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霧小鎮】13:與世隔絕

「抓緊時間走吧。」方龍轉身離開，在屋子裡尋找通往廣場的出口。

  夏瑜雅跟林楷杰默默和方龍、許妍真保持距離，這兩人已經不再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方龍走到窗戶邊，輕輕地把沾滿灰塵的木窗推開一些，從縫細中往外看。

  「不行，這邊也有活死人。」方龍把木窗放回原位。

  「我找到一道樓梯。」許妍真指著角落一道狹窄沒有扶手的木梯，梯子直通二樓。

  二樓是一層屋頂下的小空間，用來堆放雜物用的。

  「嘰！」最先上去的方龍一踩到地板，木頭相互摩擦發出聲響，整個空間散發著潮濕的霉味。

  在牆上有一道窗戶，方龍將它打開後探頭向外一看。

  寬廣的廣場廣場上擠滿了活死人，簡直像是在參加跨年演唱會般，擁擠的程度，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鑽進去。

  「怎麼會這樣？」方龍氣憤地握拳低聲說：「剛才我就發現了，就算是鎮中心，菜市場的活死人也不會這麼多，廣場更不可能被活死人塞滿。」

  「嘎。」空中傳來烏鴉的叫聲，彷彿是在嘲諷著眾人的無力。

  夏瑜雅頓時想起來未羽奈最後的話，難道這就是未羽奈故意設下的難關？

  許妍真急忙說道：「這樣不要說進到車站了，連靠近都沒有辦法。」

  「讓我看看。」林楷杰擠到窗戶前，他探出頭後朝左後方看：「這邊離屋頂很近，如果我們走在上面，能不能到車站？」

  「或許行得通。」許妍真點頭，並看向方龍。

  「就這麼做吧。」方龍對林楷杰說道：「我跟你先爬到屋頂，再拉她們兩個女生上去。」

  「好。」

  「楷杰。」夏瑜雅心理有一絲不安。

  「沒事的，我們就快可以回家了。」林楷杰摸著夏瑜雅的頭。

  「走。」方龍將窗戶拆下來，左腳踩在窗檯邊，身體懸在外面，兩隻手抓著屋頂的邊緣，

  方龍左腳用力一跳，右腳向上勾住屋頂，身體順勢一提，順利爬到屋頂上。林楷杰也照著方龍的方法爬上屋頂。

  「瑜雅，妳先上去吧。」許妍真微笑著對夏瑜雅說道。

  「謝謝。」夏瑜雅點頭，雙手按在窗邊正要爬上去。

  就在夏瑜雅的背後，許妍真原本和善的表情陰沉下來，眼神冰冷地看著夏瑜雅，

  她緩緩靠近夏瑜雅。

  林楷杰跟方龍站在屋頂上，兩人卻都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瓦片長滿青苔，沾滿霧氣凝結成的水珠。

  「咖。」其中一片瓦滑動，接著整面屋頂起了連鎖反應，瓦片接二連三的滑下來。

  「哇！」林楷杰跟方龍都站不腳，頓時滑倒，兩人從三樓高的屋頂摔落地面。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夏瑜雅聽到外面批哩啪啦的聲響，慌張地大聲問道。

  「不要管我們，你們先去車站！」方龍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只見廣場的活死人也被巨大的聲響吸引，朝著方龍、林楷杰墜落的地方走去。

  夏瑜雅靠在窗邊，回頭對許妍真說道：「他們摔下去了，怎麼辦？」

  許妍真指著廣場上慢慢變少的活死人：「既然現在活死人都被吸引開了，我們先去火車站等他們吧。」

  「要丟下他們不管？」

  「我們兩個女生又能有什麼幫助呢，只是多增加他們的負擔而已。」

  「瑜雅不用擔心，妳先去車站，我很快就會追上妳的。」林楷杰的聲音也從樓下傳來。

  許妍真搭著夏瑜雅的肩：「聽到了吧，你要相信他。」

  夏瑜雅點點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另一邊，林楷杰跟方龍摔在房子後面的一條小巷子中，因為堆了一些竹籃，減輕兩人撞擊的力道，他們看起來只受一些擦傷。也幸好兩人不是掉在菜市場的街上，不然此刻肯定被活死人所淹沒。

