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相同的經歷?等等你有女兒?你不是一個兒子嗎?」
「啊……嗯……有一個女兒,只是說成績一直不太好,從小就天生叛逆還怎樣,反正也不是什麼能讓父母誇耀的頑皮孩子,所以比較少提及,最近她竟然會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我……你知道嗎……」
講著講著中川隆史開始啜泣起來。
「啊……抱歉,我不是要故意提這個話題的。」
「不,沒事,總之她也叛逆好幾年了,要不是香苗在我一個大概拿她沒轍。」
中川香苗,中川隆史的妻子。
「辛苦了。」
「比起來你家的月子還比較乖,不過……是嘛……也差不多到年紀了啊……反抗期。」
「嗯,所以依照你的經驗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的嗎?」
「我的話基本上沒有,我跟女兒的關係打從她十歲起就不是很好了,一直都仰賴香苗處理,不過我會幫你問問看有沒有什麼小技巧。」
「幫大忙了。」
「這個年紀的女兒如果沒有母親的話……會很棘手啊……你也是不簡單,難怪壓力這麼大了,要不現在找一個對象?剛好月子也能有一個傾聽或說話的人?」
「哈!別說笑了,我光是兼顧工作跟家庭都忙不過來了,哪還有時間經營感情,你嫌我壓力不夠大是吧?」
「這倒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啊?」
「你不覺得你們部門那個實習生不錯嗎?較瀧……什麼的?」
「實習生?瀧川嗎?」
「對啊!年輕漂亮,而且好像也對你挺有意思的?」
「噗!」
北澤業一口奶昔噴了出去,中川隆史敏捷地躲開沒被噴滿臉。
「你說什麼啊?我年紀可是大了她快兩輪,都能做她爸了。」
「有時候像他們這種小女生就是最喜歡我們這種成熟男人的味道,不是嗎?」
「就算是好了,我也不可能對那她出手吧?再說了我只不過是在她剛進公司的時候關照過她,她對我比較依賴而已,這樣就說她對我有意思你這可是在毀壞人家名譽啊!」
「好啦好啦!你不信就算了……給個意見而已嘛!」
「這種沒營養的意見別亂給!」
北澤業激烈吐槽,之後兩人相視而笑。
◎
回到家已經晚上七點了,但家裡依舊沒人,北澤業不禁開始擔心北澤月子,並多次檢查自己的行動裝置有沒有女兒的來電,北澤業嘆了口氣,想說別過度干涉女兒的生活,也就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然而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行動裝置中卻一通電話都沒有,北澤業因而嘗試打過去,儘管有打通但並沒有人接聽。
北澤業內心除了慌亂,還隱隱約約有了一絲怒意。
正值此時,玄關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我回來了。」
「你去哪了?」
北澤業雙手插著腰,站在走廊看著正在脫下鞋子的女兒。
「不是說了我跟同學去玩嗎?」
「玩到這麼晚?我打電話也沒接,怎麼回事?」
「……我行動裝置關通知了沒看到。」
北澤月子不冷不熱的語氣更加挑起了北澤業的怒氣。
「你是不知道我們家門限十點嗎?到底在搞什麼東西?你跟誰出去?我得跟他溝通一下不能再讓你這麼晚回來!」
「不要你管啦!就比較晚回來而已……」
「什麼叫比較晚回來而已,十一點了耶!你搞清楚狀況沒有,妳以為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初的日本嗎?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被誰拖走怎麼辦?我也不想過度干涉你的交友,但你朋友這次真的太誇張了,電話給我,我直接過去講!」
「你很煩耶!好啦我知道啦我自己會講啦!十點就十點嘛!我又不是……」
「不許頂嘴!」
北澤業搬出了父親的威嚴,用宏大的音量打斷了女兒的話。
北澤月子也嚇到了,一時之間不敢說話,但大概是自尊心使然,依然對著父親怒目而視。
