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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火鶴花 - 完

寧歆玥 | 2019-02-08 00:32:37 | 巴幣 0 | 人氣 172


那頭耀眼的柔順金髮,瞬間顯得閃耀更加有光澤。切斯夫羅下意識的迴避陽光,卻也在瞬間發現屋內多了兩道熟悉的人影──
 
「陛下、爵士,二位日安。」
 
納夏看了他的樣子,不禁挑了挑眉,「愛卿一整晚沒睡?」
 
切斯夫羅一邊站起身子、走向納夏的面前行了禮。「是的,陛下。」垂下的目光突然看了納夏手中的黑皮書,身子頓時愣了愣。
 
「本王是今日要來接你回去的,你怎麼想?」
 
「……陛下決定怎麼做,切斯夫羅就怎麼做。」
 
沒有太多情感的傳達或流露,他只是這樣乖順的依照他的指示行事,作為容器這樣的他應該是相當完美,但是他絕不自覺得感到煩躁。握著書的大掌忽然用力的掐著,卻一時間語塞不知該說什麼──目光迅速的在他身上暼過後,開口問道:「本王給你的銀墜呢?」
 
銀墜?話題轉變得太快,切斯夫羅愣了一會兒。「感謝陛下出借銀墜給切斯夫羅,是該歸還的,請您稍後。」話一說完,他即刻轉過身走到床邊的床頭木櫃旁,拉開抽屜、將躺在裏頭的銀墜小心翼翼地取出,捧著回到納夏的面前。
 
「陛下,請您收下。」
 
他抬起另一手卻騰在半空中,眉頭不自覺得越鎖越緊……為什麼……竟然有一種被拒絕的懊惱和煩躁!
 
「陛下?」
 
納夏目光順著看去,對方帶有疑問的口吻,表情明顯疑惑。「……東西先替本王收著,馬上跟本王回去。」
 
切斯夫羅愣了好一會兒,「……遵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他似乎一時間無法現在的行為。捧著銀墜的他走向站在房間另一處角落的那人,卻始終與他保持小段的距離。「爵士……」
 
「路上小心。」
 
「嗯。」他抬頭看見對方那雙碧綠的雙瞳愣了良久,隨後眉間舒展、輕柔的微笑。「你也是,感謝這段時間的照顧。」
 
加奈多忽然間伸手扣住切斯夫羅的手腕,壓低身子將臉靠近他的耳際。「……別太相信陛下。」
 
──什麼意思?
 
切斯夫羅立刻抬起頭,瞬間四目交接,他卻從他的眼底看到了擔憂……「加奈多你──」
 
「之前我沒做到的,這次我一定會履行。」
 
凝望的那雙碧綠雙瞳,比起以往的冷漠有著對立的情感……切斯夫羅頓時視線模糊了,直到他覺得眼眶一熱,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他有些錯愕地碰著自己的淚水,又來了。這是第二次。但這次的情況他似乎有股無法言喻的直覺,如果這次沒有把握問清楚,或許他就很難在往後的日子得到答案──他伸長雙手向著加奈多,原本握在手心的銀墜也隨之掉落在地毯上。
 
「對我的承諾是什麼?告訴我你到底虧欠我什麼?」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介入在他們之間,俐落的動作一個箭步將他帶離加奈多好幾步的距離,而加奈多的神情也隨著他們之間距離,情感的溫度似乎也退回了原點。
 
那雙長了薄繭的大掌勾起食指,輕輕地擦拭他眼角殘留的淚水。「本王明白你捨不得離開加奈多爵士,但你要記得,你是本王的。」
 
納夏的語氣不輕也不重,但這些話也不像是對切斯夫羅說,而是對他目光落在的目標喊話。加奈多抿了抿唇,「屬下去準備車馬。」
 
切斯夫羅在納夏的懷抱禁錮下無法動彈,目光只能盯著他離開房門的最後身影──倏然間,他的下顎被納夏掐住,命令式抬起對向對方冷冽的目光。
 
「你們剛在說什麼?」
 
……不要相信陛下。在恐懼的同時,心底卻回響起了這句話。切斯夫羅抿直唇,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要對本王說謊,愛卿。」說話時他的指尖力道也逐漸加重。「欺瞞本王不是件好事,你該明白的。」
 
切斯夫羅因為納夏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不自覺得身子輕微顫抖,像極了受到驚嚇的小兔子,看在納夏的眼底卻更不是滋味。
 
這樣的他無法控制,甚至──根本不知如何控制起。這樣的人他也見得多,為什麼唯獨就只有他會讓他心底產生迷惘、煩躁!直到聽到對方疼痛的低鳴後,納夏頓時停住了手邊的動作。
 
目光有些恍神地看著切斯夫羅──納夏牙一咬,鬆開扣在他雙頰的單手,下刻彎下腰,將掉落在地面的銀墜撿起,隨後的動作卻著實地嚇著切斯夫羅。
 
他握著銀墜的鍊子,分別一左一右地繞過他頸間的兩側,將銀墜再次帶回到他的胸前。「……抱歉。」
 
「陛下……?」切斯夫羅有些驚愕了。
 
納夏並沒有理會他,而是轉身就往房門的方向走去。愣在原位的切斯夫羅看了他的身影好會兒後,忽然察覺不知在什麼時候被他扔在一旁角落的黑色外皮書籍。
 
那本書是剛才陛下手中拿著的那本吧?切斯夫羅快步走到書旁,彎腰直覺就是想將書給撿起。倏然,一股黑色的電流像是排斥般的打掉他接近的手!
 
「嗚!」疼痛的瞬間切斯夫羅將手抽回。怎麼回事?
 
「愛卿?」原先要走出門的納夏回過了頭,看見他站在那,並用左手包覆著右手收在胸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地上那本的書!他立刻一步併兩步的走到他的面前,拉出他的右手。
 
原本白嫩的掌心瞬間紅了一片,還有些微滲血的情況──灼傷?這是排斥?
 
納夏面色凝重地看著傷口後,雙手將他的手給包覆住,隨後嘴邊輕輕吟唱著咒語,隨著他哼唱的聲音越是輕快,被他包覆的雙手則開始散出點點螢光,直到他停下唸咒,光線逐漸淡化。
 
納夏凝望切斯夫羅被灼傷的右手,滲血的情況已停止,手邊似乎也多了一道淺淺的薄膜包覆著。
 
「陛下,這不礙事的。」切斯夫羅驚訝了下後,立刻將手給抽回。垂下眼眸看著剛在被他護住的右手,沉默良久後,「謝謝您,陛下。」淺淺的微笑。
 
納夏看到他的神情不自覺得一愣。難道將他的靈魂一半推給惡魔後,會有這樣性情大變的情況?他現在的態度,這樣的表情以往不曾出現過,或者加奈多──納夏的神色一沉。他有動過什麼手腳?
 
他看著納夏神情瞬間冷如冰,與那雙黑瞳四目交接時,心臟卻有一股被冷空氣包圍的感覺。「陛下?」
 
聽到切斯夫羅的聲音後,納夏倏然換了個神情,那股陰森肅殺的神情蕩然無存。「愛卿還好嗎?」
 
但他卻在那時有股無法言喻的惡寒。切斯夫羅勉強地笑了笑,「切斯夫羅沒事,還勞煩到陛下您親自替切斯夫羅療傷,感到萬分抱歉。」
 
「小事。」納夏彎下腰拿起書站起身後,斜睨了切斯夫羅。「既然沒事,那就直接回皇宮了。」
 
「好的。」
 
切斯夫羅默默地跟隨在納夏的身後走著,目光卻流連不已地望著他經過的每一處,甚至是小小不起眼的角落。在這裡,有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他醒來後所有的記憶遺失,但這個身體卻對這個環境有著強烈的排斥,他的身體反應告訴他還有許多事情,都被抹滅隱藏起來,而這個關鍵會落在加奈多和陛下的身上。
 
如果要更能夠透徹的了解一切的話……
 
「你還要派這個人作為愛卿的總管?」
 
切斯夫羅聽了納夏略帶諷刺地問話後,立刻抬頭看了。站在宅邸的大門前是加奈多和他的從屬。
 
「屬下認為這並無任何不妥。」
 
「你認為本王會答應?」
 
「不得不答應。」加奈多那雙碧綠的瞳眸隨即鎖定納夏的黑瞳。「陛下,屬下相信派賽特到子爵的身邊,無論對陛下或子爵,絕對有利無害。」
 
為何不說是為了安插眼線呢?加奈多。納夏嘴角勾起。「愛卿覺得呢?」
 
站在旁的切斯夫羅看了加奈多後,隨即看向納夏的側臉。「這段時間也多虧加奈多爵士的細心照顧,如果爵士願意、陛下也允許的話,那麼請讓賽特來到切斯夫羅的身邊。」
 
倏然間,小小的火花頓時間引燃,瞬間熄滅。納夏的眼眸中染上怒火,冷睇切斯夫羅,隨後保持往常不帶任何情感的微笑著;加奈多略帶欣慰地看著他,溫和不像往常的他。
 
「好,走了。」
 
「是,陛下。」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
 
 
 
 
再回到皇宮的這一路上,馬車內靜謐,安靜的彷彿沒有人存在似的,但實際上他和陛下兩個人,只是睜著一雙眼的切斯夫羅在偏暗的車廂內,只能乖巧地坐著不動。
 
車窗的附近用黑色的幕簾遮蔽陽光,這個時間的陽光毒辣,切斯夫羅看了車廂的空間雖說不大,可以再讓兩個人進來應該不成問題,但因為禮節的關係無法讓賽特他們進來……或者,這途中是否有陰涼處可讓他們休息些?
 
切斯夫羅抿了抿唇,掀起黑色簾幕的一角,陽光的刺眼光線倏然間灑入,將灰暗的車廂內瞬間照亮,光線不偏不已的灑在靠在他肩上休息的納夏。
 
他皺緊了雙眉,雙眼對向那道光線不自覺得瞇成一條線,有些不愉快。「……你在做什麼。」說著,將抬起手將切斯夫羅扣在簾幕旁的手抽走,讓簾幕再次垂落,四周恢復先前的灰暗。
 
「陛下,外頭也快正午了,是不是要稍微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
 
「嗯?」休息……納夏想也沒想的就伸長手向簾幕,拉了個小角落看去……陽光真的很刺眼。隨後敲了前方靠近車夫位置的木窗。「到哪了。」
 
「回陛下,現在已經看到皇宮的護河,正準備要進去了。」
 
以這樣的距離大概推測還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路程,納夏側臉看向身旁的切斯夫羅,那雙湛藍的瞳眸與他對望了好一會兒,在對方的眼神裡他看不到如往常的般怨恨,空洞……有的也只有純淨的色澤,是真正完美如天空色澤般的湛藍。
 
「嘖。」納夏有些焦躁的吒了聲,「改道去旁邊的樹林休息,半小時候在出發。」
 
「是。」
 
在車夫的回應後,整台車的方向隨後往右側的方向移動。已經清醒的納夏坐挺身,深邃的黑瞳靜默的直視前方,卻陷入了思考。
 
他不明白他的個性會因為一半奉獻給惡魔後,就會整個性情大變?依照加奈多所說,如果是當時記憶也隨著半個靈魂被抽離,那麼現今在他面前的則是他最原始的面貌?
 
