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飛上神殿,穿過飄揚的旗幟,停在海邊的涼亭上。
萬格勒主教站在窗沿旁,遙望波光粼粼的藍色大海。
海風吹來,漲滿窗紗。精緻的小桌子上,有壺冷掉的茶。
他讓窗戶開著,轉身決定再沏一壺熱茶。
那個日子過去很久了。
寧靜之丘與東南大陸已經恢復原狀,沒有人記得那場毀滅之子入侵的戰役,還有那位背叛永恆之子們的失蹤聖騎士,就連阿莫斯也重新投入到領地交涉的事務中,每天數著戰爭之石的箱子,不再搜索。
萬格勒主教像往常一樣,幫助剛甦醒來到此地的永恆之子,指引他們認識聖徽城,但他總是會記得燒上一壺紅茶,擺上兩個茶杯。
今天他也從櫃子中找出茶葉罐,再拿上一壺糖。
把東西放上托盤後,他轉身卻停住了腳步。
一名穿著黑色法師袍的少年站在房中,身上有繚繞的毀滅氣息,正在打量桌上的那壺冷茶。
少年看向發現自己的萬格勒主教。
萬格勒主教對他微笑,拿著托盤走過去。
「初次見面,能告訴我你喜歡喝什麼嗎?」
「嗯,你桌上的是什麼?」
萬格勒主教倒掉冷茶,點燃小爐子,將裝滿水的壺放上去。
他微笑,話語聲輕緩。
「是一種來自幽靜之環的紅茶。」
「我沒喝過紅茶,但是我喜歡牛奶。」
「牛奶啊。」萬格勒主教歪著頭想了一下,聲音輕揚起來,「聽說榮譽高地的牧場所生產的牛奶很棒,不知道你喝過嗎?」
「喝過,真的很棒。」
「我記得我好像……」萬格勒主教一面自言自語,又走回大櫃子前東翻西找,抱出一個小橡木桶,再從櫃中拿出花瓣邊緣的茶杯。
他把小橡木桶中的牛奶倒入花瓣杯,一面說道:「這是今天早上送來的,阿莫斯很有心,還順道帶來了適合搭配的茶點,可惜我貪嘴吃完啦。」
萬格勒主教將小橡木桶放回櫃子,走回茶桌旁,將茶杯遞給少年。
「送來的時候還結著冰,現在剛剛好可以入口。」
少年捧著花瓣杯,嘴唇淺沾杯緣,點點頭。
「我最喜歡冰牛奶了,謝謝。」
萬格勒主教拿起發出噗噗聲的水壺,把熱水沖進另一個茶壺,茶葉在胖圓的茶壺中跟著熱水跳舞,舞出一片淡淡的秋天色彩。
萬格勒主教把茶壺蓋上,用剩下的熱水把空茶杯沖過一遍,紅茶正巧也燜好了。
空茶杯上放好濾網,萬格勒主教優雅地提起壺把,給彼此倒茶。
透明的紅寶石顏色停在杯子中的八分滿,飄著熱氣。
「你知道嗎?牛奶跟紅茶其實很搭呢,如果把它們混在一起就成了奶茶,轉換成全新的味道。」
「奶茶是什麼?能幫我弄嗎?」
「沒有問題,來,請給我你的杯子。」
萬格勒主教接過少年的花瓣杯,將剩下的半杯牛奶注入紅茶。
牛奶在紅寶石般的茶面上轉出一圈又一圈的螺旋,漸漸黯淡下去,與紅茶合而為一,變成溫暖的白色。
這種白色好似聖騎士盔甲上的顏色,有點暗,又很乾淨。
「正好變成溫奶茶,這個溫度的奶茶最棒了。」
萬格勒主教把茶杯遞給少年。
「感覺如何?」他和藹地笑著。
少年雙手捧著茶杯,臉埋在裡頭,低語的聲音迴盪在杯壁中。
「嗯,也喜歡……」
萬格勒主教搬來一張白木椅給少年,自己則坐到桌旁的紅木椅上。
少年整了整白木椅的位置,也坐下。他默默地抿著奶茶,一會兒後說出來意:「我想知道某件事情。」
「哦,請說。」萬格勒主教舉杯到下巴前,品著茶香。
