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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明天見》十九.一波三折的犯人追捕作戰.Ⅰ【新版】

Reinaart 列那 | 2022-09-21 11:51:12 | 巴幣 318 | 人氣 211




  我們的『犯人追捕大作戰』自此展開序幕!
 
  暑輔的第二天,預備鈴尚未打響的早自習,難得一大早提前到校的我便和小滿氣勢十足地直衝進教師辦公室,向作為暑輔期間職務最大的教務主任,大崎老師,要求轉班至細川同學與愛蜜莉所在的A班(雖說昨天才剛被大崎痛罵,不過為了揪出犯人,我是不會因此害怕卻步的!)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是愛蜜莉、小滿和我都覺得四人都在同一班會比較好連絡、互相討論事情,以及貼身保護細川同學的人身安全更是最迫切的首要任務(儘管細川同學顧慮到我們的學習情況一直婉拒)——
 
  結果竟慘遭滑鐵盧——大崎老師隨即以“小早川、甲斐!妳們這兩個期末考一個考175名、一個158名的!別開玩笑了!!”大嗓門嚴厲駁斥,最後驅趕我們、將我和小滿轟回D班教室……兵敗如山倒的我們只好退回據點,跟隨教室的其他人乖乖掏出滿江紅慘兮兮分數的期末考卷,安分聽著台上老師重新講解題目、複習上學期課程……
 
  但我還是很煩心,就算大崎說分班的目的是為了因材施教、讓成績後段的學生可以趁機補救第一學期不懂的部分,未來銜接第二學期才不會跟不上課程——可是都發生這種危機大事、都到這節骨眼上了!誰還會有心思餘力去想學業呀!
 
  傳訊息給愛蜜莉告知任務失敗後,雖然身體待在D班,但浮躁的心神老早不知飄向何方。即便知道暑輔這段時間的補習很重要,我卻依然無法專心聽課,上課開始到現在,試卷空白處與筆記本紙頁仍是一片白,僅在碳粉印刷的黑字題目裡亂點亂畫著一個個無意義的潦草塗鴉,而老師解釋提醒的重點則一項也沒記,腦中全是昨天在細川同學家、和之後我們各自回家、線上繼續討論的內容對話。
 
  犯人可能不是一個人而是有同夥組織的……到底是誰,竟然做出這麼過份缺德的事……
 
  我往小滿的座位瞄了一眼,她正歪著頭拄著下巴,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視線從一開始就沒停留過黑板幾回。小滿果然是我的好姊妹、好同伴呀。
 
  只要一天沒抓到犯人,一天困擾細川同學的問題沒解決,我們KIK便永無安寧、永無做回好學生的一天!
 
 
 
 
 
 
  上午的輔導課程一結束,愛蜜莉隨即傳來訊息要大家集合,說是有重大事情……雖然很想第一時間就和小滿一起到指定的會合地點,不過可惜身上背負著可恨禿頭大崎施加於我的『打掃校園』枷鎖,只能待約莫二十分鐘後再趕去赴會。等等我啊、大家!就算是已經抓到了犯人,也要等我過去K他兩拳才能移交給老師呦……
 
  掃把隨便揮個幾下草草了事,我便迫不及待飛奔到約定的文藝社社團教室。「來了!我來了!──」高聲呼喊,邊莽撞地衝進教室內,在眾人面前用很特攝片風格地華麗迴轉急煞止步,瞬間我就後悔這一點也不淑女、冒失又怪咖的舉動──
 
  教室裡除了愛蜜莉、小滿,以及細川同學外,還多了兩個不認識的人!!哇!這下有夠丟臉的……
 
 
  「嗨!小嗶可!妳來啦──喔喔!SAVE!!這個滑壘姿勢不錯喔──」
 
  其中一名陌生的男生貌似不忍讓眼前表演欲旺盛的少女如此尷尬,他誇張熱烈鼓譟我的到來。先不管你是誰……總之是個大好人啊!我靦腆地再次細看對方的長相,頓時感到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和他說過話?
 