不,如果真的如此,或許有可能是他在儀式裡動了什麼手腳……那傢伙……想了想納夏的臉色更是一沉。
 
「……謝謝陛下。」
 
沉默許久的車廂內突然傳來另一人的聲音。納夏抬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謝什麼?」
 
「感謝您體恤。」
 
「他們可是本王的子民,這些必然的不是嗎?」
 
切斯夫羅微微地笑了。「是的。」他不是很清楚為什麼加奈多要他留意陛下,雖然從一開始他和他接觸時,心理有恐懼,甚至因為他身邊散發的肅殺氣息也令人產生畏懼,但該是溫柔、細膩的地方也沒有遺漏掉。
 
雖然他的身體本能告訴他,對他還是有所恐懼,但另一方面卻不自覺地向他靠近,像這樣的人不應該是什麼惡人的……才是。
 
他們休息了一會兒後,隨後再次啟程進入皇宮,直到正式進入皇宮內部,他和納夏穿過複雜的長廊,沿路的華麗花園和造景令人無法移開目光,和加奈多宅邸裡的簡約相比,這裡太過分的華麗。
 
也許正因為這裡是整個王國中心,位居首領獨有的專有美景……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喜歡那份簡單的純淨。
 
隨著他們的步伐一步步向前,位於東方的那座高塔距離逐漸近了。切斯夫羅心理同時也掀起了些許的不安。
 
在路途中,隨侍在納夏身旁的他走著,通往東塔的路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寬敞、還要看不見底。
 
路上經過可見的人也越來越少,最後來到東塔的正門時,厚重的鐵門緊閉著,聽了前頭領路人的呼喊,那扇門像是回應許久未回的主人似的,緩慢地由外往內打開。
 
牢籠……湛藍的瞳孔裡顯得有些空洞,他對於這個地方雖然陌生,卻又打從心底有股熟悉及厭惡。
 
早已邁開步伐走近塔內的納夏聽了身後沒有隨行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痴痴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半步的切斯夫羅,嘴邊勾起笑。「捨不得加奈多爵士的住所?」
 
切斯夫羅目光對向納夏,看了他不帶任何情感的笑,胸口不由自主的抽痛一下。「回陛下,沒這回事。」回敬了微笑後,抬起跟著走進塔內。
 
他們倆個靜靜的前進,沒有交談,一前一後的來到位於塔頂,他切斯夫羅的房門外。站在門前的切斯夫羅看著被擦拭到發亮的金色門把,伸出了手卻遲遲沒有握向門把,只是停在半空中──不想打開。不要打開那扇門!
 
心中強烈的恐懼讓他無法下任何動作。
 
「陛下──!」切斯夫羅驚訝地大聲呼喊了。
 
納夏抓著他躊躇不前的手,朝向門把過去,顧不著他的反抗硬是開了緊閉的那扇門。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熟悉不已的房間。在門旁附近擺放與人同等高的潔白花瓶,上頭用金畫著象徵國家的火鶴花,還有幾朵花綻放;桃木書桌上放了幾本書籍,還有閱讀到一半夾著一片押花隔著,保留他之前最後離開房間時的模樣,一頁也沒有被人翻閱或更動過;風透過微開的窗吹了進來,朝著他們迎面撲來。
 
在這個乾淨簡樸的房間裡,看不到任何過分奢華的擺設和飾品,但同時這份簡單和乾淨,卻也讓切斯夫羅心底重新蒙上哀傷的色調。
 
他不再做任何掙扎,任由納夏從後將他抱在懷裡;而他將臉埋在切斯夫羅的頸肩,鼻尖嗅著從他身上與髮梢傳來的清淡香氣。
 
──回來了。
 
同一句話在兩個人的心中同時響起,但溫度卻有截然不同。切斯夫羅靜靜地凝望這屋內,鼻尖聞著火鶴花散發的清香,心情卻是無比的沉重。
 
「……在害怕什麼?」
 
害怕?切斯夫羅順著聲音抬起頭,看了納夏的臉,那雙冷冽的黑玉緊凝望著他,健壯的雙臂將自己緊箍在他的懷中。他的身體……在顫抖?
 
「沒什麼,陛下……」
 
「本王說過厭惡這樣的態度。」納夏皺了皺眉,放開懷抱後起身走到純白沙發椅坐了,翹起單腳,「過來,本王需要好好和愛卿談談不可了呢。」
 
切斯夫羅的腳步躊躇了,在第一時間並未踏出第一步,湛藍瞳眸裡倒影的身影,眉頭更是不禁再次的深鎖。
 
「切──」
 
「陛下。」他主動打斷了納夏的話,抿了抿唇,扯起一抹苦澀的微笑。「切斯夫羅明白的,只是……能否給切斯夫羅一些時間去適應。」
 
……給時間?一股心煩氣躁的情緒升起。納夏挑了挑眉,隨後長腿一跨,步伐一步併兩步旋風似的來到切斯夫羅的面前,大掌掐著他的下顎、挑起。「每個人都要本王給時間,那麼本王的時間又該向誰討?」
 
從容的笑靨在現今壓迫的氣氛當中已不復在。如此失控的納夏……那副神情顯得猙獰、焦躁不安,同樣強烈的恐懼籠罩在切斯夫羅的心頭。
 
「……陛……陛下……」下意識的雙手不斷抓著納夏的大掌,隨著對方的力道逐漸加重,切斯夫羅的呼吸也開始急促。
 
憤怒蒙蔽雙眼的納夏,忽然覺得手中的那人掙扎的幅度變小,漆黑的黑瞳看了一眼對方逐漸泛紫的雙唇──他鬆開掌心的同時,另一隻手將癱軟無力的對方撈起、靠在自個兒的身旁。
 
啟了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能夠明白的感受到懷中的人畏懼他,這和之前的畏懼有所不同……納夏將切斯夫羅打橫抱起、放在潔白的床褥上。沉著的眼眸凝視了他好一段時間後,納夏一句話也不說,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隨著房門關閉的那一刻起,切斯夫羅往側邊一躺摔在床褥,雙手略帶顫抖地碰觸剛才被緊緊掐住著位置……
 
──那一刻,是真的想殺了他……
 
那股殺意是赤裸裸,讓人無法忽視。
 
切斯夫羅閉起了雙眼,整個人蜷縮起來。
 
既然對他有殺意,為什麼又要把他接來;為什麼又要在最後流露出那樣的眼神……
 
「子爵。」
 
聽了聲音,切斯夫羅緩緩睜開雙眼,湛藍的瞳眸望向對方,裡面潛藏些許的迷惘和疑惑。隨後勉強的扯起抹微笑。「我沒事。」
 
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賽特看了他的模樣,握緊了拳、輕嘆了口氣。「一路上的顛簸,是否要屬下替您準備晚膳?」
 
他輕輕搖了搖頭,趴伏了回去。「不必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是……」賽特走向了房門,指尖要碰觸到門把時停住了動作,「若您有任何吩咐請您儘管說,屬下會隨伴左右。」
 
「嗯,到時再麻煩你。」
 
聽著再次關閉的門聲落下,掛在臉上的笑靨也隨之消失。
 
 
 
 
「子爵,晚上大典用這個白袍作為服裝您還喜歡嗎?」
 
昔日寧靜的東塔今日熱鬧非凡。許多來自其他貴族的贈禮送到了他的房門外,外頭走動的貴族、納夏在西塔的夫人們更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進來拜見。在他被納夏接回皇宮的隔日後,由納夏對外正式發布了他的存在,他的消息透漏給所有的貴族成員。
 
回到這才短短的三日,就馬上有接見晚會呢……
 
切斯夫羅伸手輕碰了潔白的長袍,在衣領刷了一圈稀有銀狐的毛皮製成的圍巾,溫和且柔軟,頂級布料製成長袍似乎為他量身打造,襯托白皙的肌膚及如日輪般明亮耀眼的金髮。
 
「很美。」
 
「是啊,穿在子爵的身上會顯得更美呢!」宮廷禮師笑著附和。
 
切斯夫羅瞥了對方一眼,看了她動作後他自主的將手抬起,像著漂亮的娃娃般讓人將一層又一層華麗的衣物搭在他自個兒的身上,一只雕刻成火鶴花的手環捧到他的面前。
 
「這個是……」
 
「這是陛下派人先送來給您的,子爵。」
 
──手環。切斯夫羅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陛下還真有心。」
 
「小的來幫忙子爵您戴上。」
 
他沒有回應上半句話,只是伸手將手環拿起後,輕放在自己的左手腕上,黃銅鍊子一圈又一圈的繫在他的手腕。
 
在打理過後,切斯夫羅金色的長髮不再隨意披散在身後,而是規律、整起的束在腦後,潔白的套裝顯得他的潔淨,彷彿就像聖堂壁畫上的天使般聖潔。
 
「子爵,請您稍後些,陛下晚些時間會派人來迎接您前往。」
 
「知道了。」
 
守在房門外的賽特看了聚集在房內的禮儀師們退出後,抬手敲了敲房門,側身走了進去。
 
「子爵。」
 
切斯夫羅聽了聲音,原先坐在窗前凝望外頭的他回過頭,抬起了左手,金屬銅鍊的摩擦聲在靜謐的房內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明白也做好覺悟……一直認為沒有自由的這份枷鎖我能夠承受,但似乎錯了。」
 
賽特目光原先凝望著他手上的手鍊,隨後目光看向了他的神情,忍不住一震。雖然依舊微笑著,但表情卻看起來泫然欲泣,帶著輕鬆口吻說了。「這份大禮和束縛過於沉重,我想捨棄、在其他人的眼裡也顯得奢侈吧?」
 
「子爵……」
 
「賽特。」切斯夫羅打斷了他的話,雙眼凝視著對方。「我無法再麻煩加奈多了,也沒有這個權利。」
 
他從瀕死的狀態被他救了回來,他有許多事物都是從他身上獲得,他給了失去記憶、空白的他許多的關懷,縱使他的身體不斷的抗拒這樣的情感,但這些事實仍然無法否認。
 
「我現在要求的,只有將你知道關於這皇宮的事情,」切斯夫羅深吸了口氣,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在我到陛下那之前,老實的和我說。」
 
賽特愣了愣。「子爵的意思是指之前在東塔的事?」
 
切斯夫羅點了點頭。「雖然這點我有推敲出一些,但我還是希望能夠從你這邊聽到消息。」
 
「但這些事……加奈多爵士應該有和您提及過。」
 
「不完全是事實吧?」切斯夫羅笑了笑。「我明白你所認定的主人只有他一個,而我,只是他命令下要看顧的人,所以他早已知道我後續的詢問對你下令了是嗎?」
 
賽特否認。「爵士並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但屬下認為他不說一定有他的考量,這件事能否等待爵士親自和您告知,而非透過屬下這裡……」
 
等他來和他說?還能有這樣的機會了嗎……
 
切斯夫羅思考了一會兒,抿唇,無奈的笑了。「當我踏出這扇門,恐怕也沒那機會了。」
 
「子爵!」
 
「算了,既然本來就不帶任何記憶,又以非人類的方式重生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本就該是不正常的存在。」湛藍的瞳眸睨向對方,「……走吧,時間也該到了。」
 
賽特看了話說完後直向房門走去,踏出的白色纖瘦人影。他的身形看起來彷彿更加的透明,彷彿……隨時都會從這處消失。他嘆了口氣,踏著迅速、穩健的步伐隨後跟上了切斯夫羅的身後,亦步亦趨的隨行。
 
往正門的路途中,安靜的只有腳步聲迴盪在這碩大的空間裡,一行人沒有任何的交談聲響。象徵切斯夫羅命運的門扉開啟,湛藍瞳眸迎接了外頭斜下照耀的橘紅夕陽,那光線逼著他不得不瞇起雙眼。
 
抬手、光線照耀在他手上的銀飾,透著淡淡地紅光。
 
──面對現實。
 
這句話悄然在他的心中迴響。原本停滯的步伐再次邁開,走入了馬車內。隨著車門的關閉,切斯夫羅的心也沉了下去。
 
 
 
