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先生大致檢查了一遍自己要送出去的娃娃。認為沒問題後,他們打算向公主所待的城堡出發。娃娃夫人在交待了小蘭和她的兄弟姊妹們要好好看家後,也打算和牽牛他們一同前行。於是,總計六人的隊伍就這樣浩浩蕩蕩地朝著城堡前進。
路途上,莉莉問治先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公主。
「當我第一眼見到她,我就知道我是喜歡她的。」
「真浪漫呢~這就叫一、見、鍾、情。」
莉莉故意戲弄著治先生。
「或許是吧。總覺得從以前開始我就喜歡著她。」
但治先生露出了像是貓吃到秋刀魚的笑容。
看到治先生真心感到幸福的模樣,莉莉嘟著嘴說句「真無聊。」便不再繼續調侃治先生。
在快到城堡時,牽牛發現路上的人越來越多。
「看來大家都想追求公主呢。」
阿仁感到悶熱地鬆了鬆自己的領帶。牽牛也覺得人一多就感到有些熱。
尤其是在城堡前,男的來求婚,女的來看熱鬧,兩邊加起來的人數多到無以復加。
「哇──!這不是連跑到城門前都沒辦法嗎?」
小田用手做出望遠鏡的模樣,看著城門前擠得水洩不通的人群。
「而且你們看,」
阿仁指著城門上方的看台,「公主站在那麼高的地方,就算帶了她喜歡的東西也沒辦法交給她啊!」
城門上的看台上站著一位身穿金色禮服的少女。少女與其說是漂亮,不如說是可愛還比較適合。出乎牽牛意料的是,公主的髮型是能露出脖子線條的清爽短髮,而不是牽牛認為的夢幻長髮。
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公主的表情挺不安的。
「看來只能下次再來了。」
治先生皺著眉頭苦笑。
「說什麼傻話!今晚公主可是會被娶走喔!」
莉莉對治先生喪氣的模樣感到不滿。
「但……就算能到城門前,也沒辦法爬上城門啊。」
「我會幫你想辦法,所以你不要放棄啊!」
「要上城門的話,應該有方法喔~」
聽到娃娃夫人這麼說,也在幫治先生想辦法的牽牛,趕緊向她詢問是什麼辦法。
「只要對著你們手上的娃娃說『快快長大』他們就會變大喔~變大就能把治先生送上去了~」
娃娃夫人用雙手對著空氣畫著一個大圓圈,但除了一直喊著「真是好主意!」的阿仁外,其它人都覺得不明白。牽牛甚至還覺得頭痛。
「真的啦!別把我當笨蛋!我說的是真的!」
鼓起臉頰生氣的娃娃夫人,牽牛覺得還挺可愛的,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於是他們無視在一旁眼冒愛心的阿仁,聽娃娃夫人更詳細的說明。
聽完說明後,牽牛的心裡已經有一套完整的計畫。
「那個……大家願意聽我的想法嗎?」
牽牛向他們開口,換來的是很理所當然的「好啊!」
*****
「喂──!大家快看!那是什麼!?好噁心!!」
「怪、怪物啊!!!」
「快逃啊!!!!」
此刻正站在城門前的民眾們,看著突然朝他們爬過來的大型不明生物四處逃竄。而牽牛他們一行人正站在這有兩層樓高的不明生物上。
「四隻腳跑超快的!!」
小田迎著風舉起雙手。
牽牛發現就算處在這情況,小田還是一直原地跑步。
「效果絕佳呢!!真多虧了莉莉不做自己模樣的娃娃,而是選擇做怪物!!」
阿仁興奮地大喊。
「哈哈哈哈──我早就想到或許能用上了!」
莉莉笑著說。
牽牛不覺得莉莉真的在笑,因為此刻站在牽牛身旁的她正偷偷捏著牽牛腰上的肉。
「……說好了。你欠我一次。」
莉莉用著只有牽牛聽得到的聲音說。
雖然牽牛很想反駁,為什麼不是治先生欠妳而是我,但現況感覺不容許他隨便發言。而且,利用莉莉的娃娃來嚇跑群眾的計畫是他想的,似乎更不能去抱怨了。
「我知道了……那妳能放開我嗎?」
「不行。」
「……為什麼?」
「因為很丟臉啊!!女孩子被說噁心……又被說怪物的……我很生氣!!」
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害羞的莉莉整張臉都紅了。牽牛決定默默收藏這表情。
「……」
「不準偷笑!!」
莉莉又加重手指的力道。
轉眼間,他們已經到了城門前。雖然已經離公主的距離近在咫尺,但高度還是不夠。
按照計畫,該換小田了。
「好!換我了!『快快長大』!」
舉起手大喊的小田覺得沒什麼,但周圍除了娃娃夫人外,其他人都替她感到羞恥。順帶一提,害羞地喊「快快長大」的莉莉,已經被牽牛記在心裡。
小田的咒語一喊,原本放置在莉莉娃娃背上的鞋子馬上就變大了。但除了鞋子,還有些不夠。
這次換阿仁了。不過,阿仁似乎無法壓抑住心中的害臊。
