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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物語 04.當世界卸了妝

十二芒(阿諭) | 2019-06-05 11:42:00 | 巴幣 8 | 人氣 157

完結夜物語
資料夾簡介
中法戰爭的百年古屍、多才多藝的荷蘭吸血貴族、常懷少女心的辦公室正妹。搭配暴躁的肌肉男道士與日本皇室陰陽師。即將為了拯救社會而勇闖這國家的幽冥歷史。
最新進度 夜物語 - 後記

四、當世界卸了妝

    周廷麟靜靜地翻閱著道士的筆記,裡頭有一系列的歷史相片。一旁則是蒼勁的書法字跡分別予以註記
    1955一江山戰役 - 照片裡百姓們擔著家當倉皇遠離照片後方的戰火。那股無助與徬徨連周廷麟都感受得到。士兵們扛著槍,無助的與人群逆向,開赴煉獄般的前線。
    「這場戰役之後,將國軍逼得只剩下台澎金馬。」楊裕斌解釋。
    周廷麟不知此事,但對於國族兵禍不斷而感到痛心。雖然不忍,但他還是一頁頁翻閱。
    1965美援中斷 - 照片裡一些百姓看著空蕩蕩的碼頭面露無奈。一些空貨櫃隨意堆放在碼頭邊緣。空的宣傳紙上面還隱約可見『中美合作』的字樣。只可惜所謂的邦誼終究敵不過國際現實。
    1975 蔣公逝世 - 照片裡全國縞素,看上去哀戚而不祥。蔣公的遺像被民眾們捧著,在道路兩旁恭送總統的靈車隊伍。未曾經過此時代的周廷麟不知其人,只隱約在翻閱歷史的印象中有看過這位總統的肖像,約略知道他是當代巨人。
    1995 台海危機 - 剪報中,共軍陳列的飛彈陣勢讓即使不懂現代戰爭的周廷麟也倍感威脅。戰爭對他既陌生又熟悉,雖然戰爭面貌已經和他的時代大不相同,但是那種藏在戰鬥後的貪婪與惡意卻從未改變其本質。
    2005 海棠強颱 – 剪報至此已經不再泛黃,記錄著海棠強颱捲過的滿目瘡痍,以及帶走12條寶貴性命。作為戍守東南的將士,對於這類風暴不算陌生。只是看了也暗自心驚。
    2015 鄭捷判刑 – 剪報中,帶著手銬腳鐐的惡徒一臉不屑地瞟著鏡頭。一旁則記錄了前一年發生在捷運站隨意砍殺民眾的重大慘劇,那喋血而行的可怕身影至今依然是整個社會的夢魘。緊接著一連串殘酷刑案年年發生,似乎都是效法這個喪心病狂的惡徒而為之。
    剪報至此,字跡已經有所變化,意味著眼前的年輕道士已經悄悄地繼承了父親的使命。
    「1985年,為什麼跳過了?」周廷麟闔上筆記問。
    「我父親阻止了這一年的詛咒。」楊裕斌拿出了另外一本札記翻開。裡面夾著一隻斷頭的翠玉松鶴照片說道:「他在1983年登上奇萊主峰,將這隻玉鶴挖出。引天雷將其擊碎,才化解了1985年的災禍。據我們所研究,軍國日本共計在此埋藏了10件法器。我們還有7年的時間找出下一個法器,阻止詛咒。」
    「八十黎民不安身,黔首喪亂逆乾坤……聽起來很讓人害怕。」周廷麟喃喃自語。
    「夠了,到此為止。」楊巧涵打斷楊裕斌,沒好氣地道:「請你直接說重點,你剛剛那一串廢話到底跟千總大人甦醒有什麼關係。」
    「扶桑靈動導致地鳴。表示可能有施咒者現身,導致土地與人魂相感。才意外讓像千總大人這樣的不死生物甦醒。」
    「為何我會成為此等妖物?滬尾一戰,周廷麟並非唯一陣歿者。」周廷麟問。
    「因為執念夠深,才有辦法變成咒屍。」楊裕斌說:「你死前的執念是什麼?」
    「保衛疆土、以守社稷。」周廷麟回答,語氣裡那股堂堂正正,經歷兩百年依然令聽者肅然起敬。
    「那就是了,現在我就正需要借重像你這樣的存在,助我破解法陣。不為別的,就正是為了守社稷、保疆土。」楊裕斌說道。
    「楊裕斌你給我聽好!」楊巧涵怒道:「我可不容許你隨便把我的朋友拉去陪你幹這種無聊的事情!」
    「這才不是無聊的事情,妳知道爸其實是被日本惡靈殺死的嗎?」
    「你給我住口!你現在聽起來就像個滿口胡言的神經病!」楊巧涵斥道,將周廷麟拉到身後。「如果你解決不了他的問題,你就直說。不要扯這些詭異的言論!」
    「姑娘,沒關係的。」周廷麟安慰:「我當然樂意投入師父的大業。但我還是想先弄清楚我為何會變成如此妖物。」
    「脫下上衣吧。」楊裕斌說道。
    周廷麟有些遲疑,但還是依言照做。而楊裕斌從櫃子拿出了一只巨大的八卦鏡。周廷麟一愣,八卦鏡已經對他綻出強光。
    周廷麟痛苦地掩面,獠牙與指爪瞬間變長,讓一旁的楊巧涵看了也感到害怕。
    「妳這幾天,就是跟這種妖孽共處一室的。」楊裕斌低聲說道。
    楊巧涵難以反駁,這位彬彬有禮的大清千總,的確就是這樣的強大妖怪。
    楊裕斌掃視過周廷麟全身,便收起鏡具。周廷麟嗆咳著跪倒在地,但樣貌已經恢復如常,不再是猙獰的模樣。
    「在你的頂門、後腦、心口,各有一枚纏了咒紙的喪門釘。」楊裕斌說:「很遺憾必須告訴你,你本來是能安息的。卻有人把你變成了這樣子。」
    「誰這麼缺德?」楊巧涵問。
    「這個咒術很少見,是內地的外道法術。詳情我並不清楚。」楊裕斌說。