「我想問一位永恆之子的名字。」
少年用力盯著奶茶,好像那上頭有他要的答案似的。
「聽說你知道所有永恆之子的名字……而且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大嚷大叫有毀滅之子在你房間裡的人,所以我想你應該能告訴我?」
「哦……」萬格勒主教仍然一臉澤蛙的招牌浪漫表情,思索了下,含笑問道:「是那位,老是往蝮蛇雨林跑的永恆之子?」
「就是他。」少年聳了聳肩,補充道:「後來還拉著毀滅之子跑掉的那位。」說完,心虛地把臉埋回杯中。
「唔,他居然沒有告訴你?」
「因為我也沒問過啊……」
「嗯,他啊。」萬格勒主教品嘗紅茶香氣,在腦海中找到答案。
那個名字令他感到溫暖,使他綻放出放鬆的笑容。
「那個名字很棒的,他的名字是——」
「主教,有關於托雷多帝國的事情……」阿莫斯手上拿著一疊文件推門進來,抬頭看見少年,隨即煞住步伐,接著拔劍大吼道:「是你!」
少年手中的奶茶摔落地毯,他捲起一團黑暗氣息衝出窗外,消失在海邊。
「站住!」阿莫斯追到窗邊,卻只看到一片蔚藍大海。
他緊張地回頭,朝萬格勒主教問道:「您沒事吧?」
「噓。」萬格勒主教拍著阿莫斯的手,慈祥地安撫他道:「冷靜下來,阿莫斯,你看看,我不是很好嗎?而且又認識了新孩子。」
「那個是毀滅之子啦!」阿莫斯露出想掀桌又想癱軟的表情。
他喊了幾名神殿騎士進來,交代他們增強巡邏與防禦工作,當他想回頭詢問主教關於那名黑衣少年的事時,萬格勒主教正好又沖了一杯紅茶,交到他手上。
「要來杯紅茶嗎?」
「……。」
後來——
阿塔奇奇沒有再去過聖徽城了。
他離開神殿後回到與其他毀滅之子的根據地,繼續一同實行他們的計畫,為夢想與使命而努力,或許是成績很耀眼的關係,過沒多久,正義使者就來了。
永恆之子們勢如破竹,摧毀所有障礙,攻陷每位毀滅之子的防線,情勢一路下滑,到了必須撤退的地步時,阿塔奇奇選擇下來斷後。
「你真的行嗎?不如我們換個計畫吧?」
「別替他擔心了,他打下過東南大陸。」
阿塔奇奇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只有我適合留下來吧?你們又沒有指揮軍團的經驗……我想這點我還是拿手的。順利的話,約好的地方見。」
毀滅之子們迅速地離去,阿塔奇奇與永恆之子們開戰。
新練的軍隊不是很稱手,也沒什麼默契可言,阿塔奇奇沒有足夠的時間訓練怪物,雖然他幾乎能掌握永恆之子們的想法,但大軍跟不上指揮。
由於對永恆之子戰鬥習慣的熟悉,阿塔奇奇拖延很多時間。
配戴的項鍊也幫上不少忙,使每道黑暗攻擊中都蘊含聖光傷害,造成永恆之子們不少壓力,沒有人想到毀滅之子會使用聖光屬性,他們一點準備也沒有。
阿塔奇奇的眼前有好幾雙眼睛。
他的火眸映照著永恆之子們的星光。
看著星光,他忽然就有點不想挪開眼了。
他放棄過許多次逃走的機會,繼續與那些雙眼對視。
他想要見證彼此使命的終點。
而且他已經很久沒看過這樣的雙眼了,他想再看一會兒。
最後,新軍團潰敗耗盡,但阿塔奇奇不是很在意,他沒對這些怪物有過期望,能打成這樣算不錯了,如果是在自己的舊大軍,或許能勉強得到清潔工的職位吧?
