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可以聊聊你昨晚看見的,也許不是一場夢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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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在這裡就是想跟你說我的事情。」林志偉躺在心理醫師的問診室內說:「我常常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但只有我看到,喔!天啊!我可以要一杯水喝嗎?」
彥均醫師聽了,放下手中的紙和筆,走向飲水機替患者倒了一杯溫開水後,走到林志偉面前交給他,然後他回到原位按下錄音機開關,端端正正的坐著等待志偉接著說。
「我知道這很荒唐,嚴格上來說,連我老婆都認為我瘋了,但我就是經常做惡夢!」林志偉激動地握住雙手,雙眼從沒正視過醫師一眼。「噩夢這玩意大家都夢過,但我的不一樣,我的彷彿有魔咒一般,每當我夢見了什麼事情,醒來後都會赫然發現那是真實發生過的。」
「真實發生過?」彥均醫師挑起眉,筆落在紙上但始終沒有寫字。
「對!發生過!我很難形容那是什麼感覺,但那感覺就像我實際去過現場,或親眼看見,我喜歡說這是––––」
「夢遊?」彥均醫師接著說。
「對!夢遊!就是夢遊!」志偉聽見這兩個字嘴角微微上揚,但很快便垮了下來。「但也或許不是,因為一切都好......不可思議。」
「慢慢來。」彥均醫師放下手中的筆,雙手交和在膝蓋前面抿起嘴唇。
「我希望先從最一開始時開始講,我那時還是個高中學生,且是個優等生,那時全校成績能跟我比肩的可沒多少人,我甚至不用考學測就繁星上了台大的工商管理學系。但我女友在畢業前卻懷孕了,我的天!你知道嗎?這件事害我連大學都讀不成了。
我早早出外工作,你們稱這種叫啥?畢業即就業?媽的!我一直以為畢業即就業這種東西是給成績不好的弱者發展的,畢竟他們除了外出工作這條路外,難不成還能繼續學習不成?」
「其實有許多的成功者,多半都因為知道自己的路在哪而選擇休學,像史蒂芬.賈伯斯、還有比爾––––」
「蓋茲,謝謝!但那些人考上的是哈佛不是嗎?」志偉抬起頭來,眼神堅定地說:「所以你不能否認讀書很重要,大多數人就是太愛說適性教育,最後搞得什麼都不剩,因為他們根本不懂的努力,妄想有一天自己一定有一條出路所以什麼都不敢嘗試,就像我老婆一樣優柔寡斷,你看她多麼輕易就在高中畢業前跟我上床了。」
「那我們現在看看你,多麼輕易就將褲頭解放了,我以為大多數上流人士都上過健康教育課程裡所說的安全性行為。」
志偉坐起身,雙手緊緊握住,眼神惡狠狠地瞪著彥均醫師說:「你一定以為自己很聰明對吧?」
「不,並沒有。」
「那很好,因為我不想再提到這個話題,如果你認為我今天來找你的主題是臺灣的教育觀念,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是來找你談論我的惡夢。」
「那很好。」彥均醫師拿起筆,看著志偉:「繼續說。」
「我們結婚後,我老婆生下了一個兒子,當我看見他在保溫箱裡嬌小的模樣時,我心中萌生出了一種愛,那是身為父親對自己孩子的愛,以及對他未來的期許。我意識到自己的肩膀上扛下了多麼重大的責任,以至於我很快地便進入一間保險公司實習。
起先我並不喜歡這工作,因為我們必須向每一位顧客低頭,甚至還會被當作黃牛來辱罵,但漸漸地,我發現自己可以忍耐這種苦,因為回到家中我看見自己的兒子,他的模樣好小,長的像我一樣,所以我暗自發誓自己一定要努力給這孩子美好的將來,不能讓他們像那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的輸家一樣淪落街頭。
然後惡夢就是這時候開始的。」
彥均醫師看了一下時間,五十分鐘,接著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馬克杯,喝了一口裡面的刀豆茶後,繼續聽志偉說下去。
「第一天我以為自己是壓力太大了,因為我夢見了一雙巨大的手,遮蓋了原先湛藍的天空,並且不斷地伸向我,我一直再跑,跑得很累,接著我絆倒在濕潤的泥土上,弄髒了我的衛生褲,然後黑手抓住我時,我醒來了,我害怕的不斷喘氣,幾乎是要不能呼吸了。
然後我老婆也醒來了,起先我沒注意到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但我老婆卻問我:『嘿!你褲子上沾到的是什麼?』我才赫然注意到自己的褲管上全是乾掉的泥土,為此我老婆還以為我睡夢中拉了屎而嘲笑我呢!