 
來到了碩大華麗的皇宮前,他仰頭看了那對雕刻著火鶴花的門扉,在門開的同時,他也清楚地感受到那些數不盡的目光全朝著他的方向看來。
 
向眼前看去,酒紅的地毯筆直地向前延伸,一直到小階梯的位置。那裡站了個人,與他穿著相同的潔白色調,金亮的皇冠顯得他的氣勢更加強烈幾分,對方抬了手、指尖向著他。
 
頓時,周遭的雜吵聲音停止。
 
「愛卿,來到本王的身旁。」
 
他勾起嘴角。「遵命,陛下。」
 
每每踏出一步,就覺得步伐更是沉重了幾分;他迎接了許多貴族的目光,鄙視、諂媚、羨慕、忌妒、嘲諷,各種惡劣的情緒直白地朝著他的方向過來,這份沉重令他甚至覺得呼吸困難。
 
在他走到了這國家的君王面前,他將自己的手遞向對方的手中,他抬頭看了去──對方滿意地笑了,笑容中充滿了自信,但不是對著他。
 
「也該進行宣誓了。」
 
「是的,陛下。」
 
切斯夫羅聽見身後那人的聲音,身子不自覺得一僵,轉了身過去,熟悉的身影、翠綠的雙瞳與他的視線瞬間交錯後,別過。
 
加奈多單手捧著鑲金邊的厚重書冊,啟唇、吟唱著咒語同時,書冊也被風輕托起。「我加奈多‧都里,以達爾安克羅伊王國第十三任司祭,將以見證人的身份寫下此次的紀錄。」
 
「切斯夫羅‧加爾。」
 
他退了一階、轉正向著納夏,單腳屈膝的跪在他的面前。「是的,吾王。」
 
「眾人的見證,與本王的誓言承諾,在我國母神達爾安的凝視下,切斯夫羅‧加爾,你將獻上你真誠心一心一意的奉獻,」
 
「我切斯夫羅‧加爾,在眾人的見證,母神達爾安的注視下,我將全心全意地奉獻給達爾安克羅伊,」
 
「你的雙手代替本王擁抱那些尚生存在不幸的孩子,給予溫暖;你的憐憫和關愛,適時作為所有人的依靠。」
 
「我宣示,我的雙手願代替吾王擁抱那些可憐的子民,給予溫暖;我將盡微薄之力輔佐吾王,讓吾王將達爾安克羅伊帶領至幸福的彼端。」
 
納夏將掌心伸到切斯夫羅面前,「本王宣示,切斯夫羅‧加爾將成為皇室成員的一份子。」
 
「切斯夫羅宣示,將一心一意只為吾王,不左右於他。」他伸手將自己的手緩緩搭在納夏的掌心。
 
納夏微微收了拳,握了對方冰涼的手,輕柔的將他帶起,「於今日起將正式身為本王的左右的親密子臣。」
 
「切斯夫羅願將生死託付吾王所有。」
 
納夏聽了切斯夫羅的宣言,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那雙湛藍的雙眸再次看向了自己,瞳孔中僅僅存在他的身影。
 
「──以生死的契約締結,」納夏微微笑了。「敬母神達爾安。」
 
在眾人還未從納夏話語中驚醒時,加奈多紀錄的筆早已記錄下最後一個字,失去魔法支援的書冊闔上,緩緩回到他的手中。
 
以生死的契約締結……切斯夫羅愣了好一會兒。
 
加奈多看了手中的書冊,剎那間皺起了雙眉……生死誓約……
 
「陛下……」
 
「怎麼了,愛卿。」
 
「再怎麼說切斯夫羅也只不過是個村民,陛下這個誓約實在──」
 
「你是要本王違約嗎?」納夏始終保持微笑。大掌搭了他的肩,將他輕推向一旁,「你的命一直都會是本王的,無論到哪都是。」快速地在他耳邊呢喃後,向前踏步,在納夏的接下的言行中這場正式踏入皇室關係的宴會很快的開幕。
 
他的耳邊聽不進走到他面前那些人所說的話,耳際旁嗡嗡作響著。那個強烈的宣示用詞,他緊握繫在手上的手鍊。
 
目光看著坐在前方的納夏,高攀不起的那人。才短短日的時間,卻讓他覺得過了一好幾個月般的久。
 
「子爵。」
 
那道聲音將他喚了回來,他側過臉看向對方。「加奈多爵士。」
 
「……回到這裡身體有那裡不適嗎?」
 
「一切都很好,感謝爵士關心。」
 
「那就好。」加奈多他站在他的身旁,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時間。就這樣靜靜地待在這,雖然沒有任何的言語交流,但這時候卻也是令人感到安心和鎮定。
 
「今日過後,恐怕很難像這樣和你肩並肩站在一起。」
 
「是呢,但那些時間切斯夫羅仍會謹記在心中。」突然瞥見他胸前掛著一只碧綠的物品,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後,他微笑著。「你帶著它出來了。」
 
「它?」加奈多順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隱藏在衣襟裡的吊墜,「啊啊……是啊。」嘴角勾起、帶了些許暖意的笑容。
 
「你很滿意這東西切斯夫羅也感到滿足。」
 
「這個才是我的說的話,切斯夫羅。」
 
他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抬起頭疑惑看向對方。
 
「現在不必急著明白,」加奈多在舞會即將結束散場前,只是一個移步來到了他的正前方,將所有視線都阻擋在他自個兒的身後,雙眼深深凝望著對方彷彿要將他的身影烙印在心底,「或許我沒有資格說,但請相信我,到某日我會向你訴諸所有,到時,你願意聆聽我的罪嗎?」
 
聆聽他的罪……?切斯夫羅看了他的笑容有些恍惚,他的笑顏裡充滿了苦澀,同樣的他心裡也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悶。
 
「如果是這樣,我會等。」含笑,切斯夫羅眼神堅定地望向對方。「縱使之後的罪是讓人多麼地無法接受,但我會等,因我相信你。」
 
讓人憐愛的孩子……加奈多拍了拍切斯夫羅的頭。
 
 
 
 
舞會結束早已是深夜。
 
皎潔的月光在漆黑的夜裡顯得特別的耀眼奪目。
 
待在房內的切斯夫羅褪下那些沉重的外袍,穿著了簡便的素衣站在窗前。這樣的沉靜和舞會時的熱鬧截然不同,這樣的月光令他沉醉,無法入睡。
 
他轉身走到床架拿起了銀白的罩衫披掛後,開了門朝著後花園的方向走去。穿越長廊,推開那扇沉重的門扉,花園裡到處都是異常盛開的火鶴花。
 
就這樣他一人,走到了火鶴花群的正中心,靜靜地坐著、仰頭望著月光,寂靜的彷彿與這夜裡,這些花群融合為一體,就算從身後悄悄走來了高大人影也渾然不知。
 
納夏來到了他的身後,望著他身影。瘦小的臂膀看起來相當的纖細,在月光的照耀下,身形顯得有些透薄。
 
他從到他的房裡到了床上沒有找到那熟睡的人影,只是順著沒有關上的窗看了沐浴在月光下的火鶴花後,憑任直覺來到了這裡,就這樣找到了他的愛卿。也不清楚他在這待了多久,只知道他專注的神情從未從月光下移開。
 
想起舞會結束前加奈多和他對話的模樣……納夏心裡五味雜陳地糾結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他的身旁,輕拍了切斯夫羅的臂膀──倏然間他擰起了雙眉。
 
對方似乎有些驚訝地別過頭看向他。「陛下?」
 
「你在這待多久了?」
 
多久?這一問他到這真的沒有想過。切斯夫羅愣了好一會兒像是認真地思考他的問題,頓時整個人被納夏抱起!
 
「陛下!」
 
他急叫了聲,手想抓住對方衣領、想起對方的身分卻止住動作。
 
將他整個人抱起後,納夏才發現那雙光滑的裸足沾滿了泥。「夜深你在外做些什麼呢?愛卿。」
 
「呃……一時間無法入睡,想來外頭走走。」
 
「你還敢一個人獨自行動?」納夏頓時間有些惱火。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切斯夫羅覺得一頭霧水。「……之前,發生什麼事了嗎?陛下。」
 
被他這麼問,納夏反而愣一會兒,隨後深呼吸嘆了口氣,「什麼事也沒。」既然他什麼都不記得對他或許是好,看了對方越趨疑惑神情,納夏淺笑了,「今日你和加奈多說了些什麼?」
 
「只是禮貌性的問候,陛下。」
 
「是麼。」納夏隨興的突然抱著他坐在火鶴花叢裡,將他圈在自個兒的懷裡。
 
「陛下?」
 
「正好,」納夏打斷了切斯夫羅的話,僅只是仰頭看著月。「這時間本王也無法睡,你就陪本王打發時間吧。」
 
「這不太好吧,陛下……」他認為這並不太妥當。「陛下貴為一國的君王……」
 
「我也是人,也是需要鬆口氣。」黑玉雙眸用餘光掃了對方的神情,輕柔的收了收雙臂。「你也是,這裡只有你和我,不用太拘謹。」
 
「陛下……」他仰頭望著那人的側顏。
 
「你畏懼我嗎?」
 
切斯夫羅愣了愣。「……什麼?」
 
「你害怕我嗎?」納夏沒有看著他,目光依舊望著夜空中的月輪。
 
他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他也無法揣測他內心在想什麼。只是像這樣一直充滿自信的國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發言令他覺得訝異。面對他這樣的詢問,他自己又該怎麼回復……一時半刻他也回應不出,沉默了好段時間後,忽然聽見對方傳來低沉的自嘲笑聲。
 
「回答不出來了嗎……我想也是。」納夏嘴角揚起,眼底卻沒有含任何笑意。
 
忽然有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他的右頰,順著這手邊傳來的冰涼溫度,他有些微愣的緩緩低頭看去。
 
「抱歉陛下,切斯夫羅沒有馬上回應您。」他看著納夏淺淺的笑了,「切斯夫羅思考了好一會兒,或許有可能會被降罰,但還是坦誠地說了。是的,我畏懼著陛下您。」
 
看了他的神情一會兒,沒有任何的驚訝和波瀾,黑色的雙瞳只是單純凝望著自己,似乎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切斯夫羅深吸了口氣。「切斯夫羅沒有之前的任何記憶,但身體的本能讓切斯夫羅感到畏懼,陛下的言行、陛下的想法……」
 
「……所以現在的你,想逃離這嗎?」
 
「是的。」
 
──果然。納夏雖然深知會有這樣的結果,但身子仍不由自主的一顫。
 
今日的陛下果然有點奇怪。切斯夫羅看了他的神情好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樣毫無自信的神情是他第一次見到的。「陛下您身體不適嗎?」
 
「……我?」他聽了他的詢問,納夏搖了搖頭。「沒這回事。」
 
「如果可以的話……」切斯夫羅深吸口氣後,「若不介意能夠和切斯夫羅說說嗎?雖然切斯夫羅沒辦法給什麼實質的建議……」
 
納夏詫異的看向對方。「就算畏懼著我也要聽我說?」
 
切斯夫羅點了點頭。
 
真是個好孩子……冰封已久的內心似乎流入一股暖意,納夏嘴角淺淺一勾,「你會後悔的。」他將臉埋入切斯夫羅的頸肩,嗅著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淺淡香氣。「現在只要讓我這樣抱著你就好。」
 
「陛下?」
 
一聲輕輕地試探,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環抱自己的那份重量逐漸加重……不是吧……切斯夫羅臉色漸漸的刷白,「陛下……陛下您可以回應切斯夫羅嗎?」
 
沉默了好段時間,他在自己的耳際邊聽見了一道平穩的呼吸聲。切斯夫羅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乖巧地待在那一動也不動的,望著月輪迎接下一個日出。
 
等切斯夫羅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回到自個兒的房內。他什麼時候睡著的?
 
