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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小說】《殺人犯》極短篇

多感少女❤玉❤ | 2018-04-06 16:58:37 | 巴幣 140 | 人氣 1075


  我是一個初入社會的新鮮人,剛畢業於新聞系所,現於某網路媒體任職。與大多數人不一樣,我並非因憧憬而入行,只是單純喜歡文字,以及軼聞趣事。

  不過,就算再喜歡故事,也不應該去訪問殺人狂,這無異於獅口裡拔牙,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說來奇怪,以往採訪重刑犯都是讓最資深的前輩處理,何況我也不太熟刑事案件新聞,且離開辦公室時,總覺得每雙眼睛都盯著我瞧。莫名其妙。

  當我抵達拘留所,早已有兩位警官在偵訊室門前等著,見我到來便是一陣寒喧,其中有位年約四、五十,明顯有嚼食檳榔習慣的員警,操著一口流利台語:「但幾哩里入去,毋慣伊公蝦,攏賣耖小伊,歹年冬搞肖郎,幹。」

  「有這麼嚴重嗎?所以是個精神有問題的犯人?」我想,反正總是要採訪的,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不如快點結束才是。

  我毅然打開房門,想裝作一副從容的模樣,至少不想在兇手面前表現慌張。房裡擺設很簡單,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門旁邊卻有一面巨大的鏡子,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本想會看到一個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甚至是瘡痍滿面的瘋子,但我錯了。坦白說,如果在街上遇到,大概只會認為人家是「人生勝利組」;面容英俊、濃濃書卷氣,配著一副金框眼鏡,別說鬍子,就連鬍青也看不見,訂製的西裝、愛彼表。這種人到底有什麼動機去殺人?

  對方看見我,露出一個本該令人心安的微笑。「您好,請坐,在我的律師到來之前,我應該還有時間和你聊聊。」

  「好、好的。」匆忙抓椅子的我,有種失態的丟臉,方才的努力全化為烏有。我努力保持鎮定,對他說:「那麼,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開始訪問了。」

  「當然,沒問題,別這麼緊張。」他說,又將雙手抬離桌面,示意手銬還在。

  「請問你的名字?」

  按照道理來說,詢問人家的名字、年齡這種基本問題是不該出現的,起碼都會做足功課再提問,避免時間浪費、顯得不夠專業,再者也有可能令對方興味索然,變得不想回答。可這次不一樣,警方前一步抓到人,上司後一腳就把我踢過來了。

  「沈傑,傑出的傑,人字旁。」

  「殺......殺人,為什麼會殺人?」我到底在說什麼。

  對方臉上的笑容消失,稍微瞇眼,「你的問的真直接,一般採訪應該不會把最想要問的問題放在第一個吧。」

  「抱、抱歉」我被對方戳到軟肋,不自覺的低下頭。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興趣,殺人是興趣。」他不以為然的說。

  「興趣?跟一般人似乎不太一樣......」完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採訪下去。

  「那就要看你如何定義『興趣』了。」他的手指指向我,手銬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興趣一般不是不妨礙他人權利下,為享受、樂於去做的事情嗎?殺死他人,很明顯與開頭抵觸,不是嗎?」

  對方沒有正面回答我,反倒問:「你覺得喜歡吃東西算不算興趣?」

  「吃東西.......吃東西當然算,又不妨礙到誰。」

  「醉蝦、三吱兒、臨盆羊呢?」
  
  做為一名好奇寶寶,他說的這些東西我全都知道,一時胃裡有些翻騰。「這些是犯法的」我回。

  「那不是跟我一樣嗎?」對方富饒興味的看著我。

  「殺人才不一樣,人有心智、家庭、人際關係,跟動物還是有別的。」我不甘於下風,就算只是採訪,我也不想被這種奇怪的價值觀扭曲。

  「如果是這樣,大象又為何要去拯救溺水的人們呢?寵物豬是怎麼認得主人的?猩猩間互相交易又是如何?一昧認為人類高等,被殺死就哭天搶地,卻不曾為那些死去的動物流半滴眼淚,自以為良善高呼和平萬歲,不覺得本身就是一種傲慢嗎?」

  面對接連而來的問題,我連消化都來不及,就被他反擊的體無完膚。

  最後,他說出了他的結論:「人類並沒有比較特別,殺人犯法只是這個社會既有的價值觀。」

  而我頭又壓得更低,想到竟然被殺人犯狠狠教訓一番,眼淚就潸潸流著。這時牆邊的鏡子傳來敲動聲,剛剛那名吃檳榔的那名員警把我帶了出去,想當然爾這次的訪問當然是失敗的,但主管意外的沒有大發雷霆。

  後來我才得知,這是公司特有的迎新方式,至於那名犯人,是總經理......。

  

