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失語
墨染查覺到異樣，見丹珞身子抖了一下，接著躲進自己懷裡。
墨染想將她推開問她問題，而丹珞卻只是緊抱著墨染，將臉埋在他胸口不說話，對於問題也依舊只用搖頭或點頭來回答。
這狀況就這樣持續了一個星期，大家因為丹珞的情況，遲遲沒有出發，一直待在旅館想盡辦法想讓丹珞回復到之前的狀態。
經過一個星期的努力，丹珞從完全無法出聲，變得能夠發出嗯或唔的單音節，而且特別黏在墨染身邊，就像個孩子般緊跟在一旁。
對於這樣的情況茲離非常不開心，但丹珞變成這樣也無法發脾氣，這般緊繃的氣氛終於在兩個星期後爆發。
「為什麼你在丹珞還會變這樣！現在要怎麼辦？你倒是說啊？」茲離揪著墨染的衣領，墨染也相當自責，但對於一昧責怪自己的茲離也感到惱火。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幫助嗎？」墨染將茲離給推開。
「你們不要吵架，丹珞還在房裡休息。」雷娜將墨染與茲離給分開。
樁櫻對於這個情況也相當自責，明明原本是一個那麼開朗的孩子，因為踏上這趟旅途後變成這副模樣，果然我真的是做錯了，不該帶上她的……樁櫻煩躁地抓揉自己那頭粉色頭髮。
墨染與茲離依舊互瞪著，樁櫻抬頭見這情況後說出他這兩個星期以來一直在想的事情。
「把丹珞送回現世吧。」樁櫻此話一出，茲離先是瞪大雙眸，接著揪住樁櫻的領子將他一把抓起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茲離氣的連語調都在顫抖。
「當然知道，我考慮了兩個星期，她已經不適合再繼續下去了，一開始本來就是因為我的任性才強帶著她的，她其實可以好好在現世過她平凡的生活。」
「你是白癡嗎？丹珞她本來就是妖怪，本來就是一個早已被不明人士給盯上的妖怪，把她送回現世也不會比較好，現在這節骨眼你說出這種話是想怎樣？」茲離對著樁櫻大吼。
「不然現在要怎樣？她都變成這樣了還繼續強跩著她嗎？」樁櫻推開茲離，整著自己被抓亂的衣領，脾氣也漸漸上來。
「你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現在丹珞不能夠正常的生活，耽誤你的行程變成累贅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架，總之把丹珞送回現世，墨染也到現世去照顧丹珞，不就沒問題了嗎？」樁櫻剛說完就被茲離揍了一拳。
「你發什麼瘋？」樁櫻摀著臉，嘴角溢出鮮血。
「真虧你說的出這種話，怎樣？一開始完全不顧他人想法執意要開始的也是你，現在執意要將丹珞送回現世的也是你，如果你要這樣，一開始不要做這種事不就好了！現在事情惡化成這樣才來講這些有的沒的！」茲離再度把樁櫻抓起來要再打他之時，丹珞抓住茲離的手，流著眼淚猛搖頭。
「墨染，把丹珞帶走，我今天一定要把這傢伙打醒才會洩氣。」茲離甩開丹珞的手，跟樁櫻扭打在一起，當然在大家眼裡是樁櫻單方面被壓著打。
「不要再打了！」雷雪想阻止卻抵擋不住激進發狂的茲離被推倒在旁，雷娜及雷莎趕緊將雷雪扶起。
「不要在小丹珞面前做這種事啊，你們兩個！」墨染一邊阻止要衝進二人之間的丹珞，一邊出聲喊道。
樁櫻被打倒在地，躺在地上，完全不想起來「給我起來！你這渾蛋！」茲離俯視著被自己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樁櫻。
「……隨便你吧，打到你消氣為止。」
「你的意思是你還是想把丹珞送回現世？」茲離喘著粗氣，不敢相信樁櫻居然還抱持著這想法。
