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房內已經一片漆黑，北澤業為自己開了燈，只覺得雙眼浮腫，臉上能清楚感受到眼淚與鼻涕乾涸的不適感。
走到廁所洗把臉，順便喝了幾口水解解自己大量流失水分之後造成的乾渴。
出了廁所之後，北澤業看了看行動裝置的時間：
晚上十二點零二分，想不到自己睡了那麼久，月子應該也已經睡下了吧？
一想到月子，內疚的感覺像是數十根針輕輕刺在心頭上，雖然不疼，但就是難受。
想到今天還沒有幫妻子的靈位上香，北澤業稍微自嘲了自己的粗心與失職，朝客廳走了過去，但還沒有到，鼻子就聞到了那熟悉的焚香味。
是月子嗎？自己還真是沒用啊……什麼都要女兒幫自己收拾善後，都搞不清楚到底誰是父母誰才是孩子了。
「媽媽……」
客廳裡忽然傳來了月子的說話與抽鼻子的聲音，北澤業愣住了，停止腳步站在了客廳門外。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們還是不願意原諒我……以前明明那麼要好的……而且今天我去找她賠償了她損失的行動裝置之後，竟然還被罵了……我是不是以後真的跟蓮華當不成朋友了……」
「……」
理所當然的，靈位是不會回話的，月子一定也清楚這一點，卻還是選擇繼續訴說，對著自己早就不在的母親。
大概是覺得母親會理解自己的吧？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沒有母親能夠說話、沒有母親能夠教她一些只有女人才懂得事情，是很辛苦的吧？
自己真是沒用，連這個都想不到，一點努力也沒做，只是單方面責備月子的不是，然後毫無意義地自我厭惡不適合當個父親而已，真是太過自私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弄壞她的行動裝置啊！現在蓮華都覺得我是沙耶香那一派的，但我只是希望她們不要這樣吵來吵去而已……」
女生小團體的派系鬥爭啊……光聽就覺得頭痛……。
「然後最近那個又來了，真的很不舒服，網路上的喝熱水或是在肚子墊個抱枕都沒用，媽媽你要是有什麼辦法能跟我說就好了……總覺得心情很差壓力也很大……」
啊……這也是自己無能為力的範疇啊……該好好做功課了……。
「還有啊！爸他又做蠢事了，他從以前就這樣嗎？你可不可以說說他啊！他這樣我很丟臉耶！今天還不分青紅皂白揍了店長，而且死不認錯，真的是個笨蛋！」
唔……總覺得自己的HP瞬間歸零了，這一下算是精神層面的爆擊吧，真痛。
「我知道他也是……關心我啦，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他要是都不管我我也很傷腦筋，他真的很不會拿捏平衡耶！媽你怎麼會愛上那種人啊？」
噢……別……別說了……。
「而且老是要逞強，我就是因為這樣才不敢跟他說我把同學的行動裝置弄壞了，他到時候一定為了解決糾紛花大錢買很貴的還人家，明明自己也沒賺多少錢，還這樣亂花，真是一點金錢觀念都沒有。」
女……女兒啊……放過妳老爸好嗎？
北澤業的精神徹底陷入委靡狀態。
「當然……我也知道啦……他很關心我；而且沒有媽媽在他身邊，他還是一個人很努力的養著我，沒有丟給他人，也沒有像隔壁小林叔叔一樣隨便找個小孩子不喜歡的女人來當新媽媽，他真的……很辛苦……媽媽你有看到嗎？有的話拜託你幫忙讓他把菸給戒了，好嗎？我只是希望他能健康而已……」
北澤業背靠著牆，坐在客廳門外，默默聽著女兒的祈禱。
「抱歉，媽，這麼晚還耽誤你的時間跟你講那麼多，我該去睡了，晚安。」
北澤月子慢慢起身，衣物的摩擦聲在寧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大聲；聽到客廳的騷動，北澤業輕手輕腳地趕緊躲回廁所，直到聽到女兒房間門關上為止，才探出頭來。
「傻孩子，你媽一定不會介意的，只要是你的請求，她不管多晚、要花多久，都一定會跟你聊的……」
北澤業看著女兒房門上的寫著她名字的吊飾，輕聲說道，隨後走到了客廳，從櫃子裡搜出了所有的香菸跟打火機，把它們全部扔進垃圾桶。
嗯，這樣就好。
在妻子的靈位前北澤業坐了下來，沉默了許久，大概是在想該怎麼開頭才好吧。
「那個……今天出糗的事情你大概都聽月子講了……啊……怎麼說呢……那個……總覺得很自己還真是糟糕啊……抱歉……」
「你該道歉的不是我吧！是月子還有那位店長！」
妻子的說教般的容顏彷彿浮現在眼前。
「店長那邊……姑且也正式道歉過了，也有賠償人家醫藥費……月子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拿什麼臉面對她……」
沉默。
「抱歉，我知道現在不是撒嬌的時候，我會想點辦法處理的，當然，越早越好，不會讓你失望的！總之……抱歉啊，我這個父親當的不夠盡職，女兒沒辦法好好來找我商量事情，還得依賴你……」
如果妻子還在世的話，會用什麼表情看著自己呢？
毫無反應？生氣？開心？
應該都不是吧，如果依照她的個性，一定一眼就看穿了這是在撒嬌，然後什麼都不說，掛著理解的微笑從背後抱著自己。
一想及此，北澤業彷彿能感受到妻子的體溫與香氣，他慢慢閉上眼睛，用自己的臉頰去觸碰妻子那根本不存在的形體。
「不過我會努力的，不管多久，你放心好了，我絕對、絕對會守護好我們的女兒的！直到她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為止、直到我在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天為止！」
