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這樣!」得知消息後,滿懷期待的心情,提著自己的背包的小全憤怒的大叫。
「沒辦法啊!這是爸爸的工作。」張海誠跟自己的兒子小全解釋著。
「每次都這樣!明明答應過明天要帶我出去玩的,結果這次又沒辦法去!」
「就說了,這是爸爸的工作嘛!小全你不要在耍脾氣了。」
「哼!連媽媽都幫爸爸說話,太過分了!為了工作連答應我的事情都可以不理會!整天工作工作掛嘴邊,什麼時候顧慮到我的感受了?下棋下棋還不是每次都輸!我……我最討厭爸爸了!」
小全含著淚珠擠出最後幾個字,然後掉頭奔回自己的房間開始嚎啕大哭。張佳融正要趕上前去教訓小全一頓,卻被張海誠制止了。
「讓他靜一靜也好。」
張佳融看到自己的丈夫情緒如此平靜,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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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輸了。謝謝你的指教!」張海誠無奈的搖搖頭之後擠出了這幾個字。
「謝謝你的指教。」
張海誠面帶倦容、無精打采的收著棋子,讓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對手疑惑不解。
「怎麼啦?這不像你的作風喔!整盤棋心不在焉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來聽聽吧!」
張海誠開始說出今天早上發生的衝突。
「這也難怪了,期待這麼久的聖誕之旅就這樣泡湯了,而且小全又正值愛玩的狀態,加上這次又是難得的假日,會有這種情緒反應也是難免的。不過讓他仔細思考,總有一天一定會想通的,我相信他說的這些都是一時氣話而已,你就不要太在意了。」
「唉──!」張海誠嘆了一口長長的氣,「不過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很失敗,答應好的事情就這樣反悔,要怎麼作為小孩子的榜樣。」
「你就不要太自責了,我請你吃頓飯好好聊一聊,如何?」
張海誠看了看手錶。
「我想先去一個地方,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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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海誠今天的對手──高木谷接受他的邀請,不久之後他們來到了一家玩具店。
店門口擺放著一棵高大的聖誕樹,上面掛著一些閃閃發亮的流蘇、五顏六色的小燈泡以及一些小小的裝飾品,當然少不了用來裝聖誕老公公送的禮物的超級大襪子,還播放著一首首耳熟能詳的聖誕歌曲。
雖然這幾天創下今年最冷的紀錄,不過在平安夜的加持下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暖,或許就是聖誕節的魔力吧!
「我記得小全說過,」張海誠看著這棵聖誕樹,若有所思的說,「他很喜歡飛機起飛降落的英姿,這次就送這個給他好了。」
「那我也順便幫我家兒子選個禮物好了。」
兩人一起進了玩具店後就分道揚鑣,各自尋找著適合的禮物,雖然剛剛高木谷已經安慰過張海誠,不過他還是時時露出憂鬱的神情。
經過三番兩次的挑選後,張海誠從架子上拿下自己認為小全會非常喜歡的造型後,便開始尋找高木谷的身影。
高木谷沒花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適合的禮物,接著兩人一同到櫃檯去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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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全揉著哭腫的雙眼,然後默默的走出自己的房間,東張西望的尋找媽媽的身影,客廳只留著一盞小燈,相當昏暗,其餘的光線都來自廚房,將張佳融細長的影子映照在地板上,接著他來到廚房門口。
「媽、媽媽。」
「怎麼啦,小全!」張佳融若無其事的問。
「嗯……那個……我──。」他支支吾吾的說著,欲言又止,好幾度想說的話跑到喉嚨之後又被他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裡了。
「這樣扭扭捏捏的,不像男子漢喔!」
這句話有如提升自信的效果,讓小全下定決心把心裡面的話大方的說出來。但是正要說的時候卻又退縮了。
「媽媽,對不起,我知道錯了。」短短一句話卻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像是在說給蚊子聽的。
「勇於承認錯誤才是乖孩子,」張佳融來到小全面前,並蹲下來摸摸他的頭,「那你知道自己做錯什麼嗎?」
「我……我早上不應該發脾氣的,爸爸賺錢這麼辛苦,結果我還這樣說他。」
「沒錯,爸爸賺錢很辛苦,而且要賺到足夠的錢才能帶我們去玩呀!知道錯了就好,不過你要答應媽媽一件事。」
「什麼事情?」
「那就是……,等爸爸回來後,你要好好的向他道歉,知道嗎?」
張佳融心裡非常清楚,這孩子雖然活潑外向,但脾氣卻非常倔,不輕易的屈服要他拉下臉的要求,不過偶爾也有他自己想通卻由於面子問題而感到彆扭、不知如何開口的情況,今天發生的事情就是一個絕好的例子,而剛才的扭扭捏捏以及現在猶豫不決的神情都在她的預料之中,為了孩子的將來著想,她決定採取進一步的攻勢。
「你早上說的那些話讓爸爸很傷心呢!安慰一下爸爸對小全來說應該不會很難吧!」
說了這番話,小全仍遲遲做不出決定,使張佳融決定亮出王牌。
「話說回來,好久沒跟小穎聊天了,來打通電話好了。」
「啊──!我答應就是了。」一提到小穎這個名字,小全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而且整張臉一瞬間就變的紅通通的。
