的半成品。

但他依然專注的在倒著。直到填滿模具之後，他打開冰箱，將整個模子放進冷凍庫裡。接著從超市帶回來的袋子裡東翻西找，找出一盒巧克力，又突然像是忘記了什麼東西一樣，衝向客廳。

在走廊上還滑了一跤，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就在我的面前。嘴裡還唸著：

「應該不會來不及吧？不會的，還有時間！加油！」

滿手都是東西的跑回廚房，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但是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始終掛在臉上的笑容。

即使汗流浹背，但他沒有任何一句的怨言，也沒有絲毫想偷懶的動作。他只是專注在每一件事上，雖然辛苦，但他笑的很開心。

偶爾不小心打翻桌上的飲料，還會自顧自的哈哈大笑。好像他生來就是如此，那就是他的宿命。

最終，那個人停在那個白色的相框前，臉上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有的只是一臉認真的神情。

 

 

我緩緩的走過去，想抓住那個人的手。

但我什麼都沒有碰到，他的殘影瞬間消逝的無影無蹤，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那個純白色相框，還是一樣的靜靜擺放在那個地方。上面的合照依舊是那麼的歡樂開心，不過，早有一個人默默離開。

「我先去車上等，你拿好出來吧？」母親一臉疲倦的走出門外，她只是稍微活動一下就累成這樣子。

我把相框揣在懷裡，心裡暗道絕對要好好的收起來。接著走進我的房間，不，應該說是曾經的我。

打開電腦，親切的畫面又再度流轉在我的眼裡。點開作品的資料夾，繪圖軟體的介面出現，上面的只是還沒上色的線稿。

我這才猛然想起，我在過世之前所接的委託。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開收件匣，裡面全都是滿滿的小艾編輯傳的信件，塞爆了整個信箱。

「你怎麼了？期限快要到了耶！」

「Re:你怎麼了？期限快要到了耶！」

「發生什麼事了嗎？趕快回信」

同樣類型的信件，不下數百封，看來她真的很擔心我到底怎麼了。

沒時間了，我把電腦硬碟拆了出來，連同繪圖板一同裝進背包裡。然後衝到妹妹的房間，看看有什麼遺漏的東西。

她的房間收拾的有條不紊，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悄悄打開她的電腦，桌面她也是用著我所繪製的角色。打開瀏覽紀錄，上面滿滿的都是關於我的情報。

突然我看到一個資料夾，名字叫做「調查紀錄」。

手癢的我便直接點開來看，更讓我吃驚的是，裡面竟然有一份極其詳細的調查報告。

而標題就是：「我的哥哥是否就是繪師雨中淚」(下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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