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
『嗚哇啊！這是怎麼回事？小小的龍獸竟然有這麼大的肺活量嗎！在最高的主持台都能感受到啊！』
庫力亞的咆哮和以往的叫聲有非常大的落差，而且充滿了衝擊的力量。
那聲咆哮就直接將烈日給擊飛，撞到牆上。
後方的蒼月也受到驚嚇，無法反應。
「......『龍吼』？不......牠的角......難道是？」
女帝這才注意到庫力亞犄角上纏繞著的火焰。
「龍、龍族？怎麼可能！」
『吼喔—！』
「呀啊！」
庫力亞對著女帝的方向再次發起咆哮，讓她跳開逃離攻擊範圍。
「噠！」
「吼嚕嚕......」
『出手了！桀傲不馴的龍獸攻擊了女帝！陛下有辦法順利馴服牠嗎！』
「你、你看到了嗎？龍騎士的龍真的很強啊！」
「連烈日都被震飛了，女帝這下是踢到鐵板囉！」
觀眾席在庫力亞的攻擊，反而開始了歡呼。
女帝被攻擊後，魔法中斷，托斯和茉莉就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嘰嘰！」
庫力亞見狀，趕緊衝鋒，接下兩人。
「庫力亞，這樣做就對了！你不會是誰的所有物，你是我們的家人！」
「嘰？嘰！」
「托斯我會照顧，再麻煩你掩護我囉？」
「嘰！」
茉莉用魔法減輕托斯的重量，將他帶到柱子後，庫力亞則是轉向蒼月。
「等、等一下！那不是前任的帝國審閱部部長嗎？為什麼她也在這裡！」
「對欸？我記得我的店能順利開張，都是拜她所賜啊！這麼好的公務員......」
「我剛剛用手機查了一下，這頭龍獸不就是影片裡很紅的那隻嗎？」
「不會吧？女帝竟然對網紅龍出手？還有前任部長......難道說這是肅清大會？」
觀眾席的聲音此起彼落，原本對女帝的所作所為沒有質疑的國民，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噠！」
「嘎啊—！」
庫力亞用原本的叫聲像蒼月威嚇著，雌性的龍獸蒼月也因為剛才烈日的下場，被逼得膽怯著，不停的向後退縮。
『烈日被打暈不說！連帝國的月亮也畏懼了嗎！女帝看來真的棋逢敵手了啊！』
「嘩—！」
「......不過是數據之流，膽敢與朕分庭抗禮！」
女帝用魔法飛進鬥技場內。
「烈日、蒼月，你們可是朕的最高傑作，要認輸，朕可沒有允許！」
「啪！」
只聽到一聲響指，鬥技場突然沉默下來。
「吼嚕嚕......」
「嗚......嗚嚕嚕......」
在響指之後，烈日跟蒼月的行為開始出現了異常。
先是烈日從地上爬起，再來是蒼月看上去有些痛苦地搖著頭。
隨後，兩頭龍獸嘴部冒煙，在艷麗的紅、藍羽毛軀體，似乎也冒著熱氣。
『這個姿態......看起來就像發狂的戰士啊！烈日跟蒼月要認真為主人戰鬥了嗎！』
「不過是米粒之珠，膽敢與日月爭輝！既然反抗，多說無益了！」
「吼喔—！」「吼—！」
亞龍種龍獸齊聲怒號，準備對庫力亞發起進攻。
庫力亞突然感覺到翅膀有什麼，歪著頭看向翅膀。
牠看到翅膀被一陣可見的綠色風給包覆著。
「展示給朕看吧！不能飛翔的龍，能有什麼能耐！」
桎梏
「唔唔......咳咳！咳咳！」
「托斯！沒事了，你小心！」
好不容易吸到一口氣，我不禁咳了幾口。
「庫力亞呢？」
「牠還在跟女帝戰鬥呢，是個不用我們擔心的好孩子。」
「不......女帝不是能—」
「不知道，不過目前她還沒這麼做。」
稍微看了一下四周，原來茉莉已經將我拖到一根柱子後方。女帝和她的兩頭龍獸則是集中注意力再圍攻庫力亞。
「我剛才想了一個念頭。」
「嗯？」
「在女帝破壞你說的什麼代碼......破壞庫力亞的靈魂之前，搶先一步，把女帝給解決，如何？」
我其實不在意女帝是否會被我們打死這件事。