「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你簡直不可理喻！」茲離正想再把樁櫻抓起來打，丹珞輕咬墨染的手，掙脫開他，撲在樁櫻身上。
「…不…….再….打了…。」丹珞嗚咽著，吐出斷破的字「都…是……我不好……你們…才會…吵架。」丹珞抱住樁櫻，邊大哭邊護著他的身體，以防茲離再打他。
「不好的人是我啊……。」樁櫻流著淚，抱著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的丹珞。
「不…要把我…送回現世。」這是丹珞兩個星期以來講得最清楚的一句話，深深扎破了樁櫻的心。
「不要……拋下我，我會乖乖的……。」丹珞抽噎著說，像個害怕被丟下的孩子般，不斷地重複著相同的字句。
聽到這句話的樁櫻，終於知道剛才所說的話有多傷丹珞的心，這傢伙明明最害怕只有自己一個被留下來。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到底在想些什麼，才會忘記這件事情，樁櫻不停地順著丹珞的背，直到她情緒平穩下來。
一小時後───
「拿去。」墨染將剛才去跟櫃台借的醫藥箱遞給茲離。
「為什麼要給我？」茲離狐疑地望著墨染，卻還是接下醫藥箱。
「都是你們兩個把丹珞的情況，變得更嚴重了啊。」墨染扶著額，看著正捲縮在一旁的丹珞，用孩子般純真的眼瞳盯著大家。
「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大哭完之後，智商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剛才她有摔到頭嗎？」樁櫻對於丹珞的愧疚感越來越深。
「樁櫻的臉，好醜。」丹珞像個孩子般恥笑樁櫻被茲離打腫的臉。
「噗。」墨染忍不住笑意，事實上在丹珞大哭完後，變得很會說話，但是心智卻變得像小孩子一樣，粗估五歲左右。
「網路上就沒什麼資訊能夠對這狀況解釋一下的嗎？」雷莎看著丹珞開始往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然後把玩著自己的頭髮。
「只查到壓力過大跟心理創傷這兩種可能性。」雷娜頭痛的扶著頭，這些都是什麼事啊……。
「你還捧著醫藥箱幹嘛？去幫樁櫻擦藥啊。」墨染踢了茲離一腳。
「為什麼我要幫那傢伙擦藥。」茲離剛說完，丹珞眼裡就擒滿淚水。
「茲離討厭樁櫻嗎？茲離不要樁櫻了嗎？」茲離見丹珞那一臉準備蓄勢待發暴哭一番，便趕緊挪到樁櫻身旁抱住他。
「沒有、沒有！我最喜歡樁櫻了唷，你看我現在就要幫他擦藥了。」茲離燦笑對著丹珞說道，丹珞見狀馬上破涕為笑，走到茲離及樁櫻旁邊，緊盯著茲離替樁櫻上藥。
「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吧？」雷娜瞧著眼前的景象感慨說道。
「雖然這樣的小丹珞也還是很可愛，不過我還是希望她趕緊變回原本的樣子會好點。」墨染突然覺得這陣子實在是發生太多事情了。
「痛！你輕一點啦！下手有夠重的。」樁櫻看茲離粗魯的為自己上藥，我自己來好像會好一點......。
「誰叫你要說那渾話。」茲離瞪著樁櫻。
「你們又要吵架了嗎？」丹珞微皺眉，盯著二人。
「沒有，這是我們感情好的證明唷！」茲離趕緊又勾住樁櫻的肩。
「這樣啊！」丹珞面露天真無邪的燦笑。
「…………。」
可愛死了！茲離跟樁櫻同時浮現這樣的想法，見丹珞站起身，走到墨染身邊，坐在他腿上「墨染，人家想要洗澡。」丹珞嘟著小嘴，用手環抱住墨染的脖子說道。
「………我馬上帶妳去洗。」墨染面露燦笑。
「臭蛇給我拒絕啊！」雷娜巴了墨染的後腦。
「丹珞，還沒嫁出去的女孩子，是只能自己或是跟女生一起洗澡的喔，我帶妳去吧。」雷娜溫柔地牽起丹珞的手。