「你已經這麼大了,自己管不好自己嗎?沒一點時間概念嗎?接下來三個月的零用錢都沒收了!給我回房間反省!」
「……」
北澤月子低下頭,站在原地不動,似乎憋著什麼一般,雙手緊握拳頭。
「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第二次的命令終於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北澤月子猛然抬起頭,眼眶中噙著淚水:
「……爸爸這個……大笨蛋!」
說完一邊用袖子擦著臉,一邊頭也不回地跑回房間,並大聲甩上了門。
這回輪到了北澤業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走廊上,女兒的話讓他胸口有些抽痛,但他絕不認為自己有錯。
「唉……」
北澤業短短一天裡,第四次發出沉重的嘆息。
原以為經過這次責罵,北澤月子會老實些,實際上也確實老實了不少,每天晚上七點會回到家。
沒錯,每天,無論是平日學校下午三點放學之後,還是周末,都是一樣早上七點出門,晚上七點回到家。
這個一反常態的狀況北澤業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但自從上次吵架之後,父女就一直處於冷戰狀態,一方面不想低頭先跟女兒說話,另一方面也不敢去詢問,但月子的這種行為模式還是讓北澤業非常擔心。
一天周末,北澤業再也受不了,在女兒出門幾分鐘之後,自己也穿上了網路上訂來的寬鬆夾克、毛帽與墨鏡,鬼鬼祟祟地尾隨過去了。
一路上保持著距離,北澤業看著女兒前往車站,並搭車到了千業市區,順著繁華的街道走到底,彎進了個靜謐的小巷子。
北澤業在巷子口確定了外頭裡面沒人之後,也就跟了過去,但正要走出巷子時,忽然聽到了女兒與一個男人的對話,嚇得他趕緊縮回巷子裡蹲著。
「這個給你,數目清點一下吧,應該沒少給。」
一個男人的聲音,語調略顯輕浮。
「一、二、三、四、五……嗯,數目正確!」
這次是北澤月子的聲音,似乎正在數著什麼東西,聽那嘩嘩作響的聲音,難道是……現金?
「那就這樣了,話說你不考慮一下嗎?」
「不是說好上次已經最後一次了嗎?」
「但是……北澤妹妹你表現實在太好了嘛!不管是真島大叔還是小野他們都很喜歡你你知道嗎?你這樣對我們來說是個損失啊……」
等等,這到底在說些什麼,該不會是那個吧?欸?真的假的?是那個?
北澤業內心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但他馬上振作了起來,偷偷探頭看了一眼與北澤月子對話的那個男人。
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穿了個鼻環,還從胸口延伸到脖子的刺青,怎麼看都是那種的吧!
一把無名火漸漸在北澤業心中燃起,一定是這個渾小子用什麼騙術或詭計,讓月子做這種事情的,一定是!
「不過……」
「你就考慮一下嘛!拜託了!而且不是我自豪,這真的很好賺不是嗎?我個人也覺得你很棒喔!不然這樣吧!再一次可以嗎?就最後一次!拜託了……」
「嗯……真的……不行啦!我爸爸都開始起疑了,再繼續下去的話……」
「啊……是這樣啊……這就有點麻煩了,學校那邊呢?」
「好像還好,但同學那邊……」
「……嗯……要不你別上學了,直接來我們這裡發展怎麼樣,我保證給你多一點!」
「不可能的,爸爸那邊不會同意……而且學校的話……」
「嗯……不然……啊,抱歉,接個電話!」
輕浮男似乎臨時有電話要接,月子「嗯」了一聲站在原地,直到輕浮男說完為止,至於內容的話因為輕浮男一開了些距離,加上講話聲音又小,北澤業沒能聽清楚,但這行為早就讓他在北澤業心裡的可疑指數爆表了。
「北澤妹妹!拜託你了,不管怎樣這次一定要麻煩你幫個忙?」
「欸?」
「沒辦法,店裡的大家出去服務了,現在根本沒人,由理妹妹又臨時請病假,只能拜託你去接待她的客戶了!我會給你三倍報酬的!拜託了!」
「不……這……」
北澤月子忽然發出驚慌的聲音,北澤業再也忍不住了,衝出了巷子,看見輕浮男正抓著自己女兒的手。
「爸……爸爸!」
「啊!?」
「放開……她!!!!!!」
連思考都沒有,一拳就朝著輕浮男的面門砸了過去。