  ──「欸、高島!你正經一點行嗎!」愛蜜莉出聲斥責那個人,口氣很是兇惡,彷彿非常厭惡對方。愛蜜莉在待人接物上一直是很有禮貌的人,尤其面對師長大人們更是應對得體,還是頭次見到她對人這麼不客氣呢……

  「有什麼關係,反正小嗶可認識我嘛!」自稱認識我的眼熟男輕浮地笑回愛蜜莉,然後突然深吸一口氣、故作震驚地瞪大眼望著她驚呼:「欸欸欸?難不成小愛蜜是在吃醋嗎?喔喔喔──」
 
  抱歉,收回前言。這種自顧自、愛演,舉止浮誇、講話喜歡輕薄女生的男生怎麼到處都有啊……根本是小猴翻版,真讓人反感。而被騷擾的可憐苦主愛蜜莉則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回敬,完全不想搭理他。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耶。」我決定補他一槍。
 
  浮誇愛演男表情宛如晴天霹靂:「欸欸?不是吧?小嗶可妳好薄情喔!虧我還做了愛的信使、把大友會長他對妳滿是真心、以文字寄託無法用言語傾訴的情意書柬,使命必達快遞送到妳家欸?還有還有,我們也有聊過天吧?妳不是收下了我的名片?我又不是新面孔、早就在妳的人生裡已經登場過好幾回囉!」

  ……啥?這個人劈哩啪啦得在說什麼啊?
 
  嗯?聊過天還收名片?代替大友送快遞到我家?……嗯?啊?啊對!──

  「我想起來了、你是高島翔真!大家都叫你阿翔,二年級的、還自稱是什麼奇怪的校園郵差,你在代收投遞給大友龍之介的情書、還收費!對!你就是高島學長,愛蜜莉都罵老油條、愛蜜莉最討厭的那個傢伙嘛──」
 
  「哈哈哈!感謝小嗶可妳的前情提要。」聽完我毫不留情的批評話語,高島僅是豪邁大笑三聲行了個英式行禮,但很可惜他並不是大友龍之介,優雅與風度翩翩勢必要有相對應容貌才能相得益彰。

  ──「喂,夠了吧。高島你又不是重點!嗶可、妳也是,別跟他瞎起鬨。」在旁終於忍無可忍的小滿插嘴指揮著,「……我們可以進入正題了嗎?愛蜜莉、細川,和嗶可講一下剛剛討論的事吧。」
 
  「對、對,」愛蜜莉附議道,清了清嗓子開始正色對我說明:「總之,高島是我請來幫忙的,老實說非常不想、要不是逼不得已、沒辦法……」她低語碎碎念了好一會,才又恢復正常音量:「……這人雖然是副德性,不過他很會打探消息、情報來源的管道也比我多很多……」愛蜜莉假裝沒聽見高島學長“哇哇被小愛蜜誇獎好開心喔”等等雀躍的熱情回應,繼續說著:「然後就是、現在案情有了新變化──接著就讓細川同學和文月同學當事人來說吧!」
 
  隨著愛蜜莉的視線,我跟著轉頭看向了細川同學、以及從剛剛開始一直默默站在細川同學身旁不發一語的高個子文靜女生──
 
  她其實沒有很高,大概和媽媽差不多(媽媽165公分),不過身形纖細、手腳也很修長;留著及肩長度的中短髮,好像和我一樣也有自然捲,頭髮蓬蓬的,髮尾也蜷曲翹起;五官和臉蛋算得上是清麗漂亮,戴著眼鏡,不笑的時候給人冷漠,不是那麼好親近的氣質。
 
  「這位是A班的文月同學,」細川同學為姍姍來遲的我作引見,「國中時我們同班,常常說話、一起上下學。」
 
  「嗨。」文月同學拘謹地簡單輕點下頷,我也招呼回應。聽起來應該就是細川同學國中時候的好朋友吧,看起來是有點內向、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的纇型,而細川同學也是屬於內向的女生,不在同一班互動的機會自然變少了,難怪我從來沒見過她呢。
 
  細川同學接續說道:「根據今川同學的推理,犯人是只針對我一人進行偷拍……但我還是覺得若不是出於某種目的,抱持著惡意、使我心生恐懼之下的偷拍,而只是單純藉由販賣偷拍來的照片獲取利益的話,那很有可能還會有其他的受害者……因此昨晚我將事情告訴了文月同學,想不到文月同學說有在社團遇過類似的事呢!」
 
  「咦、真的嗎!……文月同學妳是什麼社團的?碰到什麼狀況、還記得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嗎?」
 
  「弓道社。」文月同學淡然答腔,沒什麼情緒起伏地歪著頭思索著,「……好像也是差不多接近期末考的時候?社團課結束、大家在更衣室換衣服時,有人說聽到奇怪的聲音……不過那時候以為是松鼠,就沒放在心上了。」

