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_同一星空下的彼方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零，柯隆-零。」
「初次見面，我是秋月蓮。這是我的弟弟，楓。」
「零哥哥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歡迎。」
「行李可以放在這裡。。。」
「嗯！」
「接下來，請我簡單介紹一下合租屋，這邊。」
「拜託了，零。」
「嗯，這邊。。。」
再回頭遙望漸漸縮小的龐貝城時，已是第二天清晨。我跟隨著「彼岸花」部隊的隊員們，繼續向著更北方行進。
BC-24機體的快速機動模式正在全速運作，我看著在腳下飛速向後撤去的地面，很難以想象僅僅藉助一台包裹全身的外骨骼就能使自己的身體達到如此高的移動速度。被腳部尖銳機械模塊切碎的草在臉旁擦過，也帶起了陣陣的清新的香氣。
「訥，零。」內部通訊系統傳出尤莉亞的聲音，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那個男孩呢？」
我調節了一下音量，按下小臂背面的通訊模塊，「有嗎？他是在那個實驗基地唯一倖存的學生，我想他。。。」
我突然發覺我說太多話了，於是又陷入了沉默。
「為什麼，難不成你到底還是知道關於這個男孩一些。」尤莉亞說著有些不耐煩的將目視鏡翻轉後打開。
「什麼鬼設計，裡面這麼熱，難道就沒有那啥。。。空啥的。」
「空調嗎？」視野中娜塔的通訊窗口跳了出來。
「啊，對！就是它！」
「這個，空調是舊時代的產物，即使在共和國也不會再出現了呢。」
「啊！為什麼又要提到那該死的共和國啊。」看起來尤莉亞並不滿足於只將目視鏡打開，於是「呲~」的一聲，她的頭部元件翻轉了下來，撲面而去了風將她的頭髮吹得到處亂飛。
「噗噗。」貌似頭髮很是困擾著她的嘴巴，尤莉亞伸手將頭發重新塞到腦袋後面的空間裡。
在我身後飛奔的夏爾突然調侃道，「哈！有頭髮就是不方便。」
「O型，你還就只剩下你自己了呢。」阿娜絲塔莎回應道，
「是啊，我就只剩下「我」了呢。」
「No racism, please...」抱著熟睡著的男孩的艾爾小聲提醒道。
「嗯好~」阿娜絲塔莎和尤莉亞異口同聲的說到，故意拉長了「好」結尾的「o」的音。
一眾隊員都笑了起來。
清晨的天空之上，昨日夜晚形成的雲也在漸漸漸漸褪去，已經有了一絲極地地區的感覺。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
今天夜晚或許能看見星星，我這麼想著。
「—距離彗星撞擊坑650km」
跳出的窗口如此顯示著。
我再次轉過頭，那覆蓋一大區域的城市的廢墟仍就一直在那裡，包裹著上千年它曾經的繁華，那一夜的恐懼與消亡，平靜與死亡，與那一隻綻放的彼岸花。
一定，一定會有一天，成片的彼岸花將覆蓋著那些殘垣斷壁垣，與一夜漫天而下的雪一起，送葬那些無辜而純潔的靈魂。
「（通訊雜音）」
千此時舉起右手，示意隊員們減慢移動速度。
「是Apus嗎？」在諾塔的幫助下，千加強了「彼岸花」部隊內部的通訊功率。
「（雜音繼續著，但似乎減弱了些）。。。是。。。」
「這裡是隊長 001號 明日千通訊中！」
「啊。。。呃（雜音）」
「總算回來了嗎？」尤莉亞朝千的方向問道。
「重複，這裡是001號 千！」
「（雜音消失了）001號 千報告！這裡是010號 綾！請看向三點鐘方向，准備降落！」
隊員們開始了竊竊私語，而我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單純地跟著他們一同減慢速度，最終關閉機動模式，重新用自己的雙腿驅動身體。
千小跑向了一側，而前方似乎是一棟廢棄的建築，雜草之下，似乎還有金屬的結構閃爍著，延綿至我們腳下。
「010號！注意調整你的Apus，可以降落！」
「010號 綾 收到！」
我看向湛藍的天空中，似乎遠處空中有什麼在快速接近。我還沒反應的時候，一個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我們的斜上方建築上空。
「綾！歡迎回家！」娜塔在通訊系統中激動地說。
伴隨著輕微的機械模塊摩擦的聲音和綾的機體在建築頂部降落時的衝擊，大量的灰塵伴隨著建築頂棚的抖動被揚起。
一個身影從上方跳了下來，身後類似於一對「翼」的東西正在迅速收起，最終融合在她的機體背部。
