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貮章 —— 新篇:與恐懼和自由同行
EP 20 - 2 我不想再活在妄想
宏觀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人際乃政治,社交是戰爭,放到第三者的角度來看,是接踵而來的戲劇,時而有趣、時而無謂,可以看到人性的美、也可以看到其醜陋
「理性」而言,人際社交是不必要,反正人類每個人也是獨立個體:生下來是自己一個,死去也是自己一個,沒能伴隨什麼到世上,同樣道理,那怕棺木裏的是亞歷山大大帝,離開的時候也是兩手空空,抓不住誰、抱不到誰,死亡是自己一個的事情;人生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情
「沒有那一條法律,不管自然還是民法,世界從未能規定人際關係的必要性」如此「理性」的分析,是鈴木她一直以來的行為:自我欺騙
這不是「理性」,純粹是為方便、輕鬆,歸納現實於藉口
在充滿虛偽、戰火無情的世界,蒙蔽雙眼難道是正確的做法?迴避並掩飾就是正解?
戲劇之所以有趣,是因為能獨善其身觀賞人生;戰火之所以無情,始終吹響末日號角的人才沒站在前線;政治世界虛偽的原因,無非是因為政客手上的人生籌碼,不屬於自己
我說,我們總喜歡假手於人,不是嗎?
「不勞而獲就好了」、「討厭痛苦辛酸」,生理上與生俱來的思維叫「本能」,違抗本能行動,思考行為都會令自己辛苦,所以便不思考
你想想看?不會更容易嗎?
以暴力
以一面倒的言論
以冷漠對待
以盲目對抗
以怒氣發洩
不用思考,不去同理,不去聆聽,把自己從世界隔絕,這樣一定會更容易吧?但這樣並不會改變任何事,簡單得是因果關係的原則:如果選擇不對質,任何東西也不會改變
說「命運論幾乎是正確」,只著重在「正確」一詞時,盲點位置的「幾乎」便會被忽略
都說了,這一切只是藉口
當佐島他重新審視自己的行為時,他發現了自己的⋯怎說呢?
自我矛盾的原因,為什麼要「殺鈴木」卻又要自己留下
另外,自己在這場鬧劇中,究竟做著什麼
少年察覺,原來堅決己見可以令他失去理智,而這般危險的頑固是帶不了大家去那
這一切也是藉口
少年的真心想法是⋯單純想知道原因
鈴木現在的立場
「鈴木」
深思熟慮之後,少年選擇了,真真正正地坦白
不再有任何掩飾,不再搞任何多餘的心計,不再發怒,他要聽聽看鈴木的自辯
那怕她的所作所為令人憎恨
至少⋯
「我恨你曾經做過的事情,但我不認為你是真的怪物」
「原諒我先前的暴言,其實你不邪惡」
「你只是壞」
現在,他僅是想把兩者之間的一切搞清楚
如同放下心頭大石的嘆氣,也許是在誇獎自己的勇氣,唯獨佐島沒有停止很久
「我説,鈴木」
「我們承諾了」
「我們本來承諾了」
「本來」
他強調,穩重地語道
「我們要活下去,我可以接受你,我們要一起背負罪疚感活下去,我們可以不理以前的所有,只要活下去,一起」
「然後你的決定,你的行為,不是拒絕我的好意的話是什麼?」
「說到底」
「你為什麼要奪去我的記憶?」
佐島審視少女的神態,推測精神恍惚的模樣代表什麼意思,少女大概會回答那一句,這是從那飄浮不定的眼神中尋找出來的蛛絲馬跡
動物的本能嗎,應該,認為保持靜止不動便無法被看見,人偶似乎迷失了於自己世界中,什麼也聽不進去,即使她聽到,隔著肉身的靈魂即使鼓起勇氣,從嘴巴抖出的話,反正都可能是標準答案的那三個字
「你也不知道嗎?你可是下手的人呀」