  「松鼠……那是什麼聲音啊。」小滿打斷問道,一臉猙獰,似乎是努力在想像松鼠的叫聲。
 
  愛蜜莉推敲著:「是不是有點像摩擦的聲響?細碎、小小的──」

  「──相機快門的聲音。」高島學長接話,他收起剛才玩笑的態度,神情很是正經。原來他還是能正常對話的嘛。
 
 
  「……這麼一說好像是呢。」文月同學慢半拍地肯定道,依舊波然不驚的臉蛋和稍微有些上揚詫異的口吻呈現落差。這就是人家說的有點天然呆吧?
 
  ──「賓果!」高島學長突然打了聲響指,喚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自信滿滿地宣布:「這下就簡單啦!方向已經很明確了──這就是我說的、單純只是一群色膽包天的蠢貨們幹出的白癡事,而不是小愛蜜妳猜測的什麼學生會內部紛爭啊、為了打擊大友故意去傷害表妹同學那麼複雜的政治鬥爭啦!呵呵……妳太高估高中生了,他們不過就只是整天想著色色的愚蠢男生,哪有那種心機……」他轉向愛蜜莉挑釁地勾勒起一抹得意微笑,愛蜜莉當然是氣得牙癢癢、恨不得胖揍他一頓,無奈卻要保持理性維持形象。
 
  「新體操社、弓道社……小早川同學,我記得妳也是體育社團的吧?」他轉頭對小滿提問。
 
  「嗯,我是田徑社的。」
 
  「好、妳之後去社團探聽看看,順便也問問其他體育社團。」他一一分派任務、下達指揮:「……啊、文月同學我記得妳之前也參加過學生會吧?那學生會就交給妳打聽。」
 
  「……我退出很久了。」文月同學雖面無表情,但口吻滿滿的抗拒意味。
 
  「總有認識、還能說得上話的人吧!哈哈!……妳不用怕啦,是他們要怕妳欸……」高島邊打哈哈半推半強迫地鼓勵文月同學。

  見狀,我忍不住也喊了一句:「加油,文月同學!現在不只是攸關細川同學、更是攸關我們白鷺全體女生的安全呀!」
 
  「喔、喔。」文月同學瞧我又瞧瞧美穗,有些羞赧地推了推眼鏡應聲。
 
 
  「對了、那我要負責什麼呢?」我對自然而然取代愛蜜莉的領頭羊位置的高島拋出疑問。
 
  「噢,小嗶可妳嘛……」高島對上我的眼睛,故意拖長著語尾,「呃、嗯……妳是機動組,隨時待命支援。這可是重責大任喔。」語畢他拋了拋媚眼。
 
  也就是說我暫時派不上用場就是了。真洩氣。我去想想看還可以找什麼人來幫忙好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今日集合的目的達成,宣布散會以前,高島向全體總結喊話:「──OK、那今天就這樣吧!大家先各自去打聽多一點情報與消息,不過請切記要低調喔。等線索越來越多、犯人越來越明朗,我們再進一步策畫要怎麼將他們一網打盡。之後有任何新進展,小愛蜜會再召集各位來商討──」
 
  「喂!別把我說得像是你的副手!」愛蜜莉高聲抗議。
 
 
  愛蜜莉今天真像隻炸毛的貓,看來她真的很討厭高島翔真這個人吧。
 
 
 
※※※
 
 
 
  「不好意思,耽誤妳一點時間……因為我想和甲斐同學單獨談談。」
 
  作戰討論結束後,細川同學再度婉拒了大家的護衛,獨留我一人陪同她在校門口等候家中司機接送。
 
  「沒關係、不會耽誤啦!……細川同學想和我說什麼呢?」我急忙回話,「……難道妳是在擔心愛蜜莉找來的幫手不太可靠嗎?」腦中浮現言行輕浮、人又不是很正派的的高島學長身影,「……啊!不過文月同學好像很厲害呢,弓道社感覺好帥氣,真不愧是細川同學的朋友……」
 