他眨了眨湛藍的瞳眸巡視著四周後,緩緩地步下床,原本開啟的窗戶如今被人關起,今日的天空似乎蒙上一層灰雲,沒有刺眼的日光似乎覺得身體比較輕鬆了不少。
 
叩叩──
 
「請進。」切斯夫羅一邊回應著、一邊回頭看向門方向。
 
站在門邊的賽特恭敬的一個欠身。「子爵,日安。」
 
「是你送我回來的?」
 
切斯夫羅一問完,看見對方愣了一會兒後搖了搖頭,下一秒即意識到昨日的事情,還有那位異常的陛下。
 
「陛下有令,吩咐若子爵您醒了,請您到他的書房一趟。」
 
「明白了。」
 
賽特看著切斯夫羅平靜的走到床沿,他摸不透他的內心在想些什麼。昨日在後花園的情況他全部都看在眼裡……明明都看在眼裡但他怎麼做就是不明白,陛下的反應和態度,有別如往常,令人起疑。
 
那時,若無其事地和子爵在一起,兩人沒有任何的丁點摩擦……
 
賽特熟練的替切斯夫羅扣上衣領的最後一顆扣子,抽出擱置在旁木櫃上的絲帶,輕柔的繫在切斯夫羅的領間。
 
事後走向門邊將門先行推開,微低下頭。看著切斯夫羅的身影從面前經過。「……子爵。」
 
「怎麼了?」切斯夫羅回過頭看了賽特。
 
他還是決定出聲叫住他了啊。賽特暗自嘆了氣,抬起頭目光專注地凝視著他,「這樣說雖然踰矩,這次的陛下的命令您如果想迴避的話……」
 
「你會跟我去的對嗎?」切斯夫羅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微笑著。「既然如此,我根本就不需要畏懼。」
 
「子爵……」
 
他看著切斯夫羅對著他淺笑,別過身,邁開步伐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他看他的樣子似乎想通了什麼,亦或者是因為沒有了過去的包袱,所以顯得格外的輕鬆。
 
……儘管如此,但願別再次受到傷害。賽特輕嘆了,隨後無聲的步伐飛快地追上切斯夫羅的身影。
 
 
 
 
「我受陛下的命令前來。」
 
他走出了囚禁的東塔,來到皇宮後院的中央領地,該區域與自己所住的東塔不同,富麗堂皇的奢侈程度更加有別,但在這樣炫麗的外殼下,住在裏頭的人真的也會因此的滿足嗎?
 
他對著在深紅門扉前的守衛釋出自己的徽章,等著對方回送審核後,沒多久的時間緊閉的門扉開啟,兩排的守衛整齊劃一、長槍朝地有力一敲。「歡迎切斯夫羅子爵大駕!」
 
這一聲,讓切斯夫羅愣了一會兒。隨後一句也不說的直直走了進去。在大門迎接他的人是一位衣著筆挺的中年管家。在切斯夫羅還未開口時,對方早他一步說道:「恭迎切斯夫羅子爵。陛下吩咐若您前來,請您先移至茶廳休憩。」
 
「好的。」對方的冰冷語氣似乎表達了他不歡迎的意味。沿路上,一堆人對於他的到來指指點點,但又礙於他的身分無法太過直率的表達想法。
 
也是呢,切斯夫羅自嘲的暗自笑了。他的身分本來就特殊,並非真正握有實權,有的……也只不過是向西塔的那些夫人一樣的身分,唯一差別僅僅為他的性別。
 
他隨著管家的指引,走進了茶廳的房內,碩大的房間內僅只有擺放幾張小圓桌,其餘空曠的空間顯得寂寞。
 
「唉呀,這不是子爵嗎?」
 
聽了那聲帶了些許輕視地女聲,順著音源看了過去。那身搶眼的酒紅禮服,烏黑的長髮以誇張的造型盤起,這付打扮他在舞會中有見過,似乎也隱約記得她的名字……「莉朵夫人。」
 
「子爵還記得莉朵呢,莉朵還真是感到榮幸。」
 
「哪裡的話,」切斯夫羅輕柔的微笑帶起,「只要是陛下身旁的重要人士,切斯夫羅就算因禮也必須要完全記得。」
 
看了他這副雲淡風輕的微笑,眼底裡似乎也沒有當時那般充滿敵意的神情……莉朵愣了好一會兒──怎麼回事?
 
雖然這股違和感在前幾日的舞會就已經有稍微的感覺到了,但這次的狀況更為明顯。她顰了眉。「子爵還記得莉朵初次叨擾之事嗎?上次還多虧您的照顧呢。」
 
初次叨擾?照顧?切斯夫羅有些茫然地皺起眉,難不成先前有和這位莉朵夫人有交集?聽她的語氣也察覺不出當時狀況是否好或不好……他微側身瞄了身旁的賽特。
 
意識到切斯夫羅的求救後,賽特抿了抿唇,端了杯茶來到了切斯夫羅的面前,壓下身子在他耳邊喃語。「聽說屬下來之前您和莉朵夫人有些糾紛。」
 
有糾紛?切斯夫羅詫異的挑了眉,對方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樣對方可能不安好心啊……但他真的沒想到為什麼會有糾紛?他接下賽特端來的茶水,淺啜一口,有些為難地看了她一眼。
 
「子爵?」
 
「莉朵夫人累了嗎?來一旁稍作休息吧。」
 
他打著笑臉對著莉朵,看著對方一臉狐疑的看了自己,深自覺這樣的狀況似乎已經在對方心理產生疑惑了。看起來不太妙。切斯夫羅隨著對方步調走在後頭,隨後在兩張沙發停下休息。
 
看樣子他似乎不記得之前的事了?但不應該是這樣……莉朵有些不解。「子爵,感謝您不計較莉朵的過錯,還願意這樣以禮相待。」她靦腆笑了,指揮身旁的侍僕端了茶點來到他們前的小圓桌。
 
「剛才有吃過那道點心口味還不錯,也請子爵嘗試看看。」
 
切斯夫羅看著對方態度,才過了一會兒時間,態度轉變好快!似乎這個規矩不接受也不行啊……「感謝莉朵夫人了。」硬著頭皮拿了一塊茶點,精緻典雅的造型是御用的宮廷廚師所製國花造型地茶點。
 
既然在陛下的茶室出現,就不至於有太超過的情況發生吧。他淺嚐了一口後將食物放在純白的碟子。「感謝招待,實在非常可口。」
 
「聽到子爵這麼說,莉朵也感到很開心。」她頓了頓,「是說,事前聽說子爵生了場重病,最近身子可好嗎?」
 
切斯夫羅微笑回應。「多謝關心,沒有大礙的。」
 
「但莉朵看子爵的臉色還是有些慘白呢。」她單手拖著腮。「子爵若不介意,莉朵有學了些治癒魔法,是否能減輕些不適呢?」
 
「不要緊的。」
 
「子爵別客氣呀,這就算是莉朵之前不禮貌的賠罪。」
 
治癒魔法……對於本身的自己應該沒有太大問題才是。切斯夫羅皺了眉,正準備要開口回應時,一旁的賽特伸手橫在他的面前。
 
「請恕小人踰矩,感謝莉朵夫人的關切,子爵目前身體狀況一切良好,加上有陛下指派加奈多爵士的照料,還請莉朵夫人放心。」
 
賽特?
 
「……你算什麼?」莉朵當下蹙眉、滿臉不悅之色。「本夫人和子爵對話,輪得到你這個下人插嘴?」她朗聲喊道:「來人!把這個不懂得禮貌的下人抓起來!本夫人必須教導宮廷禮儀呢!」
 
切斯夫羅愣了一會兒,瞄了一臉無所謂的賽特……這個傢伙!「莉朵夫人,別因這小事壞了興致,若有失禮的地方切斯夫羅向您致歉。」
 
「沒得事呢,只是下人的踰矩,本是該教訓的。」她嘴角揚起,「這也是您教導莉朵的呢不是嗎?」
 
教訓?切斯夫羅臉色漸漸刷白。看了賽特被人從身後扣住雙臂,遭人蠻橫地從身後踹了一腳,狼狽地跪在地上!
 
他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無意識地奔向前,替賽特擋下他人揮下的拳,整個人因為重心不穩踉蹌地摔倒在一旁。
 
這一擊,嚇傻了所有在場的人。
 
「子爵!」
 
賽特不費吹灰之力地掙脫那些人地束縛,快步來到切斯夫羅地面前將他扶起。「子爵您還好嗎?來這休息。」他攙扶著切斯夫羅走到一旁的沙發上休息,仔細地端看剛才被擊中的地方。
 
臉頰上留下一些瘀血的痕跡,嘴角也有些滲血。
 
突如其來的一擊令他現在腦袋裡的思緒糊成了一團,突如其來的衝擊耳朵只聽得見惱人的雜聲,湛藍的瞳眸看了賽特慌張的神情後,淺笑。「沒事。」
 
「子爵您……」莉朵愣了好一會兒,後續的話無法拼湊。突然衝出的情形完全在她的預料之外啊!冷靜點、冷靜點!她掐了自己的手臂,強迫從驚慌中冷靜下來。這也不就是個好機會嗎?
 
她快步走向前,二話不說也不徵求切斯夫羅的同意,一掌就貼在他受傷的側臉……碰觸的當下她驚愕了說不出話來……
 
「怎麼回事。」微慍的聲音從他們身後的房門那傳來。
 
「──陛下!」莉朵驚訝得回過神,轉身,手邊掛著黑玉時從切斯夫羅的頰邊劃過時,閃過了一道紫光;雖然不明亮,但同時切斯夫羅愣住了動作。
 
納夏走到了他們的面前,低頭看了沉默的切斯夫羅以及慌張的莉朵,隨後將目光落在莉朵的身上,「本王說了同樣的事,別讓本王問第二次。」
 
「陛……陛下,妾身……」
 
咚!
 
「子爵!」
 
原因不明地切斯夫羅突然人昏厥了過去,納夏回頭看了去,昏厥在賽特懷裡的切斯夫羅臉色更加死白,彷彿真正沒了生機!他鐵青著臉色箭步奔去,從賽特的懷中將他搶了過去,當碰觸到他的肌膚時,納夏的內心產生了恐慌的漣漪……
 
切斯夫羅的視線裡一片灰暗,直到過了沒多久,身旁多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點一滴的侵蝕他的身體……他恐懼地揮舞著雙手,『走開!走開!』
 
這到底是什麼!
 
他在死寂的空間裡,摸不著空間的方向只能盲目地不斷奔走。但無論他怎麼地奔跑,那團詭異的影子仍然形影不離的伴隨著他!他也不曉得他跑了多遠、跑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道華麗的門扉,他沒有時間考慮和思考,滿腦子只有如何離開這個奇異的地方!
 
雙手使勁地一推!入眼簾的場景讓他不自覺地瞠大眼……怎麼回事……這個房裡陛下擁著另一個他,但那個人面色如死灰,似乎沒了任何的生命跡象,在場地所有人都因為這一幕,彷彿止住了動作般靜止。
 
從後頭追上的黑影,緩緩地纏繞上他,整個攀附著,將他包覆在其中。那個黑影雖然仍無法成形,但是聲音──卻清晰可見地傳達給他。
 
『不要有任何掙扎,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之後要怎麼回到那個身體、如何對待那個罪人,就是由我們來主導。』
 
罪人?那個聲音在說什麼?
 