這一擊太過猝不及防,輕浮男的右臉結實地吃了北澤業一拳,摔了出去。
北澤業怒氣沖沖地收回了拳頭,牽起了女兒。
「走了!我們回去!」
北澤月子聽到了父親的話,這才回過神來,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朝著輕浮男跑過去,協助對方起身,用夾雜著責難與怨怒、近乎哀嚎的聲音喊道:
「老爸你在幹嘛啦!!!」
北澤業愣在了當場,她從未想到自己出手拯救的女兒竟然會這樣對待自己。
「店長……沒事吧?」
「啊……嗯……啊─痛痛痛!」
北澤月子勉強支撐起店長的身體,怒目瞪著北澤業。
「爸!跟店長道歉!快!」
「我道歉!?他……」
「道歉──!!」
北澤月子用近乎尖叫的聲音大吼,不僅距離最近的輕浮男感到耳朵不適,就連北澤業的心也涼了半截。
「你……我跟你媽生你下來不是讓你幹這種事的!看來從小沒教訓過你算我錯了,今天跟你算總帳!」
「算什麼總帳,你自己錯了還不道歉,我沒跟你算帳就不錯了,給!我!道!歉!這種事情都不能敢做敢當,你還拿什麼臉說你是我父親!」
北澤月子的話語像是刀一般扎在北澤業心中。
「你……」
「等……等一下……你是……北澤妹妹的父親對吧!」
店長忽然起身站到兩人中間,青腫著一邊的臉頰,低頭向北澤業鞠了躬。
「抱歉了,北澤先生,瞞著您讓您女兒在我們這邊打工確實是我的不應該,真的很抱歉,店裡缺人手實在忙不過來……我會承擔所有責任……對不起……」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竟敢讓我女兒做那種事……你……人渣也要有個限度!」
「唔……抱歉……北澤先生,雖然我沒有通知您您女兒在我們這邊打工的事情,但也不至於被說人渣吧!這部分就有些過分了……」
「閉嘴!看我不打死你……」
「你們那邊!在幹什麼!」
第三著的聲音阻止了北澤業的動作,兩名穿著制服的員警一邊按著腰際的手槍,慢慢走了過來。
「欸?北澤小姐?等等,桐谷先生,你的臉怎麼回事?」
北澤月子與被稱為桐谷的輕浮男眼神都射向了北澤業,只不過一個帶著怒氣,另一個則是無奈成分居多。
「看你穿成這個樣子,可疑分子……跟我到警局走一趟!」
警察一隻手搭上了北澤業的肩膀,不容他拒絕。
◎
「我說北澤先生……我知道您很關心您女兒,但也不要這麼衝動啊!要不是桐谷先生不願意起訴您,不然你可就得在履歷上留下傷害罪的汙點了。」
「是……非常抱歉……」
「你該道歉的不是我,是桐谷先生。」
「是……桐谷先生,非常抱歉,誤會了您……」
北澤業低頭向坐在身邊的桐谷道歉,桐谷則是揮揮手表示不介意,繼續用從警局那邊拿來的冰袋冰敷著臉頰。
原以為是桐谷這個輕浮男子逼迫月子下海出賣身體賺錢,沒想到這卻完全是個誤會。
桐谷其實本身是個出色的個人投資者,但閒暇之餘自己也開了間事務所專門介紹人到千葉的各家孤兒院進行簡單課程教學,由於這種師資只需要算鐘點而不計福利或保險等費用,對孤兒院負擔較小,因此也有不少合作者。
月子就是在事務所通過了培訓並執教的老師之一,教小學程度的孩子一些簡單的數學及英文之類的,似乎很受孩子們歡迎的樣子;合作夥伴的真島院長及小野負責人都很喜歡。
由於類似慈善事業的關係,桐谷本身並沒有抽取太高的傭金,所以所得還算不錯,麻煩的只是月子的學校並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校外打工,還有瞞著父親這件事,至於為什麼月子要瞞著他打工,北澤業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就連找她詢問也沒辦法。
畢竟北澤月子在警方將兩人帶往警局之前就向桐谷表示自己願意去幫忙接下由理的工作,並且不收分文,作為道歉。
自己做這個父親,還真是徹底失格。
帶著失落的心情回到家,北澤業縮回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腦子裡一團混亂。
這陣子的自己簡直糟的不行,是運氣不好嗎?應該不是吧……。
如果「父親」這種「職位」可以讓人來代替的話,北澤業巴不得聘請一個專業的「父親」來代替自己照顧女兒。
自己作為一個家長,這樣不成熟的自己,真的有資格繼續待在這個位置嗎?