「嗯，畢竟你是那孩子的父親，誰都沒辦法代替的父親。」
妻子沒有數落自己、沒有鼓勵自己，只是在溫柔的懷抱中，輕描淡寫地點出了北澤業應當承受的職責。
同時施以溫柔與要求嚴厲的妻子，北澤業就是這樣拿她沒轍。
隔天一早，北澤業與北澤月子兩人的相處狀況與關係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北澤業安靜地坐著早餐，呼喚月子來吃，然後兩人準備了一下一起出門，走上相反的方向。
什麼都沒有改變，但又有什麼關係？
相處模式只不過是暫時的，沒有任何一個家庭從頭到尾相處模式都沒變過，畢竟孩子會長大，父母會老去，但有個事實卻永遠不變。
家人，永遠都是家人。
◎
「唷！業！最近怎樣？」
中川隆史在頂樓巧遇了正在呼吸新鮮空氣的北澤業。
「先前瑕品的事情總算圓滿落幕的，快累死了！」
「哈哈！我這邊也是，幸好這次公司有接到新的訂單，而且之前老是拖欠債款的那幾家公司竟然也如期繳納，這次的財務報告股東很滿意。」
「你也不簡單啊！」
「你不也是嗎？新的訂單……是你去拉來的吧？」
「是新人拉來的喔！瀧川她真的很厲害。」
「瀧川……嗎？話說有傳言……」
「嗯，是真的。」
「嗚哇！還真的啊！那你為什麼要拒絕人家？人家哪裡不夠好？」
「抱歉，是我不夠好。」
兩人笑了起來。
「你看瀧川妹妹告白失敗結果發憤圖強，髮型也變了，眼鏡也拿下來了，從清純女大生變成幹練的職場美女了，沒後悔吧？」
「有什麼好後悔的，說起來要是我們家月子也能這麼優秀就好了。」
中川隆史聽了，露出了理解的微笑，這個人終究心裡掛念的只有他寶貝女兒一個人而已。
「香苗他提供的方法，有用吧？」
「嗯，只是說那個發熱抱枕小小一個竟然要那麼貴，真是嚇死人。」
「不過很好用啊！對經痛的療效很好也沒什麼副作用，但最主要還是要把身體調養好，這比什麼都重要，不過也沒關係，反正香苗會教月子的，我們兩個大男人還是站一邊涼快去吧！」
「哈，是啊……」
北澤月子最近經常去中川隆史他們家作客，原因主要是因為北澤業跟隆史說了月子在學校所遇到的交際問題來龍去脈之後，隆史信心滿滿地表示會讓妻子告訴他那跟月子就讀同一所高中的女兒中川紅這個問題。
中川紅想不到也是一方霸主，總之月子就受到她的庇蔭，免去了被霸凌的疑慮；此外兩人似乎關係還很要好，最近經常到彼此家過夜、讀書或是一起出去玩之類的。
「你也辛苦了，業。」
「不辛苦。」
「抽嗎？」
「抱歉，我戒了。」
「真掃興，月子搞的鬼吧？」
「你會通靈啊？怎麼猜這麼準？」
「誰都看的出來吧？」
「月子變成我最大的弱點了這是。」
「我並不否認，下班要不要去喝一杯？今晚香苗小紅還有月子好像要在家裡開什麼女子會，兒子又跟同學去畢業旅行了，總覺得回家會被排擠。」
「真拿你沒辦法，就陪陪你吧！要感激啊！」
「嗚哇！這麼跩！」
最糟的時期過去了吧，總覺得前些日子全都糾在一團的麻煩是一下子全都舒展開來，有種難以言喻的通暢。
或許之後還會經歷好幾次這種事情，不過總會有辦法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對吧？
北澤業將喝完的咖啡扔進垃圾桶，繼續跟中川隆史互噴垃圾話，享受這個所剩不多的午休時光。
慢慢的，眼前的影像漸漸模糊，中午的太陽不知道為甚麼忽然暗了下來。
北澤業的意識也逐漸泛起了波紋。
緩緩將眼睛睜開，發現自己正困在一個狹窄的空間之中，就連要正常活動手腳都很困難。
下意識股勁向前一推，前方像是鐵一樣的牆猛然朝一旁掀開，外頭溫短濕潤的空氣立刻衝進了北澤業本來躺著的地方，異樣的溫差令他不禁皺了皺眉。
用凍僵的四隻緩緩爬起身體，花了點時間才重新掌握每根手指的控制權之後，北澤業搖搖晃晃地邁出了步伐，朝前方亮著光的地方走去。
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踏進光照之處的那一剎那，北澤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
「啊……果然……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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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禮拜把北澤父女在高中這段期間的相處與互動日常給解決掉了
不知道大家感覺如何呢？
我本身是希望大家看完之後也不必痛哭流涕或是開懷大笑
只要淡淡的覺得溫馨，有點微感動
然後不覺得無聊就好了ww
除了本篇之外，身為研究生的我正在準備期末報告跟作業
如果大家可以的話，麻煩順手幫我填寫這兩張問卷好嗎？
萬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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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下周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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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思之城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