有一種冰涼掠過身體,令他想起了傳送陣亮起來前穿過聖騎士身體的風。
阿塔奇奇摸摸自己黑色法袍的胸口,攤開手,一掌刺眼的紅。
他以為在冰原時沾到的血跡溶化了,直到倒下,才明白原來那些血是自己的。聖騎士沾在他身上的血早已經完全凝固,並被其他毀滅之子以為是光榮的戰績。
現在他成了永恆之子們的戰績。
原來終點是這樣的啊……
他躺著這麼思考道。
什麼也沒有,彷彿一個死循環。
阿塔奇奇忽然同情所有的毀滅之子和永恆之子,止不住地可憐著他們,以及他們的未來還有迷茫。
聖騎士說得對,他們真的都不知道自己的「起點」與「終點」。那些傳聞全是想像,永恆之子與毀滅之子共同的終點或許根本不是目前這樣。
阿塔奇奇不由得想像起一個理想的終點來:那應該是個有溫暖的陽光、涼爽的陰影、美味的氣息、還有一點也不孤單的地方。
對啊,終點就該是那樣的。
阿塔奇奇望著空氣,火眸顫顫的,燒得前所未有地平和。
永恆之子們在打倒他後循著出路追去,繼續搜索其餘毀滅之子的下落。
但卻有一位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阿塔奇奇,朝他走過來。
「你的項鍊……我認得。那是蝮蛇雨林的聲望寶物,你怎麼會有?」
阿塔奇奇微微偏頭,看向這位永恆之子,她在阿塔奇奇的視線中逐漸化成模糊的色塊,有長長的巧克力色馬尾。
「算了,我怎麼會跟你問這種問題呢,我走了!」她甩頭就要走。
「『他』給我的……」阿塔奇奇回答。
永恆之子停住腳步回頭。
她沒想到毀滅之子會回應,因為那只是個脫口而出的想法。
「別人送你的?太奇怪了,這種東西只有永恆之子才拿得到。」
「沒錯,『他』衝了很久的聲望。」
「怎麼可能有永恆之子會送東西給毀——」
「『他』是個奇怪的永恆之子。」
「你一直說『他』,『他』是誰啊?名字呢?」
他是誰呢?
「他……」
那個不知名的聖騎士、總是使古城喧鬧的少年……
「嗯?」
他是我所得到過最美好的禮物。
「喂、喂?」
永恆之子走回來,但毀滅之子的雙眼已經閉上了。
她納悶地站了一會兒,最後蹲下來解開那條項鍊。
項鍊上有兩種血跡,一種是新的,另一種是顏色很深、已經乾掉很久了的。
「我記得這個是阿茲那之念。」她看向毀滅之子睡去的面容,問道:「送給你這個的永恆之子在念著些什麼呢?——也或許,你其實在說謊?」
她收起那條項鍊,站起身來。
「無論如何,反正你也不會回答了。」
永恆之子拿起武器,走出去,追上同伴們。
阿茲那之念在她手中晃著,藏盡原有的一切顏色。
熱紅茶跟冰牛奶的比喻我一直記得有人說過很喜歡
奇妙的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最喜歡的飲料定案為鮮奶茶
大概是巧合...吧...
剛開始玩遊戲真的覺得聖騎士的盔甲有點髒
寫完這篇文以後我覺得那個顏色94棒(真香
下一章尾聲後,《阿茲那之念》的上集就結束了
下集的連載方式一樣,然後佛系鎖腸粉
項鍊阿茲那之念做為《輓歌》故事開端的重要物品,會繼續出現下去
拿走項鍊的永恆之子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那是二創角色莉莉
2013年畫的這張是遊戲公會成員的一員(其他還有但都沒畫完),一張圖用到現在有夠壓榨
莫莉(莉莉原型)
畫畫(阿塗)
阿茲那之念雖然有上下兩集,講的都是一個結局
但我認為它在阿茲那之念裡面一直無法把故事說完整
所以後來才有了《水晶之子們的輓歌》
來用我自己的方式給聖境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