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鼠幫助羅莎莉雅達成下一次與反抗軍會晤是在說服何定年成功的第二天的事情,效率之快令將義訝異,然而同時,他也憂心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密探頭子究竟會不會給漫遊者的行動帶來什麼變局。
意向不明的存在是最危險的。
「我很驚訝你們這麼快就說服何定年了。」史丹利說。
他們身在被白雪覆蓋的茂密樹林,距離冬都有段距離,一行人騎著反抗軍準備的馬匹在林間小徑踱行。
「何定年答應的速度比我想像中的快很多。」羅莎莉雅回答:「我也滿意外的。」
「也許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史丹利說:「謹慎為上。」
這片樹林安靜無比,雖按照時節來說現在理應入了過渡季,實際上氣候的變化並不會如同時間反應得這麼快,存在於森林裡的動物跟魔物扣除少數不受天氣影響的例外之外,其他也都是伴隨著氣溫在行動,只是往往會比人類敏銳上許多,所以將義預估牠們甦醒得會比北境的貿易活動還要早。
到時候也就是npc和玩家的狩獵季到來了,而在狩獵季開始之前如果能搞定反抗軍與北境聯盟之間的事情,對接下來其他玩家的行動也會更有利,就不必勉強撐到下一個季節一切塵埃落定。
這都還好,而在眼前倒有另外一件事頗讓將義煩心,他是這一行人裡面唯一一個沒有騎馬的人,因為他正跟在禾魚旁邊,幫助她控制好馬匹。
就在剛才,他們和史丹利在約定的地點碰面,而史丹利也準備好了交通工具,禾魚卻突然拉著他告訴自己她不會騎馬。
將義還以為這種人已經絕種了,在闔蘇裡頭,不會騎馬的扣除對馬懷有恐懼症的人以外,大概是少數中的少數,因為馬作為以玩家的財力容易取得,又方便快速的交通工具,大部分的玩家應該都學過騎馬才是。
禾魚明顯是例外,不過令他比較省心的是,禾魚學得非常快,而且也不會畏縮,在將義一路陪伴指導下來訣竅大致都已經掌握了,不過將義實在是不能百分之百放心,所以多陪了禾魚一點。
「妳還可以嗎?」
「哪裡?」
「馬控制得還好吧?」
禾魚歪著頭,表情看來是在認真想將義的問題。
「……可以。」
「那我就去前面囉。」
「好。」禾魚輕輕頷首。
將義走到前面跳上自己的馬,控制著韁繩的同時,也頻頻回頭看看禾魚的狀況,感覺上十分穩妥,所以他也就慢慢的放心往前看。
還真是一個不能讓人放心的人。他想道。
小徑的盡頭出現了空地,周邊的樹木皆被伐斷,明顯是人為造成,空地上有許多人,穿著衣服不一,有譬如班和羅南度這兩個熟悉的面孔,更多的是不認識的人,充滿肅殺氣息。
而在這之中有個人尤最為讓將義注目,是個女孩,身高大概跟他差不多,穿著輕便的鎧甲,勾勒出苗條的身型,頭盔底下的面孔讓人難忘的精緻漂亮,一頭綁成高馬尾的波浪長髮,顏色偏近象牙黃。
女孩跟羅莎莉雅那種明朗親切的眼睛相比,較為細長優雅的淡紫雙眸則是更加冷漠嚴酷,站著三七步,雙手插腰,感覺個性充滿了傲氣。
這都不是最讓將義注意的,他看見的,是女孩身邊的大錘,高人一個頭,錘身大得讓人難以置信,恐怕跟兩個成年男子不相上下。
倒不是說以玩家的體魄要拿起這麼大的鐵錘有什麼問題,只是一來上手不易,二來許多人都會顧忌到美觀所以選擇不用造型這麼粗獷的武器,使用如此驚人大錘的玩家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更何況又是個女孩。
將義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絕對不想和面前這個女孩交手。他注意到錘子的造型有些特殊,簡直像個巨大獠牙似的,心想莫非是什麼特別的武器不成?
