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大量使用改編的地名、人名、店名，貨幣、專有名詞和概念，若有誤用懇請告知
※為求還原原作的日本文化特性與口語原意，忠實呈現日文敬稱
※這篇故事嘗試了跟原作比較不同的風格和題材、實驗了新的說故事手法，歡迎留言評論各種優缺點！
（三）阻止土井老師
土井半助帶著五年生和霧丸，將石川五十衛門的寶藏送到位於堺（註五）的福富屋那裡時，街坊已是人聲沸騰的早市景象。
註五：近畿，日本本州中西部，俗稱關西地區，原作《忍者亂太郎》故事舞台主要場域，福富屋為位於「堺」的商號，兵庫水軍則為活躍於瀨戶內海的海上保鏢，原作中兩者即常有生意上的合作，據說新兵衛的妹妹龜子後來會繼承家業，招兵庫水軍的鬼蜘蛛入贅。參考資料（近畿）、堺。
（「堺」的拍賣舶來品場景）
他們扮做樵子，拾了些木柴蓋住錢箱，拉上粗麻布就能瞞天過海。他們從福富屋小門進去，就連家丁也以為是往常來送柴火的，並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福富屋老闆很驚訝土井一行這麼快就完成委託，趕緊親自迎入長屋。
福富屋也是學生家長，親師寒暄了片刻，他嘆道：「石川五十衛門是俠盜，平時濟弱扶貧，想不到神佛不佑，竟然最後是這個下場。」說完唏噓不已。
土井黯然之色一閃而過，只立掌說了「願他成佛」，五年生已將錢箱送到旁邊擺放整齊，便道：「福富屋さん，這裡就是石川五十衛門受你委託的全部物件──善導大師所著的《觀無量壽佛經》，全部共有四帖。」為免多生事端，他不免提醒，「雖然石川的手藝精巧，還要請中國的和尚さま，不要錯認為最澄上人的真跡。」
福富屋連說這個自然，土井正要拿出裝有勢至佛像的木盒，「另外，在這裡面還有一尊『勢至菩薩佛像』。我想請求福富屋さん──」
久久知兵助以非常乖巧的優等生笑容十分有禮貌的打斷，「土井老師，您這趟指導我們實習實在是太辛苦了，接下來與福富屋さん盤點的工作，請交給我們來。」
趁著土井被久久知轉移注意力，三郎伶俐地從他手裡接過木盒轉向福富屋，「福富屋さん，這個『勢至菩薩佛像』既然也跟佛書放在一塊，顯然是要交託給您的意思了。請您連同佛書一起收下吧。」
福富屋有點錯愕，「咦，可是這個佛像──」
「好的福富屋さん，我尾濱勘右衛門很樂意做您的保全顧問。」尾濱不知何時已跪坐在福富屋身旁，儼然以助手之姿順水推舟地替他收下，三人的一搭一唱簡直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佛像從頭到尾不沾土井半助一片衣角。「這尊勢至像雖然不是名器，卻是那個大盜石川五十衛門親手貼的金箔，天下再也沒這樣的東西了。這麼貴重的東西必須要小心收藏才好，尤其是不能輕易就讓厲害的忍者偷走。」
五年生的意志在空氣中猛烈地鼓盪碰撞。絕對不能讓土井老師拿到勢至像！
土井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我說，你們是不是在山裡的時候就變得很奇怪啊？」
雷藏微笑著睜眼說瞎話，「怎麼會呢，土井老師比較少帶我們五年生，所以才不知道我們其實一直都很怪。對吧八左衛門？」
竹谷更是零時差地沖好茶，笑得一連人畜無害，「正是這樣沒錯。福富屋さん、土井老師，請用茶。」
三郎水到渠成一樣地雙手拄地一禮，「那麼，福富屋さん、土井老師，請容我和尾濱，這就去佈置收藏佛像的事宜──」
福富屋看了看五年生，又看了看土井半助，這演的是哪齣全都了然於胸，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忍術學園的五年級諸君，果然認真優秀。」
土井尷尬苦笑，接過茶碗正要喝，廊上突然「砰砰砰砰」地傳來輕盈又歡騰的腳步聲，出現在門口的，是個眉目機敏的英氣少年。
