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尼古篇14. 別離
有一個女子，黃昏時分，隻身坐在壁爐前。
身穿琉璃綠的高雅綢緞。
置於一旁摺疊著整齊的工作服。
她動手輕輕地解開了麻花辮。
一頭褐金長髮垂落肩頭。
靜靜地禱告著。
升起火焰的爐火，映在女子一身碧綠上，彷彿要將她吞沒。
燃燒柴火的聲音吞沒了寒冷，卻吞沒不了悲傷的嗚咽聲。
已經是初春季節。
今天似乎又乍暖還寒了一些。
第二十九章 追逐白色玫瑰的旅人
離開尼古城已經過了三天。
告別那天，崔絲米身穿一襲翠綠典雅長裙，笑得燦爛送我們到了城門。
我想崔絲米是不想太過影響巴萊的心情。巴萊也是一臉淡定地與她道別。
崔絲米那件是之前金為了參加拍賣會，假辦成貴族購買的那件坎茲柏蘭公國風格的貴族服飾。
芙萊雅倒是得知盧西安要離開之後，哭得梨花帶雨，搞得眾人有些不捨。
三匹快馬並排奔騰，在後方揚起滾滾沙塵。
我們希望能夠在半路就追上聖殿騎士團的隊伍。
處置了原本購買來的馬車。
我覺得有馬車坐起來舒服很多，但非不得已還是只能這麼做了。
只能麻煩三位馬兒夥伴繼續背負我們前進。
珀爾修斯載著盧西安和我。
姆利魯的性情太糟糕了，可能和她的主人巴萊一樣有點火爆的個性，所以加入我們一行人行列的葉蕾妮亞則和金一起搭乘。
原本以為精靈很會騎馬。
但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葉蕾妮亞跟我完全是同一個類型。
不過葉蕾妮亞對於騎馬的看法倒是有獨特的見解。
「人類明明就有雙腳，卻總是依賴其他生靈，真是難以理解。」
畢竟精靈的壽命比人類長太多了。
對他們來說，不太需要為了著急而煩惱路程過久的問題。
不過就算壽命比人類長，也會有著急想要趕時間的時候吧。
所以我對精靈，也是難以理解。
往首都的沿路上會經過一大片草原地帶。
正值冬末，草木都一片死寂。
每隔一段路途就會遇到難以行走的樹林，如果不是松樹林就都是光禿禿的一片。
地上的枯草雖然高達膝蓋，但是土壤水分的含量卻很低，導致騎馬經過就會揚起濃厚的沙塵。
入了夜，滿天的星斗再度映入眼廉。
明明天氣非常晴朗，但是天氣卻十分寒冷。
大家都下了馬在準備宿營的準備。
我和金正在將馬匹用繩索固定在樹幹旁時，發現到金的臉色有些蒼白。
「金，你還好嗎？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我沒事，麥特。」
葉蕾妮亞在一旁鈴鈴笑著，揮揮手把我拉到一旁。
「金妮小姐生理期喔，你這個雄性生靈也太遲鈍了。」
「啊！這樣子啊。」
原來是生理期，一直把金理所當然地認為是男性。
卻忘記其實金原本就是貨真價實的女性。
「這個就無關人族了，就算是雄性的靈族在這方面也是因人而異，你就是那種比獸族還遲鈍的類型。」
難怪今天早上邀請金一起進行劍術練習的時候，她面有難色地婉轉拒絕了。
還以為她是心情不好。
甚至今天沿路上盧西安一直問說要不要休息一下。
巴萊倒是一臉無所謂，覺得可以趕緊趕路。
我竟然還附和他，我真是個混帳。
我低下頭老實地反省了。
「葉蕾妮亞小姐。」
「嗯？」
「請你不要跟大家說這件事喔。」
「就算是靈族也不會去刻意拆穿遲鈍愚蠢的雄性生靈的，請放心吧。不過啊，雖然不知道人族雌性會不會很介意，你這種個性可是會讓雌性靈族沒有好感，請你一定要改正。」
「我會好好反省的。」
「我給你一個東西吧。」
葉蕾妮亞湊近我的耳畔旁，輕聲說了幾句話。
接著我和葉蕾妮亞就走回了營地的中央。
巴萊已經熟練地架起了帳篷。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啊？」盧西安正在將一整塊的乾乳酪刨絲，頭也沒有抬起來問了一下。
「沒什麼大不了的。」
葉蕾妮亞發出了銀鈴般的清笑，她說道：「這附近位置好像有蠻多野生動物，如果他們太過飢餓可能會過來騷擾我們哦。」
「那，盧西安和麥特你們兩個要不要去周圍布置一些陷阱。」
說話的人是巴萊，他已經爬到綁馬的枯木上折斷樹枝。
冬天的樹幹水分不多，雖然並非真正的枯枝，也還是含有水分，並不適合用來當作柴薪。
不過附魔火石主要是透過水轉換成氣體進行燃燒，因此樹枝只是用來作為篝火的支架。
「盧西就繼續弄吧，我去就好。」
盧西本來已經要站起來了，看到我堅持的份上他又坐了回去，繼續工作。
「我也去吧。」金也走了過來。
「啊啊啊啊，金你先去休息吧，這個，那個，我自己可以的。」
「你怎麼了麥特，你是不是剛剛撞到腦子？」巴萊看到我胡言亂語的樣子笑了出來。
金微微皺了眉頭不明所以的樣子。
「一個人去也太危險了吧。」
葉蕾妮亞趕緊主動跑過去把她拉到營火旁，還回首看了我一眼。
葉蕾妮亞回眸看我的表情難得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似笑非笑的神情和人類並無差異。