    「對於傳統,我一向都是尊重的。但該辦的正事還是得優先處理。」突然一名套裝女子走進楊裕斌的練氣房。身後跟著四名全副武裝的特勤人員。
    楊巧涵認出這就是昨晚來訪的那位幹員,張姿伶。
    「請不要抵抗,你是逃不出去的。」女幹探對著周廷麟平靜說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楊巧涵攔在周廷麟身前。
    「我們是祥銀中隊,政府的特殊案件處理小組。是一般人不會知道的存在。」張姿伶說道:「任何特殊生物導致的社會事件,都是由我們負責。」
    「什麼生物?」楊巧涵感到疲倦,這幾天發生的各種超自然事件已經讓她筋疲力盡。現在竟然還有個警察一臉正經地跟她說明『自己隸屬於一個處理鬼怪的單位,已經鎖定她了……』。
    「最常見的都市特殊生物,就是吸血鬼。」張姿伶說道。
    「吸血鬼?」楊巧涵心中一動,腦中閃過電影裡那些帥氣而蒼白的臉,她語氣裡有著藏不住的興奮:「所以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
    「小姐,妳不覺得你這年紀瘋吸血鬼有點太老了嗎?」張姿伶的臉垮了下來。
    「咳-我才沒有瘋吸血鬼,我又不是白痴少女。」楊巧涵紅著臉反駁:「但是我肯定這位千總大人不是吸血鬼,他只是一隻殭屍。」
    周廷麟聞言有點難過地低下頭,被人介紹成『只是隻殭屍』實在心裡難受。
    「胡說,他根本就是吸血鬼。」張姿伶拿出鑑識手冊,亮出『人形妖物』的篇章。上頭註明著:
.吸血鬼 – 壽命長,是以社會經驗普遍豐富,較能與人群正常互動,懂得隱蔽行蹤而低調行事。具有過人體能、需飲血而生,是以與部分社會案件恐有關聯。畏懼陽光、銀……
    「他是殭屍,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穿著清朝的衣服!」楊巧涵辯稱:「跟吸血鬼完全不一樣。」
    「喔?所以妳看過吸血鬼囉?所以清朝的吸血鬼不能穿清朝的衣服囉?」張姿伶被楊巧涵不停搶白,不禁有些恙怒,出言反駁。
    「住口!妳們倆聽起來就像滿口胡言的神經病!」一旁楊裕斌用剛剛楊巧涵罵過的話大聲斥道。
    「夠了,這串對話有夠沒營養!」張姿伶被道士出言斥責,不禁惱羞成怒:「依照中華民國特殊生物處理條款的第一條與第九條,所有特殊生物應該接受相關單位的登記、並在涉及社會案件時必須接受調查──」
    「請問去何處登記呢?」周廷麟禮貌地問。
    張姿伶的話屢次被打斷,不知為何與這幾人的對答總讓她有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因為這三人的態度實在太坦蕩蕩而且顯得狀況外。完全不像任何自己曾接觸過的特殊逃犯。
    「我等等再宣導。」張姿伶說道。
    「但吸血鬼都應該要是帥帥的外國人吧?」楊巧涵仍不放棄,堅持道。
    「我看他蠻帥的阿。」張姿伶瞟了正滿臉疑惑的周廷麟一眼,補充說道:「還蠻像金城武的。」
    「多謝稱讚。」周廷麟靦腆地微笑致意。
    「閉嘴!不要再打斷我了!」張姿伶哪料到這隻妖孽竟然會插嘴,不禁紅著臉斥道:「妳們兩個也都要跟我回去!按照法規第三條,接觸特殊生物的人類必須接受4小時的社會安定講習。」
    「我才不要花4小時聽那種東西!」「我不要!」姊弟倆同時出言抗議。
                                  *
    在祥銀總隊經歷基礎體檢與兩小時的審訊後,協助釐清案情的周廷麟由於案情輕微,很快便遭到釋放。當然,還花了一點點時間正式登記成中華民國治下的特殊生物。為此,他將拿到一張特殊證件以及一張與常人無異的身分證。
    「請問我照相時可以著正裝嗎?」拍照前,周廷麟禮貌地問攝影人員。
    「哪來的正裝?上面寫著『勇』的那種嗎?」張姿伶瞇著眼,不耐地問。
    「非也,周廷麟為正八品武官,補幅為雄犀。」周廷麟比劃著,一邊拿出平板想要搜尋圖案解釋這種常人絕對不可能聽懂的知識。
    「我要去哪裡找這種東西。」張姿伶面無表情地回應,強忍翻白眼的衝動,但偏偏周廷麟有禮得過分,讓她不好發作。
    「也是。」周廷麟釋懷的苦笑,乖乖地回到相機前方。