「這樣啊，那我要嫁給墨染，這樣就可以一起洗了。」丹珞一臉呆樣的說著。
「現在用力打她頭，她會不會變正常？」這是茲離認識丹珞以來第一次有想打她的衝動
「不要衝動。」樁櫻按住茲離的肩膀。
「小丹珞，妳再說一次剛才說的話。」墨染面露招牌微笑對著丹珞。
「我要嫁給墨染，跟墨染一起洗澡！」丹珞傻笑著，殊不知墨染用手機將這段話給錄下來。
「很好，證據收集到了，妳們帶她去洗澡吧。」墨染心花怒放地將丹珞推到雷娜及雷雪她們身邊。
「給我刪掉！臭蛇！你不能這樣趁人之危。」茲離面落青筋揪著墨染的領子。
「在小丹珞面前這樣好嗎～你看看她。」墨染笑瞇瞇的指著丹珞，丹珞又一臉快哭的模樣。
「我們是在玩～在玩！」茲離慌忙放手解釋道，丹珞乖巧點頭，被雷雪跟雷娜帶去洗澡。
「不過儘管變成這樣，她還是記得大家的名字呢，小孩子最不會說謊了，你們三個要不要乾脆趁現在問問她最喜歡誰？」雷莎面帶微笑對三人說道。
「有時間問這種問題還是趕快讓她恢復正常吧。」樁櫻嘆氣說道，卻見茲離跟墨染難得有默契地坐到雷莎的面前。
『這件事就交給妳了。』茲離與墨染握著雷莎的手異口同聲說道。
「你們兩個給我正常點…….。」樁櫻無語地瞪著眼前這兩人。
「什麼嘛，難道樁櫻你不好奇嗎？」茲離轉頭問著坐在坐墊上，背靠牆的樁櫻。
「一點也不。」樁櫻拿起鏡子打量自己的臉，這傷不知道要幾天才會好，還好只是用拳頭打……。
二十分鐘後，雷雪、雷娜二人領著洗完澡的丹珞回來，丹珞頭上披掛著毛巾，蹦蹦跳跳的，直接跳進墨染懷裡，仰頭說道「墨染幫我吹頭髮！」
「……….可以，要我吹頭髮吹一輩子都行。」墨染迅速拿起吹風機接上電源，替丹珞吹著頭髮。
「連之前墨染幫她吹過頭髮的事情好像都記得，但智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樁櫻依舊覺得這一點很不可思議。
「你不要講得好像丹珞是腦子有問題一樣好不好。」茲離不滿地看正沉浸在墨染吹頭髮服務的丹珞。
過了幾分鐘後，墨染將吹風機關上，拿起梳子梳順丹珞的頭髮。
「丹珞，我有個問題要問妳。」
「什麼問題？」丹珞歪頭看著雷莎。
「樁櫻跟茲離還有墨染，妳最喜歡誰？」雷莎笑瞇瞇的問道，只見丹珞將三個人的臉都看過一輪後。
「都很喜歡。」丹珞天真的回答。
「如果只能選一個呢？」雷娜也加入問問題的行列，總覺得超有趣。
「選不出來，一定要選嗎？」丹珞面露苦惱鼓著小臉。
「換個方式問好了，最想讓他們三個成為妳的誰？例如新郎、情人、爸爸這三個選項。」雷雪伸出三根手指頭說。
「那就…墨染當新郎！茲離當情人！樁櫻的話就當爸爸吧。」丹珞用力的點著頭，對於自己選出來的答案感到非常滿意。
「噗！我要笑死了。」雷莎捶打著自己的腿，不停笑著。
「這什麼爛選項！再說這看起來智商只有五歲的人，哪會知道新郎跟情人是什麼東西啊！」樁櫻不滿地怒道，到底為什麼會有爸爸這個選項！
「沒想到小丹珞這麼貪心呢，有新郎了卻還要有情人，這樣三心二意是不可以的喔。」墨染捏著丹珞的小臉，認真對她說。
「那就只要新郎吧，丹珞想睡覺了。」丹珞揉著眼。
「去房裡睡吧。」墨染溫柔地拍拍丹珞的頭。
「想要跟墨染一起睡，墨染的身體很溫暖，很香。」丹珞轉過身，抱住墨染。
「我突然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人性大考驗，但我是妖怪，沒有人性我想應該也是很正常的。」墨染抱起丹珞，準備走進房裡。
「給我站住，為什麼她會知道你身上很香很溫暖這件事，說到這個，你們兩個一起過夜的那晚發生了些什麼，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茲離按住墨染的肩膀質問。
