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參加 Penana創作挑戰:幻想有文學大賽的作品,喜獲一獎。
如今比賽結束了,所以也貼來這裡。
小女孩今天也來了。
老樹將手臂伸得長長的,深怕她曬傷了、熱著了。
烈陽穿透枝葉時那過於銳利的鋒芒,不能阻止他的氣魄;光芒照得葉面發燙,無法掩蓋他的決心。
她是這麼的可愛,那笑顏猶如最美的瓊漿,澆灌在老樹的盤根上。
「阿樹,你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呢?」
「女孩,因為妳總是來,因此我一直在。」
女孩笑了,笑得合不攏嘴。
「那麼我能天天來嗎?」
「自然是可以的。」老樹輕搖嫩枝,灑下一簇葉面消融之後,猶如絨毛般的葉廓。
「這好漂亮呀,我可以收下嗎?」
「自然是可以的。」
女孩輕笑,彷彿也併上了老樹作不來的微笑。
§
他們告白了,老樹下、黃葉堆,女孩已出落為美人,而男孩也長成了男人。
「我會給妳最好的生活。」男人說,他那中氣滿盈的語調裡除了自信,還平添了些不容質疑。
「我明白的。」美人微微頷首,任由男人將她輕擁入懷,需索著她的香氣與溫柔。
良久之後,她獨自在老樹下倚靠,抿起了唇,將一枚乾燥的信封塞入了小樹洞。
「阿樹,這裡面,是我的心。」美人微笑著,那脫去童稚的笑顏,只需一次綻放,就能令老樹過眼千秋。
「我們不能在一起嗎?」老樹問道:「哪怕我日日在此守候?」
「你明白的,我是人,你是樹。」美人的眼底有名為憂傷的盈波,漾進了老樹的盤根之中,「我們的時間不同,我們的幸福也將不同。」
「我不明白,但妳要我明白的話,我願意是明白的。」
聽出語氣中的不捨,美人仍是笑了。
「謝謝你愛我,阿樹。若然如此,你還是會在這裡,日日盼著我嗎?」
「自然是可以的。」
老樹婆娑,在風裡承載著悠然的思念與歌詠。
細紋、枯瘦、乾朽。當老樹發現的時候,那雙手已然風霜滿目。
「阿樹,是我。」美人已是遲暮。
「我知道是妳,我還知道,他對你不好。」老樹顫震著,彷彿張揚著怒吼。
但老嫗只是輕笑。
「雖然他棄我遠走,但我如今有子有孫,有歲月、有人生。」她用游絲一般的氣息說道:「這對人而言,已是全部。」
「愛呢?」老樹問道,老嫗卻再不能答。
她緊緊揪住胸口,有某種滾燙的火在緩緩熄滅。知道不能再不說出口,她游絲一般問道:「你還願我日日在你身邊嗎?阿樹。」
「自然是可以的。」
她微笑,猶如那孩提時的容顏,委身在老樹的懷裡,直到沒了氣息。
樹洞裡,澄黃的信箋滑落,那是兒時贈與她的葉廓,靜靜地、完好的,一如他懷裡的遲暮美人。
「從今伊始,我們將擁有彼此的永恆。」老樹謝落一身的綠葉,那枯敗的身姿卻看著圓滿。
「我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