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十七章 分離

　　宮殿中，每個人的神色都十分嚴肅，氣氛異常沉重。

　　「我中了血蠱？」晴晨平靜地問。
　　「沒錯。」雨璃也平靜地答。
　　看著兩個如此淡定的當事人，雨環忍不住有些激動，「你們為甚麼都一副沒事的樣子？那是血蠱耶！中了基本上就必死無疑的血蠱耶！」
　　柳祈拉住雨環，軟語輕哄，「等等，璃兒話還沒說完呢，別太激動。」
　　「可是──」
　　「聽璃兒說吧。」羽翔打斷了雨環的話，示意她安靜地聽。
　　「婆婆教過我血蠱的相關知識，但來不及教我製作和解毒就過世了，所以我不會解，但我可以壓制它，延遲毒發的時間。」雨璃緊盯著晴晨，「這壓制的藥極苦，而且服藥期間不可以動武、使用真氣，你能做到嗎？」
　　晴晨笑了，「當然，如果做不到我可就小命不保了。我還沒把妳娶過門呢，就這樣丟了命我可不甘願。」
　　雨璃也笑了，轉向靜雪、蘇謹，「爹、娘，能借我藥材和藥房嗎？我需要一些比較貴重的藥材，現在拿不出來，先暫借好嗎？」
　　靜雪怒道，「甚麼借不借，妳可是我的女兒呢！想要甚麼說一聲，娘有能力就都給妳，不用還！」
　　「是啊，妳這樣太客氣了，有把我們當爹、娘嗎？」蘇謹皺眉，「晴晨三兄妹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也算是我們的孩子，何況這攸關妳的終身幸福，我們會不幫嗎？你們都是我們的孩子呢！」
　　雨璃垂眸低首，「謝謝爹、娘。」她又抬頭看柳祈、雨環，「姊、姊夫，能用你們的人脈找人嗎？我要找婆婆說的夏家，好像是一個隱世家族──時族的守護家族，也是唯一能治這血蠱的家族。」
　　柳祈斯文的笑帶著自信，「沒問題，我會派下指令，妳等我的好消息。」
　　晴晨也招來晴伊，「晴伊，叫密察使去查音家的聚居處，還有幫姊夫去找夏家人。前一項任務限時四個時辰，過了自格兒去刑堂領罰；後一項任務越快越好。」
　　「知道了，我馬上去。」晴伊急忙轉身離開。
　　雨璃寫下一張藥方，交給羽翔，「大哥，你和凝先去御醫院清點這藥方上的藥是否足夠，不夠就去買，越快越好。」
　　兩人齊齊點頭，「交給我們吧。」

　　宮殿裡，一道道的指令持續傳了下去，所有人都動起來，為了晴晨開始四處奔忙。
　　站在一旁的夏青、夏雨交換了一個眼神，悄悄地退了出去。

　　「呃……啊！」俊美的臉龐布滿冷汗，痛苦表露無遺，緊抿的雙唇溢出痛呼，一聲聲壓抑的悶哼比哭天搶地的哭嚎更令人心疼。
　　雨璃緊緊擁住晴晨，美麗的鳳眸此刻盈滿心痛，「對不起，你忍著點，就要結束了。」她在他耳邊呢喃著，「我真希望我能代你痛……」
　　晴晨將痛呼吞回腹內，無力地開口，「不要說對不起，妳盡力了。」他扯出虛弱的笑，「我倒慶幸是我。我痛就好。妳要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雨璃擁地更緊，將自己的臉藏在陰影中，「你是笨蛋……」
　　「呵。」他輕笑一聲，卻在下一秒昏了過去。
　　雨璃放下痛昏的晴晨，招來一旁的凌鈴，「鈴，妳去找德言或是晴新來替晴晨沐浴、擦身。」
　　「好的。」凌鈴擔憂地開口，「璃姊，妳已經十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一會兒我讓小伊來照顧姊夫，妳去休息一下吧。」
　　雨璃搖搖頭，「我還得煎藥，必須在晴晨醒來前煎好讓他喝，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妳快去吧，晨現在全身汗濕，很容易著涼，再不換套乾爽的衣衫不行……他禁不起再染風寒了。」
　　凌鈴點頭，轉身出去找人。

　　凌鈴離開後，雨璃輕輕地趴在晴晨的胸口，呢喃著，「你要活下來……不要對我那麼殘忍，我好不容易可以面對傷口了，你不要再給我添傷。」
　　「我好愛你……你要撐住，我一定會救你的。」
＊
　　羽翔的臉上寫滿了憂心，「璃兒這樣不行，太勞累了。」
　　柳祈皺眉附和，「再這樣下去，晴晨還沒死她就先倒了，到時可就沒人能救晴晨了。」
　　「祈，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
　　「不用找了，我知道夏家在哪裡。」夏雨款步而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和哥已經聯絡夏家了，等得到回信我們就馬上送晴晨過去治療。」
　　「真的？太好了！」雨環放心地笑，「這樣璃兒也不用那麼難過了──」
　　「沒那麼簡單，晴晨不一定能活。」夏雨嚴肅地說，「血蠱非常霸道，夏家也只有五成把握可以治好晴晨。」
　　「就算只有五成也要試。」羽翔斬釘截鐵地說，「如果放棄的話，璃兒永遠不會快樂，說不定就跟著晴晨去了……我絕對不會讓璃兒不快樂！」
　　「更何況還有五成？至少有一半的機會可以徹底恢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備受折磨的拖日子。」
　　夏雨頷首表示了解，「我知道了。你們先暫時別和其他人提到這件事，尤其是璃，絕對不能知道。」
　　「好。」