「恰巧我也想看看人類的陷阱都是怎麼布置的，可以請您教我嗎，麥特先生？」
「沒問題啊，靈族不使用陷阱嗎？」
葉蕾妮亞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道：
「野獸是我們的朋友。」
我和葉蕾妮亞來到了營地四周，我拿了幾個折疊式的捕獸夾和繩索做成了簡易的陷阱。
並且拉了一條繩子牽在手上。
「這條繩子的功能是什麼啊？」
「明天回收陷阱的時候，透過繩子可以避免自己去誤踩，這個夾到腳還是很痛的。」
接著我就沿著營地的方圓三百公尺布置了約二十個陷阱。
「看不出來你在這方面還蠻厲害的，的確布置陷阱的窪地都比較有可能是野獸潛伏的位置。」
「以前在梅爾領地的時候，幾乎每個男孩子都必須學會狩獵的技巧，在森林裡面要找到食物同時也要防範掠食者，雖然並不是說十分常見，不過偶爾還是有熊啊、森林狼之類的。」
「不過剛才看你不是才帶了十幾個陷阱嗎，怎麼弄來這麼多的？」
「被你發現了啊，這是我最近發現的符文使用方法哦。」
我把最後一個陷阱拿在左手上。
右手握著一塊方形的鐵。
符文開始爬動，像是隻蟒蛇一般捲過我的右手臂，纏上肩頸，最後停在左手掌上。
我刻意放慢了符文的發動的速度。
葉蕾妮亞張大了眼看著。
「創造。」
右手上的鐵塊開始扭曲變形，接著慢慢地變成了陷阱的形狀，不只是形狀，連同構造都長的一模一樣。
「這是複製術嗎？」
「之前聽符文之靈說她曾經創造出兔子來誘使我拿到白色森林裡面那個符文，我就有想到這一點，加上之前我們說過的，杜拉爾發生過的那件事，我將水分解成氣體的那件事，我就猜想浮現在腦中的術式就是一種魔法。」
「自己領悟了魔法的原理嗎，真是了不起呢。」
「這種陷阱雖然無法對野獸造成什麼傷害，但是被夾到的野獸會被驚嚇到，就會打消念頭跑掉了，當然如果遇到巨熊或是大型魔物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如果有大型魔物靠近的話我會發現的。」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葉蕾妮亞小姐。」
雖然已經即將進入春天。
但是太陽還是很早就下山了。
天色一黑之後氣溫驟降更快了。
我們吃著熱過的優格和乾乳酪麵包。
話題帶到了目前的現況。
巴萊嘆了長長的一口氣，他說：「我們其實趕路的速度應該是比聖殿騎士團還要快，拖著那麼大的隊伍不可能走那麼快，其實也不過晚了兩天出發，應該是要追上了才對。」
按照原訂的計畫，應該是會在昨天或今天就趕上聖殿騎士團的隊伍。
那種慢行軍的隊伍都有妥善的規劃，每天該走到哪裡都會定點駐營。
況且這次不但只有騎士團，甚至還有貴族及教會的人士。
為了顧及那些需要特別照顧的人，騎士團的行進速度不應該這麼快。
「會不會是他們繞路了？」我想了想，會不會是他們根本不是沿著道路行走。
雖然說是道路，不過就是馬車與商團經常走過留下的痕跡。
一般來說照著這條道路走應該是最快速可以抵達首都的路徑。
「繞路？沒事幹嘛繞路。」
「就是因為有事情所以才繞路啊，巴萊，我當然知道沒事不會繞路。」
「還是說他們打算去別的領地？」
「根據我之前打聽的線索，他們已經去過位於尼古城東南方的奧斯柏特了，附近應該也沒有其他大型的領地會需要騎士團過去。」
「真是奇怪。」
盧西安坐在我的對向，我恰好可以看見他凝望著地面的表情。
被風吹得搖曳的火光照著橘紅的面容交錯著一絲墨黑的憂愁。
「盧西。我是說如果……」
盧西安微微地抬起頭來，視線對上，從瞳孔中照映了我的身影。
「如果，之後遇上了潔西卡，你會怎麼做。」
潔西卡是盧西安在梅爾領地時，十分珍重的一個女孩子。
雖然他們沒有公開過彼此的戀情。
但是全村的人都十分清楚，那種對話談吐之間萌生的情愫有多麼濃烈。
如果說潔西卡在夜族入侵梅爾之後，有成功逃出來。
現在也已經年過七十了。
就像是金再度以金妮．卡米恩的身分見到康沃諾洛夫．羅茲艾爾那時一樣，彼此之間的時間早已被撕裂成兩塊不再平行的浪淘。
盧西安嘴角微微揚起，眼眸中透著的靈魂卻像是寧靜的湖面一樣，不見一絲漣漪。
「我會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盧西安的戀人嗎？麥特。」葉蕾妮亞歪著頭，嘟嘴問輕聲細語地問我。
「算是吧。」我用著幾乎氣音的音量回回答，接著恢復音量向盧西安說：「還有記得道歉。」
「哦。」盧西安不明就理。
他自己低下了頭，囔著說：「對啊，是得道個歉呢。」
其實還蠻羨慕盧西安還有前進的目標。
對我來說，坐在篝火旁的這群人就是我生存下去的目的。
巴萊拿著樹枝撥動著地上的泥土。
周遭再度靜了下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