  「不會的、不只是文月同學,大家都很可靠喔!非常謝謝妳們為了我的事如此盡心盡力,這份恩情我會永遠銘記在心。」她輕笑搖頭,「──我想和妳談龍介的事。」
 
  「甲斐同學和龍介相處得不是很融洽呢……」輕盈甜笑的臉龐突被一絲愁緒叨擾,她臉上寫滿擔憂,認真的表情彷彿是自身事一樣如此掛心。
 
  對齁……怎麼突然就忘了這連帶的親屬關係呢?愛蜜莉和小滿不是師長、不是學生會成員、不是粉絲迷妹,自然是不會去苛責我和大友龍之介起衝突、還拿書本作武器攻擊他的事情,只會認為又是一次甲斐惹事精的正常發揮──可是細川同學是大友龍之介的表妹啊!然後我們還是朋友──
 
  「……呃、這個──」我扭扭捏捏地談起,「細川同學……我想、妳應該有聽說了,關於結業式那天……我和大友龍之介、在圖書館發生的事情……」
 
  「是的,龍介已經告訴我了。」細川同學點頭微笑,從她的表情和語氣來推斷,似乎一點也沒有替表哥打抱不平的意思,「你們起了爭執,然後氣頭上的甲斐同學就用手上的書扔他了。」隨之補充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確實都是事實,多說什麼都像是在替自己辯解。

  「他都閃避掉了,敏捷滿點喔呵呵……」最後我只能試圖讓對話輕鬆點,淨開些不看場合的玩笑。
 
  「不過有一本砸到他的腳尖、因此左腳小拇指指甲瘀血了。」細川同學說,儘管如此回應的語調依舊心平氣和。
 
  「哇……那真的、很抱歉……」
 
  「……嗯、那細川同學會生我的氣嗎?……我真的對妳感到抱歉……雖然我知道大友龍之介是妳的表哥、妳的親人,但我就是很不喜歡他、非常討厭他……所以沒有辦法去顧慮到妳的立場和感受,不好意思……」低下頭,我鄭重地向細川同學道歉。
 
  「我當然不會生甲斐同學的氣。」她阻止我繼續賠罪,「老實說,我覺得是龍介罪有應得。他身為學生會長、領導部員們的頭頭竟然還做出這麼幼稚的事……他有和我解釋這不是他的主意,不過放任、不去制止就是不對!」
 
  「真傷腦筋呀……現在沒人看著他,龍介有時候就是太少根筋,會做出讓人匪夷所思的行為來……我才對甲斐同學感到抱歉呢,不好意思,我也代替龍介向你道歉。」
 
  「別、別這麼說啦!……大友是大友、細川同學是細川同學,不需要為了他的錯跟我道歉啦,而且……我也有錯啊,我害他受傷了……」
 
  細川同學淺笑搖搖頭,「甲斐同學也是無心的呀……你們都是很好的人,一個是我的親人、一個是我的朋友,我沒有辦法選邊站,所以──我衷心盼望能早日見你們冰釋前嫌。」
 
  細川同學人真的好善良,如果有個人曾攻擊過我的家人、還老是對我的家人態度惡劣出言不遜的話,我無法確定我是否能擁有和她一樣的器量──只可惜為什麼細川同學偏偏是那傢伙的表妹啊!
 
  ……對不起,細川同學。我只要想到他不但偷看我的日記、還冒充白鳥學姐回信,讓我硬是寫了快兩個月的日記給他們學生會作笑話大全。被我揭穿後也完全沒有任何表示,就只有隨便派個人把書送到我家,那樣好像是在告訴我:妳的憤怒,我毫不在乎。
  
  「……呵呵、那細川同學可就要失望了──因為我真的、超級討厭他啊。」
 
  聽完我對大友赤裸裸的厭惡發言,細川同學倒有些吃驚,「……是真的嗎?我一直以為甲斐同學對龍介有好感呢……龍介也和我說過妳讓他感覺很自在──我相信如果龍介和更妳熟識、他一定會很喜歡妳的。本來我還規劃,等龍介從英國回來時,再找個時機讓你們多相處一下呢……他不是還沒履行要和甲斐同學一起喝茶的約定嗎?」
 
  「咦!?細川同學居然知道……」大友龍之介居然和細川同學提起這件事……也就是說,他並不是隨口說說、敷衍我囉?……不不!更讓我驚訝的是細川同學的反應,她怎麼這麼樂見心儀對象和其他女孩子約會啊,難道她不喜歡大友龍之介,僅是把他當成親人、哥哥看待而已?
 