小穎是小全的同班同學,而且小全也喜歡她,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過要是小全的媽媽跟她說了一些關於小全的糗事,向他這種愛面子的人,肯定拉不下臉面對自己喜歡的人。
無疑的,這的確是一張好王牌。
「這才是我的乖孩子,那說到要做到,才有男子漢的風度喔!」
這時電話鈴鈴鈴的響了起來,張佳融走到客廳接起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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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佳融跟小全急忙趕到三樓櫃檯,與高木谷會合。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跟海誠兄去玩具店挑選小全的聖誕禮物,正要結帳時,突然有一位男子拿著刀闖進來打算搶劫,結果海誠兄就不小心被……。」
「原來,爸爸他對我的感受一直記在心裡。」小全握緊拳頭,父親遭遇不幸的消息使他更加自責。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目前正在進行手術,不過傷勢很嚴重,流了很多血,希望能順利渡過才好……!」
聽到這段話,張佳融差點昏了過去,不過又馬上靠著自己身為母親所擁有的堅強支撐住了。
之後大家都陷入沉默,高木谷沒辦法靜下心坐下來,像個門神般站在手術門前盯著「手術中」的燈號,似乎不想漏掉任何從門內走出來的人;張佳融則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不時露出焦慮的神情;小全從頭到尾都像木頭人般的站在原地不動,拳頭握的很緊,好幾度都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三人內心煎熬的等待著,不知過了多久,從遠方走來了一群人,分別是曾惠莎、官子琪以及糊塗蛋夏天元,或許是得知不幸的消息,他們不敢大喇喇的提出關鍵字,而是默默的走向高木谷,然後輕聲的問道。
高木谷面露難色的看了看張佳融以及小全,然後低聲說了「跟我來」,帶領著剛來到這裡的三人,消失在小全母子的視線中。
幾分鐘後,他們再度回到手術門前,各個面色凝重,還有人眼角泛著淚光。
這時門剛好開了,走出一位還穿戴著手術衣物的醫生。
「張海誠的家屬在嗎?」
「有!在這裡!」張佳融聽到「張海誠」這三個字時,有如反射動作般的回應醫生,並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他面前。
在場認識張海誠的所有人也陸續圍了過來。
「這次很驚險,只差不到一公分就傷到心臟了,雖然手術相當順利,但是因為當時失血過多,因為傷口逼近心臟,有再出血的可能性,目前陷入昏迷,已經送到加護病房觀察,有可能會恢復意識,也有可能昏迷一輩子,今晚就是關鍵。總之,請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醫生便離開了,留下被消息震驚的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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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全母子、高木谷、曾惠莎、官子琪以及夏天元六人,經過了值班護士的同意,全都穿戴上無菌的衣物,然後進入加護病房探望張海誠。
他很幸運的被安排在獨自一間的病房,旁邊坐了個護士正在細心照料著病人。
因為張海誠還能夠自行呼吸,不至於要插管,不過還是得戴著氧氣罩,身上也插滿了儀器,有幾包血漿掛在點滴架上,透過細細的管子流進張海誠體內。
看著這些情況,身為病人妻子的張佳融不由得倒抽的一口氣。而心腸軟弱的官子琪則用雙手掩面啜泣,曾惠莎堅強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撫情緒。夏天元跟高木谷則以不敢相信的神情呆望著陷入昏迷的病人。
小全強忍著悲傷的情緒,走到病床前對著爸爸說:「爸爸!拜託你趕快醒來!」
接著開始用手搖晃著病床,好像只要這樣做就能把病人搖醒似的。雖然他知道讓病人甦醒沒這麼容易,就像是異想天開一樣嘗試一番。但這個舉動對病人來說實在太危險,立刻被一旁的護士給制止住了。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爸爸仍毫無反應,他再也忍不住了,掉頭快步的朝門奔去。
張佳融正要轉身過去叫住小全,只見身旁的高木谷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並說「讓我來」之後,就跟上小全的腳步。
留下四個人在張海誠身旁,守護著他、祝福著他、期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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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當天最後一次會客時間的前幾分鐘,高木谷跟小全才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高木谷一臉憂傷,小全則是哭腫了雙眼,拿著一張神秘的紙站在其旁邊,他們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便不約而同的走進加護病房。
張海誠還是沒有甦醒過來,靜靜的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胸口依然隨著呼吸起伏著,氧氣罩內的霧氣不時形成與消失。
或許氣氛過於僵局,大家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說些什麼才好。但是眼看今天的關鍵時刻只剩下短短三十分鐘而已,一定要對病人信心喊話才有機會喚醒他的軀體,喚醒他的心靈,喚醒他的求生意志!