「土井老師，」他笑得閃閃發光，「出差辛苦了，歡迎回來！」
「庄左衛門！？......」土井錯愕得差點沒嗆到，本來一晚沒休息、累到快睡著的霧丸整個清醒過來搶話，「庄左衛門，為什麼你會在新兵衛的家？」
這少年正是一年葉組裡，頭腦和成績一樣優秀、人稱「一年葉組的頭腦」的班長──黑木．庄左衛門。因為部屋裡大人還在講話，所以他很有家教的就在廊外跪坐下來準備說明，「其實是因為──」
「土！井！老！師！～～～～～～～～～～」
這次是轟隆隆隆的雜沓之聲大作，沿著廊上奔來一群孩子全擠在門口，在部屋裡的人，還沒能對你一句我一句地喋喋不休反應過來，旋即又被應聲塌倒的兩片門板嚇到。
孩子們的七嘴八舌，總算在滾進屋內的那個剎那暫時停了下來。突然在休假中的學生家長宅子裡，撞見導師班一年葉組全部學生，土井受到的驚嚇不可不謂不小，「你們幾個！太失禮了，趕快把門板修好，跟福富屋さん道歉！」
「好的！——」一群孩子精神飽滿地迅速正坐快樂道歉，「福富屋さん，對不起弄壞您的門板了——」
「完全不像謝罪的樣子。」竹谷笑著起身去撿門板立起來卡回去，雷藏也去幫忙，滿臉好笑，「這就是一年葉組的畫風。」
土井充滿愧疚地向福富屋土下座，「福富屋さん，實在是非常對不起，雖然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我的學生會在這裡？但是沒有約束好他們合宜的言行，是教師的責任──」
「哈哈哈，請別往心裡去，一年葉組的忍蛋們昨天就來我這住下了。還是由他們來跟土井老師說吧。」
廊外十個孩子馬上蓄勢待發地要開口再度轟炸耳膜，土井大手一擺，「停，我先把你們剛才亂七八糟的話消化完，接下來再一個一個說！」
土井深呼吸一回，已經把方才的爆炸資訊處理完畢，「金吾跟喜三太，覺得回到相模國太遠，乾脆不回去了。」
「伊助、虎若和團藏，已經幫忙做完家裡的活，想找大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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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太夫和三治郎，本來要留在學校製作新的機關。」![]()
「新兵衛聽爸爸說我出差結束會來家裡一趟，所以亂太郎跑去通知了大家──」土井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瞪著眼前這群笑得天真無邪的熊孩子，「所以呢？你們來打擾福富屋さん借宿一個晚上，到底是要做什麼？」
一年葉組面面相覷，本來還窸窸窣窣的笑得有點靦腆，然後就燦爛開朗地異口同聲，「我們想來跟土井老師打招呼！！！～～～～～～」
放假前最後一堂課不是打過招呼了嗎！收假後還有一個學期也會見面啊！學生的心意很簡單，直白得讓人很感動但又很無言，但土井還是必須提醒一下他最擔心的問題，「這麼悠閒！難道你們的功課寫完了嗎？」
不出所料，庄左衛門乖巧的「我寫完了！」完全淹沒在「還沒～～～」的歡樂自首裡。土井在感到天旋地轉前，胃先翻騰到痛得他臉色發青，幾乎直不起腰。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樣抓住五年生們，欲哭無淚，「雖然你們剛完成實習，但很不好意思──可以拜託你們幫忙學年成績墊底的一年葉組補習功課嗎？」
一年葉組是忍術學園創校以來，出了名的放牛中的放牛班，為教育投入的努力與收穫極端不成比例的一年葉組兩位導師，更是令所有人同情的存在。五年生無法拒絕土井老師。