創作回應

老周(LeviChou)
就,我先從"為什麼說新人腦筋動太慢"、講到"我會怎麼回覆總經理 (雖然抱有同樣想法)"、再講到"吃"這件事。
通常對話居多的劇情 (就我看到的而言),會讓代表不同價值觀的兩人,思想碰撞、言語交流,最後可能兩人依然抱著原本固有的想法、可能有一方說服了另一方、也有可能兩人交換了思想。我原本有點期待那位新人怎麼用他在學校學習的知識反駁總經理,但是單純用"這是犯法的"、"人跟動物才不一樣"當作攻防,是有點太弱。而且,總經理其實只是照著新人的回答脈絡,進行論點展開而已。
沒事的XD 因為我處在的環境常常要辯論、思想交換,甚至存在著要跟助教、教授辯論的情形,所以才會覺得新人反應稍慢www

總經理的論點是"吃東西是興趣,用殘忍的方式吃掉動物也是興趣。因為人與動物根本上沒有差異,所以殺人等於興趣。",真要反駁的話,應該是這樣:"老鷹是鳥中之王,卻不會獵殺同類;獅子為萬獸之王,卻不以同族為食。既然你覺得人與動物無異,卻做出在大自然裡來看如此'反常'的行為。你又有什麼資格、又以什麼價值觀,認為你殺了同類只不過是興趣呢?"
雖然我覺得所謂"反不反常"要看討論一開始要怎麼定義啦。

最後就是,關於"吃"。我剛為了進一步思考為什麼人看到醉蝦、三吱兒、臨盆羊會覺得不ok,去查一些......嗯,不是很ok的關鍵字,結果這才想起來我為什麼沒去考醫科= = (抖)我會怕血腥R
三吱兒是吃掉剛出生的小老鼠,但就是沒人會為生命週期才幾小時到幾日不等的蜉蝣哭泣;臨盆羊是將母羊連同懷中小羊吃掉,但鮭魚親子丼明明也是類似吃法= = (ㄅ歉這個好像有點牽強)。所以我才認同覺得吃法殘不殘忍,是人的價值觀不同、觀感不同、是否對動物產生情感投射造成的@@
是說,與其討論殘不殘忍,不如討論如何有經濟效益的養活所有人類,雖然我不是農業學群的學生;雖然看到所謂"殘忍"吃法我會皺眉,但我應該是只會默默躲一旁吃生雞蛋拌飯啦。
2018-04-08 18:23:59
多感少女❤玉❤

噗,本想說學校的知識並沒有教導這些,還是說真的有這樣的課程嗎?我們價值觀的建立從來不是在學校裡面學到的,不是嗎?(笑)

其實也不算辯論,只是按新人的邏輯反推,而這恰恰是多數人的想法,我想要看一下大家有什麼樣的感想。

坦白說,你說的這些真是令我收穫頗豐,我沒有想過自己的文章可以有這麼多討論空間,有點小開心。

沒關係的,這樣很好,我挺喜歡,太久沒動腦筋(幾乎沒有)都長滿灰塵了。

先不說「殘忍」兩字,只談吃東西,對總經理當下的敘述來說:「吃東西是興趣,殺人也是興趣。」新人提出興趣不應違背他人利益,總經理則認為單純將人類拿出來看待,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那,按照你的論述來說的話,我有幾點也想要詢問一下。

第一、老鷹不食同類:雖我研究不多,但老鷹捕食同類的事情卻是時有所聞喔,並沒有同類不食的問題。

第二、獅子不食同類:同上,獅子也是會殺死、啖食同類的,通常見於新獅王統治的時候。

以上兩點來說,殺死同類並不是什麼「異常行為」,雖說理由各異,但結果是一樣的。

哈哈,我沒有特別描寫的因素有很多,其中一點就是怕這種情況,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單純養活的話,目前食用「素食」比較符合經濟價值喔,占地較小、資源也較少。

別這樣,我也會吃生雞蛋的說XDDD

2018-04-08 19:54:51
老周(LeviChou)
來修敝校某教授開的大學國文 (爆)不過我把範圍定義滿廣的:"環境",我再把它定義的狹義一點:我的交友圈、包含網路,都有這樣討論的空間啊~像現在跟阿玉這樣對話也是呦。
啊啊......原來那位新人代表的是多數人的看法呢。看一下留言區似乎也是如此,喵。

對der,僅把人類的利益當成考量準則太自以為是了。不過關於阿玉說的老鷹攻擊同類,我只查到某老鷹在同類獵食時,把它的頭壓進水裡,這樣就有兩份獵物了www 我是覺得這樣一來,似乎可以把這兩個case當成"為了更大利益或為了更大生存空間"一起來看。似乎又可以用"把殺人當興趣又不能讓你獲得顯著的更大利益或著更大生存空間"反駁回去。
喔然後我要自己反駁自己啦,總經理應該會說"我獲得殺人的快樂就是一種利益,我多殺一個人就可以少一個人跟地球所有人類搶奪資源。"我愛總經理 (?),耶。
話說回來,生在人世間還不是常為了有限資源,而去傷害同類。不論是謠言毀謗、惡意排擠、中盤商剝削、制定惡法......這些行為的本質又跟殺人,差別在哪裡呢?

