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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深淵的原型猜想-5

petals dance | 2022-10-20 12:25:41 | 巴幣 0 | 人氣 130


雷格

接續前一篇對於歸還樞機之光(枢機へ還す光)與sparagmos的猜測,本篇需要借鑑詹姆斯.弗雷澤的《金枝:巫術與宗教之研究》來探明,弗雷澤爵士出於對Rex Nemorensis傳說的好奇,便探尋各地傳說儀式與此的異同之處,進而寫出這部鉅作。

Rex Nemorensis(林中之王),這名稱取自樹林女神Diana Nemorensis的一部分名字,相傳在義大利內米湖畔一旁的聖林中,一道身影在其中一棵大樹周圍無時無刻地徘徊著,他是女神的祭司,也是這片聖林中的王。

依據聖殿的規定,要成為下一任祭司,便必須殺死現任的林中之王;這野蠻的繼承制度還有一個前提是挑戰者必須折斷那棵大樹的枝條,方能得到對現任祭司的挑戰權,因此林中之王日日夜夜地把守,深怕出現新的挑戰者折斷樹枝;而這個枝條則被人們賦予一個稱呼:金枝。

要解讀這個儀式的特性,後續將以下列要點分別敘述:
  • 林中之王的象徵意義
  • 繼承儀式的象徵意義
  • sparagmos之於繼承儀式
  • 與黎明卿一戰的二重含意


林中之王的象徵意義
弗雷澤爵士觀察許多聲稱自己能夠控制大自然(特別是祈雨方面)為人們牟利的巫師,在當地部落擁有較高的聲望,甚至是少數者藉此進入到部落的權力核心影響各種重大事務,但尚不足成為部落首領;至此仍是發展較為初階的部落。

接著藉由林中之王的起源地——義大利,透過地緣關係追溯到擁有相同特徵的羅馬的祭司君王〔*1〕與雅典的名義之王〔*2〕,只是這兩者隨著城市文明的發展被剝奪了政治實權,僅剩宗教職能的虛位君主。

相較於在城市中的虛位君主,弗雷澤爵士將林中之王這種神權兼具王權的職位定位為從野蠻社會過度到文明社會的特徵,其住所位於內米湖邊的林中聖地,是為自然之王,特別是關於樹林方面的局部自然之王。

這種自然之王被視為神的化身,以祈雨為例,阿比西尼亞邊界的巴厘亞人和庫納瑪人相信阿爾發祭司能夠祈雨並驅逐蝗蟲,因此阿爾發祭司與此部分的自然現象產生連結;若土地遭逢乾旱,阿爾發祭司將會被亂石砸死,以為祈雨不力之事負責,因此王可以視為繁榮的象徵。


繼承儀式的象徵意義
接續前述的推論,王與自然被聯繫到一塊,甚至是王本身的任何表現都會影響大自然,因此有著一套禁忌規則束縛王的行為。

而弗雷澤爵士在蒐集各種傳說後,對巫術的性質進行以下分類:
交感巫術(交感律)
順勢巫術(相似律) 接觸巫術(接觸律)

之所以稱作交感巫術,是因為巫術原理相信不同物體之間有著某種神祕的聯繫能夠相互作用;接觸巫術根據「接觸」的原則進行聯想,將曾經接觸過的物體視為「持續接觸」的狀態,舉例來說像是盜墓者接觸到陪葬品便會被詛咒,哪怕是離開墓穴後仍然厄運纏身甚至死於非命。

而順勢巫術是以「相似」進行聯想,將不同物體視為同一個,以畫像、人偶為例,以此象徵某個人,並用各種方式破壞來詛咒對應的人,若燒毀人偶便會使那人被火燒死。

王與自然的連結便是出於順勢巫術的概念原理,作為自然和神的化身,神是被人以自己的形象建構出來的,所以神也離不開衰老死亡,因此才會有一系列的禁忌去約束王,確保王的行為與健康能夠持續帶來繁榮。

但王終究會衰老,最終虛弱地死去,因此最好的辦法是在受到嚴重損害之前殺死王,更有甚者是在國王年輕力壯之時王位就受到挑戰者們的覬覦;在王被殺死後,前一任王的神性便會過繼給繼承者,這樣以巫術的觀點便能完美的解決問題。

sparagmos之於繼承儀式
關於神性的過繼,回顧前一篇提及的《酒神的女信徒》,信徒們在酒神的名下團結一致,並擁有超越常人的力量,而這便是象徵著與神同在,在劇中酒便是媒介之一。

...人類有兩大福祉,一個是大地,她就是地彌特女神...她給予人類乾的滋養...與她相稱的,就是塞默勒的兒子,他發現了葡萄的流液,介紹給人類,可憐的人們喝過它以後,就可以止歇憂傷,獲得安睡,忘懷了當天所有的煩惱。痛苦沒有別的藥物。當我們對神灑祭時,我們倒出的酒就是酒神自己,所以人類是經由祂而獲得福祉。
──《酒神的女信徒》275-285