  天哪,我現在感覺好混亂,同時又有一絲絲開心──我一直以為他們互相喜歡、只是止步於表兄妹與青梅竹馬的關係沒有越界,原來細川同學根本不是這麼想的!那大友龍之介說不定也…………不對不對,我在開心個什麼鬼,這和我又沒什麼關係……我又不喜歡大友(只是有一點點、一點點莫名在意),現在還對他超級反感……細川同學又是哪來的靈感,認為我和大友龍之介有譜啊?實在不懂她是怎麼想的……
 
  「是的,龍介有和我提過。唉,他那人總是這樣……甲斐同學,我再次代替龍介和妳說聲抱歉──」她朝我微微欠身,我終於回過神來、但依然傻愣著看細川同學抬起頭來,接續說:「──很不好意思,龍介不是有意對妳信口開河,他其實是一個很注重承諾與誠信的人,只是他掛心承擔的事務真的太多太忙了……等他回來,我一定要他帶妳去他口袋名單中的茶館喝茶,龍介不只熱衷花草茶,他還知道很多很棒的甜點店喔。」
 
  「哇!太棒了!……好喔、那我就拭目以待──欸欸!不對啦!誰要跟他去喝茶、吃甜點!……我才不要去咧!!我現在討厭死他了!喝什麼茶才不要!!」我氣急敗壞地糾正前一秒鐘的失誤、大力宣示立場。我是很想吃甜點啦……可是要我跟大友龍之介去、還有知道細川同學的心思後,感覺也太尷尬。
 
  聞言,細川同學精緻的臉蛋浮現一抹略帶遺憾的調皮笑容:「啊啦、還以為能順利誘導甲斐同學答應呢。」
 
  「……我突然覺得細川同學妳其實是大友龍之介的親妹妹吧,哪有血緣淡薄這回事啊……施詐技倆完美地遺傳在你們倆身上了呀,真的只是遠房表兄妹嗎?欸!仔細一看,你們也長得有點像耶!」不甘心差點落入圈套的我大膽地向她開起玩笑胡鬧著。
 
  細川同學果然一點也不會生氣,「呵呵,我就當作是稱讚囉。」她一笑置之。
 
 
 
※※※
 
 
 
  搭細川同學的順風車到家後(其實並不順路,但客氣的細川同學堅持請司機送我一程),我看天色還早,就打算丟下書包、再次出門去找愛蜜莉討論我們的作戰計畫,卻意外先被三天未見的吉普給攔截住。
 
  「小翼,來、我有話和妳說。」
 
  他的模樣慘不忍睹,雖然平時就穿得隨便難看,但不至於衣服上有被咖啡或茶潑到的污漬也不換洗;頭髮凌亂不堪且油膩膩的;厚重鏡片下的紅通通疲憊雙眼似乎連睜開都很費力;下巴冒出的鬍渣說明這幾天不僅沒洗澡換衣,甚至是連刷牙洗臉都無餘力──看來那個超極限的不可能任務把吉普給整慘了,從結業式那天晚上開始,我就不曾見他出過房門,鐵定都在沒日沒夜地拼死爆肝工作,一副快虛脫的樣子讓我好不捨,同時也感到愧疚──怎麼可以慶幸吉普太忙而抽不開身管我。
 
  吉普示意我跟隨他到客廳,為了刻意保持距離,一坐下我立刻將書包卸下擺到沙發的中間座位,不讓吉普與我挨的太近,因為從他嚴肅的面容與語氣作推敲,已經能猜到這場談話的內容和方向了。唉,我的哥哥還真是位非常盡責的監護人啊。
 
  他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能不能跟我解釋一下,請問妳到底在做什麼?」吉普摘下眼鏡,雙眼閉起輕輕按壓眼球,試圖舒緩痠澀感。儘管視線不在身上,我依然備感壓力。
 
  「……呃,你指的是什麼?」吞吞吐吐地答腔,我沒有故意在裝傻、我確實不清楚吉普具體是在說哪件事,最近能惹他生氣的事情太多了。
 
  聞言,吉普更加板起了臉孔,旋即戴上眼鏡以便找到我的臉瞪視:「妳心底有數。」言語鏗鏘有力。
 
  目光飄移尋找著媽媽身影、希望她能來救援,同時,我聽見廚房傳來躁動聲,應該是媽媽在準備晚餐吧(由於吉普閉關工作,這幾天都是由媽媽做飯,她表示很久沒當媽媽的角色,興致勃勃且躍躍欲試,不過也許過不久又會厭煩,所以催促吉普最好盡早結束他的工作),此聲響表示媽媽又再一次擁有完美的不在場理由,最後在吉普的家長威嚴迫使下,我低下頭不得不開始自白細數罪狀:
 
