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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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以前到現在參加大大小小有關繪畫的比賽,都會拿到前兩名,同時我也在過程中注意到了,有個人正追逐著我,他的畫不斷進步,從原本遠落後於我到並駕齊驅,甚至是超越我,都讓人驚訝他的成長之快。
這都還好,但在畢業前兩個月某個比賽公布發生了變化。我知道自己早已經輸給他了,絕對超越不了。懷抱著這種想法的我去公布地點看了名次以及畫作,我傻掉了。
傻掉。看到傻掉。
看似結構簡單,卻有著各種旁人無法模仿的細節。
看似毫無內容,卻富含意義。
看似悲傷的圖,我卻在裡面看到了他想展現給我的喜悅──
──喜悅於超越我、喜悅於我再也超越不了他、喜悅於自己已經昇華了。
公布地點在戶外,在這寬廣的世界中裡渺小的一個區域,擺放著前三名的畫,我跟第三名的畫確實有自信說不錯,但看到了第一名的便會自慚形穢。
彷彿自帶光輝,他的畫吸引住了經過的人群,將人們吸進黑洞裡。彷彿意識被抽離,或者可以說是自己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有如身歷其境,他的畫栩栩如生地呈現在我們眼前。那是幅看似很簡單的畫……叢林裡一位哭泣的女孩,背景是黑夜。明明是黑夜,卻有著太陽;明明是太陽,卻只照射一道光線,而那道光照亮女孩,使其容貌呈現在我們眼前。
一幅因黑夜與太陽而出現矛盾的畫,竟然如此充滿震撼力,感覺一股波動從畫裡湧出直撞進我的身體,心臟因此一度停拍。畫裡的黑夜將我身邊的光全都抽走,頓時覺得孤獨寂寞害怕,然而,畫裡的太陽卻照射在我的臉上,我能感受到那股溫暖,那就好像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依靠,很溫暖、很舒服。
嘴角莫名勾起,我能感受到女孩臉上雖掛著悲傷的表情,但她的內心感覺非常開心,因為陽光所帶來的溫暖在她全身竄流,也在我身上竄流。
全身起雞皮疙瘩。我失去勇氣,失去了再看自己與第三名的畫的勇氣。
他進步得很快很厲害,但我卻原地踏步,絲毫不動。
心莫名刺痛,呼吸越來越急促,我的眼裡只容得下這幅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厲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仔細想想,我掩面大笑的習慣恐怕也是在這時候建立起的吧。
於是。
「你剛剛說什麼……?」恩晴看著我的雙眼,想要確認我是不是認真的。
雖然很殘酷,但我決定了。
「嗯。分手吧。」
決定要跟上他。
我要讓他知道,我比他優秀幾百倍;讓他知道自己雖超越了我,但我可以輕鬆地追回來。
「晁安……為什麼這麼突然……」她的五官糾起,很猙獰。
即便我告訴了她為什麼,她也一定不能了解,畢竟她跟我不是同個層次的人。
我是繪畫的天才,她只是個繪畫的凡人。所以她沒辦法懂我那種痛苦但又興奮的感受。
所以,我不帶任何解釋地離去。
即便她抓住我的手有多麼冰冷,冰冷到那股刺寒沁入我的骨頭。
很痛,非常痛。
現在是三月,是春天。
但我彷彿覺得四季直接忽略春夏秋再度來到冬,好冷,冷到我好想哭。對她而言亦也是,這股酷寒使她潰堤了,無力地放開我,悲愴地讓我走。
抱歉了,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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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年來,我都獨自一人在畫室努力,提升技巧,幾乎不出戶。
早在兩年前就超越了他;在一年前,徹底將他甩掉。
我的畫被大肆報導,媒體說得很浮誇,老說裡面有什麼含意,但其實沒有那麼複雜,我每一幅畫都只是帶著「我要超越他」以及「思念恩晴」這兩種想法所繪製成的而已。
一堆商案紛至沓來,我在國內的知名程度已經到家喻戶曉的境界。
每一年,每一年。
小雲都會寄來同學會的通知。
恩晴的訊息沒有出現。
每一天,每一天。
我都在畫室裡。
孤高的感覺充斥全身,
彷彿往日都是浮雲,我生存的意義只剩畫畫。
太陽透過窗戶撒了進來,金色的光輝將我毫無生氣的臉添了一份顏色。
我癱坐在椅子上,外面的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即便陽光將他們烤得如焦肉一樣。
哈哈……
「……冬天什麼時候要結束。」
我的冬天,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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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的左臉還在發紅;恩晴的淚水還未停下。
「……嗚……嗚嗚……白癡……!大混蛋……嗚嗚……」她的淚珠一一墜落於地化開,某塊阻擋在她面前四年的牆正在逐一崩潰。
太傻了。
這女孩真的傻得可愛,同時也傻得可憐。
太可惡了。
我真的可惡到該被判死刑。
「恩晴。」我緩緩地叫出她的名字,她並未回應,單單發出啜泣聲而已。
我吐了口氣,周圍的人彷彿都不存在於此,只剩下我跟她。
接著大口吸進這略為刺鼻的空氣。
「我這四年來一直停留在冬天。」
冬天從未散去,春天從未到來,夏秋從未出現。
「因為我沒有妳,所以冬天就如影隨形地跟著我。」
沒了她,我人生的意義就只剩下畫畫。
「也許這樣很無恥。」
但我必須找回我遺落的三季。
「能請妳……」
我承認,我是個渾蛋。
我也承認,我是個傻蛋。
「再跟我交往嗎?」
我們都變了,但我們也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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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
四季,終於湊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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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打完了,不知道大家對這上中下的想法是什麼,不知道對你們來說這故事夠不夠好,不知道對你們來說我的文筆有沒有進步。
我們都變了,我也是,我自認,我有改變。
話說我每次在打的時候都很開心^ ^
打小說開心,我想,這就是我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