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與賭徒】（下）
安特雖然並沒有怎麼玩過戰略遊戲，但參與過的戰事卻不在少數，各個都還曾經是的關乎世界存亡的戰役。
藍國擁有最大的人口和軍隊，領土也是三國之中最為大的；綠國擁有地理優勢，有天然的屏障和礦物資源；紅國似乎沒什麼特別的，但有兩位最強的勇者。
魔王國是侵略者，每回合都會派出魔族侵略這四個國家，首要其衝的是藍國領地，紅國的勇者在各國之間周旋，會打倒侵略中的魔族菁英。
但為什麼還是要在這三國之中選出「勝利」者呢？人類的共同敵人不是這魔王國嗎？還是有什麼內在的要素？安特的心緒煩亂，完全沒辦法想出個所以然。
「那我就先選囉，我賭紅國。」鬼牌獸看向安特，「在您思考的時間，外面的時間也是在流逝的喔。」
對於他人可能時間流逝不是這麼重要，但對於要記錄和回傳於人類世界的安特來說，任何時間的消耗都是損失，去到新的伺服器都要調整時間就是這原因，避免自己與現實時間脫節太多而造成資訊上的缺失和不便。
「……我賭藍國。」安特下定了決心，但說實在自己賭這國自己也沒什麼底。
兩人下賭完畢後，各自的那國上有一枚棋子開始變形，藍國的兩枚棋子變成安特和伽瑪的樣子，紅國的其中一枚棋變成了鬼牌獸的樣子。
「這是……」安特心感到不妙。
「讓人身歷其境，是不是很美妙的設計？我們是玩家，也是賭徒。」鬼牌獸嘻嘻地說「順帶一提，如果自己樣子的棋子死亡，本人也會死掉喔。」
「什麼？！」聽到這句，伽瑪也坐不住了。
「別聽到這句就大呼小叫的。」鬼牌獸泰然自若地說「我也是在裡面喔，這很公平不是嗎？」
「……」安特默默地咬著下唇，無論如何，除了贏以外還是贏，雖然並沒有說贏的判斷標準是什麼，但至少自己和伽瑪模樣的棋子一定要保住。
第一回合開始，魔王國開始放出魔族兵侵擾他國，藍國撐住了，紅國似乎也沒什麼異樣，比較邊緣的綠國也是和平度過。
第二回合開始，魔王國開了傳送門，直接無視綠國的地理屏障侵略了綠國，此時的天然屏障反而成為了援軍救援的阻礙。
第三回合，綠國滅亡了。
面對這一切來得太快的戰局，安特冒出了白毛汗，所幸自己賭的並不是綠國。
第四回合，是控制回合。安特看了看自己手邊的主要棋子，頓時有點拿不定主意。
「我先示範給您看看吧。」鬼牌獸擲出了兩顆不同顏色的六面骰，擲出了4跟6。「阿啦，運氣不錯喔。」
鬼牌獸將勇者移動到魔王國的邊境，看來是要主動迎擊魔王國，將國內召喚師移動到教堂，新增了兩位勇者，最後再派遣外交和商人到綠國的邊境，籠絡亡國後的綠國的有用人才以及資源。
總移動的時間不到1分鍾，鬼牌獸似乎對這個遊戲瞭如指掌，完全不會有花費到時間的問題。
「……」看起來鬼牌獸的佈局近乎已經十拿九穩，安特心驚地骰了骰子。
是2跟1。
幾乎連個屁用都沒辦法干涉的數字。安特這下陷入了思考，但時間上的緊迫讓他無法思考得太久，最後將目光放在了自己和伽瑪的棋子上。
但安特立馬搖搖頭，否定了把自己和伽瑪移動的想法，轉而將軍隊和外交人員擺放至邊界。
「好了。」安特吞了吞口水。
第五回合結果開始，綠國的大量難民移動到藍國和紅國，尤其是藍國，因為土地和人口數眾多，最先想要依靠的就是藍國。紅國穩紮穩打，勇者們繼續朝向魔王國內部前進。
第六回合開始，藍國內發生了內亂，即便這回合沒有魔族來襲，但藍國的人民矛頭開始指向國王，王宮外聚集的人潮靠著士兵壓制，消耗著王國的資源。
第七回合開始，紅國的第二匹勇者前往綠國，要去清掃裡面的魔族，欲將這裡的領土搶奪過來。
第八回合，控制回開始。
「傑傑，看來藍國很不妙呢，這場戲是不是就這麼快就結束了嗎？」鬼牌獸看著安特。
「……安特，利用我的棋子吧！不論是哪裡我一定要保護你的！」在牌裡的伽瑪對著安特大喊著。
「我問你，這些棋子，有感情的嗎？」安特忽然對鬼牌問這麼一句。
「有的喔，您就當做自己參與一個真正的微型世界，所以要怎麼觀察和判斷，是非常重要的呢。」鬼牌咧咧嘴「啊，我好像說了相當重要的提示了呢，不過沒關係，我不是那麼會拘於小節的人。」
鬼牌骰了骰子，出現4跟3，移動完他的步數之後，他瞇著眼看向安特：「說不定是我太期待了點，不過我再加賭一碼，您會死。」
聽到這句安特反而並沒有做多大的反應，他閉上了雙眼，睜開。
好幾次，安特都誤以為這個地方是他想像的錯覺，但或許這是「祂」所在的地方。