他們紛紛從馬背上跳下來,將義回頭看了看禾魚,動作十分靈活,總算能放心了些。史丹利則緩緩踱到女孩背後,女孩向史丹利微微點頭。
「我是依德蘭。」女孩不待羅莎莉雅說話,率先開口,聲音也是充滿了相當明顯的自信,跟羅莎莉雅給他的那種自信不同,是相當高傲的自信,「反抗軍的首領。」
「您就是反抗軍的首領?」
「不用稱您,看起來我和妳年紀差不多,直接叫我的名字。」依德蘭淡淡的說:「沒錯,我就是,妳很意外?」
「確實。」
「為什麼?」
「我還以為反抗軍的領袖會更老一些。」
「更老一些?」依德蘭說:「像羅南度那樣?」
「也許吧?」
「我聽說漫遊者的會長也很年輕。」
「能力不代表年紀,會長是如此,您也是如此。」
兩人的對話頗有針鋒相對的意味,至少在將義看來,氣氛稍許緊繃。
「言歸正傳。」羅莎莉雅說,「我是漫遊者副會長,羅莎莉雅。」
「很好。」依德蘭點頭,「羅南度已經把事情都和我說過了,『停止動武打算』,這是你們的要求嗎?」
「是的,也只有這樣漫遊者才能幫助反抗軍達成最大利益。」
「喔?」依德蘭扯了扯形狀姣好的嘴唇,露出有點嘲諷又有點不屑似的笑容,「最大利益?怎麼說?」
「戰爭,戰爭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對所有在北境的人都是,我相信反抗軍的本意不在戰爭。」
雖然依德蘭態度十分不友好,羅莎莉雅的語氣聽起來沒有絲毫變化。
「那麼妳有什麼籌碼能保證反抗軍能獲取最大利益?」
「關鍵在於洛斯克事件。」
「所以?妳們說服了何定年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依德蘭雙手抱胸,雙眼如同警告似的微微瞇起,語氣咄咄逼人,「想要藉由何定年幫助我們洗刷冤屈,然後呢?妳們要做的是什麼?漫遊者要的是什麼?」
「我們要的很簡單,就是北境……整個闔蘇世界的安穩。」
依德蘭哼地笑了一聲,聲音清晰無比,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還真有理想。」依德蘭說:「那麼原因呢?跟無法登出事件有什麼關係?」
「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我們認為時局如此艱難,玩家與玩家之間不該在互相攻擊,而更應該團結起來才是。」
「那如果我告訴妳洛斯克事件就是我派人去幹的呢?」依德蘭冷笑道。
將義愕然,他看向羅莎莉雅,然而她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反而還露出微笑。
「您還真有幽默感,這麼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呢?」
羅莎莉雅泰然自若地回答,依德蘭沒什麼反應,她歪著頭打量羅莎莉雅,像在評估某些東西一樣。
「好了,告訴我你們打算怎麼處理?」良久,依德蘭才開口說,似乎卸下少許戒心。
「北境巡者內部的聲音不同,他們因為北境巡者的管理政策而分裂成兩個派系,有一方十分反對北境巡者的強奪行為,甚至同意反抗軍的理想,只是因為洛斯克事件而不得不選邊站。」
這些事情都是史丹利事先告知羅莎莉雅的。
「這我也有聽說。」依德蘭點頭附和。
「我們告知該派人士洛斯克事件事有轉機,以此說服對方接受跟反抗軍的會晤,了解經過,我們認為這是反抗軍洗刷冤屈的機會,同時也能打擊另一派,讓反抗軍甚至能不用動武就完成目的。」
「那麼你們怎麼說服對方?」
「我們找到事發當晚的受難者,他曾經意外看見帶頭者的面孔,同時也願意出面指證對方,我們知道這位帶頭人是北境巡者的人員。只要反抗軍願意出席會談,北境巡者的幹部就有辦法幫到你們。」
「這位幹部是誰?」
「他的名字叫做何定年。」
「何定年?」依德蘭微微一愣。
「妳聽過他?」
「稍微聽過,是冬都的訓練官,專門訓練北境巡者的玩家,也組織過不少狩獵活動。」
「那麼您覺得我的提議如何?」羅莎莉雅問道。
依德蘭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雙手抱胸轉頭看向身後的班跟羅南度。
班聳聳肩,沒說半句話。羅南度沉吟半晌說道:「就我所知,他為人不錯,不過我不建議妳親自參加會晤,應該由我代表。」
「史丹利,那你呢?」依德蘭問道。
「我已經把找到的情報都告訴妳了。」史丹利頓了頓,說道:「當然,一定會有風險,但是好處同樣也會很大。」
將義對依德蘭詢問史丹利意見十分訝異,這代表著史丹利在反抗軍裡頭擁有頗高的地位。
「好,那麼我會參加會晤,至於地點我希望由我們指定。」依德蘭僅僅考慮片刻之後便說道。
「非常高興能聽到您答應。」羅莎莉雅高興的點頭,「那麼我們會等待您什麼時候做好準備。」
「不用叫您,我說過了。」依德蘭皺眉,「我讓我的夥伴送你們離開。」
依德蘭話剛說完立刻就有一個人走出來。
「另外我也在等你們通知時間。」依德蘭說道,伸手拂了拂身上的灰塵。
「好的,那我就先告辭了。」
羅莎莉雅轉身,示意將義和禾魚離開,他看到史丹利朝他揮手道別,於是也跟著揮手回應,他一面思索關於史丹利的身分問題,一面跳上馬,鑽過來時路,跟著羅莎莉雅和依德蘭指派的同伴離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