切斯夫羅沒有了半點掙扎,他只有覺得身體逐漸地沉重,意識以飛快地速度下墜沉淪……突然間,在納夏懷中的他身子輕微地顫抖,睜開雙眼時,那雙熟悉不已地海藍雙眸緊緊鎖定著他自己,嘴邊漾起一抹詭異地微笑。
 
『你……是誰?』
 
對方彷彿聽見了他的疑問,唇邊動了動。『我就是你啊。』
 
就是他自己……對方那個譏笑的神情,詭譎的態度讓他全身起了寒顫,在意識逐漸模糊的情況下,忽然聽見了納夏地呼喊,那個聲音彷彿像是一隻強而有力的手,一把緊緊將他扣住!
 
「振作點!」
 
陛下……?切斯夫羅眼神逐漸渙散,在完全被吞噬的剎那間,他看見了……那個霸佔他身體的那人眼神怨懟地看著納夏;而納夏的眼神,準確地、不偏不倚地看著他自己……
 
莉朵怯生生地看了納夏,他對著沒有站著半個人的方向一聲斥喊。難不成他眼底瞧見了什麼?「陛下……」
 
納夏鐵著一張臉,低頭不語地看著懷中的切斯夫羅。對方的一抹微笑,那麼輕柔的微笑裡夾雜了數不盡訴不清的情感,原先湛藍的瞳眸也悄然的染上一層霧紅,成了迷離的深紫色彩。
 
「納夏。」
 
這樣講話的語調,這樣直接毫不避諱地直喊他的名,這樣的熟悉感讓他的腦中逐漸構成了一個人影。
 
「莉朵打壓地牢,其餘人給本王出去。」
 
「陛下!」莉朵錯愕的大喊,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像是發狂似的朝著納夏方向奔去,下一秒卻被前來的護衛一左一右的架住身體!她不斷地咆嘯哭喊。「陛下!陛下為什麼!妾身什麼都沒有做啊……」
 
「本王說了,出去。」冷冽地指示,惡狠狠地向著在場所有人。
 
賽特看了納夏懷中的切斯夫羅一眼後,「遵命。」面色凝重、旋身,快步離開。
 
碩大的房間裡,安靜地彷彿僅聽得到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納夏看了切斯夫羅好一會兒。
 
「……陛下。」
 
「你剛才不是叫本王陛下呢。」
 
切斯夫羅微微偏了頭,「是麼?」淺淺笑了。
 
「他去哪了?」他面無表情看著對方。
 
「他?陛下指的是誰呢?切斯夫羅沒有聽懂您的話。」
 
納夏望著他,雖然他嘴邊掛著笑靨,眼底卻沒有飽含一絲笑意。這樣的感覺和氣氛,他熟悉不已……抬手碰觸著對方的臉頰。「為什麼是現在?」
 
他似乎享受著納夏手邊傳來的溫度,白嫩的雙手輕貼在他的手背,將他的手拉到自個兒的唇邊,淺淺一吻。「切斯夫羅不懂您的意思。」
 
「……戴蒙。」
 
切斯夫羅笑容更加的嬌媚,雙手環繞在他的頸肩,整個人撲向前、坐在他的腿上。「他是誰呢?陛下。」語氣冰冷、絲毫不帶任何一絲情感。
 
納夏心底彷彿被針扎過似的,陣陣抽痛。這是他期盼的結果不是嗎?但為何會這樣的難受……他抿唇,微笑。「以前的故友。」
 
「故友嗎?陛下。」他仍然微笑著,但眼底卻潛藏了明顯的怨懟。「既然是以前的故友,又怎麼會將他和切斯夫羅混淆呢?」
 
納夏苦笑,拇指輕點了他的唇,「你真的不知道嗎?」他看的對方沉默像是等他將答案說出來似的……他整個人貼上,雙唇覆蓋上他的唇……
 
納夏褪去了他身上的衣物,細細啃咬著那如雪白般的肌膚,大掌順著他的前胸滑下,探去他的平坦的下腹,指尖輕挑著撫摸著對方。看著對方死白的臉龐,逐漸浮上血色,咬著唇、壓抑自己的聲音,卻難耐地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動。
 
「嗯唔……啊……」他能夠感受到他的指尖插入了他的後庭,那股疼痛但是又帶了些許甜膩的快感不斷地侵蝕著他自己,他雙臂摟著納夏的肩頸,擺動著細腰。全身的身子泛起一層又一層的嬌嫩的瑰紅。「快……唔──夠了快……快點……」
 
納夏讓坐在自己的面前,大掌拖著他的屁股,手指順勢從濕潤的小穴在滑入第二指的同時,立即聽見對方的嬌喊了聲,指腹不斷地按壓他的內壁,衝擊的快感讓他亂了神,前端的圓頭滲出些水珠,時不時抵蹭著對方的下腹。
 
「嗯……嗯嗯……」這樣像螞蟻不斷細啃吞噬著他,讓他不斷沉淪的甜蜜,但對方似乎還沒有意願讓他解放,只能乾巴巴的望著他因為慾望而隱忍。「陛……啊啊──陛下……」
 
納夏略加力道握了一下他的分身,原本高漲的慾望瞬間半軟下,在恍惚之間,聽見對方戲謔般的笑語。
 
「本王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管不住前面了嗎?」他不急不徐抽出手指、褪下自己的衣物,將他翻身背向自己,在從濕潤的小穴插入二指,快速抽插。
 
「呃啊──啊……陛……陛下……快點啊……」
 
納夏俯下身子,舌尖輕舔了他滲出薄汗的背脊,惹得對方身子一顫,原先癱軟的下半身再挺起。
 
「陛下……」
 
「納夏。」他聲音暗啞,下身子已經貼上他的小穴旁蹭著。「……叫本王的名字。」
 
「啊嗯……陛……可是哈啊……」他抓住他不安分的柳腰,不斷的前後在外圍撞擊,下身也被那隻熟悉不已的大掌包覆,不斷地快速抽動。
 
「叫名字,本王懷念這樣的叫法。」
 
「不……唔嗯──」他仰起了頭,大口嬌喘,透明唾液順著他完美的下顎滑落。
 
「快說啊,本王不習慣你的敬語呢。」納夏用理智壓抑著情慾,用自己的前端頂壓著他的後庭,感受對方收縮、傳來強烈的慾望。
 
淡紫的瞳眸情緒複雜的看了他。「納……納夏……啊啊!」在他說出口的瞬間,納夏握著自己碩大灼熱的下身,直挺挺地插入他的小穴裡。
 
酥麻的快感剎那間融化了他的思緒,前端也早已射出乳白的液體。在對方體內一陣收縮的刺激,納夏抓著他的腰際,不斷的前後衝撞。
 
「嗯……嗯!」
 
對方已經無法拼湊完整的話語,全部沉淪在性慾中,直到納夏感受到已經到了臨界點,再次深深插入同時,對方也在體內下腹感覺到著實的炙熱溫度。
 
在高潮過後他無力攤在紅毯上,全身上下的桃紅卻尚未褪去。他輕喘氣著,偏紫瞳眸斜睨著納夏,卻瞧見對方那般無法言喻的神情。
 
「……著實嚇著本王了呢,戴蒙。」
 
「陛下。」佔著切斯夫羅身子的另一人回應了他的話,嘴邊揚起嬌豔笑靨。「你不是殷殷盼著我的回來嗎?」
 
「但這樣的回歸讓本王無法招架起。」
 
「你是想著『我』了?」他笑了手掌輕拍在自個兒的胸前。
 
他攥緊掌心。
 
「那麼──納夏。」戴蒙爬起走到他的面前,「那個人的靈魂上哪去了呢?」
 
「你說呢?」納夏笑了。
 
看他充滿曖昧讓人捉摸不定的神情,剎那間想起那段死前的記憶──他臉色剎時顯得鐵青,「把他的靈魂交出來!」
 
他沒有打算要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派輕鬆的整理自己的穿著。「本王心念的戴蒙,你是怎麼突破限制的?」
 
戴蒙愣了一會兒,隨後嬌媚的一笑。「你認為呢?」
 
「學得可真快啊。」納夏淺笑,將散落在一旁的衣物拎起扔到他的面前,「穿上,本王和你有的是時間,只是個靈魂罷了。」
 
「只是個靈魂?」戴蒙挑了挑眉,勾起嘴角。緩慢且優雅的將衣物一一穿回,「別說的這麼輕鬆,這個靈魂就算是個碎片,也是影響我是否能夠依附在這身體的關鍵。」
 
取而代之……嗎?納夏面無表情的一個失神,隨後看著整裝完畢的戴蒙,撥弄那頭如陽光般燦爛的金色長髮,那雙原本就媲美湛藍天空的瞳眸,此時也染上了些許的紅、成為淺淡的紫眸,不再純粹。
 
他伸長了手,輕柔地碰觸對方的臉頰,只見戴蒙輕閉上眼,側臉、舌尖挑逗地舔了他的指尖,「戴蒙不在的這段期間,陛下可變得溫柔了呢。」狐媚的笑語。
 
「是啊。」納夏笑著,將對方輕摟在懷裡。「可能是在這個位置上,孤單的怕了……」他的願望成了,但他的心卻莫名的空了一塊……
 
「還真是可憐,」戴蒙將臉貼在他的胸前,眼神裡卻閃過一絲寒光。「願母神憐憫你的哀愁。」
 
沉默了一會兒,戴蒙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了,納夏。」
 
「嗯?」
 
「找一日將宮廷繪師找來吧。」
 
納夏問著。「找來做什麼?」
 
「慶祝我的重生。」
 
他笑著回應。
 
 
 
 
戴蒙始終站在門邊的那人,那人的目光雖然望著他,卻總覺得和自己的距離遙遠,嘴角揚。
 
無所謂。畢竟那個人效忠的對象本不是他……也不是這個宿主的。
 
那人面無表情地走到他的面前,一個欠身。「失禮了,小的替您更換衣物。」
 
「麻煩了。」
 
戴蒙瞇起一雙眼仔細打量著對方,不可思議在切斯夫羅的記憶裡竟然不存在這個人的記憶……照理說,依照他這樣利麻和習慣的操作,應該是跟在切斯夫羅身邊好一陣子,但卻看不出任何一絲端倪。
 
賽特拿起一條褐色領帶,俐落地在對方地頸上繫了個蝴蝶結後,退了步、再次欠身。戴蒙看了銅鏡中的自己。現在的這個身體,是他重生的道具……既然都取得第一步的先機──「今日的行程?」
 
「回子爵,今日一早暫無行程,直至下午三時有預約繪師的面會。」
 
繪師的面會……戴蒙嘴角微揚起。「明白了。」那麼在這之前他得好好感謝那個人呢。
 
戴蒙不語、二話不說的走出房間,在要踏出房門那刻,他頓了步伐,回頭看了賽特一眼。「下午三時我會回來,至於這段期間,去管理東塔事務暫不用隨侍在我身邊了。」
 
賽特欠了個身。「遵命。」
 
聽了對方遠去的步伐聲後,他緩緩抬起頭,眼中蘊含的神情越來越淡然,隨後也走出了這個純白的房間。
 
戴蒙走往東塔後花園的方向,對向火鶴花圃中心,抬頭、看著那面東塔的石牆,不急不緩地走了過去,手輕撫過繞滿綠藤地石磚,輕輕撥開其中一面石磚上頭刻著一朵火鶴花的標誌。他淺笑著,按壓下那塊石磚後,側旁列出條通往地下地小道。
 
