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小獅子咬傷後,鍾文宇乖了,他是沒什麼好反抗的,反正小獅子就是氣血旺盛,精蟲上腦的年輕小伙子,完事後倒也乾脆地褲子穿了就走。
從那天起,他就沒什麼跟許金寶往來,頂多就幾個月聚餐,聊聊千篇一律的瑣事,他不覺得寂寞,因為早在和好友分居後就已經習慣了,那也是他期望的漸行漸遠,跟那混蛋小獅子不時的口頭放話沒有關係。
時間差不多後,他就會離開。去哪呢?沒底。
先來想像一下跟孟應凡提出辭職的話,他那沒啥表情的大哥會說什麼,慰勞他這些年的努力?無情地點頭應許?或許意外地有人情味地給他一筆錢以外還祝福他也不一定。
有可能嗎?鍾文宇左思右想仍是無法拼湊孟應凡會有的反應,但感到有趣而發笑。
「哈哈……。」
洪永瑡沒因他不合時宜的發笑感到不悅,反而是捏住他的下顎吻了上去。「這表情好看,多笑點。」
「你喜歡我笑?」鍾文宇收回出自真心的笑容,無聲息地替換上虛偽的假笑。「那就別做我討厭的事。」趁著洪永瑡要發火前,他搶先一步回吻,更甚故意地咬了他的舌頭。
洪永瑡自從來過他家後,就死不要臉找了鎖匠換了他家門鎖,害他被關在外頭不得其門而入,鍾文宇沒臭罵他,就無奈地賣老臉,反客為主地求他給鑰匙,自此滿足『錢多事少離家近』的中古小屋變成了他跟小獅子的砲房,想想頗心酸,當時怎不硬氣點改住旅館。
舌尖嚐血的洪永瑡揪起他的後髮,比他更故意地咬傷他的嘴唇,殷紅的血珠抹紅了他的唇,艷麗得刺目。
他的腰身渴求解脫地擺動著,看著鍾文宇貌似很享受性愛的淺笑,他知道那是假的,他抱的這人從來就不真實,應該說他不願將他的真實曝露,連他最要好最迷戀的那人都不曾碰觸過,自己身為局外人又憑什麼。
鍾文宇注意到他眉頭皺起,表情像是個被冷落的小鬼頭,可憐又委屈,和某人很像。等他發覺時,他的手已經放在洪永瑡的頭上,輕柔地來回撫摸著,被安慰的人也早已停下了動作,傻傻地看著他。
有那麼一瞬間,就那一瞬間,他們像是關係良好的戀人,而非因脅迫而在一起的不堪。
「文宇哥,我……。」
「閉嘴。」鍾文宇笑著駁回他欲言又止的話語。
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鍾文宇勉強做完這場,起身去洗澡時,嘴邊不時叨念著要小獅子收斂,他們年紀有差,請多愛護他初老的身軀。
結果洪永瑡隔天就宅配了一組百貨專櫃的昂貴的養生禮盒,收件人笑著簽收,但沒要放人走。
「小哥,我可以麻煩你幫我轉送到這裡嗎?」鍾文宇用筆抄寫下一個感覺就偏遠的地址,怕宅配小哥不願意,從皮夾裡抽出了幾張大鈔,看得宅配小哥的眼睛都發直了。「這案子接嗎?」
「接。」
「那順便再幫我買束鮮花給那位太太。」
見鍾先生又抽出了鈔票,宅配小哥頻頻說好,不管今天的貨送不送得完,先去執行私接的案子。
洪永瑡接到消息,對於心意被轉送不意外,倒是想知道他又跟哪個女人好上了,派人跟著宅配小哥,這一跟,跟出預想不到的牽扯。
鍾文宇對命運的捉弄,本質上是被當成鹹魚在翻弄,被小獅子死咬不放倒也還好,反正就順著毛摸也相安無事,小金看起來已經習慣了,每天努力地生活,而他卻在發爛,對何事都提不起勁。
最近洪獅開始幫老大不小的弟弟找老婆,除了想圓老母親想在走前抱一回疼愛么子的孩子以外,也是壯大勢力的機會。
自從狐狸少爺的私生子被丟給孟應凡照顧後,平穩的一區逐漸有了裂縫,主要是洪家的小獅子長大了,開始往白道擴展人脈,鐵豪的兒子也長大了,雖然沒跟姊姊學好,當了老愛仗勢欺人的小流氓,不敢來他的主場鬧,就愛騷擾他在遊藝街的小店。
小金對月萍小姐滿有好感的,主要是月萍跟他母親的感覺很像吧,月萍也接受了小金,太好了,怎麼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傷感,表示他可以安心了。
因為早有想過淡出這圈子,很多事情都交給黑眼蛙去打理,少了他也沒問題的,他現在沒事就跑去釣蝦子聽媽媽桑訴說往事,偶爾探望回收場的秀琴嬸,當年她沒跟著愛哭鬼去國外,說放不下小玉,而他現在也準備替她們做最後一件事……做為回報,玉嫂打算將洪獅的犯罪證據交給他。
有了證據,他的老大哥孟應凡若沒要一口吞了整區,就當他替孟應凡上保險,小金也能因此受惠。
當然啦,事情若是能像他所想得如此美好就太棒了。鍾文宇對自身處境感到懷念,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被人好端端地綁在高級木椅上,面著有華美窗簾的落地窗,酒店的頂級套房裡充滿香氣,播放著悅耳的鋼琴樂,整體來說是浪漫的幽會場所。
房門開了,來者是訂房的人,洪永瑡。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意地扔在沙發上,他用手指扯開領帶,面無表情地看著穿著單薄襯衫跟黑長褲的人,鍾文宇全身上下都被摸透了,能藏的不能藏都被搜了出來,包含喜歡拿來削蘋果的蝴蝶刀。
洪永瑡沒說什麼,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圓筒,為了能讓他好好看清上頭的標籤而特意拿到他眼前。「這個,我花了好久的時間拿到的,我想你應該早忘了這東西的存在,或是你根本沒想過有這東西?」
鍾文宇認得那有年代的物品,黑色的底片桶,上頭的標籤寫著令他從頭冷到腳的字樣,他認得寫著自己名字的筆跡……是媽媽的字。
洪永瑡瞧他原本輕鬆的臉轉瞬變得鐵青,似乎問他認不認得這玩意,他也會因為恐慌而答不上半句。
鍾文宇的眉頭皺了起來,身體開始冒冷汗,越是知道那底片上的影像內容,身體就越誠實地反應他的焦慮,下一秒他吐了……,被穢物噴濺到褲管的洪永瑡沒閃開也沒擺出嫌惡的表情。
洪永瑡將底片桶扔進垃圾桶。「正片我好好保存起來了,我還沒看過內容,但看你這樣,我有點好奇了。」
「拜託你……我拜託你。」鍾文宇不知是因為嘔吐的關係而眼眶泛紅,還是快哭地懇求著。「別看,求求你……別看。」
「那知道該怎麼做了嗎?文宇哥。」洪永瑡這次的威脅沒有得意囂張,他眼神不捨地注視著低頭顫抖的人,會走到這步,是他的逼不得已。
鍾文宇點頭,儘管內心不願意,可他從年少藏到年長的瘡疤就握在洪永瑡手裡,他曾一度認為都快變大叔了,該釋懷了,但他錯了……不是視而不見就等於不存在。
過往難看的疤痕被應聲刮起,痛得他想大叫,無奈和那天一樣,就算他拼命地跟小金求助,心底還是希望,真切地希望小金不要出現:別看他狼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