  「方龍，你沒事吧？」林楷杰起身說道。

  方龍搖了搖頭，只是右手臂上，被林佑仁砍的傷口開始滲血。

  「快走吧，不然被活死人堵在巷子裡就遭了。」

  夏瑜雅跟許妍真兩人走道樓下，從一樓的窗戶悄悄進入廣場，現在廣場只剩下幾隻活死人遊蕩著。夏瑜雅緊跟在許妍真後面，朝著火車站前進。

  「刷！」許妍真俐落地將矛從活死人嘴中抽出來。

  即使後方是根本看不透的濃霧，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夏瑜雅依然不時擔心的朝後看，她的心緊緊地繫在林楷杰身上

  「不知道他們怎樣了？」

  「我們到車站裡面吧，有方龍在，我想妳那個未婚夫不會有事情的。」

  夏瑜雅點頭，她與許妍真並肩走進車站內。

  夜晚的霧見車站，僅有一顆電燈泡照射出昏暗的燈光，老舊木造座椅搖晃著漆黑的影子，讓人感覺不安跟陰森。

  許妍真將長矛換到左手，甩了甩發酸的右手腕，持續不斷的殺戮，她的手已經有些吃不消。

  許妍真左手用長矛指著不遠處的月台，欣喜的喊道：「看，是火車！」

  離開霧見鎮唯一的交通工具－蒸汽火車就靜靜地停靠在月台上。

  「吼。」這時，從櫃臺後方衝出一個穿制服的活死人撲倒許妍真，許妍真反應不及，長矛從手中飛出去。

  「吳三叔！」夏瑜雅對著那活死人驚叫。

  許妍真正面朝地，趴倒在地上，她奮力的想掙扎，卻因為吳三叔整個人壓在她身上，許妍真的姿勢不好施力，沒辦法擺脫吳三叔。

  吳三叔一張嘴，狠狠咬在許妍真左肩膀上，活生生撕下一塊肉。

  「嗯。」吳三叔大口咀嚼，嘴裡發出像是滿意的聲音，任由鮮血從嘴角流出。

  「啊！」許妍真痛苦地大叫：「瑜雅，快幫我！」

  「我、我該怎麼做？」

  「把他從我身上弄開，隨便找個東西打他。」

  「我？」夏瑜雅慌張地四處查看。

  「快點，妳在等什麼？」

  「吼。」吳三叔張嘴，再次從許妍真的左肩咬下一塊血淋淋的肌肉。

  「好痛啊，快呀！」

  夏瑜雅從牆角找來一個小圓凳，閉上眼睛朝吳三叔猛力一揮。

  「碰。」吳三叔倒在一旁。

  許妍真趕緊起身，右手抓著鮮血直流的左肩，扭曲的表情看來十分痛苦。

  「我殺了他嗎？」夏瑜雅緊張地看著地上的吳三叔。

  「還沒。」許妍真撿起長矛，尖端狠狠刺進吳三叔的眼睛裡，許妍真用右腳踩在吳三叔頭上，長矛在吳三叔眼眶中攪動、穿刺，鮮血從眼睛處噴濺，發出「噗滋」的聲響。

  「你老娘的王八蛋！」許妍真最後在吳三叔臉上重重地踩上一腳。

  「這才是死了！」許妍真抽出長矛，對夏瑜雅表情不善地說道：「麻煩下次動作快一點好不好。」

  「對、對不起。」

  「走，我們到火車上去。」許妍真的神情充滿戾氣，讓夏瑜雅不敢多說一句話。

  「嘰。」許妍真受了傷，夏瑜雅上前拉開車門。車廂內只有老舊座椅，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妳的傷還好嗎？」夏瑜雅扶著許妍真道位置上坐著。

  許妍真轉頭看著左肩，按在傷口上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抬起來。

  傷口完全是血肉糢糊。

  「遭透了。」許妍真全身攤在座椅上：「不過，總算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我媽他們看到我一定會嚇一大跳，我失蹤這麼久，他們大概認為我已經死了吧？」

  夏瑜雅的臉色有些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嗎？」許妍真注意到夏瑜雅的表情，敏銳的問道。