喀喀喀--
 
前往地下地石階,狹小的空間內傳來穩健地步伐聲,但緩慢。
 
走了一段距離後,地底沒了任何光線,戴蒙一個揚手,換了一顆火球在四周照耀著路線。平坦的石板地面上堆積一層層地厚灰,每走一步就會揚起塵埃。戴蒙不急不忙地走著,最後來到一處石板門前。
 
抬手、推開那扇門。
 
眼前的景象和剛才路上滿是灰塵的地洞相差甚遠。富麗堂皇的擺設,鮮豔的大紅地毯和置放在正中間的圓桌,這房內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人。
 
穿著一身深紅緊身禮服的女子坐在桌子旁,拿了黑衣斗篷服侍者剛添滿的茶,淺淺啜了一口後,回頭斜睨眼看了對方,「好久不見了呢。」
 
戴蒙咧嘴一笑,跨步向著那個女子的方向走去,「時間久到我都不願意去想了。」隨後在侍者拉了張椅子後優雅地坐著。
 
「那,子爵來到小人這有什麼需求呢?」
 
「木樁。」
 
「木樁?」她眼中閃過一絲冷冽,隨後如花般嬌豔地笑了。「這樣的道具正不巧,還需要再兩三日才能獲得,子爵您--」
 
「兩三日?」戴蒙打斷了她的話,逐漸加深地笑容裡卻令人看得發寒。「帕緋的本事不只這些吧?」
 
她愣了一會兒,她將手邊的茶放回桌上。「呵,子爵您太抬舉帕緋了。但畢竟這木樁不是一般輕易獲得的道具,必須沾染滿百人的鮮血才有辦法成為真正有其功效的道具呀。」
 
「妳的手中不就正巧有一個嗎?」
 
帕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卻瞧見他似笑非笑的容顏……
 
「……把我殺了的木樁啊……」
 
「子……子爵……」帕緋頓時覺得全身血液瞬間凍結般似的,連大氣都無法喘一聲。
 
戴蒙看了她的反應,自個兒拉開椅子坐在她身旁,蔥白的指尖輕點了她的手背。「怎麼了?我記得……那日我正巧是第一百人呀。」
 
那個沾滿鮮血的木樁,最後──筆直的插進他的胸膛,一旁站的兩個女人其中一人已死,另一人則是這場交易的女主人,帕緋‧查萊卡。
 
她壓抑著緊張的情緒,輕挪動著手,淺啜了一口茶後將杯放在桌面。「子爵別嚇著帕緋了,那物曾經在帕緋手上沒錯,但……」她語帶保留、抬頭看了對方神情。「現在那木樁確實不在我手上。」
 
「妳認為這樣我會信妳?」戴蒙笑了。
 
「你不得不信。」帕緋站起身,從身後另一頭的房門那有人敲了敲門,隨後走進到帕緋的身旁,細聲私語了幾句。
 
戴蒙看了那個女人的神情眼神閃爍,似乎多了什麼把握似的,隨即目光與他相交後立刻帶起她往常般的狐狸面具。
 
「剛才傳消息來,現下您的隨從正在找尋您呢。」
 
「是這樣嗎?」
 
她笑得燦爛。「是呢,子爵。聽說是有某貴族突然來訪呢。」
 
「那他也應該知道如何應對才是。」戴蒙起身,步步緩慢的走向帕緋。說也奇怪,他隻身一人來到她的領地,兩手沒有帶任何的武器,縱使他精通魔法,但也不至於能夠強悍到哪去……只是,有股不祥的氣息一直圍繞在她的身旁驅散不去。
 
帕緋退了一步、身旁的下屬立刻補向前擋下戴蒙,在他碰觸到戴蒙的同時──
 
突然空間時間彷彿靜止,僅僅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已,那個人像是斷了線般的重摔在地。而戴蒙卻不以為意的抬腳、直接跨過那個人,來到帕緋的正前方。
 
「放心,還不到時刻……」他抬手搭在帕緋的臉頰,從指尖上可感受到她傳來的恐懼顫抖。一笑。「剛才話說到哪?木樁呢?」
 
他的指間緩緩滑下來到對方雪白的頸部,只見他指尖逐漸緩慢的加重力道……
 
「不、不在我這!」帕緋看了他的嘴角揚起的幅度越趨明顯,但眼底卻不見任何一絲笑意,呼吸越來越沉重的她,反能的反扣住戴蒙的手,「殺了我……你不會有……任何……答案……」
 
「抽掉妳的意識,直接與妳的靈魂對話不就會知道答案了嗎?」隨著他的話落下,令人發自內心感到惡寒的氣息不斷地籠罩在帕緋的周圍。
 
「想知道什麼答案呢?愛卿。」
 
他順著聲音來源抬起頭,紫紅的雙眼中看見的是一張熟悉不已的面孔。「陛下你怎麼來了呢?」但他手邊的動作卻未停下,黑色氣體持續侵蝕著帕緋。
 
「到東塔找不到愛卿,來到暗門卻發現有使用的跡象自然就想到這了。」納夏微笑著看了眼前的這幕,平靜地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無視帕緋求救的神情。
 
「聽說你在找木樁?」納夏看著戴蒙笑了不答的模樣,走到他的身旁輕啄了他的臉頰,大掌拍了拍那隻扣住帕緋的手背。「怎麼不跟本王說你想看看那東西呢?給你便是。」
 
戴蒙瞬間冷下臉,「陛下是指……」
 
「對,那東西在本王手上。」納夏直言。
 
戴蒙收到回應的瞬間,鬆開了緊扣在帕緋頸間的手,而得以喘息的她整個人跌坐在地,卻因為恐懼身體不聽使喚無法移動。
 
她能夠感受到上方視線中傳來冰冷的殺意……顫抖的雙手輕碰著自己的頸肩。
 
「愛卿先別急,繪師提早到了,先去花園那等本王,本王很快就到。」納夏看了他那張幾乎快失去理智的神情,輕嘆了口氣,溫和地勾起嘴角一笑。「先過去吧,否則你不會拿到你要的物品。」
 
「……那……」戴蒙冰冷視線直逼向帕緋。
 
「殺了她同樣什麼也得不到。」
 
「……知道了。」戴蒙一個旋身向剛才來的後門方向走去,那抹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這房間裡,只留下納夏、帕緋──以及一具逐漸冰冷的屍體。
 
「妳和他說到了什麼?」
 
「帕緋什麼都沒有說──」她抬起頭看見那張俊逸的臉龐,面無表情,眼神寒漠的看著自己。霎那間,全身似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惡寒,無比寒冷。
 
「沒有說自然是最好的。」納夏微笑說道。「畢竟妳對本王來說很重要,要是失去妳,本王也會覺得困擾。」
 
「是……是的。」
 
「陛……陛下……」
 
「嗯?」
 
「不……沒什麼……」
 
「那就好。」納夏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房間。
 
在他離開過一會兒,帕緋整個人像是鬆了口氣般,整個人趴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著,握緊粉拳。只要有足夠的權力……那怕是那個戴蒙或是納夏,她都將他們踩在腳下!
 
 
 
 
這個世界裡──看不見任何的光明,聽不見任何聲音,甚至……體會不到任何的生存的氣息。
 
這是所謂死後的世界嗎?但卻和想像中有些不同,似乎……太過於安靜。也不知道這樣日子過了多久,曾經如此不安的心境也逐漸的平復,老實說他並不排斥這樣的生活。
 
這樣的感覺他的意識仍存在著,只是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寧靜,那股熟悉不已的聲音迴盪在他的四周。
 
『愛卿……』
 
他愣了愣。眨眼的瞬間,原先一片漆黑的空間彷彿被人撕開,明亮光線讓他無法直視,側著臉、支手遮住光線。
 
……陛下?
 
心中的疑惑著,卻在聽見那人再次的呼喚後,在平靜的心底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切……切斯夫羅。』
 
『陛……下?』
 
對方在他的回應後陷入一片沉默。切斯夫羅也趁著這片面寧靜的時刻,雙眼逐漸適應這片久違的光亮,眨了眨清澈的湛藍雙瞳,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他熟悉房間。
 
只是眼前的景物彷彿變得巨大,他好奇地往前走去……啪。
 
他垂眸看了手邊那層厚實的透明外膜,他無法推敲出這裡是哪裡,但能夠確認他應該是被關在某個狹小的空間裡,而這空間與他所視的高度。
 
『這裡是哪?』
 
他的眼前看不見人,只有熟悉的景。在詢問後得無任何回應後,切斯夫羅似乎也開始有些慌張。『陛──下……』
 
對方帶了絲無可奈何的嘆氣,『……我在。』
 
聽了對方的回應才安了些心。他雙手搭在那面透明牆上,白淨的臉蛋輕輕地貼在上頭。『這裡是哪?我還活著嗎?』
 
『不能算活著,但至少你現在是安全的。』
 
『安全?』切斯夫羅輕笑了。『這是陛下準備的?』
 
『……是。』
 
『那為什麼切斯夫羅會被關在這裡,那日……嗚!』他試圖回想起當時的記憶,腦中卻彷彿被人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聽見那人的嘆息聲後,四周原本冰冷的氣息剎那間被吹散,取而代之是個溫暖地懷抱圍繞在他四周,陣陣抽痛感覺逐漸平緩。
 
『先別去想,這對你沒有好處。』
 
『但我只想求個明白,陛下。』他仰頭看了沒有天際的黑井,現在他知道他隔了一層膜可以碰觸到外面的世界,但現在的他卻是被關在這個空間裡。
 
納夏沉默著,抬手輕撫上胸前的墜子,拇指輕柔的來回撫拭。
 
『在這裡……是最純粹的靈魂接觸,不存在任何謊言。』
 
靈魂的接觸?切斯夫羅睜圓了眼,『陛下是指……』
 
『叫我的名,我不喜歡這個過分疏遠的稱呼。』
 
『那麼只要切斯夫羅直稱陛下的名,您會和切斯夫羅說現下狀況嗎?』
 
納夏笑了,談條件?『好。』
 
聽了對方無猶豫的允諾,切斯夫羅似乎更是放寬了心,他調整了呼吸,深吸了口氣。『……納夏。請您和切斯夫羅說吧,請先回答我這裡是哪裡。』
 
同樣的聲音,同樣的外型;裝著不同人的靈魂、帶了不同人的溫度。這時切斯夫羅的輕喚,卻讓他彷彿有存在這世上的感覺。
 
『你在的地方是我的墜子裡。』納夏微笑著回應。
 
『墜子?』切斯夫羅眉頭輕皺。剛才又提到靈魂的接觸、又是墜子裡……那麼……『我的身體在哪呢?』
 
納夏聽言沉默了好一會兒,在切斯夫羅以為對方沒了回應,打算在開口詢問時,卻聽見對方低沉的回道。
 
『待在這不好嗎?』
 
『陛下……』
 
『奪回記憶和身體,回歸到現實的世界中,面對殘酷的現實也不會比較好不是嗎?』
 
切斯夫羅愣住了。他從納夏的語氣中感受到急迫、恐懼,還有他未曾感受到的不安感。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納夏緊緊握著墜子的同時,切斯夫羅的眼前所見的是一片看不見邊際的漆黑,但──不可怕。傳來的不是冰冷,而是強而有力、溫暖的懷抱,面對這樣的陛下,由然生起奇怪的情愫在內心裡蔓延……
 
「──陛下。」
 
聽了這個熟悉的嗓音,切斯夫羅瞠圓了雙眼──這聲音的主人!
 
「怎麼來了,愛卿。」納夏抬頭瞥了站在門口的那人,嘴角自然地揚起一個弧度。
 
戴蒙瞇起雙眼凝視他好一會兒,「自然是想陛下。」笑了,一邊回應一邊步向前走到納夏的面前,雙手撐在他的書桌上、身子微微前傾靠向他,目光與他對視。
 
──待在墜子裡的切斯夫羅不可置信眼前的景象。那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不,舉手投足雖然和他完全不相同,但那身形是他再熟悉不已……
 
他呆愣了一會兒……『陛下……』
 
難道這就是他……現在身體的所在……?
 