這種將特定食物代表神自身的象徵並非孤例,在基督教中有著聖餐禮這樣的儀式,餅與酒便是基督的肉與血。

他們吃的時候,耶穌拿起餅來,祝福,就擘開,遞給門徒,說:你們拿著吃,這是我的身體;又拿起杯來,祝謝了,遞給他們,說:你們都喝這個;因為這是我立約的血,為多人流出來,使罪得赦。
──《馬太福音》26:26-28

除了上述兩例之外,從原始的觀點來看,早期人們認為吃掉某種動物便能獲得牠的特性,如克里克人、切羅基人與印地安人便是如此,因此他們的首領不會去吃行動遲緩的動物或質地粗劣的食物,因為這會讓他變的笨拙而無法勝任部落的重要事務。

重新解讀sparagmos,除了撕裂之外,還帶有生食的概念,至此可以推測,在《來自深淵》中,歸還樞機之光便是神性過繼的手段。


與黎明卿一戰的二重含意
在前述的基礎下,回顧莉可小隊與黎明卿的一戰,即是繼承儀式的預演,此戰黎明卿被賦予了兩重的象徵意義:
  • 林中之王的挑戰者
黎明卿的祈手們卸除了雷格的一隻手臂(折斷金枝),並裝備歸還樞機之光與之進行決鬥(挑戰現任的林中之王)。

  • 死於槲寄生的光明之神
弗雷澤爵士考察到關於北歐神話中,光明之神巴德爾預見自己將會被殺死,於是其母弗利嘉便要求所有存在必須發誓不傷害巴德爾,唯獨遺漏不起眼的寄生在橡樹上的槲寄生;諸神嘗試將各式武器擲向巴德爾進行測試,因為誓言的緣故無法傷其分毫。

但詭計多端的洛基將槲寄生交給目盲的黑暗之神霍德爾扔擲,使得巴德爾死於槲寄生的枝條,殺死光明之神的槲寄生便因此被賦予了弒神的特性;對應回《來自深淵》,在黎明卿壓制住雷格時,隱藏在一旁的莉可緊閉雙眼,以雷格被卸除的火葬砲射殺黎明卿。

依據前面的資料來回推雷格的經歷,雷格曾是潛入奈洛之底的挑戰者,並戰勝了前一任的奈洛至寶,而身體中所寄宿的眾多靈魂可能是歷代的奈落至寶們;要殺死奈洛至寶,則必須卸除象徵金枝的歸還樞機之光(折斷金枝),使其不再刀槍不入,並以歸還樞機之光撕裂其軀體(弒殺神明)來完成整個繼承儀式。

奈洛至寶的別名Aubade(拂曉晨歌),暗示著將被槲寄生殺死的光明之神,經歷黑暗之後,又將迎來新的晨光;所以推測最後莉可或許會在某種情況下,使用歸還樞機之光撕裂雷格,成為下一任的Aubade(拂曉晨歌),身體裡則寄宿著歷任者們的靈魂不斷重複著繼任儀式的進行。


*1
此處無法確定書中所指為何,推測為古羅馬的最高祭司(Pontifex Maximus),原先僅為宗教職位,後來逐漸政治化,在奧古斯都時期被結合進王權之中,於格拉提安時期從王權中被移除。

Pontifex Maximus意為最大的造橋者,在象徵意義方面代表神與人之間的橋樑,在天主教方面作為教宗的頭銜之一「普世教會最高教長」;若是從這層意義來推測,歸還樞機之光當中的「樞機」一詞,為「教宗」一職的候選者,所以可以推論「歸還樞機之光」這一遺物為繼承儀式的必要條件,「樞機之環」則為繼承儀式的處所。


*2
指的是梭倫改革前的三個最高官職之一:名義之王(βασιλεύς),該詞在希臘文中意為國王、皇帝,主要擔任城邦中的宗教祭司事務,也是這三個最高官職中最早出現的;由於與普遍認知上的國王有所差距,因此過去的學者大多採用音譯。

一開始名義之王的職位相當於地方部落首領或宮廷官員,而在此之上有著最高統治者(ἄναξ)統領眾多名義之王,在希臘文中也是另一個被譯為國王的詞彙,在荷馬史詩中的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便擁有這一稱號。

隨著各地部落逐漸發展,變成相互獨立的國家(城邦),名義之王才開始擁有了短暫的王權,但絕大多數的城邦採行貴族制或民主制,因此後續出現的另外兩個最高官職削弱了名義之王的實權,僅保留祭祀方面的權力。


後記
本來關於神體聖餐打算再舉一個農業社會的例子,但繼續寫會使得篇幅過長,因此只得作罷,未來有機會的話會在其他主題文章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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