「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我知道?」
「你有什麼是真話,有什麼是假話,我分不清楚」
「我可以相信你的什麼?」
話語對於當事人是緩刑,批評俱壓抑性十足,不再是單純的攻擊,平靜的口吻卻是審訊,歸咎責任的說話她不想聽,但他的聲音早已擠進心房,無視不了外界,不能逃至仙境的鈴木唯有直接承受壓力,任由慌亂從燃料罐滿溢出,所以引致恐慌到達了極點,迫使她不得不反應
「那麼!我說!」
「你怎能確定,你怎麼能一口咬定?!」
驚慌失措的女性,聲音的高低起伏如同山脈,近乎安納布爾納峰險惡,也貌似過山車,而她的心情也變化不斷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從來沒有祈求你殺我」
「你怎可以這麼過分?你懂讀心嗎?又不是」
「去你的,自把自為就是正義嗎?」
夾雜卑視、堅定、憤怒、焦慮、不安、傷感,每秒轉換的語氣時間短但分明,看得出來,鈴木其實沒有屈服在混亂,畢竟她可是下定決心對質,那怕正以換臉人偶的身份回覆
「我自私?夠你狂妄?」
人偶瞪眼對視,一邊冷笑一邊輕輕點頭,以卑視的語調洩氣,但看久了,不難發現她正在哭泣的邊緣
「原來一直以來⋯也只是你認為著?」
「這 —— 」
正當女性要繼續自己的發表,一副聽不下去的模樣,佐島以厲害的聲線蓋過了人偶的蜂嗚箱
「一直以來,你也是這樣,不是嗎?!」
少年的怨氣再也止不住,在他眼中,鈴木的話僅僅在特顯自身的無知和自私,並作為超出忍耐限額的會心一擊,故然他一瞬間,放開了所有情感的束縛
「我說,過了這麼久了,我也不見得你成長了什麼」
「一直也是這樣,一直也是自己不喜歡卻不說,只是因為事與願違便生別人氣,硬要別人玩你的遊戲」
「我卻從未見過你改變,凡事也要其他人看你臉色,你以為自己是誰?」
「一直以來,你也希望我迎合你,而你卻把別人的善心當是無償」
「更不用說口是心非是你的本性般,究竟憑什麼,總要人猜你心底話」
「我說,你真的想遵守承諾的話,怎麼會這樣做?!」
「現實是,你自己根本不肯尊重自己的想法,所以總要別人遷就你」
「小朋友嗎?」
「你真的很煩,你知道嗎?」
將煩燥感徹底地集中在嘴巴,繼不滿之後,厭惡感漸漸浮現
「所以我説,讓我來猜謎吧,你想我忘記的原因」
「因為自己想死,又不想死,矛盾的結果是把責任推卸給別人,給我,你孤擲一注,看看我是不是真心原諒你」
「我有說錯嗎?」
然後,在語中意完全傳到她的耳朵時,鈴木又再陷入了片刻的僵硬,深度沉思
仔細咀嚼言詞中的味道,少女品嚐到強烈的酸辣,不是褒意是貶意,那是過期食品的怪味
「這樣說,你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嗎?」
「我不喜歡雙重標準,明明我誠心相對,所以我才不會讓你這賤種得逞」
「給機會你説了,你可有什麼資格值得被原諒?!」
「鈴木,你什麼時候才要長大?看清自己?」
「莫非你要一輩子作你的童話夢嗎?!」
少女抓著手肘,以痛覺分散自己注意力,不用直視壓力便不至於腦部超苛
「不是的⋯」
但少女的哭腔,不是純粹的焦急,更是不甘心
不是説好,只要真誠相待,對方便會肯聽自己的話嗎?
「不是的⋯!」
難道是不夠真心?對方才感覺不到?
「我才不想再作這種夢!!」
無論如何,少女始終地反決了少年的指控
深信自己那僅餘的信念
他才不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