「你覺得呢？」墨染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帶丹珞進房，將已睡著的她放在床鋪上。
「我不同意！要睡大家一起睡！」茲離也躺在一旁。
「防止你們打架我也一起睡好了，還好這是打地鋪，床的話就擠不下了。」樁櫻將暖爐給拖了進房。
結果最後七個人都擠在了一間房裡「……真不知道我訂有兩個房間一個客廳的旅館有什麼意義。」墨染盯著天花板說道。
「我只希望這傢伙睡醒後就恢復正常。」樁櫻由衷的希望丹珞能趕緊恢復到之前的樣子，今天還是第一次看那傢伙大哭，之前都沒哭的這麼厲害過……樁櫻回想起稍早之前丹珞那哭泣的模樣，心都揪在一起。
翌日───
……….為什麼大家要睡在一個房間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丹珞看著左茲離右墨染，這啥？左右護法嗎？不過樁櫻跟三姐妹也在……。
總覺得做了很莫名其妙的夢，先是不能說話然後樁櫻跟茲離大吵一架，自己又像孩子般的吵著要嫁給墨染……想起來都想笑。
陽光照射進屋內，墨染稍作掙扎，緩緩睜開眼，看見丹珞正在為自己紮小麻花辮。
「嗯？小丹珞這麼早就醒啦，要不要讓妳的新郎抱抱呀。」墨染伸出雙手，只見丹珞一臉『你神經病』的表情。
「你睡傻了嗎？」丹珞將麻花辮用髮飾給固定。
「咦？妳恢復正常了？」墨染驚訝地坐起身，手還去揮拍到樁櫻的臉。
「喔！」樁櫻叫了一聲，隨即睜開眼，為什麼我老是被打醒？
「我一直都很正常，你在說什麼？」丹珞滿臉疑惑，其他人也因為說話聲而漸漸醒來。
「所以說為什麼大家要擠在一間房裡啊？」這是丹珞目前最想問的事，只見墨染將手機掏出來，播放音檔。
『我要嫁給墨染，跟墨染一起洗澡！』自己的聲音從墨染手機那頭傳出。
「……………。」
「現在科技已經發達到可以偽造聲音了嗎？」
「說什麼呢～這可是昨晚妳自己說的，其他人全都是證人喔。」墨染嘻笑道。
丹珞又看見一旁滿臉是傷的樁櫻「…….我們在這間旅館待了多久？」丹珞開始覺得腦海中那些模糊的畫面似乎不是做夢。
「第三個星期了。」墨染露出招牌笑容回道。
「麻煩把我埋起來，謝謝。」丹珞摀著臉，丟臉死了！所以自己這陣子都這麼不正常嗎？
「總之丹珞回來就好，我一直在想丹珞要是不恢復正常，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對妳上下其手了。」茲離抱著丹珞說。
「這本來就是不管正不正常都不能對丹珞做的事喔，你這個變態，放開我的小丹珞！」墨染扒著茲離緊貼丹珞的身體。
「她才不是你的！」
「也不是你的！給我分開！」墨染跟茲離打在一塊兒，樁櫻看著丹珞，頂著睡亂的頭髮，將她摀在臉上的手給扳開。
「連你也要笑我嗎？」丹珞的臉紅到不行，想起這陣子對大家的所作所為，就羞愧到想把自己埋起來。
「才不是，只是想跟妳說，對不起，我不會再說要把妳送回現世那種話了，明明妳對我說過我們身邊才有妳的容身之處，我卻在昨天那樣的時刻，選擇把妳推開，抱歉，真的。」樁櫻抱著丹珞，丹珞先是驚訝地瞪大眼後，緩緩露出溫柔的笑容，回抱住樁櫻。
「我知道了，下次再說的話，就不原諒你了。」
「看在我被茲離打成這德性就先原諒我吧。」樁櫻放開丹珞，指著自己瘀青滿滿的臉。
「噗，真的被打的很醜。」丹珞開心地笑了起來，大家也露出了微笑，果然這個隊伍裡頭，沒有丹珞不行呢。
丹珞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房裡，重整旗鼓後，樁櫻等人再次踏上前往雙子神社的旅途。
－待續－
創作內容
【長篇小說】妖途－第三十四章《失語》
奇幻/科幻類＼(●′ω`●)／ (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