    「走吧,我們去看看你另外兩位朋友。順便等你的體檢結果。」張姿伶領著周廷麟在祥銀總隊的走廊上,周廷麟不禁感到好奇而訝異。今時今世竟然有如此單位,專為像他這樣的妖物而設。
    「明白。」周廷麟好奇地左顧右盼,不時可以看到荷槍實彈的武裝特勤押解著人犯大步走過。周廷麟可以感受得出,這些人犯和他一樣,都不是常人。
    「我看看……哦?中法戰爭期間的陣亡將士!看來你年紀比我以為的大很多啊!」張姿伶翻著周廷麟留下的口供。
    「是,前清祥字營千總。」周廷麟回答。
    「你說你從來沒有被咬過?」張姿伶忽然問。
    周廷麟搖頭,他十分確定自己就是個莫名其妙醒在兩百年後的陣亡將士。
    「那就比較麻煩了,因為這樣的狀況很少見。登記在冊上的吸血鬼通常都是後天咬噬感染的……」張姿伶皺眉翻著資料:「你如果狀況這麼特殊,可能要受一系列的特殊檢驗喔。」
    「我有一個小疑問想請教。」周廷麟禮貌地提問。
    「說吧。」
    「您說吸血鬼是因為被另一位吸血鬼所咬噬導致。我咬噬過至少三人,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製造了三位吸血鬼?」周廷麟一臉擔憂地問。
    「那晚你吸乾了兩個,對吧。」張姿伶從資料袋中翻出照片,那是兩只乾癟的屍體。說道:「被吸乾,就會變成這樣,單純就是屍體。」
    周廷麟點頭,隨即想起自己並沒有把第三個惡棍給吸乾。正要開口。
    「如果你把血吸得差不多,殘存血液無法供給腦部……唉,反正就是無法讓人正常運作時,它們就會變成魁儡一樣的怪獸,只會咬跟吃。如果你看過那類電影的話。」張姿伶解釋:「那晚的第三位受害者就是這樣,幸好被我們提早追捕擊殺,否則要是讓他咬到平民,就有大麻煩了。」
    「明白。」周廷麟鬆了口氣:「所以我是這個…呃,吸血鬼?還是像…他們說的殭屍?」
    「根據守則,你當然是一隻吸血鬼。而且我打賭你只是忘記自己被咬過、或是單純冬眠到腦袋壞掉而已。」張姿伶一臉嚴肅地說道。
    「您一定很討厭我們這些妖物吧。」周廷麟苦笑。
    「咦?」張姿伶愕然,沒想到這位大清千總竟然會來上這一句。
    「從您的語氣聽得出來。也許是您覺得吾等不願安息,擾亂社稷。」周廷麟解釋:「但這並不是廷麟的本意,還請多包涵。」
    「想不到你挺細膩的,古代人都這麼有禮貌嗎?」被猜出心思讓張姿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板著臉說道。
    「非也。」周廷麟微笑,絲毫不以為意。
    「哼,你長得真的還蠻像金城武。難怪那個女孩會甘心讓你住在家裡。」