我沒想這麼多,但我很在意昨晚的夢境,也許我夢遊了,也許我被公司的壓力給弄累了,我認為這一定會過的,因為人在新環境都會有陌生與不安全感不是嗎?」
「一般來說。」彥均醫師嘆了口氣,接著微微點點頭說:「我們醫學界普遍認為夢遊是因為家族遺傳或現實壓力所導致,一般都會在居住處移動,但有些人會離開居住處,跑到戶外從事一些––––」
「我沒有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志偉搶著說。
「這就怪了,我以為你是工商管理學系,而不是心理學或醫學系呢!」
「是!我是工商管理學系,但我自己也有上網查過一些關於夢遊的事情。我原先也以為只是普通的夢遊症,但很快的我便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
大約在某一天夜晚,我也是做了一個惡夢,但這次不一樣了,我夢到我兒子,我那才一歲的兒子被某個東西抓住,一樣是那雙黑色的大手,我嘗試將我兒子從那雙大手中奪回來,為此都把他可憐的小手臂給抓傷了,但那雙大手力量太強,我兒子被奪走了,然後它......它就......」志偉開始顫抖,他雙眼快速轉動,一聲尖叫梗在喉嚨被他硬是吞了下去。「它把我兒子的脖子給扭斷了,我的天,我可憐的兒子,它就這樣把他給殺了。」
「所以。」彥均醫師快速地翻閱手中的資料,微微瞇起雙眼地問:「你想說的是你兒子是被怪物殺害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因為我一開始也是!我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惡夢!但隔天早上起床時我聽見老婆的尖叫,然後我看見了我兒子被扭斷的腦袋以不規則的角度傾向一邊,舌頭微微吐出,我老婆幾乎是要上前抱起他,但我阻止了她,要是我們碰了他,那警方很擺明會把罪定在我們夫妻頭上。
當檢方來驗屍時,我開始思考昨晚的夢,他們也發現了我兒子手上有明顯的抓傷,但除了我跟我老婆的皮屑樣本外,根本沒有其他人了,那簡直就是狗屁!那雙手那麼巨大!卻沒有半點痕跡!」
「有可能是你在半夢半醒的情況下,動手––––」
「我不可能殺了我兒子!我愛他!我非常愛他!與我對老婆的愛相同!我怎麼可能動手殺了他!」
「夢遊者都會讓人誤以為是清醒的,並且可以回答一些簡單的問題或命令,而三分之一的夢遊者是具有侵略性的,例如1846年有一個美國人在夢遊的情況下殺害了自己的情人,儘管最後被判無罪,但還是––––」
「你聽不懂國語嗎?我不可能殺了我兒子!我愛他勝過全世界!我有什麼理由去殺了他?你懂嗎?醫師?」
「既然是怪物所為,你怎麼不去找神父或神棍之類的?」
「我可不是個信徒,我不相信那些狗屁不通的宗教理論,我受不了!這是個科學的世界!沒有盤古開天闢地,沒有佛祖創造宇宙,什麼都是由科學而來的,只是這個––––」志偉突然間說不出話來,因為他也注意到自己說的話有很大的衝突。「我可以繼續說嗎?」
「請繼續。」
「我確實不相信世界有神,但世上確實有太多東西無法解釋,你們心理醫師應該或多或少都遇過一兩個對吧?我想說的是,我兒子被殺害後,惡夢還在繼續,有一天我夢見了自己在開車,那雙大手又出現了,在那雙手上,有兩顆血紅且恐怖的大眼,我想躲開它,接著我沿路撞上了一個東西,碰的一聲讓我的擋風玻璃都碎了,然後我醒來了,一切都很平靜,我老婆的臉頰上還有淚痕,我好心疼她,卻不能為她做些什麼,然後我便自己去客廳拿出平板來看新聞,發現有一個夜歸的女子被車撞死在路邊,雙眼睜得大大的,身體因為猛烈的撞擊而扭曲變形。
然後我馬上去查看我的汽車,發現擋風玻璃破裂了,且上面還有些許血跡,我馬上把那血跡擦乾淨,然後跑進屋裡,我害怕的心臟幾乎是要從嘴裡跳出來了,但警方始終沒有到來,我老婆還一直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能說沒事。
當晚,我把車開去維修中心將擋風玻璃給維修整齊,並請他們替我的車重新清理一番,我的天,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殺任何人。」
「我相信,因為大多數夢遊者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然後––––」
「我不是說夢遊的事!他媽的!我說的是那怪物!殺了他們的是那怪物!不是我!這很難相信我知道!但我說的全是真的!
我一直嘗試把這些事情跟我老婆說,但她不願意聽,甚至認為我瘋了,她不許我再提夢遊或怪物的事情,她說每天晚上我都安穩的睡在她身邊,還會發出刺耳的打呼聲,怎麼可能會夢遊呢?
我聽了她的話,開始放空腦袋,只要我不去想,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但它還是來了,而且這次不是用夢境的方式,他來到了我的面前!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因為有一位客戶與我解除了合約,我為此懊惱了一整晚。而那雙黑色的大手出現在我房裡,當我老婆安穩的睡在我身旁時,它獨自來找我,起先我以為那雙手上的眼睛是緊緊的盯著我看,但很快的我便發現那雙眼睛是盯著我的老婆看。
當我抱住我老婆,不希望那雙大手靠近時,那雙手離開了,且拌隨著刺耳的奸笑聲,刺的讓我覺得耳膜快要破裂,然後他就沒再出現過了,我來這裡是希望可以找個人說這些事情,希望你可以幫助我,你知道嗎?醫生?我沒有發瘋,我說的全是真的。」
彥均醫師看了看時間,在幾乎是要寫滿的紙上寫下一些東西後說:「時間差不多了,下禮拜二跟五?」
「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吧?」
「不完全,下禮拜二跟五?」
「他媽的!好!我下禮拜再來!」
說完,志偉起身準備離去,在他打開門時,他注意到門外的走廊不是心理醫院的牆壁,而是熟悉的牆壁,看起來像是自己家的。他轉過頭去,看見彥均醫師雙手緊握地放在腿上看著他,而那原本皮膚色的雙手變成了黑色的。
「怎麼了?志偉先生?」彥均醫師一邊笑著,雙眼漸漸地轉變為鮮紅色:「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並......沒––––」
「那下禮拜二跟五記得再來。」
志偉沒有回話,他雙腿顫抖著走出門外,並將門給用力的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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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近過敏一直犯,我都有點頭暈了,我討厭我的鼻子,但仔細想想過敏是因為體質,跟鼻子無關,但每次過敏發作都想把鼻子給切下來,因為真的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