如果這樣可以救庫力亞，要我把女帝碎屍萬段也沒問題。
「在這個世界，解決女帝沒有意義。這就像......你玩手機遊戲的角色死亡了，你不會有事是一樣的意思。」
可惡！
這也不行、那也沒有意義！
「我已經聯絡雷格納，他那邊會採取行動。我們的話......」
茉莉一伸手，她的長矛瞬間出現。
「要先牽制女帝的行動，庫力亞被她束縛住了。」
「碰轟—！」
「嘰！」
烈日吐出火焰，庫力亞張開翅膀直接抵擋。
「碰！」
在火海中，庫力亞從中衝出，筆直地朝烈日撞去。
「碰！」
「嗚喔—」
『真是精采的對擊！小小的龍獸，竟然硬生生將烈日的火焰給扛了下來，還從中給了牠猛烈的撞擊！』
「嘩—！」
因為陷入了狂怒的狀態，烈日像是無視疼痛般，將庫力亞的撞擊接了下來。
「嘰！」
察覺後方的魔法，庫力亞先是用腳跺地，用地屬性魔法將烈日用「石拳」向上打飛。
「嘎啊！」
「乓！」
「叮！叮噹！」
「鏘！」
揮出翅膀，庫力亞用相當快的速度放出冰霜長矛，和蒼月的冰彈對擊。
『短短的時間就用了兩種魔法！兩種啊各位！等一下，會用魔法......難道、難道是那個難道！』
『吼喔—！』
庫力亞再接上一發咆哮，將蒼月給吹飛。
『女帝陛下在挑戰的，原來是龍族嗎！各位觀眾！這可是莫大的挑戰！』
主持人激動地抓著麥克風吶喊，觀眾也情緒高漲的歡呼著。
「呿，真不知道是喜歡血流成河的畫面，還是在幫誰加油......」
照著茉莉的策略，庫力亞勢必會將注意力放在亞龍種的龍獸身上。
我和茉莉則是慢慢接近女帝，在足夠的距離下，茉莉就會用魔法將女帝給扯下來。
我的話......
「還好事先偷藏了兩張卷軸，我就知道這票爛警察一定會搞花樣。」
我悄悄從懷裡拿出兩張火屬性的卷軸。
用兩張的話，我可以用一次強化魔法，這樣就夠了。
但是機會只有一次，而且時機得抓得適合......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弄個什麼暗殺國家元首這種事啊......」
『被、被擊倒了！蒼月被小龍給踩在地上！帝國之月要到此為止了嗎！』
「朕可不能這麼輕易敗在你手裡！『高壓風刃·散華』！」
女帝從空中施放魔法，大量的風刃從她手中射出。
「嘎啊！」
庫力亞搧動翅膀，周邊的土地隨之湧動，直到伸出石柱，擋在女帝射出的風刃前。
但是其中幾道風刃仍然從中竄出，割傷了蒼月的身體。
『誤傷！陛下！您誤傷了蒼月吶！請陛下在謹慎些啊！』
「嗚嗚嗚......」
亞龍種中，較為膽怯的蒼月現在已經倒在地上，筋疲力竭。
「哼哼......哼哼。」
庫力亞也並沒有給予致命一擊，而是在蒼月的頸部聞了起來。
「哼哼......喀！」
牠似乎發覺到蒼月頸部的項圈有異，便咬了起來。
「喀喀！喀！」
「嘰？咕......」
「喀！轟！」
庫力亞咬住項圈，用口中的火焰燒了起來。
「咕嗚、嗚嗚—」
「鏘、噹噹！」
蒼月還來不及反應，項圈已經被熔出一個缺口，掉了下來。
蒼月口中和身體散發蒸氣的狀態也隨之消散。
「呼嚕嚕......」
「嘰！嘰嘰！」
蒼月想起身，但庫力亞又用牠的腳壓住蒼月的頸部。但力道非常輕，像深怕蒼月再受傷一樣。
「嗚嚕嚕......」
龍獸也不再掙扎，將頭伏在地上，稍作休息。
「躲在裡面不出來了嗎？雖然蒼月似乎被牠給殺了，沒有任何生命反應—」
女帝在空中望著被庫力亞的魔法堆起來的石柱群。
「既然如此，朕也沒必要再留手了，『風暴刑場』！」
女帝開始引導魔法，準備用狂風把庫力亞的石柱群摧毀。
「在風暴中被撕裂吧，龍獸—」
「嘎啊—！」
『出現啦！小小的龍獸從那堆石頭衝出來啦！但在空中，陛下可是佔盡優勢，現在不能飛行的龍獸—唔哦哦！』
主持人突然發出驚嘆，因為距離看不到庫力亞的我，往觀眾席的螢幕看去。