    「幹,你講這個太科幻我聽不下去啦。」「楊師父,請您稍安勿躁。」
    兩人在視聽間門口就聽見道士楊裕斌的抱怨聲。
    張姿伶推開房門,看見身穿道士袍的壯漢正一臉不悅地與文職人員爭執著。而螢幕上正放著一張吸血鬼的普遍生物特徵簡報。相比之下,當姊姊的楊巧涵就蠻認真的,還在資料上做筆記。
    「這……這有需要……作筆記嗎?」張姿伶頓時傻眼。這是自從她入行以來,還是第一次有平民在接受講習時懂得作筆記。
    「要你管。」楊巧涵紅著臉將筆記收好。
    「所以妳肯定是那種超哈吸血鬼的腦粉對吧?」張姿伶瞇眼。
    「我才不是!」
    「我賭妳書櫃上一定有《暮光之城》全套。」
    「對,她有。」楊裕斌恰到好處的補充:「還有那個吸血鬼演員的全幅海報。」
    「怎樣,收藏書籍跟電影犯法嗎?」楊巧涵插著腰,脹紅著臉反駁。
    「再幫她加一場講習,這種人有高風險變成後天吸血鬼。」張姿伶指著楊巧涵說道:「周先生,請你特別留意,不要奪走這女孩的正常生活。」
    「這個當然。我不會咬她的。」周廷麟連忙說道。
    「他才不是吸血鬼,他是殭屍。」楊巧涵跺腳。
    「沒錯!他是殭屍!他不是被咬的,他是被下咒的。」楊裕斌跟著解釋。
    「都給我住嘴!你們兩個真的很反常!我也許該把你們送精神病院!」張姿伶耐心耗盡,大聲斥責。

    「組長!結果出來了!」一個掛著識別證的青年跑入,手上拿著體檢文件。事實的結束三人的爭端。
    張姿伶看著X光片以及唾液檢體報告,秀眉越蹙越緊。
    「你的身體裡真的有三根釘子。」張姿伶難以置信地望著周廷麟。
    「沒錯,而且他的基因排列完全異於現有的血族資料庫!」同僚一臉驚訝地解釋。
    「恭喜你,你可能要多留在這裡幾天了。幫我接老闆,說有重大情況。」張姿伶將體檢資料收好:「我們找到一隻始祖吸血鬼了。」
    「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他不是吸血鬼──」道士無奈地解釋。
    「你們要對他做什麼?」楊巧涵質問。
    「研究。」張姿伶簡單回答,立時便有兩名研究人員模樣的男子跑來,要將周廷麟帶走。「你們姊弟倆把研習聽完,簽完文件就可以回家了。」
    「喂!」楊巧涵打斷張姿伶,雖然緊張但卻正氣凜然地說道:「你們如果傷害我的朋友,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會跟媒體說喔!」
    「我們都是為了社會安定著想,請多配合。」張姿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平淡地說道。接著,周廷麟就被幾位武裝特勤帶了出去。