那裡是一片的黑暗，屏幕在他的眼前展開，像是電視一樣播著影像，那是「祂」所看到的所有因果。
是啊，論世界，沒有人比祂看得更多。
祂，也是他自己。
藍色的星辰在瞳孔內浮出。
記得我們的契約嗎？【我們】會全力維持你的道路。
【那我也多賭一碼，這裡不會有任何人死。】
***
第九回合、第十回合、第十一回合……第七十二回合，第七十三回合……
經過了七十多回合，總約三個多小時，而在外面的時間大概過了莫約六年的時間。
局勢奇異地逆轉再逆轉，綠國的重新復國，魔王幹部的來襲，勇者的背叛與死亡，新技術的開發……這地圖上的顏色轉變又轉變，如真正的微觀世界一樣，真實世界所能發生的事，那些可以預料又不可預料的事，都在這張地圖上演著。
就如鬼牌獸所說，世界的演變看起來就像是一齣戲，一齣沒有導演和劇本的戲。
如果鬼牌獸沒有將安特納入這世界，那可能【觀測者】並無法掌控百分之百的可能性。嚴格來說，鬼牌獸失誤在安特的特殊性。
綜觀所有人的局勢進行演算是極為困難的，但若是僅縮在一人身上，那就會容易得多。
「您為什麼會堅持這麼久？」安特的棋終於讓鬼牌獸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明明局勢和運氣，通通都是自己占優勢，但藍國總是在最後快要垮台的時候，出現意想不到的轉折，甚至可以說是奇蹟也不為過。
眼前的這位少年，就連「奇蹟」這種不靠譜的東西也納入考量之中嗎？
有趣，實在有趣。
【每個人都會為了自己。】安特的聲音像是從悠遠的空間裡傳來的回音，【如果整體來說對自己好，那就會有更好的發展。】
「哼——這理念您看來特別有心得呢。」鬼牌獸拉出長音，光是在這微型世界上所發生的一切轉折，就足以讓他飽以眼福。
還有引發這一切的，眼前的這位「少年」。
這可真是啊真是，這位先生所經歷的事，他自己沒有看到真是一大損失。
他曾經經歷了什麼，又將會遇到什麼事，實在是太令人感到好奇了。
第九十回合，藍國跟魔王國達成合約，紅國因為信仰問題堅持與藍國開戰，綠國因為藍國曾經收納他們的難民有恩，加上魔王軍的威脅已去，疲憊的人民偏向傾靠國力越來越強大的藍國。
第一百回合。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您明明知道這對您沒好處。」鬼牌獸不解地看安特所移動的，那最後的一步。「您已經多花費了十回合，等於是外在近於一年的時間，要是我不願意，您不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不，這是最後了。】藍國花費了十多回合跟紅國交涉，安特似乎想要達成共和國的願景，但為了贏的鬼牌獸只要不答應藍國，這遊戲將會持續拖延，吃虧的也是藍國。【我也賭，這場不會有任何人死去。】
第一百零一回合，藍國舉辦的友誼賽正式展開，而最後的勝者不是別人，正是伽瑪的棋子。
「您對他真的有抱有這麼大的期望啊。」經歷過跟干涉過許多戰局的鬼牌獸很久沒有看到能夠如此堅持，又能如此回應期待的，兩個人的羈絆與奇蹟。
【……】安特看了眼伽瑪，笑了笑，然後再度閉上了雙眼。
「……」鬼牌獸笑了，但不是那種嘲弄的笑，而是釋然的笑，最後，鬼牌獸樣子的棋像是反映本人的想法一樣，與安特的棋握了握手。
第一百零二回合，藍國成為世界共和國的統領。
藍國勝利。
「我輸了，您可是少數勝過我的人，已經很久沒有輸得這麼暢快了。」桌上的戰棋全數消失，變成了一張普通的長桌。
鬼牌獸彈了彈手指，伽瑪立即從牌裡解放，落到了地上。
「安特！」不顧突然落空一屁股坐到地上的痛，伽瑪立即跑到安特的身邊。
安特像是全身放鬆似的，癱軟在椅子上，伽瑪即時扶住安特才不讓他滑落椅子。
「明明是輸了卻這麼開心麼？」觀測者的力量關閉之後，安特的語氣稍微恢復得比較有溫度一點，不像觀測者那麼的淡然。
鬼牌獸眨了眨眼，他能感受到安特的前後差別，這是人格分裂還是……
喔——原來如此啊。
「當然，您可是讓我看了太多太好看的戲了，就算是我輸了，但總收穫讓我覺得太值回票價。」鬼牌獸說，然後一臉無所謂似的聳聳肩「不過呢不過，我的確兩個局都賭輸了呢。」
「我也是賠了外在快要八年的時間啊。」安特嘟起嘴。
「傑傑，我們就不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了，到外面領獎吧。」鬼牌獸抽出權杖，往地上一敲，身邊的景色剎然轉移，來到了一間極為華麗花俏的套房。