牠單憑尖銳的腳爪和腳力，直接踩上石柱奔跑起來。
「碰咻！」
「嗚呃！」
「碰咻咻咻！」
「呃呃！可惡......！」
庫力亞不斷吐出光束，干擾女帝施法。
不過，這光束的威力似乎比平常還弱了許多？
「嘎！」
「想跳過來嗎！作夢！」
庫力亞踩足力道，雙腿一蹬、扭身，向女帝撲去。
女帝也打算用魔法直接將牠轟下去—
「給我安分點，妳這—」
「什麼—」
「任性到極點的白癡皇帝—！」
茉莉要將女帝扯下來的方法，我完全沒想到，她是直接飛上去，用她的武器將女帝給打下來。
我還以為會是什麼魔法對轟，還是用魔法讓女帝失去平衡墜落之類的......
「啪！」
「嗚哇！」
茉莉的長矛，棍子的部分可說是完完全全招呼到了臉上，這個力量應該能讓她的臉上狠狠印下一道痕吧。
女帝墜落的同時，庫力亞在翅膀上的妨礙魔法也解除了，牠用一腳捉住女帝後，開始搧動翅膀，緩緩降落。
「噠！」
「嘎兒......」
降落之後，庫力亞用單腳站著，另一隻腳則是繼續抓握著女帝，惡狠狠地對著她低吼。
「放開、放開朕！你這—」
「妳可別耍花樣，陛下。」
我趁機接近，拿出卷軸亮給女帝看。
「如果妳想體驗看看文獸是怎麼被烤熟的話。」
『太、太卑鄙了！竟然是躲到最後才出來嗎！龍獸的主人，還是該稱呼龍騎士大人呢？居然是用這種策略拿下女帝嗎！』
你給我閉嘴，主持人！
還有至少把稱呼確定完再說啊！
「吼嚕嚕......」
除了還被石柱群包住的蒼月，場上還有一頭烈日，看到主人被俘，正準備衝來。
「茉莉，幫我一把！」
「『流風束縛』！」
「妳以為風屬性魔法對朕—什麼，掙脫不了？」
庫力亞的腳爪放開的瞬間，茉莉馬上施法控制了女帝。我則是準備將卷軸撕開，以防女帝搞什麼小動作。
「碰咚！」
「嘎咿咿咿！」
此時的庫力亞已經和烈日扭打在一起。
「喀！喀喀！」
「吼—！」
『烈日和小龍獸又打成一團啦！不過......牠似乎在咬著烈日脖子上的什麼東西？』
主持人發覺了戰鬥中的異樣—庫力亞似乎在針對著什麼攻擊，而非龍獸。
「嘶......」
庫力亞的頭部出現了水球，牙齒咬著的物體也開始散出冷冽的氣息—
「鏘噹—噹噹、噹！」
隨著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烈日突然解除了渾身散發蒸氣的狀態，筋疲力竭的倒在地上。
「碰沙！」
是家人
「源代碼的事情，我算是聽懂了。那麼......那是怎麼回事？」
說是聽懂了，但聽了「這世界的所有生物都是用真正的靈魂設置」這種話，我反而更是一頭霧水，但我也不想再追問。
在制服—與其說制服了龍獸，不如說是讓兩頭亞龍種龍獸解放之後，庫力亞又再次用腳爪扣住女帝，茉莉則是到龍獸倒下的位置為牠們療傷。
「那是一種拘束解除裝置......簡單說，只要朕啟動，套上裝置的生物就會無視疲勞、痛覺等等的生物保護機制，引出更強的力量。」
「......就為了對付我們？不惜讓妳的龍獸冒著生命危險跟我們戰鬥？」
「能更有效的引導『龍』協助清除這個世界的威脅，這是從創世以來都在做的事......嗚嗚！」
「嘎......」
「庫力亞，放鬆點，冷靜。」
說出這句話時，我才發覺到現在一片寂靜。明明就有上萬的觀眾，還有拿著麥克風的主持人看著。
就以前的鬥技場規則，贏家是可以當場殺掉輸家的。
這次落敗的卻是女帝。
可能大家正提心吊膽的看著我下一步的動作吧？
不過我和女帝的對話，他們似乎沒辦法用設備收錄到聲音。
「必須完成這件事......也必須對你的龍獸做臨床實驗，你也不過是，來路不明的某個人類而已......」
有兩個世界這件事，我是想起來了。
不管是哪邊的世界，都是真正的生命這件事我也明白了。
但原來對妳們來說，我也好，其他居民也好......
