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房間裡,一名男子靠在沙發上,單手撐住臉頰。
在他面前,是今日R隊與A隊的戰鬥實況轉播。
當少女喊出了那聲足以震撼世界的叫喊,男子半閉的雙眼猛然張開。
凝視了少女半晌,一聲細微的低語從唇瓣中溢出。
「……不可能。」
§
……
臥槽!這聲喊叫是真的有用啊!
除了我之外的人全都動彈不得,我甚至還可以上去戳戳思萊的臉。
「妳找死嗎?」她咬牙切齒的讓我往後跳了三公尺。我手賤我道歉。
轉頭一看,我才發現剛剛那聲命令的範圍把R隊隊員也算進去了。「R隊的可以動啦。」
「所以我們現在要拿這些A隊怎樣?」在萊拉詢問我的同時,安德亞已經開始了他的行動。
只見安德亞每按上一個人的肩,那人便直接被迫退場。見我們都沒動作,他忍不住留下隊長。「布蕾伊,這個要不要由妳萊負責?」
「咦?好。」我接過萊拉手上的鐵棍,來到A隊隊長面前。
思萊哼了一聲,但也曉得自己無力回天。「之後給我小心了,R隊。至於布蕾伊,小心我跟特爾斯告狀。」
我用力把鐵棒往她的頭砸下去。
喔噢等一下,這是不是代表我之後在反抗組織會很慘?
「R隊獲勝!」雖然贏得莫名其妙,不過就算了吧。
我們被傳回休息室,但卻發現那裡早已亂成一團。特爾斯抱胸站在門口,一見到我便馬上將我拉過去。「妳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你是指我叫了『不要動』那三個字?我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我還想著要回來問你。」果然當時不應該隨便向神燈精靈許願的!許的願望總是要還,而且還是一出場就要還。
「那是異能者女王的異能:言靈。而且自從異能者戰爭之後,還尚未有人擁有該項異能。」
「那我該怎麼辦?」我就知道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能亂用!
「跟著妳的隊伍走,不要落單。只要妳裝死不知道那是什麼,就有可能被放過。三天內我一定會把妳送出去。」特爾斯雖然表面上裝得冷靜,但從他急促的聲音聽來這些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預料。
「送去哪裡?我已經被關在烏托邦中插翅難飛了。」眼角開始濕潤,我已經急到快哭了。
「總之,妳聽我的,不用擔心。」因為已經佔用我太多時間,特爾斯趕緊將我推給安卡。「安卡,保護好她。」
安卡乖巧的點頭,拉著我去找隊長。
「人數都到齊的話,我們先回房吧。」瑪可辛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一定也嗅到風雨欲來的氣味。「模擬戰中發生的事我回去再問。」
我們進入走廊,快速返回房間。
直到我撞上一堵透明的牆。
小心翼翼回過頭,我看見那頭已經看到厭煩的亞麻灰頭髮。「阿諾德。」
安卡拉住我的袖子,眼神警戒。
「這位小弟弟,我有事情要找布蕾伊,麻煩你先跟隊員回去。」阿諾德彎下腰,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跟布蕾伊一起走。」安卡仰起頭,聲音雖然軟綿綿的,但卻是堅定的立場。
「很好,現在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嗎?我一個烏托邦工作人員還會被看扁?」阿諾德伸手一推,一堵和剛才擋住我一樣的屏障直接將安卡推飛到走廊盡頭。「很好,現在我們能獨處了。」
同一時刻,眼前的走廊開始扭曲、變型,讓安卡無法折返。阿諾德揮揮手上的遙控器,露出得意的笑容。「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了。」
「我們贏了模擬戰,你讓我們升為第一名,就這麼簡單。」我深呼吸,努力穩定自己的恐懼。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們不會贏才這樣說的。布蕾伊,妳毀了我讓局長難堪的計畫。」阿諾德步步進逼。「這個損失,妳擔得起嗎?」
其實我心底不認為這件事有什麼好吵的,但可能是因為阿諾德還有其他計畫沒讓我知道,而我的舉動壞了他整盤棋。
「反正,一個紅色層級異能者被處決,對整個烏托邦絲毫不會有影響。」當阿諾德開口說這句時,我的直覺立刻告訴我該逃了。
我遵從了直覺,從反方向的走廊竄去。
阿諾德立刻就追了上來,但好在我比他年輕,跑步速度稍微快了一點。然而在彎過了無數條走廊之後,阿諾德卻未放棄追捕我。已經氣喘吁吁的我知道自己無法再撐太久,於是仗勢著自己的直覺,我隨手開了一扇門衝進去。「抱歉!借我躲一下!」
狹小的房間裡只放著兩座沙發,其中一座上坐了人。那人沒料到我會突然衝進來,直接愣在沙發上。管不了這麼多,我直接躲到他的沙發後面。我忘了求他不要出賣我……應該不會吧。
過了幾秒,我聽見阿諾德禮貌的敲門聲。
「請進。」男人沉穩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要來了,老天保佑。
「亞修大人,請問剛剛有沒有一個女孩子跑進來?」
等等,我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名字?亞修大人不就是那個……
我用力咬住嘴唇,防堵差點衝出口的髒話。
屏住呼吸,我知道自己的命現在全掌握在烏托邦管理局局長的手上。
「……沒有。」
「抱歉打擾了。」我聽現阿諾德闔上門的聲音,而室內又變回一片寂靜。
哦不,等等,落到局長手上是不是更加不妙了?