　　「夏青，我回去洗個澡，晨就麻煩你了。」
　　「嗯，妳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送走雨璃，夏青的神色閃過一絲不忍，隨即恢復平靜，邁開腳步走進房間。
　　「咦？換阿青來照顧我嗎？」
　　夏青溫和地笑，「是啊。」他沉默了一下，又開口說道，「我有話要跟你說，而今天的話請你不要和任何人說。」
　　晴晨爽快答應，「沒問題，我不會說的。」
　　「我是時族少主，時天。你們在尋找的夏家是我族的守護家族，我能讓夏家人替你治療，而我也已經通知夏家，只要你點頭，我和雨會立刻送你去治療。」
　　晴晨訝異地問，「你是時族少主?!那夏雨──」
　　「他是我妹妹，時雨。」
　　晴晨無言地沉默了一會，長嘆一口氣，「天啊……原來隱世家族的兩位大人物一直就在我們身邊！」
　　夏青繼續說，「你若留在這裡，靠葉璃的藥，你能多活兩年，或許會再少半年或多半年；若讓夏家人替你醫治，你有五成的機會可以完全康復，但也有五成的機會會死……你怎麼選？」
　　晴晨想也不想，直接回答，「讓夏家人醫吧！賭賭看，我就不信我會死！」
　　「可在治療期間，除了我、雨和大夫你誰也見不到，頂多只能和外界書信往來，你願意嗎？」
　　「……只是不自由一陣子而已，總有自由的時候。」他豁達地笑了笑，「而且不是死就是活，很好選不是嗎？」
　　夏青看著他，不發一語。
　　在夏青的盯視中，晴晨垂下眼簾，「但這件事，我不想讓璃知道。你能不說嗎？」
　　「好，我不說。」
　　「等我離開後，告訴她，我去找夏家了，說不定會死，不要等我。」晴晨俊朗的臉上盈滿心痛和不捨，憔悴蒼白的面容令人不捨。
　　「這樣好嗎？」夏青的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若你活下來，她卻真的不等你，另投他人懷抱，那你怎麼辦？」
　　「不會的，她這個人很死心眼，要她移情別戀比登天還難。」晴晨苦笑著答，「但我還是要說，畢竟我可能會死，我不能耽誤她的幸福。」
　　兩人陷入沉默，心理各自轉著複雜的心緒，情緒都有些低落。
　　「三天後，我會帶你走。」
　　晴晨閉上眼，「麻煩你了。」
　　夏青頓了頓，輕嘆一聲，「好好把握這三天吧。」

　　叩叩。
　　是誰呢？「進來吧。」
　　凌鈴推開門，捧著一碗湯，散發著醇厚的香氣，「璃姊，妳喝點熱湯吧。天冷了，喝點熱湯暖暖身子，也紓解一下疲勞。」
　　「謝謝妳，鈴。」雨璃笑了，帶著一點輕愁，很美，「啊……好香，妳煮的？」
　　凌鈴點頭，溫柔地笑，「璃姊快喝吧，冷了可就沒那麼好喝了。」
　　「也對，給我吧，我快些喝，免得冷了。」雨璃接過熱騰騰的湯，輕啜一口，露出滿足的笑靨，一飲而盡。
　　「唔，好喝。」
　　凌鈴將碗自雨璃手中接過來，「璃姊，已經亥時了，先歇息吧。德言哥在照顧姊夫，妳不必擔心。」
　　「嗯，也好，我好睏，就先睡了。」
　　「璃姊晚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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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好嗎？璃姊會很傷心的……」凌鈴一臉猶豫。
　　「可是她醒著會比較好嗎？一樣都是傷心，不如晚點醒來面對。」夏雨面無表情地答。
　　「小鈴，不必想太多，妳只要知道這對大哥和璃姊姊好就好了。」晴伊安慰地輕拍著凌鈴的肩，「至於之後，我們陪著璃姊姊，給她支持，這樣就夠了。」
　　姚凝皺著眉，一臉擔憂，「阿晨可得活著回來啊……否則璃不知道會變成甚麼樣子。」
　　姚寧低喃，「只能順其自然了……」

　　翌日，卯時。

　　「晨呢?!晨去哪兒了?!」雨璃一臉焦急，揪著德言的衣襟，高聲地問。
　　「盟主去夏家了。」德言冷靜地答，「他說他找到了，就自己去了。」
　　雨璃怔愣，放開了德言，澀然問，「他有留話給我嗎？」
　　「有。他說他去夏家，說不定會死，要姑娘別等他了。」
　　……別等他？她淒然一笑，絕美，卻令人心痛，「他怎麼可以這樣?!我才不會不等他！一言不發地離開，只留這一句氣死人的口信……等他回來，看我宰了他！」
　　她呢喃道，「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和你有帳要算，你不准死，不准你死，聽見沒有？」
　　一旁的凌鈴一臉擔心，「璃姊──」
　　「不用說，也不要跟過來，我要一個人靜一靜……」雨璃輕輕一蹬，躍上宮牆，一轉眼已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