「如果是想本王,怎麼不去和人通報一聲過來就好?」納夏笑著回應。
 
「通知你?」戴蒙笑了笑,繞過他的辦公桌走到他的面前。「我怎麼可能過得來?」
 
「起了紛爭?」
 
戴蒙挑了挑眉,聳肩。「小事,這個我自己能夠處理。只不過是查萊卡家族的么子而已。」說著他嘴邊揚起一抹輕視的笑容。
 
這樣的神情看在切斯夫羅自己的眼裡覺得格外諷刺……為什麼他的身體會落在這樣的人手上……為什麼……
 
切斯夫羅雙手搭在透明牆上,整個人靠了上去。
 
「是麼?那就好。」納夏回應後,人從椅子上站起靠向戴蒙。「那麼愛卿,還有什麼要求要本王幫你的呢?」
 
戴蒙眨了眨眼,白皙的手搭上納夏的衣領輕輕一揣,讓他更貼近他自己。「陛下你這不是知道的嗎?」
 
「什麼呢?」納夏笑著反手繞過他的身後摟著他的腰,曖昧的問著。
 
「我醒來回也都一個月了,況且這身體在下週就要成年了對吧?」
 
「那又如何?」
 
「你在跟我裝傻嗎?」戴蒙看了他裝傻的神情不由得從心中產生了疑惑。「那日你答應我的吧?」
 
「答應愛卿的事本王定會做到。」
 
看了他自信的神情,戴蒙瞇起一雙迷離的紫色眼眸直勾勾望著對方。「那……這靈魂呢?」掌心指著自己的胸口。
 
這一幕同樣映入切斯夫羅的眼中。
 
──靈魂?他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大,不安的漣漪也一圈圈的隨之掀起。
 
「不是還有些時間嗎?」
 
「時間不多了。」戴蒙回應後沉默了一會兒後。「你知道他在哪。」
 
「別挑戰本王的底線,戴蒙。」納夏如黑玉般的眼神逐漸冰冷,像冷箭般射向對方,彷彿只要置對方於死地。
 
戴蒙愣了愣,被他傳來的殺氣給震住,隨後迅速的穩定住自己,慌亂間他看見納夏身上的銀色吊墜,那雙眼隨即銳利的鎖定住該物品。
 
納夏挑眉,隨後指尖勾起一串金色的鈴鐺搖了搖後,走向鋪了純白桌巾圓桌前拉了張椅子坐下。「既然來了就陪本王休憩喝杯茶吧。」
 
背對著他的戴蒙回過頭凝視他的背影。
 
「靈魂……在你身上對吧。」
 
納夏霎那間停下原先的從容,但伴隨華麗的深紅門扉被管家推開,他拿一只雕刻火鶴花的茶壺到了杯紅茶,優雅地將茶水推到那夏面前靜靜地等待下一刻指令。
 
納夏伸手勾了杯、淺啜。眼神向著管家示意,待機警的管家離開房內後,重新回到這碩大的房間只有他們二人。
 
戴蒙踏著緩慢但穩重的步伐走到他的身後。「在那個銀墜裡對吧?」在他的記憶中在他身上從未有著些頸鍊會配戴在他的身上,除非有特殊意義,而這特殊意義──
 
見他沒有回應,戴蒙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要碰觸到銀墜時手腕突然遭到納夏一把扣住。
 
「你──」
 
戴蒙愣住了……他從他的神情裡看到不曾看過的慌張,憤怒的神情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
 
「本王的東西還輪不到你來碰!」納夏稍微施力的將他推了過去。
 
戴蒙踉蹌了幾步後才穩穩地站在他的面前。那雙紫色眼眸惡狠狠地瞪了他的胸前銀墜,「你背叛了我一次,現在還是想背叛我嗎!」
 
「背叛不背叛的,在達爾安克羅伊裡本王就是一切!」銳利的黑玉如鷹般靈敏的鎖定、瞪向對方。他站起身大掌輕扣在他的頸肩,壓下身、冰冷的耳語從耳邊貫穿戴蒙整個人。「本王要誰生誰死,只有本王能決定。也包括你在內。」
 
「……納夏‧克羅伊!」縱使他被他扣住了下顎,但憤怒早已燃燒了他的理智。戴蒙憤恨的瞪著他。
 
「乖乖聽話就好,至於這靈魂本王自有主張。」
 
切斯夫羅從原先的不安演變成慌亂,在接受到戴蒙如想殺死他、把他視成仇人的目光時,心中的恐懼也逐漸遍及心底各處。
 
難道他想的是將他關在這,最後還要將他處分掉?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做!
 
切斯夫羅胸口彷彿被人挖了個洞,他仰頭看了看似無盡的黑井,雙手用力敲打透明牆。
 
『陛下如果是這樣乾脆就放切斯夫羅出去!與其這樣的苟延殘喘地活著,還不如讓我痛快些!』
 
他這些聲聲嘶喊仍得不到對方的回應,為什麼……
 
忽然腦袋中浮現淒厲的慘叫聲,切斯夫羅驚訝得愣住了。再次回過頭看去──他的眼前不再是空無一物的黑暗,而是一幕……似曾相似的人間煉獄……
 
在火海包圍的村莊,原本該是靄靄白雪的寧靜村落卻不再平靜,人們倉皇的逃竄,此起彼落的求饒聲不斷響起。
 
『求求你……放過我吧──啊啊──』
 
『別呀──!別抓走我的孩子──』
 
切斯夫羅四肢彷彿被人狠狠地揣住,忽然那些人的目光全部鎖定向他,伸長了手。『救我……救我啊!你是國王陛下身邊的人,快救救我們吧──』
 
慘烈的哀號聲在那人快碰觸到自己的那一刻──刷──
 
切斯夫羅瞠圓了雙眼,溫熱鮮血濺灑在他的臉頰上,他與那個人對上了眼,憤恨的神情至死……也緊盯著他……
 
『子爵,你得回到皇宮才行!』
 
子爵……切斯夫羅搖了搖頭,看了眼前和他對話的國家士兵。『為……為什麼……』
 
面對他的提問那個士兵露出詭異的笑容,提槍向著其他的村民奔去。
 
『住手……住手!』切斯夫羅在他身後嘶聲力竭的大吼卻得不到一絲回應,那些人來人往的行人彷彿瞧不見他一般,他到處的奔跑著,霎那間看了孩童從屋裡被揣了出來。
 
裡面夾雜了孩童驚慌的尖叫聲與士兵們劣質的笑語。
 
『瞧!是個極品呢!』
 
『嘖嘖,這個破村莊竟然有這樣的貨色!回去肯定立功了吧?』
 
心跳不斷躁動,心中的不安也逐漸伴隨步伐接近不斷地擴散。
 
『不要……不要──放開我!』
 
『安分點!小鬼!』
 
『你到底想對我的家人們做什麼,放手──放手啊!你們這些國王軍的走狗!』
 
忽然一名士兵狠狠揣住男孩的頭髮。『閉嘴!』
 
『走……狗……』
 
『你說啥?』
 
那孩子猛然間抬起頭,站在後頭的切斯夫羅明顯瞧見那孩子的臉……
 
『走狗!我說你們都是走狗──』
 
啪!
 
一個絕響的巴掌打在孩子的臉上,看著那些士兵猙獰的面孔,那孩子怨懟的神情剎那間彷彿鎖定在他的身上。
 
──那是孩童時期的他……
 
『為什麼……為什麼──叛徒!』
 
叛徒?在說他嗎?
 
『叛徒──!背叛者!』
 
切斯夫羅搖了搖頭,臉色已慘白如同一張紙。『不……不是的……』他喃喃的回應。
 
忽然在某處角落似乎傳出崩壞的聲音,身體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不要……不要──切斯夫羅崩潰的大叫著──
 
喀啦──納夏頓時停下動作,他伸手碰了頸上的銀墜……一道裂痕……他的臉色剎那間鐵青。
 
『……切斯夫羅?』
 
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卻沒有聽見對方的回應,當下納夏站起身子,想也不想的奔出門外。
 
「陛下,您穿著身子單薄……」
 
「備車,立刻前往加奈多爵士宅邸。」
 
「但陛下現在是深……夜……」
 
「備車!」納夏克制不住激動的情緒怒吼回應。
 
「……是、是!」管家聽了納夏的話後立刻轉身奔去備妥馬車的程序。
 
納夏大掌扣住銀墜,握緊。手邊傳來不自覺地顫抖。
 
『切斯夫羅!回應我!切斯夫羅!』
 
一邊呼喊著他一邊快步走出皇宮,看見已準備就緒的馬車立刻跳上,馬車驅車前往的路途上,他摘下了銀墜,深邃的黑眸不見往常的沉著,取而代之是無法言喻的……恐懼。
 
他手邊散著陣陣的螢光試圖用白魔法修復,同樣不斷地呼喊著他,隨著馬車在顛簸的路途上狂奔。
 
 
 
 
夜晚的加奈多宅邸燈火通明,在清幽的大門前站了一道筆直的身影,彷彿得知有客即將到來。
 
他看了馬車抵達自家門前後,車夫一開門地當下那人立即衝了出來,疾步走向屋內,在擦身而過宅邸主人的同時,加奈多隨侍快步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兩人快步的身影在很快地走入地底的密室。
 
納夏一手將銀墜小心翼翼地放在魔法陣上,看了上頭裂心底霎那間彷彿也被撕裂般的疼痛著。
 
「陛下這是怎麼回事?」
 
「可能聽了和戴蒙的對話。」納夏緊皺眉頭。『切斯夫羅!回應我!』
 
納夏握拳狠敲桌子。「該死!沒有任何回應。」
 
「那陛下您的決定?」
 
納夏回頭很瞪了與平常並無異樣的加奈多,「你想說什麼?」
 
「屬下認為這應該是您決定的最佳時機。」加奈多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注意對方逐漸鐵青的臉色仍無懼地繼續說道:「若您決定傾向戴蒙子爵,那麼屬下認為此刻就沒必要……」
 
「沒必要?」納夏冷笑的打斷加奈多的話,原先沉穩的黑玉彷彿襲上層隱藏暴戾殺氣的血霧,陣陣不降的黑氣從他的身邊逐漸散出。「要如何取捨這是本王的決定是吧?」
 
「這是事實,屬下無法反駁。」加奈多無懼這威脅,只是平淡的欠身後手卻碰向銀墜。「但陛下……您已錯過一次了,還想再錯一次嗎?」指尖輕撫著那道傷痕,溫暖的螢光緩緩的包覆著銀墜的裂痕。
 
納夏震了下,看了他的神情後更是一驚;加奈多的目光從銀墜上移動向納夏,眼中的神情是納夏不曾見過的……柔和。
 
「陛下,這靈魂能否交給屬下?」
 
這聲請求,讓他久久找不回思緒,沉默許久後開口詢問。「……為何?」心中不安也逐漸放大。別……別再追問下去……
 
「愧疚,但更多是不忍。」冷靜的碧綠雙瞳首次出現的情感的波動,「陛下縱使沒有這個靈魂,就算要固定戴蒙子爵的靈魂也不是難事吧?」
 
……別回應他的話……他的話令納夏動搖。
 
確實缺少了切斯夫羅的靈魂,還是有其他方式可以取代,只是風險沒有身體主人的靈魂來的緊密,但……他內心卻發出不同的掙扎聲響。──不願放手。
 
「陛下,現在沒有時間讓您再考慮。」
 
納夏直盯著加奈多。放手……那傢伙手上一定有其他的備案,或者早已為此事做足了準備。但放手有種直覺他再也不會回到他的身邊……納夏的內心首次出現了掙扎。
 
加奈多看清他眼底的慌張無措,不復以往的從容自信,現在的陛下彷彿剛失去戴蒙的他,不……或者更甚……「陛下,您不回應屬下就自認默許了。」如果真是如此,這就是他這次的把握機會,不能放手!
 