  「……嗯、期末考我考得很爛……可是我有好好念書!你也知道吧,考試前一周我都在房裡努力複習……結業式那天我又不回家、還讓你聯絡不到……這件事我有好好反省了……媽媽應該有跟你說,那天我真的心情很差……然後還因為在圖書館跟別人吵架而被老師罰打掃校園……好啦,都已經被處罰了、你就不要再罵我了嘛……」音量越來越小聲,頭也越壓越低,眼球朝上望著吉普,我擺出可憐兮兮的無辜樣博取同情。
 
  他一臉無奈,「妳以為我喜歡罵妳嗎?別人是偶爾犯錯惹事、哪像妳同天內接二連三的……唉、算了算了!幾天前的事就算了,我要說的是現在的事──妳到底在做什麼啊?」
 
  「才沒有……我這兩天都很乖。」不僅乖巧,還很有正義感幫忙細川同學抓偷拍犯人。我在心底偷偷接話。
 
  吉普立即駁斥:「乖妳個大頭鬼啦!……我接到妳們學校打來的電話──妳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原本的班級上課、要跑去A班?以妳的程度聽得懂嗎?」
 
  原來是這件事情!臭大崎竟然跟家長打小報告!
 
  「呃、那是有原因的啦……」我努力在腦中尋找能說服吉普的合理解釋。吉普雖然是哥哥、我的平輩,但他畢竟是個大人,許多時候還非常古板,他一定不會贊同我的想法。
 
  「好,什麼原因說來聽聽。」他答腔得愈是乾脆,愈代表他心知肚明我根本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目光直盯著我,使我慌亂得完全無法組織邏輯語言:「那、那個……唉喲!什麼原因你不要管啦!反正大崎老師也不讓我們轉班,我現在不也是待在原來的班級上課嘛!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算了、開大絕吧!理不直,氣也要壯,吉普真的很莫名其妙耶,明明事情又沒有發生……合理懷疑他是工作太累才胡亂對我發脾氣。
 
  聽完我的發言他不可置信地往後一仰,頭靠在沙發上,對著天花板轉動的風扇呆愣、似乎是在思考要如何跟我這個外星人溝通,以及壓下自己的情緒──約莫過了幾秒,吉普回過身來再度開口,口氣盡量保持冷靜、不讓怒氣毀壞想要表達的意涵:
 
  「妳不明白我在氣什麼,那表示妳從到尾都沒有理解──為什麼學校要辦暑輔?重新按照考試結果分班的意義是什麼?今天妳覺得在哪上課都一樣、只要人出席讓老師點名就好──但妳知道如果不趁這段時間惡補上學期不懂的東西、後果會怎麼樣嗎?後果就是未來妳會完全跟不上啊!」
 
  吉普語重心長,甚至讓人感受到他的無力,與其說是憤怒,更多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束手無策,他接續表達:「小翼,高中的課程是階段式銜接的,妳搞不懂A、是沒有辦法跳過B而到達C,尤其是數學和英文。我這樣說妳能理解嗎?妳再繼續打混、得過且過,不好好督促自己以後會全部完蛋,之後到高三怎麼辦?到要考大學了怎麼辦?」
 
  ……我明白吉普的擔憂,但同時又感到不耐且惱怒,他真的是操心過早了!現在才高一欸!明明還要很久很久後才需要去煩惱未來升學或就業的事情……而且他怎麼就擅自決定了?!
 
  「我又沒說我要考大學!」我反駁道,從未想過要追隨吉普的腳步,吉普很會念書喜歡念書,甚至沒去補習、靠自己就考上了頂尖名校……不過我不是啊,我們完全不一樣,我就是不會念書,不像吉普一樣優秀……「我當然知道自己成績很差、怎麼可能考得上啊……」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想走不一樣的路,所以盼吉普能改變看法並且支持我:「畢業後我想去電視台或劇團徵選演員、參加試──」
 
  「──徵選上以前妳會先餓死。」他冷言逕自打斷我的話,彷彿宣判這是在癡人說夢。
 
  我不服氣地抗議:「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努力朝我的夢想前進!」
 
  吉普斥之以鼻,臉上表情滿是輕視不屑:「只有高中文憑是能找到什麼好工作?妳要去端盤子嗎?還是去便利商店當收銀員?夢想家、面對現實吧!連辦公室打雜小妹都要大學文憑!」
 
  儘管我很愛我的哥哥,但有時候他真的太讓人火大了!每次都仗著自己學歷好就看不起別人!
 