「到底有誰……可以來教我怎麼當一個爸爸……」
北澤業抱起枕頭蓋住自己的臉,此時此刻他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自從女兒大病痊癒之後從未哭過的他,雙眼久違地湧起一股熱流。
可惜天底下只有「父母」這個角色是無法透過經驗的積累、他人的指導,而變得得心應手的。
每個孩子的性格都不一樣,能教育他們、養育他們的方式都不同,千百個家庭就有千百個相處方式,每一個父母,都是在生下了孩子之後,才這輩子第一次、也或許是最後一次承擔這個角色。
成為了父母,才開始學著當父母,想起來還真是辛苦。
妻子的容貌逐漸浮現在腦海,可以的話他真想抱著妻子撒嬌,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了,只能自己承擔一切。
北澤業本應早已經習慣這種生活的,從八歲失去父母開始,北澤業就沒辦法再享有一個從他人身上得到愛的角色,必須將所有的軟弱藏著,用堅強的一面去面對上至生離死別,下至柴米油鹽的生活。
與妻子度過的那段時光也算是美好的一場夢吧,但大概也是因為嘗過了這個甜頭,自己變得軟弱了、變得依賴他人了,所以每當自己覺得疲憊時,總會想起她。
如果妻子還在的話,是不是就能幫助自己扮演好父親這個角色呢?是不是就能讓月子更加受到寵愛、家庭成員間的相處更加融洽和諧呢?
北澤業抽了抽鼻子,用枕頭將自己不小心湧出的淚水擦乾,但這只是徒勞,總覺得越擦淚水越多。
反正現在也沒人看到不是嗎?不如就好好地哭一場吧,反正也很久沒哭了,不是嗎?
北澤業逐漸被自己的內心說服,開始抽泣起來,許久沒有工作的淚腺彷彿久違接到訂單一般賣力工作著,隨著內心的悲傷與壓抑不斷宣洩出來,聲音也越來越抑制不住,甚至還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蜷在床上痛苦地扭動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很久吧,從窗外照進來的夕陽開始染上一抹橘紅,北澤業也大概累了,抱著自己的膝蓋,躺著幾乎溼透的枕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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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去了一趟波士頓回來了
哈佛跟麻省理工學院真的很屌,整個氣場就是不一樣XD
而且也在零度的天氣下走了近四公里的自由之路
算是見證了美國獨立的歷程
對美國的文化歷史算是更加了解了吧
而且這次的旅途也算是種取材,不用說未來在布蕾思之城的某段篇章中一定會用上(不如說早就已經計畫好了ww)
不過大概也因為在這種超冷的天氣下還在戶外走大半天的關係
理所當然的感冒了orz
關於這周的更新,理所當然的還是北澤父女
青春期的孩子真難懂啊,各位說是不是www
下周這段北澤父女的部分會結束掉,就請大家拭目以待這段有青春期孩子的家庭應該都會經常發生的事件會怎麼收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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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下周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