「啊!!感覺超丟人啊啊──!!」
阿仁兩手抓著自己的頭髮低吼。
這時,娃娃夫人突然說──
「阿仁,加油喔~我想看著孩子長大!」
聽到娃娃夫人的發言,阿仁立刻大喊:「是的!我會加油的!!」他舉起雙手,「『快快長大』!」
眾人眼前,馬上出現一隻大型阿仁娃娃。
「牽牛,只要這樣對阿仁說就沒問題了嗎?」
娃娃夫人一臉不明白地歪著頭。
「是的。謝謝妳,娃娃夫人。」
早就料想到阿仁在緊要關頭會畏縮的牽牛,偷偷要娃娃夫人對阿仁這麼說。
一切都是為了治先生。阿仁,對不起!牽牛在心中懺悔。
雖然阿仁娃娃穿上了那雙大型運動鞋,但也沒增高多少。娃娃舉起手來還是碰不到看台。
果然,還是得加上我啊……
雖然牽牛不願意,但他還是舉起手大喊:「『快快長大』!」
就這樣,擁有單隻長臂的大型牽牛娃娃出現在大家眼前。
首先,阿仁娃娃以俯臥的姿勢跪在莉莉娃娃身上。接著牽牛娃娃先將治先生放在自己的右側肩膀,再站到阿仁娃娃的背上。然後利用自己長到不可思議的右臂來抓住看台邊緣,讓治先生沿著右手臂爬上去。以上就是牽牛的計畫。
而這計畫只剩下最後一步。
治先生看了一眼牽牛娃娃在等待接他的左手許久,然後轉身看著背後的大家。
「每當看見公主時,除了喜歡的情緒外,我都會感到害怕。」
微微低著頭的治先生,細長的睫毛一顫一顫。
「不知道為什麼,我害怕得到她……也會接著失去她。」
雖然治先生訴說著自己的懦弱,但沒人嘲笑他。因為大家都知道那是深埋在他心底最真實的情感,那情感就像精緻的玻璃藝品,脆弱得令人憐惜。
「但因為有你們,我知道接下來只要抱著單純喜歡的心情就可以了。」
抬起頭的治先生,臉上已經沒有了不安。
「我不會再害怕了。」
取而代之的是屬於他自己的笑容。
那個笑容是牽牛第一次認識治先生就看過的微笑,讓人感覺像被陽光包裹。
說完後的治先生抱著自己做的娃娃,轉身走向牽牛娃娃的左手。
他的一頭金髮與七彩的髮尾,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無畏的光芒。
*****
「到了最後,那傢伙還是這麼帥氣。」
莉莉看著城堡上和公主跳著舞的治先生。
「嗯。畢竟是治先生啊。」
一旁的牽牛點頭。
娃娃們已經都恢復了原來的大小了。看到娃娃們消失,有些民眾們又回到城門前湊熱鬧。
因為要回去顧孩子的娃娃夫人已經離開,當然阿仁也不會在。小田則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像是要祝福治先生和公主般,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悠揚的交響樂曲。配合著這首神秘又浪漫的曲調,民眾們像是突然擁有共同的默契般跳起華爾滋。城堡前像是開了一場大型的舞會。
「欸。牽牛把你的左手給我。」
莉莉伸出她的右手。
「……妳想在我的手臂上再縫上一隻手?」
「我要生氣囉。」
「開玩笑的。」
伸出左手的牽牛就這樣被一把抓住。
在牽牛正要詢問莉莉要做什麼時,莉莉就說──
「我們也來跳舞吧。」
「呃,我不會……」
「你欠我一次。對吧?」
「……我知道了。」
「乖乖。」
莉莉一邊享受著牽牛為難的表情,一邊將牽牛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配合我的步伐就好。」
將左手搭在牽牛右臂上的莉莉開始隨著節奏擺動。
或許是莉莉很會帶動的關係;或許是周圍氣氛的影響。本來有些緊張的牽牛,在樂曲播放了一段時間後,也能漸漸放鬆心情。
已經較游刃有餘的牽牛發現城堡上的治先生和公主不見了,隱約看到的是一群飛舞的蝴蝶。
「你在看哪裡啊?」
本想看得更清楚的牽牛,被莉莉不滿的聲音拉回視線。
「……對不起。」
「這時候應該講些讓我開心的話才對吧。」
「妳……很漂亮。」
牽牛覺得自己的臉大概紅了。
「就這樣?」
莉莉還是覺得不滿意,但隨即說了句:「算了。就當作你合格吧。」
「謝謝。」
「而且,」
莉莉用著自己的貓眼直盯著牽牛的眼睛,「你也很好看。」
「……畢竟在參加派對前得先打扮一下。這是常識。」
牽牛說完後,趕緊移開視線。耳邊隨即傳來莉莉「嘻嘻」的笑聲。
最後,曲子在熱情的一段節奏下結束了。天空隨即被各種花朵狀的煙火填滿,從春天的桃花綻放,到冬天的山茶花盛開。在民眾們喜悅的呼聲中,夜晚上演了四季。
抬頭和莉莉一起欣賞煙火的牽牛發現,他眼裡的月亮不知何時悄悄變成柔和的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