  「你才要面對現實咧──」我朝他大吼,不客氣地諷刺回擊:「──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你大學畢業了又如何!」尖銳的言詞至喉頭迸出便一發不可收拾,「你還是早稻田的欸!那你怎麼沒去大公司上班、還留在這裡為了點稿費做得要死要──」我摀住嘴,發熱的腦子終於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蠢話──
 
  ──但一切已來不及,一字一句皆傳入吉普耳朵。他瞪大了雙眼,張口欲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面色難看地別開臉,不再看我,也不再說話回應。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廚房傳來鍋鏟刮擦著炒鍋的聲響,天花板扇葉轉動聲此時也清晰無比。
 
  用力咬了一下舌頭,藉由痛楚逞罰自己。我明明就知道的,吉普留在這裡的理由。為什麼我老是這麼衝這麼口無遮攔呢。
 
  餐廳傳來媽媽吆喝的聲音,“哥哥妹妹、來吃飯囉──"愉快上揚的音調代表她依舊熱衷在扮演媽媽的遊戲裡(雖然她確實是我媽媽)。
 
  吉普終於開口了,「去吃飯吧。」他起身輕聲對我說,彷彿剛才的對話到尷尬沉默從未發生過,然後提到:「我胃痛不吃了,幫我和涼子說一聲。」語畢逕自回房。
 
  我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先遵循生理需求去吃飯。
 
 
 
 
  吃完晚餐,我自告奮勇洗碗,想藉清潔整理一下思緒,才剛站到水槽前又被媽媽叫去了。我進到飯廳找媽媽,她一見我便將裝有熱飲的馬克杯塞到我的手上,嗅到一股淡淡的甜甜花香,原來是蜂蜜水。
 
  「小翼,幫媽媽拿去給吉普吧,他連晚飯都沒吃呢、喝了蜂蜜會舒服一點。」
 
  「噢……可是我看吉普房間沒開燈,他說不定睡了。」我推託著。
 
  媽媽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小翼、吵架不可以吵到隔天喔!」她溫柔地微笑撫摸我的頭,「剛剛來不及說的話,如果不趁睡覺前說出來,頭腦會忘光光喔。」
 
  我向她微笑起來,點點頭。
 
 
 
  虛應地輕敲兩下房門後,不等房內主人應許,我逕自踏入吉普的房間──正確來說是客廳旁的小和室。我們家本來有三間臥室、照理說是足夠一人一間房,但吉普寧可擠在小和室打地鋪,也不願意將二樓另一個房間清空,那間房除了放雜物外,還堆滿了舊書(幾年前吉普回靜岡時,甚至把爸爸放在老家的書給搬回來了)。房內擺設相當簡陋,一個可摺疊收納的單人式不織布衣櫥、一張矮桌(上面擺放了吉普用來工作的筆電與文具)、一盞檯燈、一張鋪在木質地板上的日式床墊(以及睡在上面的吉普)然後就沒有其他東西了,至於到處疊放在地板上、矮桌上的書本與紙張文件,我想不能算是傢俱擺設吧。
 
  「吉普、你睡了嗎?媽媽幫你泡了蜂蜜水喔。」我輕輕低聲對著地上面對牆壁側睡的吉普呼喊。
 
  他沒有回應,不過卻把被子拉的更高了,分明沒睡著。我又出聲叫喚一次,依舊不肯搭理我。
 
  「不要裝了、起來!嘿、甲斐三敘!」伸腳輕踹裹在薄被裡的一團龐然大物,「再不喝就要涼掉了──快點、一個二十七歲的成年男子沒資格鬧彆扭。」我蹲下身子,席地坐在地板上搖晃眼前布團。
 
  吉普終於心甘情願地爬起來,「……二十六,我生日還沒到。」無謂的糾正過後,他摸了摸地上的眼鏡戴起,坐起身伸手接過馬克杯慢慢啜飲著。
 
  「怎麼樣、胃還會痛嗎?有沒有舒服一點?」
 
  「……還好,我吃了胃藥、沒那麼痛了。」吉普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他的胃一定疼得很厲害吧。
 