    「唉,少了他這樣的狠角色未免可惜。」楊裕斌嘆氣。
    「你只在意那個愚蠢的日本詛咒故事嗎?他可是個有血有肉的靈魂欸。」楊巧涵不以為然地道:「我們害他被抓了,難道你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嗎?」
    「他是妖怪。就算再怎麼守禮,還是一隻鬼。」楊裕斌嚴肅地道。
    「兩位,請回到投影幕來。」負責解說的文職人員無奈地打斷兩人。
                                  *
107.7.14 23:45 中華民國.桃園國際機場
    宇都宮晴信在幾位保鑣人員的護送下走出航站大廈,停車場內早已有一輛裝甲SUV等候,而前後方更還有數輛黑頭車待命。儼然就像政府高級人員的排場。
    宇都宮晴信有著一張白淨而稍嫌稚嫩的臉,若不提,可能不會有人猜到他其實是日本關西最有名望的陰陽術傳承者之一。人們都常將他與12世紀日本平安朝時代的傳奇陰陽師安倍晴明相較,因為從小生長在神職家族的他,在12歲便已經被家族聲稱掌握了64種法術。

    「宇都宮先生,勞駕您特地前來南支那實在萬分抱歉。但有您的協助,同時也令我們感到萬分安心。」
    車內,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致意。他的胸前別著日本與中華民國的旗幟領章,他較為人所知的身分就是日本在台協會的機構首長。
    「沒什麼,不就是把祖宗的爛攤子收好而已嘛。」宇都宮晴信難掩不屑。
    「這是軍部在昭和二十年擺下的法陣地圖,但在當時軍部刻意的毀損下已經不易辨認,可能還需要近一步的探勘。」首長將電子文件的掃瞄擋透過平板呈給年輕的陰陽師。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宇都宮晴信連正眼都沒有看:「我只需要到處晃一趟就可以了。幾周前我用了一點點咒法,已大略探知最近的靈陣在擎天崗。」
    「是,為我的唐突感到抱歉。」首長恭敬收起物件。
    「幾十年來,台灣的修道者有嘗試過破解法術嗎?」宇都宮晴信問。
    「有,但只有一位成功破解過一次。奇萊山的玉鶴術被破解,是以1985年的詛咒未能應驗。」首長回答:「經過數十年刻意隱蓋,其實南支那社會對此事近乎完全無知,甚至連我國都已經忘記這件事。」
    「後來那位修道者呢?」
    「據說已經遭到法陣反噬,目擊者稱…有死靈降臨…」首長有些不安地說道。
    「所以扣除已經應驗的,目前還剩下三處法陣,對吧?」宇都宮晴信喃喃自語:「等我找出剩下的位置,還請閣下運用影響力加以封鎖,以免一些不自量力的修仙者添亂。」
    「是。」首長恭敬允諾。
    宇都宮晴信不再多言,靜靜地望著車窗外那風雷聚攏中的台北市景。
                                  *
    與此同時,陽明山的擎天崗草原。五名身穿道袍的男女正鬼鬼祟祟地將隨行包袱置於地上。
    「應該就是這裡了,掘地三尺、獨臂人現身。」為首的老道士緊張地道。
    「廢話不多說,快點動手。別給多事的路人看見。」另一人說到,一把抽出桃木劍。
    此時擎天崗上空風雷匯聚,一場夏季的夜晚雷雨很快便要降臨。
    「開壇吧,咱們各顯本領。」為首的老道士說道,掏出一對符紙。而另外一人更請求神降,早已先在旁舞起一桿鐵杖。
    青紫閃電割裂天空,為這場大雨揭開序幕。
    老道士將符紙射出,在地上炸出一個直徑三尺的小坑。土屑與煙塵四散,露出了裡面埋藏的一只鑄鐵人偶、人偶獨臂而猙獰,看上去詭異駭人。道士動作沒停,再次捏起兩張符紙,輕輕一縱來到坑前。而餘下四名道友則分左右護法。
    老道士喃喃祝禱,劃出天雷陣,然後將符紙往下一擲──
    一隻腐朽的手卻在這時不知從何冒出,將符紙給捏碎。

