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
林雁荷進入職場的第一個震撼教育,就是別人有多不想尊重你的專業。
社會大眾對設計師的印象中,漂亮的樣品櫃,高級的設計師電腦,還有優雅的端著咖啡找靈感的沉思設計師,完全…不可能!
她看著眼前的座位,她並不要求電腦要多高級,但求開繪圖軟體時,不會一小時沒存檔就直接關機。
她打開電腦的規格一看…暫存4GB。
4GB這是什麼概念?
用個簡單的比喻,她的電腦就像是一間餐廳,琳瑯滿目的菜單就是她要準備給客人吃的食物。
菜單上煎、炒、煮、炸、涼的、熱的、甜點、飲料她都要在餐廳的廚房煮出來,但廚房只有一個卡式瓦斯爐外加一個平底鍋。
她連冰箱都沒有!
就是這麼貧瘠的環境,而她要無中生有化腐朽為神奇。
林雁荷勸自己,馬上抗議會被認為沒有抗壓性,因此,自己還是先做看看吧!
她從雲端拿到設計的版型,用設計軟體打開,在螢幕閃了三次後,又過了五分鐘她才看到原檔圖案。
她點了一下原檔的圖案,電腦主機開始發出可怕的喘息聲,電風扇轉到她懷疑裡面是在攪拌灰塵不是在散熱。
然後旁邊的職員去煮熱水倒了咖啡,陳襄理翻閱文件傳來紙頁的聲音,她看著辦公室牆上的風景畫,是早晨的陽光樹葉非常文青。
在她一連串心理活動後,電腦終於不喘了,她終於點到這張海報上的某個元件。
歷時十分鐘。
這樣子的電腦拿來做文書作業都會被嫌慢,她馬上問陳襄理「我明天可以帶筆電上班嗎?」
陳襄理瞪著她「你們年輕人是嫌棄公司的電腦嗎?公司辛苦買電腦給你用,妳怎麼都不會感恩一下啊!」
「可是我用筆電比較習慣,而且不會當機。」林雁荷委婉的說。
「不行!萬一你拿去打遊戲怎麼辦?之前那個誰就是為了遊戲才裝顯卡…」陳襄理說。
林雁荷努力爭取「可是這樣我沒辦法改原檔。」
陳襄理問了一句,對每個設計師來說像是靈魂暴擊的話。
「不是有小畫家嗎?」
林雁荷看著陳襄理安靜了幾分鐘,選了一個還算委婉的方式說:「那不符合商業設計的需求。」
之後她取得帶自己筆電上班的權利,也榮獲公主病標籤一枚,但沒關係,能做出作品最重要,她安慰自己,陳襄理不懂她的專業很正常。
實際上,葉氏並沒有專門的設計部門,之前都是外包給專門的設計公司,因此林雁荷擔任美編卻沒有專用的電腦。
林雁荷看著自己的辦公環境,接下來這裡就是她要待的地方嗎?
在一個控制狂的姐姐手下工作,還有宛如地獄般的工作環境。
「這是開到了地獄等級的副本阿!」林雁荷感嘆。
小命難保的節奏。
※
下班的鈴聲宛如天籟。
她沒想到上班最可怕的不是陳襄理,而是你明知道自己可以做完的事情,卻必須在陳襄理眼前,用那台可怕的電腦,用慢十倍的速度完成。
連我自己都想嫌棄自己。
林雁荷想,下班打卡後,她拿出葉凡霜給的字條,輸入了地址後,跟劉雅羽將旅館的行李搬到那個租屋處。
「不錯耶!這附近還有全家。」劉雅羽跟林雁荷提著晚餐準備進門。
她們租屋處不但寬敞還有停車場,此時停車場正有車燈閃過,有人走下車的聲音,劉雅羽有趣的往外看「是鄰居嗎?」
林雁荷也往下看,但看到那台車子卻臉色一沉,下車的人更是讓她皺眉。
葉凡霜居然也住在這?
她以為上次去祭拜,只是繞過來載她,卻沒想到姐姐居然就住在她家樓下?
林雁荷跟劉雅羽看著那兩人,下車的駕駛是葉凡霜,副駕駛下來的是另一個女子,她的手勾著葉凡霜,兩人親密的低語,然後一起走向房間。
「那不是你姐…?」劉雅羽低聲問。
林雁荷喃喃自語「也是,這裡是『公司宿舍』難免遇到討厭的人。」
劉雅羽則有些沉思「葉宅原來在這裡?」這裡看起來只是一般的租屋處阿!
「不…她應該是搬出來。」林雁荷皺著眉說:「嘖!煩死了!」
這根本就是監視,葉凡霜這女人到底想怎麼樣!
看到林雁荷一反常態的煩躁,劉雅羽開玩笑想化解「可能怕妳搶了她的公司?」。
兩人中間卻只有一陣沉默。
劉雅羽原本是開玩笑,結果林雁荷沒有反駁,甚至表情轉為肯定,她感到不對勁,然後看著自己女友的眼睛。
「你…開玩笑的吧?」
隨著時間過去,雁荷的沉默讓劉雅羽有些尷尬。
對自己姐姐姐憤怒有這麼嚴重嗎?
她看向林雁荷問:「妳真的這麼討厭她喔?」討厭到想搶走姐姐的公司?
林雁荷看向劉雅羽「那些親戚都打電話問過了,你覺得呢?」
她看著自己的手機「都有人打電話恐嚇我,要我交出那些遺產了,你覺得葉凡霜會無動於衷嗎?」
以葉凡霜的個性,她怎麼可能忍受自己不能控制的事物?
「不…不是啦!只是終究有些親人的情分…」劉雅羽還想勸,卻被林雁荷打斷。
「現在應該沒有了。」林雁荷看著劉雅羽「其實…她媽媽曾經派人綁架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