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02-陳屍於家中的女高中生（上）

也是需要盡可能避開的粗俗字眼。
我也不例外，我認為它就是髒話的一種。
因為這就是我所接受的教育。

但我偶爾會想：
發明這個字的人和定義這個字的人是同一位嗎？
是他、還是她、亦或是他們?
當下的心情又是什麼呢？
這些問題相當無理頭，但我常沉浸於其中，尋找不存在的答案。

不好意思，我岔題了。

請你忽視我剛才那段莫名其妙的發言，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不經意說出髒話被他人糾正的經驗。
舉例來說：

我還在讀幼稚園時，對於所有未知事物都感到好奇。
那時的我無意間聽到這個陌生的字，便興致勃勃的問母親：
「媽媽，幹是什麼意思？」

然而我的母親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而是給我一頓毒打，接著質問我是從哪裡學來這個字眼的，

並嚴厲的要求我不可以再這樣亂講話。
當時我雖然還十分年幼，卻很懂得察言觀色。
見媽媽這麼生氣，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時至今日，
昔日那個懵懂的小女孩，變成了無知的女高中生。
我不曾去了解這個字真正的含義，也不在乎。
我依舊深信這個字是沒禮貌且不容深究的字眼，甚至是一種叛逆的象徵。

我曾經聽說「幹」這個字是被妖魔化，實際上並不是髒話。

所以呢？

先不論這個謠言的真實性，就算它真的是被妖魔化，
現今的社會風氣就是忌諱它，
如果沒有足以改變社會風氣的影響力，

那就乖乖閉上嘴才是最佳選擇。

況且這不過就是一個字，我也不在乎。

今天，我和往常一樣背著書包從租屋處出發前往學校。
和所有高中生一樣，即使心理抗拒，
但還是拖著沉重的腳步在限定時間內抵達教室。

我的教室在三樓。
絕大多數的學生都必須踏上樓梯才能上樓。
但我享有特權可以直接搭電梯上樓。

我的特權還不僅止於此。
體育課時同學被老師操得死去活來，我只需要在樹下乘涼。
值日生和抬餐桶之類的瑣事永遠不會輪到我。
就連校園打掃也只會被分配到輕鬆的工作。
不管是不是上課時間，隨時都可以吃零食。
去福利社買東西時，櫃台阿姨還會附贈各種甜食。
只要我眉頭一皺，所有人都會對我投向關心的目光。
想和我一樣擁有上述的特殊權力嗎？
歡迎加入血癌患者的行列！

我對自己患有血癌這件事，抱持相當樂觀的態度。
因為就算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做骨髓移植手術，也可以吃藥緩解令人不適的症狀。

而且至今它帶給我的困擾只有一次：
我就讀國中時，

在樓梯間突然感到一陣暈眩，身體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結果就這麼失去平衡，整個人滾落階梯。
後來送醫急救後，醫生給我的母親帶來兩個消息：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我撿回了一命。

壞消息是我被診斷出罹患慢性骨髓性白血病，
而造成暈眩的貧血是其中的症狀之一。

來猜猜看我母親得知這個壞消息後，有什麼反應呢？
答案是她當著醫生的面，對我破口大罵。

呵，不意外。

那時候我還很虛弱，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聽不清她在罵什麼。
況且時隔多日，後續發生什麼事我也記不清了。
唯一的印象是：我是自己辦理出院手續的。

除了這次威脅到生命之外。
血癌並沒有對我造成難以承受的負擔。

反而是待在家裡日復一日聽母親不斷抱怨我的病情，更另我感到窒息。

於是我國中畢業在填高中學校志願表時，就填了一堆外縣市學校。
想盡快搬離使我快喘不過氣的“家”。

母親看見我的志願表，當然是極力反對。
且一如既往，使用謾罵的方式。
我也一如往常，以沉默應對。

最後放榜的結果是，
我考上的外縣市高中風評極佳。
母親雖然還是對我擅自做決定感到不滿。
但從原本的大聲斥責，變作細微的碎念。

呵，不意外。

我就這樣順利的搬到現在的租屋處，過著耳根清淨的獨居的生活。

直到今天為止。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死法結束我安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