    道士驚慌的抬頭,在閃電的照耀下看見了此生最令他驚恐的畫面。

    百餘條漆黑無光的身影已經將他們包圍,這些身影穿著二次大戰時期的日本軍裝。灰白而了無生氣、大多數身上都還撲滿著黑色血漬。
    「你會說日本話嗎?」
    帶頭的日本軍官用日語啞聲問,那嗓音遙遠而空洞,就像來自地獄一樣。
    「很久以前會,現在不熟悉了。」老道士渾身據顫,用不熟練的日語回答。
    「你們為什麼在這裡呢?」日本軍官換了中文,湊上前悄聲問道。
    「我們要破除法陣…保境安民…」老道士鼓起勇氣低聲說道。
    「很好很好…」軍官微笑,一口黑血從嘴角流出。而後方的日本軍人們也呵呵怪笑,聽起來陰森而毛骨悚然。
    那軍官抽出短脇差,像處理鴨肉一樣將老道士的喉嚨劃開,然後自踝部將他衰老的身軀倒吊提起。老道士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像蓮蓬頭一樣掙扎著往下灑出鮮血。
    「把他們都殺掉!」軍官下令。
    這些日本軍人立刻上前,用刺刀將餘下四名修仙者刺穿。兩名軍人抓住一個中年道士,而另外兩名軍人則挺槍往他腹部連次數下,頓時肚破腸流;另外一個道姑則被按在地上揮刀梟首;另外一人一樣被割開喉嚨,拋在一旁。
    只剩下剛剛那請引神降的通靈者尚揮舞著鐵杖,他怪叫著將一名靠近的軍人給打碎。眾人立刻退開。
    「咦-!吾乃花果山水濂洞齊天──!」「磅!」
    那通靈道士仰面倒下,前額雖皮肉未穿,但一個墨點般的污漬正在皮下快速擴散。
    日本軍官將手槍插回腰間。第二聲炸雷恰好在此時響徹整個擎天崗。
    「有我鬼侍護靈陣。」軍官喃喃自語,神情閃過一絲無奈。他雙手捧起自己的短脇差,往腹部一剖。
    日本軍人們齊聲長嚎,同時抽出短刃劃開自己的腹部。
    黑血與臟器頓時灑落一地,而也在此時,這些神秘詭異的日本軍人就像墨漬一樣在降下的大雨中逐漸淡去。
    擎天崗上只留下五個可怕的屍首,還有那悲泣而怒號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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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3) 一江山戰役 – 為1955年爆發的國共台海戰役。解放軍大舉進犯一江山島,在經歷24小時血戰後,島上守軍全數壯烈犧牲。在此戰役後,中華民國所實際治理島嶼僅剩金馬台澎。
(註4) 美援 – 在此係指韓戰爆發後,美軍對中華民國一系列的物資供給。至1965年停止。同時,美國也在這段時間逐步放棄對中華民國的各項支持。兩國於1979年斷交。
(註5) 台海危機 – 此指1995年,美國政府同意時任總統的李登輝前往美國參訪。中共對此表達不滿,遂進行兩次的飛彈試射。兩岸情勢自1965年的零星戰役消失後再度升溫。
(註6) 脇差 – 為日本武士攜帶的短刃武士刀,長度在15-30公分左右。多用於室內近身自衛或是自裁。

創作回應

Reineke
所以,研究完了就會「處分」掉嗎?
2019-06-05 17:02:09
十二芒(阿諭)
當然不會啊,不然怎麼斬妖除魔XD
2019-06-05 17:03:26
Reineke
這樣啊XD
2019-06-05 17:04:13
Reineke
話說那鬼軍官露出的無奈……祂自己也想脫離那個法陣吧?
2019-06-05 17:06:34
十二芒(阿諭)
想啊,很可憐欸
2019-06-06 06:51:03
Reineke
我沒說宇都宮是平民,是首長說了那句「甚至連我國都已經忘記(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我就在想這不是廢話嗎?
2019-06-05 18:21:19
十二芒(阿諭)
這樣看起來好像真的多餘哈哈哈,當反覆交代吧
畢竟日本國跟軍國日本之間有美國管理的斷層,高層幾乎忘記這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2019-06-06 06:55:10
Reineke
其實我也不會對殭屍有興趣,也不能說討厭殭屍,就是有種疏離感,大概是小時候被香港的殭屍片和西方的喪屍片嚇到了吧,現在不怕以後偶爾會看打喪屍或打殭屍的電影
2019-06-06 01:10:36
十二芒(阿諭)
我高中時曾經很喜歡吸血鬼,喜歡獵命師系列的那種。但後來太多吸血鬼了,木瓜之城後就開始看到厭煩
這篇故意用大清殭屍當主角就是想要製造一些衝突感。順便諷刺一些崇洋的女生

我會找時間寫周廷麟的研究報告等附錄
2019-06-06 07: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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