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顛倒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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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達堡發生暴動，牛角森林四周的城市開始蠢蠢欲動。如此看來，亞儕離開塔倫沃的消息已經瞞不住了。
報信的狼人沒有入隊，逕自跳上山坡折返，等著傳遞下一波的消息。宓楊跟著軍隊繼續向前，暗自咒罵卡蘭不能信任。她不奢望憑亞汗的惡名可以永久鎮住賀力達，只是在一個月之內鬧出這麼多事端，想想也是不簡單。如果宓楊料得不差，金鵲南方的難民和瘟疫已經開始向北方移動，想盡辦法要逃離狼人肆虐過的土地。
這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總究會擊中樓黔牙的邊界。
怪的是在宓楊想像中，難民群裡只會有人類，而沒有其他種族。狼人難民？除了遭人用鎖鏈鎖上成為奴隸，否則宓楊想像不出狼人變成難民敲門乞討的模樣。真正的狼人寧願餓死，也不會做這麼丟臉的事。羊人會直接用偷的，人牛和人馬會趕在力氣耗盡之前聚在一起成為強盜，至於豬人……
只有通達的魚仙才想得出他們這一次，又會推哪個種族當這一切災難的替死鬼。
亞儕走在隊伍最前方的區塊，薰風、若夜依照慣例跟在他身邊，當然還有楓牙和令人厭惡的伏塔。宓楊有十足的證據證明和豬人掮客接洽的獅人師團長中，就數范達希古和伏塔和他們互動最密切。范達希古死了之後，留下來的好處會往誰的口袋裡跑，宓楊心知肚明。
伏塔身邊還有幾個擔任嚮導的母獅人，其餘的獅人隊伍都在宓楊身後。亞儕的預感成真，蘇曼總團長派來的是聲望較高的穆歷仕，而不是百依百順的西米頓。也許金獅總團長是想趁著這次機會，把礙眼的傢伙送去赴死。鬃毛幾近純黑的穆歷仕是那種傳統的公獅人，好鬥重榮譽，把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這會是收服他很好的切入點。
大部分的狼人戰士和輜重都由風選調度，宓楊樂得帶著自己的族人守在後頭當外交使節，躲開煩人的後勤指揮。
這支徒步的大軍往東方進發，和母獅人整齊劃一的步伐比起來，狼人的隊伍鬆散又隨興。三個部族的領袖各自帶著族人穿梭在林野的縫隙，說是行軍，從外人的角度看起來說不定還更像健行。
這大概就是外表反映本質的最好例證。狼人愛好自由獨立，在一千名狼人裡，要找出兩個裝束完全相同的狼人難上加難。相反的，除了兩隻盛裝打扮的公獅人外，其他母獅人身上的皮甲整齊劃一，依照不同的訓練配備不同的矛或刀。他們甚至連臉上的妝容都是相同的花紋，好彰顯穆歷仕師團的威名。看他們驕傲的樣子，你會以為他們畫在臉上的是女神的符印。
不過就算是心高氣傲的母獅人，甚至是兩位高高在上的師團長，也不敢質疑狼人行軍的秩序。在隊伍的最前方，亞儕的神術像座招搖的燈塔，牽引著這支軍隊中每個成員的心。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亞儕的確鎮住了獅人對狼人的疑慮。只要可以確保獅人離棄豬人，這場戰爭說不定真的能為狼人帶來全新的時代。
真的嗎？
宓楊向來不願太過悲觀，但過於樂觀只會害死大意的狼崽。風選的氣味欺近她身邊，狼人的隊伍又是一陣輪替交換，讓休息夠的戰士換下疲累的同輩，警戒隊伍周圍。
「你讓我大吃一驚。」風選說。
「怎麼說？」宓楊問。
「我原本以為你會在鐵巖城害死亞汗。進入鐵巖城時我已經準備好命令，一等亞汗出事，馬上號召戰士攻城。」
「幸好你沒這麼做。」
「是什麼改變了你的看法？」風選說：「如果我料得不差，你早就準備好要背叛他了不是嗎？」
一直反覆解釋自己的動機，久了也是一件令人煩躁的事。
「我不曾想過要背叛七部狼盟。」宓楊耐著性子說：「我所做的每個決策，都是為了狼人的未來。我們要建立自己的勢力，除了征戰之外還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如果不願流血，這條路便沒有開闊的可能。」
「我也不是愛作夢的狼崽，該流的血我也不會節省。」宓楊說：「亞汗也同意我的看法。我們對邊關絕境發動攻勢的同時，多多尼薩同時也會遭到獅人攻擊。我想你也知道金獅的作風，一旦多多尼薩遭到劫掠，不管樓黔牙和金獅之間的聯盟有多堅定，到時候也要土崩瓦解了。」
「你很有把握？」
「我對亞汗的實力很有把握。不如我們打個賭，賭看看亞汗什麼時候會摘下伏塔的腦袋？」
「伏塔？」
「沒錯，伏塔。我一直覺得蘇曼狻尼需要一個更好的左右手，比如像是穆歷仕或是西米頓。伏塔和滿身厚皮的老傢伙太要好了，對我們的征途沒有幫助。」
風選的腳步沒有變慢，龐大的身軀威嚇感十足。整段對話裡，他鼻尖都對著前方沒有移動，直到此時才將視線移到宓楊身上。
「你想要控制金獅，就像你控制七部狼盟一樣。」風選說：「選一個你滿意的領導人，把他推上檯面。」
這老傢伙的眼睛怎麼這麼利？他也許不善謀略，但那雙看盡風霜的眼睛還是利得讓人心煩。
「我沒什麼好否認的。」宓楊說。
「小心點，你在亞汗身上失敗一次，不要連這次也失手了。」
風選匆匆跑開，去把偏離隊伍的狼人趕回行進路線。宓楊對著他的背影大口喘氣，氣得直想衝上去叼住他的脖子。不過不行，他們背後有獅人看著，還有其他的狼人在旁邊。這時候領袖之間鬧內鬨，只會將大軍的士氣拉低，部族間四分五裂。
沒關係，以後多得是機會。宓楊會找到一個極端危險的任務，然後向亞汗推舉風選去完成。
大軍向前進發，毒龍口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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