「這是我的房間，請坐坐吧。」鬼牌獸在安特和伽瑪的後面變出了柔軟的紅色長沙發，前面變出擺滿點心和飲料的桌子。「接下來，是喜聞樂見的獎品時間，我可是非常誠實的人，凡是說到做到。」
「啊啊……」安特發出有點疲倦的聲音，想想外面過了八年，讓人渾身有種被抽空到感覺。
其實獎勵怎麼樣安特已經都無所謂了，現在唯一在意的是時間的浪費跟全身的疲憊，讓他有點想要直接倒地就睡。
「您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鬼牌獸到了杯香氣四溢的紅茶。
「意外吧，純粹只是在旅途中，也同時在紀錄所見所聞。」紅茶的香氣讓安特稍微清醒一點。
「原來是紀錄者先生啊。」
「話說能不能快點……我說不定還能調整回到人類世界的時間。」安特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傑傑，真是抱歉啦，我實在有點好奇嗎，但這讓紀錄者先生不愉快的話，我就進入正題吧。」
話說回來這傢伙從來沒有好好叫過自己的名字。安特心裡碎碎念著。
「獎品是這個。」鬼牌獸像是變魔術似地轉了一圈手掌，從掌心變出一個看起來像是四方形幾何拼湊起來的積木，通體白色，不曉得是什麼東西。
「您一定很好奇這是什麼吧？放心好了，對於能夠贏過我的人給的獎勵當然是最厲害的。」鬼牌獸說「這是方格賭場外型，也就是這個伺服的迷你版本，啊，說得太複雜了。」
「你就當作是－－類似伺服器核心的東西就對了。」鬼牌獸說完，把這堪稱是『核心』的東西安特那裡扔過去。
「什麼！」安特在驚訝之餘來不及接住，幸好伽瑪眼明手快，才沒讓這『核心』掉到地上。
「這東西可以隨便給人嗎？」伽瑪瞇起眼觀察著。
「我所到過的地方，也有伺服器毀滅過的，我只是物盡其用而已，傑傑傑。」鬼牌獸這番話讓安伽給他的印象更加差勁了，或許真的有哪個伺服器因為鬼牌獸的干涉而走向滅亡吧。「你們所看到的方個賭場也只是我拿取其中幾個再利用而已，算是我的閒暇娛樂空間。至於這個也只是沒有用到的，功用跟一般核心差不多，看你怎麼利用囉。」
「……好？」安特看著伽瑪，伽瑪點點頭就把這極為重要的東西放進了他的異次元皮衣口袋裡。
「喔，原來小黑貓也會空間收納啊，這可真稀奇。」
「不要叫我小黑貓。」伽瑪冷冷地反駁，不過也懶得跟眼前這位小丑爭論太多。
「第二個獎品是，這個。」鬼牌獸向安特擲了一枚銀幣，那是一枚不知道是哪裡的貨幣，正面印著星星，反面印著小丑的側臉，看起就跟方格賭場裡的通用籌碼一樣，只不過是銀色的「看你要賣掉還是留著，這是我跟你賭過的證明。」
看來真的不是價值性很高的東西，看鬼牌獸的語氣一副就算你想要丟掉也隨你的語氣說，安特想想還是決定將硬幣留下。
「好了，該歡送客人離開了。」鬼牌獸將權杖朝安伽的後面一指，出現了一道裝飾華麗的金框大門「從這裏出去就可以到人類世界了，你們在賭場所贏的的籌碼都等值兌換成美金，當作來這裡的禮物吧。」
要是平常，安特可能會謝謝鬼牌獸吧，但他這時想的是：靠北我七年的時間靠這點錢怎麼可能賠得夠。
「啊，等我一下。伽瑪，把電腦拿出來。」安特說，在方格賭場的這段時間已經紀錄了這伺服的資訊，如果可以的話他可以偷偷再跳一點時間，不能跳到過去基本上是避免干涉時間的問題，雖然這次比較例外，加上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困在鬼牌獸的空間，所以問題應該影響不大。
伽瑪拿出幾個像是電腦的終端機器，安特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番，發現至多還可以壓縮一年，也就是在現實時間已經過了七年的時間。
七年，也夠他頭疼了，但在不影響現實時間因果之下，這是算已經最大的壓縮。
「期待我們下次的見面。」在安特和伽瑪要踏入門的那刻，鬼牌獸朝他們一個行禮。
「……」我才不要。安特轉頭看了眼鬼牌獸，內心吐槽著。
當然他們沒想到的是，在此他們便結下了不解之緣。
創作內容
玩家與賭徒（下）
數碼寶貝同人創作-Enter & γ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