正當張佳融培養好情緒,準備率先開口時,小全卻拿著那張神秘的紙張,冷不防的從母親腳下鑽出來,緩緩的向病床靠近。
這個舉動使大家都受到輕微的驚嚇,似乎完全忘記有小全的存在了。
他提起勇氣,將手上那張紙抬高,紙張的內容暴露無遺,單調的黑色線條在紙上交織成歪七扭八的人型,有三個,還有幾處被淚水暈開了,是一幅相當可笑的圖畫,但是在這個時刻誰也笑不出來。
「爸爸,對不起,今天早上會那樣的說爸爸,是因為我的心願是希望我們全家能快快樂樂的到遊樂園去玩。就是因為太想要了,才會說出那些很過分的話使爸爸傷心,但是我忽略了爸爸的感受,爸爸是因為愛我們才沒辦法帶我們去玩,卻因為我的任性而讓爸爸躺在這邊受苦。我實在太不應該了!」
說到這裡,小全心痛的流下了兩道自責的淚水。這期間沒有任何人講一句話,靜靜的聽著小全與父親的真情告白。
小全克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擦乾了臉上的淚水繼續說:「現在,我什麼都不要求了!什麼遊樂園的!什麼遙控飛機的!我都不想要了!我現在只要爸爸你醒過來跟我說說話、只要全家身體健康平安,我就很滿足了!」
這時小全總算克制不住了,開始痛哭流涕,旁人也情不自禁的不斷流下淚珠,大夥兒就這樣哭了好幾分鐘。
這時,指針指向了十一點五十五分,小全再一次的提起精神,對著病床上的爸爸說話。
「爸爸!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平安又祥和的夜晚。這是我剛剛跟護士阿姨借了紙跟筆畫成的一幅畫,左邊的是你,右邊的是媽媽,中間的是我,我們快樂的手牽手,那麼的平安,那麼的快樂。這幅畫是我第一次送你的聖誕禮物,祝爸爸聖誕快樂。雖然畫的不是很滿意,我還是希望爸爸能醒過來,高高興興的收下它!」
儘管畫的內容是如此亂七八糟,但是現在看來卻是讓人格外的心酸,使在場的女性們──張佳融、曾惠莎以及官子琪哭的更大聲。
「現在我要為我最愛的爸爸獻唱一曲『平安夜』,祝爸爸聖誕節快樂!」
小全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後就開始唱:「平安夜,聖善夜!萬安中,光華射。」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使所有人感到驚訝、困惑,但是不久他們便領會到了小全的用意,希望藉由聖母瑪麗亞以及耶穌的力量讓張海誠甦醒過來,雖然知道這個想法簡直是異想天開,但是為了張海誠,他們相信只要集聚結合大家的祝福,一心一意的為他祈禱,一定可以使張海誠度過這次的難關。
另一方面,也是被小全的這番孝心、勇於認錯以及永不放棄的精神感染了。
於是在祝福病人之前,他們擦乾眼上的淚水,以最快的速度轉換成堅定而平靜的情緒加入合唱。
雖然歌聲仍些微的顫抖著,旋律也高低起伏不協調,但是歌曲卻意外的動人好聽,且有種無法形容的安祥氣氛。
「照著聖母也照著聖嬰,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靜享天賜安眠,靜享天賜安眠。」
就在眾人唱完這首歌的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瞬間,他們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