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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行】五、燕家七子

凌曉潔 | 2024-04-06 07:48:20 | 巴幣 404 | 人氣 55

連載中汴京行
資料夾簡介
這是我第二個故事,寫的是燕家香藥舖一大家子,放了很多北宋汴京市井的細節,有別於沈四和小荻所處刀光劍影的世界,希望燕六少和阿絮的故事也能帶給大家開心的感覺^^。

       翌日晨時初一刻,燕家大宅後庭,花樹盛放,鳥鳴啁啾。
  燕子京梳洗已畢出了晚香樓正準備往燕家香藥舖去,經過文秀閣時聽到一個認真誦讀經書的聲音。
  燕子京聞聲停步一笑,轉入文秀閣書齋,就看到燕子澈在書齋中手持書卷來回跺步,口中喃喃背誦。
  他笑著招呼:「子澈這麼早起?」
  燕子澈看到他也笑得開心:「六哥早。六哥這麼早到香藥舖去?」
  「是啊,經過你這兒就來看看你。五娘呢?」
  「娘到小廚房去了,說是要做些素餡包子給我。」
  燕家大宅佔地十畝,父親、姨娘們和六兄弟各有住居,只有子澈因為年紀最小和五娘一起住在文秀閣書齋中,一方面便於五娘照顧,一方面便於讀書。
  看子澈一早便束髮穿衣誦讀經典,燕子京忍不住問:「你每天都這麼早起讀書麼?」
  「只有今日特別早。」子澈吐吐舌:「昨日大宴我吃得太多胃裡直泛酸,整晚都沒睡好,索性就早起些讀書了。」
  想起五娘在大宴時不停幫子澈挾菜的樣子燕子京也笑了,又道:「兩個月不見,你好像又長高了?」
  「是麼?我自己倒沒覺得。」子澈低頭左右看著自己:「長個兒當然好,但還是長學問比較有用,要讀的書實在太多了。」
  「你這麼勤力明年參加解試必定金榜題名,五娘也可以放心了。」
  「六哥你才勤力呢。」子澈笑道:「燕家香譜我也看過,那麼多藥材、配方、工法看得我暈頭轉向,六哥你竟能全部精熟,如果你來讀書科考說不定能一舉高中。」
  「製香和科考哪能比啊,」燕子京笑:「我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忽又想到昨夜的事,他本想一回到晚香樓就問榮昌,又怕下人嘴碎亂傳反而不好也就忍著,現在見了子澈心中一動便脫口相問。
  「我不在的這兩個月家裡還好麼?昨兒大宴之後三哥和五哥在迴廊上鬥口鬧得不大愉快,說起來好像是爹對幾個哥哥們不大高興。」
  「爹這兩個月來確實常常數落四哥五哥說他們玩鬧無度,不過兩個哥哥玩鬧無度也不是最近的事,所以我們壓根兒沒人放在心上。」
  子澈偏著頭想了想,低聲道:「倒是十幾日前爹對三哥發了大火把大家都嚇一跳。」
  「對三哥發火?那卻是為何?」
  「聽說是三哥到安樂櫃坊去賭錢了。」
  燕子京聞言一凜,本朝伊始就對博奕大加禁止,太宗朝甚至曾下令「犯者斬」,但也無法禁絕京城賭風,結果就是許多不肖份子乾脆化明為暗開設櫃坊做為賭場,許多櫃坊至此由存放財物的處所成了市井無賴之徒聚賭之地,有些較具規模的櫃坊甚至還兼營酒肆飯館以方便賭客在此勾留,也經常發生結黨騙財的糾紛。
  再一想到父親一向不喜他們兄弟沉迷聲色犬馬,此次事發燕子京可以感覺到三哥麻煩必然不小。
  他一嘆:「三哥怎會到那種地方去的?」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三哥這人平日裡正經八百的,就是對賭很有興趣。」子澈聳聳肩:「記不記得每回過年大夥兒不管是攤錢、擲骰還是打馬,三哥都是玩得最歡的?」
  的確如此。
  「爹一定很生氣吧?」
  「是啊,氣到差點就動家法,三哥堅持說他就只去安樂櫃坊那一次。」子澈低聲道:「我是不太相信的,哪能那麼倒楣一次就被抓?必然是去了很多次啦!」
  燕子京終於明白昨日大宴三哥那一聲嘆氣是從何而來。
  「三哥這十幾日來想必不好過。」
