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患夢
又來了，又是那些我所熟悉的人影。
那些人影最近經常出現在我夢中。
一開始是在遙遠的彼端，但隨著我夢見他們的次數增加，他們也逐漸朝我所在的方向靠近，不過，面貌卻始終模糊不清。
最初他們只會偶而出現，但現在就像緊纏著我的鬼魅般，想要在每次的夢中與我拉近距離，對其我除了恐懼，但卻還有一股異樣的熟悉感。
在面對未知事物時，人總會有自我保護的本能。除了剛才所提到的恐懼感，另外則是每次對方伸出手來即將觸碰到我之際，最後我總會大汗淋漓的驚醒。
但是現在，我幾乎已快無法阻止這場夢的失控。而且近期驚醒後也跟過去不同，我仍會對夢境內容記憶猶新。
我的身體防禦機制已經失效，逐漸無法逃離夢中那些模糊並發出囈語的人物。
然後……原本的囈語也開始清楚，直到昨晚，我終於聽出他們想要表達的隻字片語。
而且，也終於看清他們的真面目，即使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快去自──」
我此刻再度驚醒，窗外雨聲不斷傳來，我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正好是凌晨兩點。
仍心有餘悸的我感到煩躁與不安，比起託夢者的糾纏，或許我也厭倦這種不斷被驚醒而精神不濟的日子。
這時，一股尿意突然襲來，於是我一邊摸索房間電燈開關而站起，沒想到下一秒我因眼角餘光的畫面而僵在原地。
我看到一名身形消瘦的人影，正無聲無息站在房間角落緊盯著我！
雖然沒有光源，但從窗外透入的光線能清楚看出那的確是一個人的輪廓，只是我無法判斷對方是背對著我還是正面向自己。
但是，我的確能感受到從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惡意，且深信那道漆黑剪影中，有一雙瞪大的眼睛正像看著盤中飧一樣，準備大快朵頤。
然而，在我好不容易撐著不斷發抖的身子，終於打開電燈後，這名不速之客卻又瞬間消失了。
一般來講，我肯定會對剛才的情況解釋成自身錯覺，若我沒有在接下來看到令自己極其震撼的那一幕。
「你想去哪裡呢？黃彥均。」
我看到一個人此時正站在房間角落，身形、面貌一覽無遺的映入眼簾，並用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口吻，配上充滿血絲的雙眼並嘴角上揚，呼喚我的名字。
而那個人，正是倒映在穿衣鏡裡的──我自己！
「你想去哪裡呢？黃彥均。」
隨著從自己口中吐出的這問句，我很快聯想到在夢中所看到的一切，許多記憶片段如跑馬燈般出現，然後又哭又笑後……眼前一黑。
「快去自首，彥均。」
逐漸模糊的人影終於來到我面前，而他們正是父親、母親，還有妹妹。
我看到他們全身布滿刀傷，嘴巴跟身體不斷流出鮮血，對我哭喊著。
※
「這名患者在殺害自己的家人後，轉換為原本就得到創傷症候群的主人格。而且這段期間痛下殺手的殘暴人格不斷阻止他接觸到這塊記憶，所以才會在一些時候與他互換，尤其是在這名犯嫌踏入家中後院的時候。根據犯嫌指出，幾乎都是在準備走入後院時暈倒，所以大概可以這樣推斷。」
身穿白袍的精神科醫師看著手上診斷書，一邊抬起頭來透過房間門小窗打量因為長期失業，受盡家人冷嘲熱諷及怒罵，最後失控痛下殺手的黃姓犯嫌。
「年幼也經常受到家暴，所以才會人格分裂，將另一個殘暴人格隱藏在心中對吧？」
一旁理著短髮、蓄鬍，身材粗曠的警官向醫師確認自己收到的訊息。
「沒錯。警官，對方三名家人的屍體……」
「的確都在後院中找到了。話說埋得相當深。如果不是他自首，恐怕在對方不自白情況下，可能得找上一陣子。」
「這也是殘暴人格會阻止他進入後院的緣故啊……」
「既然精神鑑定已經出來，看來他應該會強迫接受治療，改判無罪呢。」
警官嗤之以鼻說道，接著拍了拍醫師肩膀轉身離開。
「對方說是因為不斷夢見死去家人才會自首的。」
雖然醫師並非第一次聽到這種投案說法，但自己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總想找個人來替自己判斷是否該相信這種非科學的特例。
「醫師……」
只見粗曠大漢聞言後轉過頭來，然後完全沒有猶豫地開口。
「這種鬼話你也相信啊？」
我坐在一旁候診座位上，闔起記錄自己收集的軼事與都市、鄉野傳說的手記，再次望向關著不久前成為我書中其中一則故事主角，現在成為精神失常殺人犯那男人的房間，點頭致意後悄悄離開。
打算再回去自己的居所，品嘗忙碌後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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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中某位人物於之前的另一篇故事有出現過喔！當然各短篇中的某些人物是構築《搔耳》全貌的關鍵要角，或許是故事呼應，也可能是人物之間的連結( 好煩！)，這同時也是此奇書有趣的地方！
創作內容
長篇恐怖－《搔耳》拾、患夢+作者廢言
《後烏托邦的魔法師》(1)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