不用特別描寫啊XDDD,點到為止、恰到好處的韻味反而適合讀者反覆地沉思,而且寫太多說不定思考的興致會被那些畫面給搶走,哈。
說到素食到底是否真的那麼"環保"、"符合經濟效益",我是看到一篇高中生小論文啦,雖然reference略顯偏頗單調,不過還是呈上來給阿玉看看好了:http://www.shs.edu.tw/works/essay/2010/11/2010111510015638.pdf
提到生雞蛋只是因為連假放完、剛回台北,想吃某一間日式料理店的生雞蛋拌飯www 可是他早上才賣生雞蛋拌飯 (攤手) 明天早八應該是吃飯糰比較快一點、我也可以睡久一點@@
2018-04-08 20:40:56
多感少女❤玉❤

我說這樣爆料自己的學校好嗎?XD

其實大多時候我的大腦都是關閉狀態,所以經常會出包喔,因為很少使用,所以腦袋不太靈活。

哇,我好訝異你會「喵」,哈哈。

是的、是的,大多數人並不會太深刻思考這樣的問題,因現實生活下去就夠累了。不過,我寫得太容易攻破又是一回事啦。

老鷹部分的話,同種我是不曉得,但是不同種類的確實有以大捕小的狀況。不過壓頭那個好好笑喔,有種調皮的感覺。

喔喔,我意外湊成一對CP了嗎?真不錯呢。不過,理科生反駁自己是常態嗎?呵呵。

人類本來就不是善良的種族,反倒說,正因為我們窮凶極惡,所以努力地爬到了這個位置,有時候就連同類也不惜毀滅。

那篇論文我稍微看了一下,似乎有點小問題,裡面指明「純素」確實優於(排碳量)「肉食」,即便是雜食也優於純肉,不過卻在最後又特意加上條件──即算上距離的排碳量,如此就跟肉類相差無幾,甚至更高。不過……飛機上並不是僅裝載糧食的說……。

我從來沒有進去日式料理店點過這樣的料理耶,不知道貴不貴的說。以往來說,早八的課我通常都會在課堂上一路睡下去XDD(好不思進取)
2018-04-08 23:02:51
老周(LeviChou)
原來我不像會喵喵叫的少年www
壓頭那個人家被壓死在水裡了啊@@
我對總經理的愛才不是那種愛呢OAO 至於反駁自己是不是常態的話......我倒覺得跟文理無關欸。基本上是看有沒有"反思自己的論點哪裡不足的習慣",吧。
對的,況且"外來的肉"排放的碳量一定比"外來的菜"還高 (若移動距離相同),這篇小論文提供的反面論述有些草率。不過......每次有人發文敘述吃素好處,底下留言必定是一場大戰,但是想找"贊同葷食與雜食好處"的相關論文真的蠻困難的。難得找到一篇看似平衡論述的小論文,結果論點還是稍嫌草率。
那家店在校門口斜對面,生雞蛋拌飯套餐55元,在校內早餐店是中等價格呦。
2018-04-09 08:10:28
多感少女❤玉❤
嗯,之前的對話感覺起來是不像嘛,哈哈。訝異、訝異。

唉?就直接殺死了嗎?那真的有點可怕。

不然是哪一種呢?(笑)說是這樣沒錯,不過通常都在腦內反覆論證,說出來的話,像是一人分飾多角,蠻有趣的,

沒關係,人家還指是孩子,太為難人家了,能提出這樣的已經很棒了。想當初,我可能連這樣的論文都寫不出來。

說不定,素食真的較優,所以沒有反面論文?不過,永遠保持懷疑,那樣才對。

好便宜喔,羨慕~~
2018-04-09 11:27:43
Jojorin(990)
讓我想到那個「你會把你媽賣給妓院嗎?」的故事。
2018-04-13 15:39:34
多感少女❤玉❤
呵呵,這柄達摩克里斯之劍最終落於程心手裡。是好是壞,到現在我也說不準。(笑)

那感受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2018-04-14 20:42:28
閒逛
我超愛這個小說啊!太合我的胃口了^^
不過我竟然把主角當成玉了,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哈哈(搔頭)。

總經理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們的社會規範源自於自身,是人制定出來的。
或許總經理的用意是讓新鮮人別被世俗規範綁死,要大膽地追求真相,而求證同時也得小心自身安全,因為真相往往被掩蓋遮蔽,是無法用正常邏輯找尋出來的。一旦發掘出真相,就得選擇承擔後果......說穿了,新聞業搞不好也是一種殺人的手段呢,畢竟世界上有兩種讓人害怕的東西,那就是槍和筆。

不知不覺打了一長串,玉的文筆挺厲害的^^
2018-04-14 03:19:17
多感少女❤玉❤
真開心有人這麼說,簡直被捧上天了呢。(笑)

你會有這種感覺是正確的,因為寫作的過程裡,那名新人就是以我本人為原型的,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真棒。

天地始創,本就沒有一個規則,真要說,也只有「宇宙規律」。我們的規則,只是為了使現今社會安定而已。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到這種反思的答案,也許我真的寫得不好,所以不常聽到吧,呵呵。

新聞,本該是求新求知的,可如今就形同製造業、娛樂業,為搏版面什麼樣的文寫不出?盡是一些血腥、羶腥的內容,忘記這種行業,本該是正視聽、隱惡揚善的。

哪裡,是你不棄嫌,多謝你的讚賞。
2018-04-14 21: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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