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剛透出一絲天光，家裡就拉起了第三級警報。
阿母的腳步聲重如雷如霆，走動時衣衫獵獵作響，所到之處皆掀起了驚人動盪；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屏住氣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一個行差踏錯被當成發洩怒火的對象。
這次阿母好像真的動怒了，要不是假日律師跟戶政事務所都沒上班，我看她可能會直接把離婚協議甩到阿爸面前了。
「@#!@$#$%$%&^&*%^*@#$@#$！」
我躲在房間，聽著門外傳來阿母挾帶火氣的怒罵，心裡說不慌是騙人的。
一陣驚天動地的碰撞聲後，沉重的鐵門發出鐘聲也似的鳴音，直到電梯下樓後我都還覺得耳裡嗡嗡作響。
我慢慢將憋住的那口氣一點一點地放掉，確認外面安全後，從房間飄到和室，拉開緊閉的拉門。
和室哩，阿爸猶如入定的老僧，一動也不動地盤腿坐在和室裡發呆──因為手機沒電了而他沒有傳輸線可以充電。
他抬頭看到靠在門框邊的我，壓抑多時的怨氣傾洩而出，「妳媽有事嗎？她到底在氣什麼？」
爸你才有事吧？有夠遲鈍的，完全沒有危機意識。
我咳了咳，「誰叫你為了滑手機半夜不睡覺，而且那麼冷也不多穿一件衣服。」
對這種親密關係智商未開化的古人，只能把話挑開來說，但我還是不敢直接問阿母交代的事情。
阿爸一聽就生氣了，「她還敢說我？她自己剛換手機的時候，還不是一直在回訊息跟看臉書！」
龜笑鱉無尾。
我翻翻白眼，「你第一天認識你的枕邊人嗎？也不想想自己幾歲了，你是想冷到中風膩？人家傳訊息給你就要秒回，難道不馬上回是會世界末日嗎？」
「不孝女！妳不也一樣，半夜坐在窗邊打電腦，然後感冒了才一直咳咳咳，好意思說我？」阿爸伸出食指對著我抖啊抖的。
現在是怎樣？要大家來算帳還是不孝女大放送？光最近這幾年，我聽到的不孝女次數都多到可以集點拿去便利商店換贈品了。
「欸欸欸，修但幾咧，不要牽拖我，惹阿母生氣的是你又不是我！」躺著也能中槍的我抗議道。
阿爸又抱怨道：「她也只會念我，都讓她念了還想怎樣？她每天起碼都要念十幾二十次，愛生氣欸她！」
「沒做錯事她怎麼會念你？」
我忽然有種我和阿爸角色顛倒的錯覺。
「啊不管啦，她真的有夠愛生氣，就算沒做錯事也會氣噗噗！」
「不說了不說了，借我傳輸線跟行動電源！」阿爸根本不覺得自己不對，他不耐煩地擺擺手，表示不想再繼續談這個話題，「中午了，妳想吃什麼？我們出去吃，被那個痟婆[1]搞到沒心情煮了。」
什麼！我震驚地看著阿爸，心中是喜悅的。
太好了！我情願你們天天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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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難煮父(六)老年危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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