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中老年對13號星期五的禁忌源自過去台灣電視台播放的影視節目,片名就是十三號星期五,劇中內容以當年來說是非常可怕的,加上又是老三台全國都看得到,十三號星期五不吉利就那樣在台灣流傳開了。
小時候,家裡有許多儀式。
大部分的儀式都很小,但壓力卻不見得不小。
比如「愛就是把菜吃光光」,雖然很胖但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打電話的時間,包紅包的鈔票數字,各種跟數字有關的事情,必須避免17、13、4……等不喜歡的數字」,以及「家人在一起就是要拍照」這些,就不那麼容易適應。
之所以會有那些數字的禁忌,是因為家母認為這些數字背後都有意義。13是因為黑色星期五,「最後的晚餐」當中,猶大正是第13位賓客,這是耶穌死去的日子。4是因為發音接近死,所以不吉利應該避免。17是因為它是外公的忌日,看了就不舒服,所以不可以出現。
如果在不對的時間敲電話回家,或者傳訊息在群組裡面,我會被要求晚一點再重新撥打,訊息的時間標示也會引起不愉快。
另外,「家人在一起就是要拍照」這件事因為不喜歡用自拍棒來實現,所以總得要求不認識的陌生人幫忙拿手機拍照。這樣的人通常會是遊客,或者是餐廳、營業場域的從業人員,他們大多數都不會排斥幫忙拍照這件事。然而,家母對照片往往有許多要求──這張太暗,那張太遠;這個角度不好,那個燈光顯老……幫陌生人拍照其實沒問題,但被要求一再重拍,那就過於失禮了。
長大以後,回想起從前種種,我不禁想道──事到如今,這些小儀式竟然還在持續,簡直是種不可思議的執著。那些純粹為了情緒價值而服務的儀式,真的有存在的必要性嗎?
當然,儀式的產生,一定有背後的原因。在禮儀時三鞠躬,在升旗時立正與敬禮……這些事,都有最初的意義。儀式的執行,是要讓某些事情永遠不會被忘記。
不該遺忘的記憶分為兩種,一種是它的美好值得謹記,一種是對它的教訓懷抱敬意。人們用自己的步伐書寫歷史,許多人的旅程勾勒了時代的軌跡,那些看來雜亂無章的交錯之間,既有激烈衝突時迸發的火花,也有沿途所見之風景。
既然如此,所謂儀式,應該是種祝念的載體。假設它背後的意義早已被忘記,那麼儀式真正實現了什麼傳承,又顯化了什麼記號呢?
「你等一下再重打一次電話。」
「你回到家以後也要打一次家裡的電話,這樣我才覺得你有回過家。」
「對上級機關不能用這個詞。」
「獻果,獻花。」
依循了許多儀式,承接了許多心境,不明不白地遵守了,就如同一閃而過的國定假日一般,不知道今天不用到課到崗的原因,或許來自於一些更深刻的警惕。
儀式還在,我們也在。如果拾起從來是為了不忘記,那麼儀式或許也不一定是必須遵從的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