她打開了面部的防護罩，輕輕抖動了一下肩部，將一層覆蓋的灰塵掃落了下去。
幾縷青藍色的頭髮從綾的後頸的機體空間裡披了下來，她徑直走向千的方向，手中拿著幾個瓶裝的液體。
夏爾假裝仔細端詳著綾，將身體前傾，「你的頭髮。。。」
「染髮劑！」綾自豪地說，一邊將她的一頭藍色的頭髮從臉龐梳理了一下。
「哈？！」隊員們吃驚的看著那幾瓶奇怪的液體。
「零！」千此時直接無視了綾，伸手猛地從她的懷裡奪走那幾個瓶子，並從背部分離出一只機械臂抓出綾手裡那已經空了的一瓶藍色染髮劑。
「她是010 號 綾-香 Ayaka，是先遣隊員，執行偵查任務，並且在過去的共和國和帝國軍戰場收集「彼岸花」所需的部分資源。。。」
我慢慢抬起了低下的頭，凝視著她肩部被白色油漆漆上的：
「010 AYAKA」和旁邊的 「APUS」
「零！好久不見！我是綾，綾香。還記得我嗎？」為什麼，不停地聽著「好久不見」這句話，將我壓得喘不過氣來。
好久不見。。。
「啊。。。嗯，我是零。。。」我沒有說太多的話，沉默業已經成為我消除尷尬的最終手段。
Apus——阿帕斯。我依然凝視著這個詞，the bird of paradise, 天堂之鳥，嗎。。。
我突然吃了一驚，毫無防備地輕聲說到：
「Apus，天堂之鳥，舊曆時期88星座之一。。。」
「零？」綾極其疑惑地向千求助道。
「沒錯，BC-83型機體，共和國打造的空中人形戰斗機體，有一定飛行能力。」她說著看向了伊娃姐妹的方向，
諾塔繼續用她平靜的口氣說到，「BC-83型，按010號 綾的要求，拆除了背部 SDAR（Space Defensive Agency of The Republic）的量子發動機；Apus系統，可以使綾利用機體背部的移動模塊組成一對類似於「翼」的裝置，利用83型機體的縱向彈跳至空中，以彌補「翼」的動力不足。」
「Apus 這個名字是我取的，因為，」綾抬頭看著仍舊湛藍的天空，微微歎了口氣後繼續道，
「因為童年，我一直向往著飛向高空。但，但是由於一場，意外，嗯，可能只是一場意外吧，我下肢癱瘓，連行走都無能為力。。。」
「多虧了這副身體。」綾撫摸著肩部漆有自己名字的塗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是哦，意外嗎？我默默地思考著。
似乎，每一位隊員，都曾經有過他們自己的過去，是吧。我質問自己。
那個男孩，總是給我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曾經似乎也有過，
「看著看著, 總是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覺, 又像是丟失了什麼, 但不願意承認。」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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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這是一處 Tulpenia帝國 的廢棄鐵路系統的一個車站，與我印象中的車站不同的的是，位於那些向前延伸的站台夾縫中，兩條明顯高於地面水平線的平行鐵軌之間，補著一種名為「枕木」的東西，而這種鐵路設備早就被備註在了歷史課本上，顯示著「人類舊曆時期鐵路交通的變革與智慧」。
可見，我向前傾斜這身體，朝下望去，帝國的鐵路系統遠比我想象的要落後。
在綾-香簡單的報告了偵查結果以後，千指示各隊員開啟警備狀態。因為從綾帶來的情報來看，
Tulpenia帝國 的邊境線已經能在幾天之內到達，而再北方，就是北部極地地域了。
而對於那些可能遭遇的戰鬥，「彼岸花」隊員們絲毫不慌不亂地調試了各自機體的性能與運行效能，檢查了各自背部那些在戰斗時可及時部署的模塊方塊與機械臂。
「千，那這個男孩子怎麼辦？」綾蹲了下來，探頭瞧著艾爾手臂裡的男孩。
「嗯，他是共和國的一個實驗基地中唯一的幸存者，而且零也。。。」千看向了我。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男孩均勻地呼吸著。
綾沒在追問什麼，只是小聲說了句，「要是零這麼說的話。。。了解。」
依舊耀眼的太陽從西邊的天空緩緩滑過，薄薄的雲層不斷變幻著形狀。那一縷縷的陽光從浮動的雲層中閃動著向著下方廣闊的原野傾瀉而下。