「妳出來。」連回頭都不回頭,亞修局長直接要我出去面對。
不管了!總之先道歉總沒錯!「非常抱歉打擾到您的休息時間!也謝謝您的救命之恩!我馬上出去,就當從來沒存在過!」
「出來,到我面前。」冷漠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還給人理性過頭的感覺。
我咬緊牙根,穩住發抖的自己,來到沙發前。
眼前,是一位俊美到可堪比天神的男子。
之前讀課本時,我都會下意識把他想成白髮蒼蒼的老頭。不過眼前的本尊,年紀絕對不超過三十。雖然他的確是白髮,但並不是蒼老的白,隱約還能看見銀色的色澤,十分好看。此時他的長髮直接披散到背後,狀似隨意但卻不凌亂。視線往下移,我和他四目相接。
──多麼漂亮的眼珠子。
就像是囊括了全北極的美,從海水中映照出的最澄淨的冰藍。宛如精雕細琢的藍鑽,鑲嵌在純白的雕像中。無庸置疑,眼前的男人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甚至感受不到一丁點的人氣。
但如此病態蒼白的肌膚,卻使我隱約感受到一絲不安。我甚至懷疑他有病在身。話說這種看起來動不動就病倒的樣子,真的會有人願意追隨嗎?
「名字。」惜字如金,亞修只對我說了兩個字。
果然是要舉報我嗎!「我真的知道錯了!不要把我來這邊的事說出去!」
「只是想知道名字。」這次,他的語氣中終於多了一絲不耐煩。
「我叫布蕾伊。」我感覺到自己的隊服已經因為冷汗而幾乎全濕了。我收回前言,亞修不需要做任何動作,身旁的氣場就已經夠嚇人了。那是一種天生的氣勢,可以讓人忍不住感到恐懼甚至是屈服。光是與他面對面談話,就已經幾乎耗盡我的勇氣。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的命運掌握在他手中的緣故。
亞修低聲嗯了聲。「妳可以走了。」
……就這樣而已?
「還是妳要我現在舉報妳?」看見我錯愕的神情,亞修懶懶的補上一句。
「沒沒沒這樣很好!謝謝您的大恩大德!」我朝他九十度鞠躬,跌跌撞撞的跑到門口。
「謝謝妳。」當我打開門時,我再次聽見亞修的聲音。
「什麼?」突如其來的感謝讓我亂了心緒。
「謝謝妳,保住R隊的勝利。」留下這句匪夷所思的話之後,亞修半闔上眼,不再理會我。
我突然想到R隊在他的輝煌時代以及現在的沒落狀況,頓時明白他為何要感謝我。畢竟看著自己以前的隊伍一直吊車尾一定讓他很不好受。
低聲回了不客氣之後,我輕輕關上門,開始找路回寢室。
§
特爾斯並沒有食言,三天後,我和艾妮絲便領到了畢業通知。
自從排名變第一之後,R隊惹來了不少閒言閒語,但還好瑪可辛並不是很在意。此外,而R隊也因為這次戰鬥一次贏了五十萬分。是的,阿諾德終究還是履行了他的承諾。自從上次意圖處決我之後,安卡已經將整件事告訴隊伍。因此接下來幾天的行動,我一定都是站在隊伍的最中央。至於我在戰鬥中所使出的恐怖能力,因為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隊友也就都停止追問了。但我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表面歸趨平靜而已。
畢業前一天,分發場所的通知也發到了我的桌上。
我的工作職稱,是亞修局長的秘書。
這一刻,我才知道為何當時亞修會堅持想知道我的名字。帶著分發場所通知書,我和艾妮絲立刻前往社團教室密會特爾斯。
「根據可靠的消息,妳的職位似乎是亞修主動選擇而得到的。不過我當然也做了一點小動作,讓妳出現在名單中。」果不其然,特爾斯說出了和我的推測一樣的原因。「藉著這個機會,我想要請妳出一趟任務。」
「什麼任務?」我吞了吞口水。因為有出任務搞砸的經驗,我其實還挺害怕的。
「根據禁書上的資料,亞修這個人在六年前曾經也搞過反抗革命,可惜以失敗告終。而這次事件之後他的職位竟直接從糾察員升為局長。關於這件事的原因和紀錄全部遭到銷毀,也因此我們完全無法確定他到底是站在哪方。」特爾斯揮了揮手上那本艾妮絲從禁書室偷出的資料。「若他站在我們這方,一切便都好辦,我們甚至可以零死傷攻進城門。但若他是敵人,就會成為整個反抗組織最大的阻礙。」
「布蕾伊,我要妳查出他究竟是站在何方。如果是支持革命的,拉攏他加入我們。而如果他是烏托邦方的話……」特爾斯的眼神變得極為嚴肅,而我已經幾乎能猜測到他接下來的話。
「找機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