  「其實。」夏瑜雅沉思一會，接著緩緩說道：「在你們失蹤的這段時間，外面的人已經忘記你們的存在了。」

  「忘記，妳這是什麼意思？」許妍真不覺得夏瑜雅說的忘記，單純是指時間過得太久，外面的人把他們從記憶中淡忘，不然，夏瑜雅也不會擺出這種表情。

  「應該是詛咒的影響，外面的人根本就不記得你們，你們的照片、一切的紀錄都消失了。我去過妳家，妳姐姐甚至說她是家中的獨生女。」

  「這種事，妳為什麼不早說？」許妍真激動的抓住夏瑜雅的手臂。

  「楷杰說，說不定你們回到外面的話，一切就會恢復正常。而且那個時候，沒有離開這裡的希望，就算說出這件事情，也只是多餘啊。」

  「如果，如果我就算回到外面，還是沒有人記起我呢？」許妍真瞪大雙眼，神情呆滯。

  「噹。」代表天亮的鐘聲響起，活死人的夜晚過去了。

  但此時，一根黑色羽毛飄落在夏瑜雅眼前，夏瑜雅一看見羽毛，只覺得全身上夏湧出一股寒意。

  「未羽奈？」

  車廂的走道上，未羽奈踩著輕靈的步伐朝夏瑜雅跟許妍真走來，他沒有帶著天狗的面具，俊美的臉龐，一直掛著嘲諷似的微笑。

  夏瑜雅大聲問道：「你不是說要讓我走了嗎？難道你反悔了？」

  未羽奈一直走到許妍真身旁，他的右手摸在許妍真頭上，許妍真就像木偶般開口說話，跟未羽奈用吳浩鼎說話的方式一樣。

  「反悔？那是只有人類這種低劣生物才做得出的行為。」許妍真的聲音裡同樣帶著另一個聲線，許妍真接著發聲：「我是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茉莉。成為我的新娘！」

  「我拒絕。」夏瑜雅咬牙說道：「不管你再問多少次，我都是一樣的答案。」

  「看似柔弱的妳，有著與前世如出一徹的倔強，越是這樣，結局才越讓我喜歡。」許妍真笑了起來：「我可是給過你兩次機會了喔，茉莉。」

  「我將離開這裡。霧見，會作為永久的失落之地，與世隔絕。」

  無數黑色的羽毛像個小龍捲風般將未羽奈跟許妍真包圍起來。當黑色的羽毛散落，夏瑜雅看見一隻黑色的烏鴉，從車窗飛出去。

  許妍真則是脫力般向前傾倒。夏瑜雅見狀，立刻上前抱住許妍真。許妍真就像做了一場夢，緩緩清醒。

  「我怎麼了，昏過去了嗎？」

  「剛才未羽奈來過了，他用妳的身體對我說話。」

  「是嗎？他是來找妳的啊。」許妍真的頭靠在夏瑜雅肩上，瞇著眼睛，輕聲唸道：「方龍這些年都在等妳，妳卻是跟未婚夫過得幸福快樂，現在，就連天狗都想要找妳。妳很受歡迎，擁有很多很多，可是我呢，外面連一個記得我的人都沒有了。」

  「妍真，妳在說些什麼？」夏瑜雅並沒有聽清楚許妍真的喃喃自語。

  「我說，妳去死好不好？」

  夏瑜雅摸著左腹部，不敢置信地看著許妍真。許妍真看著手上的長矛，刀尖染血，那是紅色的活人鮮血。

  許妍真微微輕笑，眼神中卻有讓人戰慄的瘋狂。

  「妳知道嗎？早在妳跟我說喜歡方龍之前，我就已經暗戀著方龍，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怎麼辦，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兩個越走越近。自從被困在這裡之後，我除了害怕之外，心中還有一絲安慰，那就是方龍還在這裡，而妳不在。」

  許妍真激動大喊：「可是，方龍的心全部都在妳身上。就算我再怎麼努力，我永遠沒有辦法取代妳的位置。」

  「但是，我現在已經有了楷杰，方龍他……」夏瑜雅試著勸導。

  「他還沒有放棄，我瞭解方龍，他不會放棄妳，他會想盡辦法把妳搶回去。所以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許妍真開心地露齒大笑：「只要妳消失了，方龍，就可以是我的了。」

  「等一下，這樣太奇怪了！」夏瑜雅向後倒退，拼命閃躲許妍真揮舞的長矛。

  「把妳殺了，方龍就是我的了，我們可以一起回到外面的世界，既然妳擁有這麼多，應該不介意我從妳身上拿走一點點東西吧？」

  舞動的長矛在夏瑜雅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斷裂的髮絲飄盪在空中。在殺紅眼的許妍真面前，夏瑜雅無論甚麼話，許妍真都聽不進去。夏瑜雅只能無力的往後退，一直退，直到背抵在車門上。

  「哈哈哈。」許妍真高舉長矛，只要她往前一用力，就可以刺穿夏瑜雅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