被雜草覆蓋著的兩道鐵軌旁，雜亂纏繞的電纜線搭在歪歪斜斜矗立著的電纜柱頂部。隨著陽光逐漸從東邊漸暗，它的軀體下的影子也在不斷地被拉長，變動著位置。時間向夜晚招了招手，於是東邊地平線上，夕陽的餘暉傾斜著灑落到早已生鏽的鐵軌之上，模模糊糊地反射出那耀眼的金屬光澤。
在綾背部伸出的「Apus」系統之下，是飛奔著的「彼岸花」部隊的隊員們，他們的影子在迎風而起的雜草叢中交雜交錯，與最後的一絲落日餘暉一同消逝而去。
「奇怪，為什麼太陽會從東邊落下啊。」我低聲自言自語著，
「太陽一直是從東邊落下啊，「西升東落」嘛。」阿娜絲塔莎從系統內設通訊中回應著。
「時間顛倒了嗎？」
「可能是吧，誰知道呢？」她隨性的應付了一句。
這時綾的聲音傳了出來，「前方不遠處有一個車站，建議今晚就在這裡這裡臨時「露宿」吧。」
「001號 千明白，那今晚就在此露宿吧。。。」
「等等，「露宿」？」
「啊，就是我們學生時代經常郊遊時的那個啊，忘記了嗎？」
「明白了！」千朝綾回應了一個笑容。
千的頭髮在夕陽的映照下，被染上了金色的邊，她一邊固定著放下的頭部防護元件，一邊提示到，
「所有「彼岸花」隊員，請一起設立臨時防衛點！因為極地的原因，夜晚會很快來臨，我們不知道明天又會遇到怎樣的戰鬥，但今晚就好好休息一晚吧。」
「明白！」我的聲音這時也在裡面了。
是呢，今晚真的能看到星星呢，我仰頭遙望著漸漸變暗的天際，這樣想著。
「能量飲料，有人要嗎？」
綾這時，面帶著微笑地站立在她的BC-83A型機體旁。那台BC-83A型機體已經處於完全展開狀態，胸部手部腿部的元件全部張開，而背部的戰斗模塊們也處於警戒狀態，將那兩把極其尖銳的刀刃的長劍矗立在背後。
穿著著輕薄戰鬥服的綾，慢慢向我們走來。她那兩隻白色肌膚的雙手中，紳士般的端著幾個玻璃製的高腳杯，裡面裝著的微微發紅的飲料在防衛點周圍亮起的照明燈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
「那，010號 綾，拜託了，全員需要！」千故意壓低聲音嚴肅地說。
「010號 明白，這就去准備所有！」說著向著艾爾的方向小跑而去。
我放鬆的躺在青草叢中，仰面看著天空中那些閃爍著的光點。
好熟悉的感覺。
「零，伸手這裡。」綾這時走到我的面前，用空閒的那手將遮住嘴的類似於「口罩」的防護罩拉了下來，然後將一杯能量飲料遞給了我。
「謝謝。」我握著那纖細玻璃杯的腰身，生怕弄碎了它。
「訥，男孩子你，需要什麼嗎？」尤莉亞這時用雙手撐著膝蓋，說到。
「莉莉姐姐，一杯水就夠了。」那個男孩這時已經恢復了大部分精神。
「啊——哦。浪費我調酒師的天賦——」
我端著經過加熱後的飲料，慢慢地將杯口湊到嘴唇邊，慢慢抿了一口。
清澈的夜空，如同初雪的那一夜一般，清澈的讓人陶醉。我搖晃著手裡的杯子，剩下的熱飲反射著有些昏暗的燈光。
好熟悉的感覺。。。
男孩突然湊到了我的身邊，輕輕問到，
「哥哥，你知道我姐姐在哪裡嗎？」還是一樣的那句話。
我仔細的看著那些閃動著地群星，透過波動的大氣層，閃爍著它們的身軀。
蓮。。。
我這時微微側身看向了男孩的方向。。。
秋月蓮。。。
有些涼涼的微風吹拂著我的臉，是你，對吧。。。
「嗯~」我回答道。
秋月蓮，秋月楓，是吧？
銀河漸漸在黑暗的天空之上顯現了出來，交雜著而來的是來自遙遠彼方的聲音，來自世界彼岸的聲音。
「是的！」我此時在一瞬間堅定地說，向那個男孩保證道，
「是的，哥哥保證會幫你找到姐姐的，」心中一股莫名的激動與平靜一同湧向我的喉嚨。
「是吧，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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Θ-048號將自己的身體嵌入「THETA」部隊的SDAR-HC-29，O型機投放運輸機 內部，抬頭緩緩伸出她的手掌，粗糙的金屬手指縫之間，透出那麼一點點淡淡的星光。
「我，除了為共和國，這每日每夜重複的戰爭而去死，留給我的，除了死亡還能有什麼呢？」
「HC-29 READY FOR TAKING OFF...」
艙門從上至下緩緩關閉，048號吃力地仰望著那滿天的繁星，她兩腮的監視器也變換著焦距。
「不知道此時，還會有誰在遙望這同一片星空呢。」
「到底，我的存在，還能被誰記住嗎。。。」
世界沒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