  他再度喝了稍微大口一點後,便把杯子遞給我,杯內約莫還剩下半杯──都專程泡給他喝了、卻還是慣性分一半給我……
 
  吉普示意我快離開他的房間之後又摘下眼鏡倒回去睡,不過我不打算聽話,我隨手放置馬克杯也跟著躺下,身體緊靠他的身旁。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絕對不是我的真心話。」我貼著他的背後撒嬌道歉。
 
  話語拋出後好一陣子,他才回答:「我沒有生氣。」
 
  「可是你對我愛理不理的。」
 
  吉普輕嘆一口氣,「……大小姐,我人不太舒服、而且好累呀……我將近三天沒睡了。」語調很是疲憊無奈。
 
  聞言我感到有些歉意:「喔、抱歉,那你快睡吧。」動手輕拍他的臂膀,像是在安撫小嬰兒入睡。
 
  也許是這有節奏地拍擊觸動到他的發聲開關,吉普緩緩地開口:「……其實我是覺得很丟臉、想不到要跟妳講什麼──小翼妳說的沒錯,大學的確沒什麼了不起的……看看我,還早稻田、名校的耶,現在卻這副德性……哼、真是笑死人了……」他乾笑幾聲自嘲著。
 
  「不要這麼說啦……吉普還是很厲害呀,你是我心目中第二了不起的人了!真的喔!」我用額頭摩擦他的後背鼓勵著,話語不僅僅是安慰,更是我的真心話。
 
  他輕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我的舉動還是言論,「我才第二喔……那誰是第一?」然後反問我。
 
  「嘿嘿、當然是媽媽啦,她可是生下我的人欸。」
 
  「好吧,這點我服氣,至少贏過老爸了。」
 
  「啊!對吼!我忘了算上爸爸了……」
 
  「呵,來不及了,他只能排在我後面。」
 
  我們咯咯地笑,笑聲持續好一會才止息,接著吉普說:
 
  「小翼,我還是希望妳未來能繼續升學……雖然大學不是成功唯一指標、不是職業訓練所,更不代表從此便會一帆風順、有明確的方向,對未來以及人生不再迷惘……只是我相信念大學一定會讓妳的視野變得更加開拓,妳的思考高度也會有所提升。」
 
  我覺得吉普的這番話不無道理,「嗯……聽起來挺好的,現在還早嘛……也許我以後會改變主意。」
 
  「也是,妳現在才高一,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決定,等明年四月升高二我再來問妳。」吉普的語氣似乎是很滿意我的回答,喔、慘了,我相信他一定會寫在行事曆上,然後升上二年級的第一天就要我給他答案。
 
  我試著討價還價,「欸欸?那也感覺好快就到了、可以高二的第三學期再決定嗎?」
 
  「不行──」他果斷地拒絕請願,「──還有妳趕快回自己房間去啦!一直躺在這像話嗎?」吉普貌似這才想起我這個陪睡女郎已在此陪他躺了好一會兒,他扭動身軀想把我推離。
 
  他愈是抗拒,我愈想捉弄他,將手腳大幅橫跨於他的身體上,我更加故意用力鉗住他,「嘻嘻,最後一件事。」我伸長到他的脖頸處低聲竊笑。
 
  「嗯?」
 
  「吉普你好臭喔。」
 
  「…………給我出去。」


-TBC-



由於《晚安,明天見》故事作了調整,決定刪除關於【學生會】這部分的支線。而原版的十九章是作為學生會的重要關聯,故重寫本章。
(原來的劇情走向偷偷放進新版的對話中XD)

新版本節的改動之處:

1.將偷拍案件簡單化、KIK隊友改動,開場直接讓阿翔入隊&增加戰力(新角色文月閑)
2.讓劇情更加合理,因此小嗶與小滿轉班申請未被核准
3.小嗶與美穗的對話調整,舊版兩人的談話內容【小嗶的領袖能力】原是作為學生會支線的鋪墊,故改動將內容只著重在美穗希望小嗶與大友能和好一事上。
4.承2,小嗶與三敘的對話細節調整,大方向不變。

創作回應

Reinaart 列那
睽違兩年終於復更了[e3][e3][e3]......我也寫得好一波三折
2022-09-21 15: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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