「先……」納夏的聲音裡出現令他陌生的顫抖。「先固定住他的靈魂。」這不像他……
 
「陛下──」
 
「先固定住他的靈魂!」他已經搞不清楚自己要得是什麼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等待和尋找,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人選,也順理成章地進行原先的計畫,而這計畫眼看也只差最後一步……
 
最後一步……
 
「這會做的,但陛下的決定呢?」他的語氣堅決。
 
納夏錯愕的看了回應的那人,他不可置信地望著那人,那人坦然地笑了,笑容裡沒有任何的包袱。
 
「陛下您要殺了我,我不會有怨言。」
 
「為什麼做到……這程度……」別再問了……
 
「因為他是我感到最想守護的存在。」
 
「不是僅因愧疚……」
 
「是,但說過是更多的疼惜。」
 
別再說了,心底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在他面前的加奈多彷彿堅定地像座城牆無法攻破。
 
他看了加奈多有意思要將接下的話說出,他恐懼的退了步,深沉的黑瞳佈滿慌張,納夏踩著凌亂的步伐倉皇的離開密室。
 
逃出了加奈多的宅邸,卻在冥冥中不自覺地走到了切斯夫羅在加奈多宅邸時的房門外……納夏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推開了房門──
 
淨白素雅的房內被人打掃地一塵不染,納夏放慢步伐走進了房內,指尖輕輕滑過房裡每一處的擺設,隨著他剛才指尖觸及之處散著點點螢光,他透過這些物品潛藏些許的魔力,從螢光中他瞧見了曾待在這個切斯夫羅──
 
年幼時的怨懟……憤怒……悲傷……
 
重生後的坦然……灑脫……自在……
 
有好多他不曾見過的切斯夫羅。他的一頻一笑,以前不曾感受到的情感正在強烈的牽引著他。再多的微笑,也不曾在皇宮裡所見……而諷刺的,在切斯夫羅踏入半魔半人的狀態時,失去所有記憶的他,才開始有了他未曾所見的笑靨。
 
而這樣的平心對待,這樣的安心,這樣的互動溫度──他是如此的迫切渴求。
 
納夏停下了步伐,指尖卻沒有離開桌沿。
 
黑玉裡面夾雜了說不清的不安情感,這是第二次感到心痛,卻是第一此如此的另自己的不安。甚至……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不在是自己。
 
突然看了眼中記憶殘影,曾經的切斯夫羅走到了書岸前,抬頭,他的目光卻緊緊地望著自己的方向。
 
『你是誰?』
 
納夏有些錯愕的愣了,這明明是記憶中的殘影,為什麼……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這樣的語氣,害怕跟人接觸、害怕受挫傷害的模樣,是他不見過的切斯夫羅……「我……」
 
切斯夫羅瞇起了雙眼,湛藍的雙瞳警戒的看著他。『為什麼不說話?你有什麼企圖?』
 
「你……我很抱歉……」納夏攥緊拳。心中不斷浮現對於他的愧疚。
 
『抱歉?』幻影中的切斯夫羅皺了眉,他仔細看了他的穿著,一身單薄的薄衣,但這件薄衣的材質卻是最頂尖的絲綢。『我不清楚你是誰,請你離開這裡。這裡不是你可以進來打擾的。』
 
他眼神裡的陌生不斷地刺痛了納夏的內心,這不是他想要的……
 
『你沒聽見?』切斯夫羅有些氣憤地走到他的面前,動手推向他時──那手穿過了納夏。他錯愕的愣了好一會兒。『你……不是人嗎?』從原本驅離對方的戒備漸漸轉為平穩。
 
納夏看了他的反應卻啞然間不曉得該怎麼回應,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抿唇、苦澀的微笑。「……我很希望我是……」
 
他努力地向母神乞求,卻任他失去過一次內心擁有的事物;他決定放棄乞求,對抗命運的安排,支手想扭轉、挽回失去的一切,到頭來又落得了空。
 
如今,他最想要擁抱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卻認不得他,甚至……連一丁點的情感也不願意給他。
 
『……奇怪的人。』
 
──咦?
 
納夏順著聲音抬起頭,卻看見切斯夫羅臉上掛著那副溫暖的微笑同時,溫熱的眼淚從他的眼眶中奪出。
 
『喂──你在哭什麼呀,真是的。』切斯夫羅無奈的笑了。
 
納夏愣了好一會兒,指尖碰觸濕潤的臉龐,那溫熱的眼淚似乎是他懂事以來,第一次為了某個人流出。接下來切斯夫羅舉動更是著實的嚇了納夏一跳。
 
他緩緩的走到他的身旁,與他距離進在咫尺……
 
『雖然我不曉得你經歷過什麼事情,但……不,或許我也沒有資格這麼說。』他抿唇一笑,『放寬心吧,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
 
「……那你呢?」納夏不自覺地問了。
 
『我?』切斯夫羅諷刺的一笑。『我早已回不去了。』
 
「為什麼?」
 
他斜眼看了納夏一眼,『我的家鄉已經毀了,全都毀在這個可恨的皇宮貴族!』霎那間,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憤怒、憎恨。
 
「你……」
 
『這個國家的國王,他奪走了我家人!我的生活!我的一切!』切斯夫羅發了狂似的大吼。『只是因為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就毀了我的家園!憑什麼!』
 
納夏沉默了。他看了他發了狂似的大吼著,眼中不斷地流出瑩透的淚珠。
 
『而且我竟然明日就要準備進入皇宮……這個是多麼可笑的事。』他諷刺地笑了。
 
「你討厭他嗎?」
 
『討厭?』切斯夫羅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豈止討厭,我恨啊!我恨不得殺了他!』
 
納夏抿直了唇,臉色極差。
 
『如果可以,我……我一定要拖著那個傢伙下去!』切斯夫羅憤恨地說著,單薄的身軀同樣地顫抖著。
 
納夏看了他的模樣,抿了抿唇,壓下心中那股無法言喻的苦楚。這個結果是他自己招惹來的……「那麼……我把我最後的生命都給你好嗎?」
 
『……什麼?』切斯夫羅有些不解地看了他。
 
納夏笑了。「我是你口中的這個國家的王。」
 
在他回應地當下,切斯夫羅的神情從驚訝漸漸轉變成憤怒,他伸長了手幾乎想撕裂眼前的納夏,可惜他卻什麼也辦不到──
 
「如果這麼做,你就會將……一點情感施捨給我嗎?」納夏笑著。「我只希望我能夠回到現在,可以讓我牽著你的手,讓你真正地回來,縱使要拿我的靈魂和你交換都可以。」
 
他只想要一個真正的心靈陪伴……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他才知道這件事。當真正失去了他所想要的才開始萬分的懊悔。
 
『……不……不可能!』
 
「那麼身為過去殘影的你,明白現在自己的處境嗎?」
 
切斯夫羅疑惑地看著他。
 
「不可能知道吧?」納夏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能和過去幻影的你對話,但現在的你的靈魂已經被撕裂,如果殘存的意識再毀壞的話,就再也回不來了。」
 
切斯夫羅一邊聽著納夏所說的話,一邊看著他說話時的神情,逐漸覺得恐懼和不安……崩壞……
 
「聽著,」
 
切斯夫羅看著他,靜靜地等著他的下句話。
 
「我知道我沒有辦法得到你的信任,我也仍然會很自私的將你留在我的身邊……對不起了……因為我還是想待在你的身旁。」
 
『你──』
 
在納夏的話一結束後,他旋急離開切斯夫羅的房間,在他踏出房門的同時,殘存的幻影也如同泡沫般的散去,在最後,殘影的切斯夫羅看著那個人的背影,嘴邊噙起一抹苦澀的淺笑,『好傻……』
 
隨後如破掉的氣泡般消失在這個空蕩的房內。
 
在碩大的房內傳來急促的奔跑步伐聲。
 
納夏一掌推開密室的門。「加奈多!」
 
「陛下?」加奈多回頭看向門那。
 
他看了底下的魔法陣以成形,一切都在過程中。他一步併兩步的走向前,一把抓起短刀後二話不說的往手上劃了一刀。
 
加奈多詫異地看了眼前的這一幕。「陛下……」
 
滴……滴……滴……
 
鮮紅的血從他的手上的傷口湧出,滴滴進到魔法陣裡。魔法陣中的光芒顯得比先前還要再刺眼。
 
「只要把他找回來,我什麼都可以給。」納夏看向加奈多。「我知道你的不願放手,我也曾經接觸過這份令人疼惜的情感,卻一直將他拒於門外……拿去吧……」
 
「陛下?」
 
「還少一部份的靈魂對吧?」納夏笑了,用自己的血在魔法陣上寫下了自己名。「我不想放手,縱使之後會被困在夢魘裡也不後悔。」
 
納夏碰觸著銀墜指尖輕柔的撫拭,直到儀式的最後──
 
一次撕裂兩人的靈魂全部鎖進在加奈多宅邸中的魔法陣中。
 
 
 
 
經過了好長一段的夢……
 
這個讓他沉睡了好久的夢……
 
夢裡,他經過了一片又一遍的火海場景,達爾安克羅伊經過黑市的人事的煽動,點起了人民結合查萊卡家族對抗克羅伊皇族的戰爭火花。而待在皇宮裡的他一直在皇宮內等著,到了最後一次卻也沒有辦法見到真正的想見的人。
 
那個魔法最後終究失敗了。
 
在這個不斷的輪迴裡,他被囚禁在他自己的皇宮內,每日不斷地反覆上演被刺殺身亡的場景。每一刀,每一個魔法陣不斷地凌遲他的精神,直到麻痺,再次陷入一場沉睡。
 
當納夏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看著自己身穿著平日氣派地長袍,一個人卻落寞地坐在這碩大的皇宮內,他走到窗邊看了無情的戰火不斷地燒著,滿地到處都是戰亂的殘桓。
 
宣告著再次面臨死刑的大門被人推起,納夏苦澀的笑了笑,回頭看了過去──
 
站在面前穿著素雅白袍的人走了進來,長及腰的柔順金髮披散在身後,隨著他的平穩步伐有規律地晃動著。
 
那個人走到了他的面前,眨了眨湛藍的瞳眸。
 
納夏的雙眼頓時模糊,無法抑制的淚水從眼眶中奪出。
 
那個人伸長了手,碰觸了他的臉頰,雙手擦拭掉他的眼淚。
        
雙手環抱住切斯夫羅的細腰,將臉埋在他的頸肩,淚水沾濕了對方的衣襟。「對不起……對不起……」
 
「嗯。」
 
「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切斯夫羅。」
 
「嗯。」切斯夫羅淺淺的笑了,蔥白的手指順了順他的頭髮,踮起腳尖蹭了蹭他的肩頸,嘆了口長氣。「該放手了對嗎?納夏。」
 
「嗯……」
 
納夏從切斯夫羅的肩頸中抬起頭,仔細地端詳他的樣子。看了對方的笑容,他像是卸下心中的大石一般,緊緊抱著對方滿足的笑著。
 
兩人身影逐漸透明,隨著這個虛幻的空間一起消失。
 
《全篇完》

最後的碎念。
過了好幾年,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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