「我們是實驗品一樣的存在，所以從我手中搶走龍獸也沒問題，是嗎？即便我們都是真正的靈魂—真正的生命也是？」
「實驗的過程裡，實驗品死掉只是例行公事罷了。這個世界給了你們躲避信徒、文獸避風港，獻上生命很過分嗎？」
唉。
我只回應了一個嘆息。
和滅龍族的戰鬥，我的腦海中有一句話一直揮散不去。
『愚蠢、負義、死不足惜的人類，不值得拯救！』
看到眼前的女帝，我大概已經理解這段話的原因了。
「陛下，您有家人，或是寵物吧？我不是指您現在貴為女帝的身分，而是......『工程師』的那個身分。」
「......那又如何？」
「您還請看看『帝國的日月』，您覺得牠們是實驗品，是嗎？」
我指著已經痊癒的烈日，和正慢慢走來的蒼月。
「我們來看看牠們覺得，您是什麼，如何？」
我示意讓庫力亞放下女帝，此時兩頭龍獸也已經到女帝身後。
「......」
明明是朝夕相處的龍獸，但現在看來，女帝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著。
「呼嚕嚕......」
烈日先用牠巨大的喙部輕輕蹭了蹭女帝的手臂。
蒼月也撒嬌的把喙部尖端輕輕放在女帝腳上。
「我沒記錯的話，您應該是孵化牠們，母親一般的存在。即便您拿牠們做實驗，牠們永遠會把您當母親吧......」
有句話說「世上沒有故意殺害孩子的父母」，不知道對人類來說適不適用呢......
「嗚......嗚嗚......」
女帝開始哽咽。
「庫力亞對我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家人。還請陛下，格外開恩。」
回家
競技場的結果，我似乎又看到觀眾席上的許多帝國人，都對著我下跪膜拜，主持人則是在相當尷尬、為難的情況下，盡快讓下一個行程推進。
但我永遠忘不了，在我們離開競技場的時候，女帝那哭成淚人兒的樣貌。
「雖然對其他人很抱歉，可是我超累的......茉莉妳更累吧？」
其實這次，庫力亞是出力最多的，所以我並沒有要求牠載我們飛回家。
去年，我是自己走出競技場。不過這一次，多了一人一龍，感覺好多了。
「其實還好欸，不過你是說了什麼惡毒的話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個小屁妹哭成這樣。」
「啊？小屁妹是什麼？妳都這樣稱呼女帝？」
「本來就是啊，她不只在這裡高高在上，她就算穿著工程師的制服，還是一副囂張的樣子，雖然她不太敢跟我們這些龍之子講什麼就是了。」
「聽起來就是有很多八卦可以說欸，我就愛聽這種的。」
聽八卦這個習慣，大概是我在公務部門長久工作以來，培養出的......壞習慣吧？
「你想聽啊？當然沒問題啊，我們等等在家裡的派對，我來好好講給大家聽。」
「沒想到妳還挺壞的欸。」
「能讓一個女孩子哭成那樣的男人可沒資格說我喔？」
一路上，我們一邊鬥嘴，一邊往家的方向走著。
庫力亞則是一邊聽，一邊興奮的點著頭。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