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非常在意過一個女孩。
她是我遠親家的小孩,是我的童年最珍貴的玩伴。雖然長大後兩人漸行漸遠,但我知道她很多的事情。
我知道她在隔壁班,所以會繞遠路偷偷去看她;她和我讀同一所國中,總會期待今天放學會不會巧遇?她和誰在交往,就會打聽對方男生是渣還是暖。
只有一個哥哥的我,似乎無形之中將她當成了我的姊姊,而我是那個有點陌生,但卻會默默關心著她的妹妹。
事情發生的十分突然,某天剛結束晚自習,母親來接我回家。夏天涼爽的晚風輕輕的吹散我眼前的髮,母親騎著那台老舊的50.c.c摩托車,我環住她的腰,機車行駛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
「妳知道嗎?xxx死了。」
那時的我,只是個國中生,她也不過剛升上高一。
「為什麼?」我抱著媽媽的手在顫抖,但她應該沒有發現。
為什麼會這樣呢?這一句話,我的母親給了我一個答案。
「和一群男生在汽車旅館,好像還有吸毒,因為車子沒熄火,一氧化炭中毒昏迷,救起來也會變成植物人,不久後就去世了。」
那一夜街邊的燈光十分的昏暗,而那一路上的話題,都是她。
我所聽到的故事,是這樣的。
她的母親是酒家出生的,還沒結婚的時候,就懷上了她。
而她的父親則是當地頗有錢的生意人,在她的父親決定與母親在一起的時候,遭到男方家人強烈的反對,因為女方的地位實在太過低微,強勢的婆婆並不喜歡,這便註定了還沒出生的她,將在充滿惡意的環境中成長。
於是國中的她學會抽煙,染了金髮,成績不佳,交了一些壞朋友,變成其他人眼中一個“不太乖“的女生。
“你看吧!”、“歹竹長不出好筍“、“碳甲渣某欸因仔(酒家女的孩子)“,長輩們那些彷彿惡咒般的預測便一一成真了。
我相信言靈是真的存在的,言語與文字的力量強大到會影響人的性格和未來發展,甚至也許能決定某些人的生死。一句話的影響,不一定在下一秒產生,卻有可能影響人的一生。不帶著期待與祝福的孩子,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活得好的人,比較容易成為好人。」韓劇《我的大叔》中有這麼一段令我印象深刻的台詞。
難道不真是這樣嗎?
她的身後事十分草率,沒有告別式,沒有擺設靈堂,很少人知道,因為實在太年輕,所以也沒有朋友前來。有些人的生命既短暫而又黯淡,也沒留下什麼,她就像一閃而逝的螢光,從角落而生,歸於角落。當她身邊的人老去逝去,她的存在也就消失,就像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她的存在一般。
「妳知道,殺死她的真兇嗎?」她的前男友,是國中與她同班的學長,如是問我。
真兇?還有什麼真兇?不就是……
「是她的家人。」他堅決的跟我說,眼角帶著不捨的淚光。「就是他的父母。」
我愣愣的看著他。
「為什麼?」
學長拿出手機,點開她與他的訊息對話。那段對話之中滿是晦暗的文字,而組合起來的意思,都是對生活的疲憊和無望。
「你怎麼能真的確定?」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她早就不想活了!」
「就算這是真的,但是誰願意接受?」我也哭了,悲傷的擦去眼角的淚水。
就算答案真的是這樣的,但是怎麼能說出口?誰又能接受?那名為犯罪、自殺般的種種行為,背後來自於長輩們層層堆砌的蔑視,來自父母無智慧的言傳身教,來自沒有一個正確的生命導師,輕輕拉過她一把。
她還只是個孩子,逝於成年之前的孩子。
我們的開始,出生時宛如白紙般的生命,為何會有這麼多的色彩?而本來一無所知的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又為何活成了現在的模樣?
感受不到愛的孩子們,失去了愛自己的能力,最後也失去了愛別人的能力。這不是很正常嗎?直到當關係死去,當生命凋零逝去,對於妳來說,一切都已無意義。
我們都希望被溫柔相擁,被友愛環繞。我也只願妳的來生,能活得如此而已。
(以上真實故事改編,紀念曾經在我生命中出現的她。想起妳的次數越來越少了,而妳也終將漸漸被我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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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林(SLin)
從事空間設計,假日不務正業的兼職網拍和寫作。
夢想是當個文字工作者,想寫出感動人心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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