  「那是,幸好二娘一出事的時候就搶先當著爹的面狠罵三哥一頓,爹也就沒再多說話了。只是這十幾天來都不讓三哥出燕家大宅,香藥舖也不准他去,三哥每天只待在春雨樓裡自省,昨日還是為了你大宴才讓三哥出席的。」
  燕子京想想又問:「二哥現在還好麼?」
  「三哥鬧了這一齣,他倆是一母同胞二哥自然也沒有什麼光采,但二哥本就是個老實頭,爹倒沒對二哥再有什麼說的。」子澈又搖搖頭:「說起來還是二娘有一手,三兩下就把這事揭過去了——三娘卻是一味放任著四哥五哥不管,爹就對他們愈不滿,這樣下去三娘哪是二娘的對手?」
  燕子京不覺失笑:「你在一旁看戲倒是看得真。」
  「我每日待在家的時間可比幾個哥哥都要多啊,想不看到都不行。」子澈嘆道:「我娘幸而沒攪和進去,否則要擔心的事又多了一樣。我現在只求家裡順順當當的,來年等我過了解試,那時我娘才真有出頭的日子。」
  五娘人如其名的一個人,性情舒婉,的確爭不過二娘三娘,一開始父親收用五娘時,二娘三娘也沒少給她排頭吃,待子澈大了搬進文秀閣他們母子倆才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也就難怪子澈自小立志讀書,一來是為了自己前程,二來也是為了五娘。
  書讀多了自然舉止見識也不一般,子澈年紀雖最小,見事卻明,又頗為持重。有時看著子澈,燕子京甚至覺得他比四哥五哥還更老成。
  子澈看著他,眼珠子轉了轉:「說起來家裡我最佩服的人還是六哥你。」
  燕子京又呆住:「啊?佩服我?」
  這兩日是怎麼?一會四哥五哥說羨慕他,一會子澈說佩服他?
  「是真的佩服喔。六哥你從小寄養在三娘那兒應該也沒少吃苦頭對吧,但從來也沒看你抱怨,奇怪的是二娘三娘也都不會把火燒到你身上,你和幾個哥哥們也一直都處得很好。」子澈點點頭:「六哥你真的很厲害。」
  「我想只因為我是可有可無的六子吧,」燕子京溫和一笑:「二娘三娘當然不會有心思管到我身上。」
  子澈聞言靜了一會,又道:「也許是,但我還是覺得六哥你很有本事。」
  子澈從小冷眼旁觀,他這位六哥不知是出於天性或是才能,在燕家大宅中貫徹著自己的生存自保之道,永遠不顯露鋒芒、永遠不與人爭競,但又不是那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六哥一直溫和從容允執厥中,卻又不會給人圓滑世俗機巧逢迎之感,他就是很真摯誠懇,子澈看著六哥,每每覺得他真是個謎一般的人物。
  燕子京卻沒再多說什麼,只看著透進窗內的辰光輕道:「時間不早,我得走了。」
  「不再等等?素餡包子該快好了。」
  「不了,替我跟五娘問聲好吧。」
  離了文秀閣,燕子京穿過中庭走向前院,又看到燕子恆手上抱著厚厚一疊不知什麼事物。
  「二哥早。」
  燕子恆也招呼道:「老六早啊,你這麼早就到香藥舖去?」
  「天天如此也習慣了,」燕子京上前一禮:「二哥這是往哪兒去?」
  「爹在大堂等我。」燕子恆笑得勉強:「這幾日比較忙些,爹每天都盯著帳本我可錯漏不得。」
  「二哥要不要人幫?」
  「不用了,我自己送去就行,爹既把事情交給我,我可不能讓他失望。」燕子恆笑道:「去吧,別誤了你去香藥舖的時間。」
  看著燕子恆走入燕家大堂那微微駝著的背影,燕子京也替他沉重起來,二哥並不是機靈聰敏的人,之所以會被委以掌店大任只因為大哥早夭,所以二哥就是實質上的長子,加上性情聽話又肯勤力做事,所以向來得到父親信任。但這次三哥出了事,二哥只能獨自扛起香藥舖裡外大小所有事務,儘管只過了十幾天,還是看得出二哥左支右絀。
  也許只有等三哥獲准回到香藥舖二哥才能真正鬆快些了。
  但誰又知道那會是何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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