福富屋老闆讓忍蛋們用隔壁的部屋，由於人數太多還打通了兩間，與大人們僅隔一牆。大人們繼續談話，忍術學園的大小忍蛋們則圍著裝有勢至像的木盒坐成一圈。五年級學年第一優秀的久久知兵助，與一年葉組班長黑木庄左衛門雙雙坐在首位，這態勢實在不像學長帶學弟的課業輔導。
庄左衛門聲音壓低，神色嚴肅，「學級委員會的久久知兵助學長、缽屋三郎學長，已經把詳情都告訴我了。我覺得這件事情需要和一年葉組的大家討論。」於是把勢至像有土井老師仇人名字的祕密說了一遍。一年級忍蛋只是十歲的孩子，思考還是比較單純，聽了這事只覺得擔心土井老師，卻不知道要討論什麼。
忍術學園的火藥委員會代理委員長，久久知兵助接著道，「土井老師是火藥委員會的顧問老師，也是高年級火器課程的實技科任教師，火藥的知識豐富，又對我們很好，我們也希望土井老師能留在忍術學園繼續教我們。」
（忍術學園火藥委員會社團課程一景）
（左起分別為二年伊組的池屋三郎次、五年伊組久久知兵助、顧問土井半助、一年葉組二郭伊助、其實跟六年生一樣大的四年葉組齊藤鷹丸）
喜三太歪頭，「土井老師不能繼續教我們嗎？」![]()
尾濱勘右衛門道，「因為土井老師是忍術學園的忍者，如果在沒有學園長的允許下進行『仇討』（註十三），不僅作為忍者會失格，我們擔心甚至可能會被開除。」
註十三：仇討，あだうち。或稱「敵討」，通常是日本武士為尊親長輩親手殺死仇人的一種救濟手段，參考資料。尾濱此處表現的是忍者教育的思維，土井半助雖然是武士出身，但此時身份是忍術學園的忍者，忍者的技術和能力不能用來達成私人目的，也是忍者文化中「滅私奉公」的精神。
一年葉組紛紛驚恐發出「我不要」的意見，被庄左衛門用力的噓聲下去。「大家小聲一點！」
出身武家的皆本金吾很疑惑，「可是我父親說，武士報仇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然會被看不起。」
「如果土井老師想為父親復仇，我們確實沒有立場阻止。」竹谷客觀的說，「所以只有不要讓他拿到勢至像，看到仇人的名字這個方法了。」
一向樂天無慮的新兵衛也面露愁容，「可是，像土井老師這麼厲害的忍者，就算藏在我們家，他想看還是看得到吧？」
「所以我們打算施展佛像的『變裝術』，」三郎不知從哪裡拿出另一個佛像，和本尊擺在一起幾乎真假難分。「用假貨掉包，毀掉原本的。這樣一來就算土井老師拿到佛像，也不會得到仇人的情報。」
這個做法一勞永逸，卻有點極端。所有人都不安地沉默下來。
雷藏擔心地道，「佛像現在是福富屋的，但也曾經是土井老師的……我們這樣任意毀掉，真的可以嗎？」
庄左衛門也冷靜地反對，「我們如果毀掉本尊，就是真的擅自介入土井老師的私事了。我覺得，應該讓大人——山田老師和學園長，來決定怎麼處理這件事才對。」
虎若憂心忡忡，「所以，要從新兵衛的爸爸這裡偷走佛像，帶回去忍術學園給山田老師和學園長嗎？那我們是不是也變成小偷了？」
伊助直接反彈，「這樣好像我們聯合起來騙土井老師，土井老師好可憐。我不想要這樣。」
三治郎也很困惑，「我覺得很奇怪。土井老師也是大人，我們不應該替土井老師擔心這麼多……。」
團藏惶惶不安地問學長，「直接告訴土井老師，我們希望他繼續教我們，不要衝動報仇，這樣不行嗎？」
尾濱相當堅持己見，「如果講有用的話，土井老師的好友石川五十衛門，還需要大費周章地在佛像貼金箔嗎？我覺得那就是要貼掉土井家紋和仇人姓名的意思。」
久久知也沉重的說，「用硫磺水就可以融掉金箔，土井老師是火藥委員會指導老師，要拿到硫磺水不是什麼難事。我們實在不敢賭這種事……。」
竹谷嘆道，「雖然不近人情，但阻止土井老師復仇，也是山田老師給我們五年生的任務。忍者為了達到目的不問手段，總之，我們五年生是不能讓土井老師拿到這個佛像的。」
亂太郎混亂又無助，「五年級的學長說的有道理，但是真的只有這個方法嗎？這樣真的對土井老師好嗎？霧丸，怎麼辦？」
「我不知道。」霧丸一樣茫然，「我好不容易有可以回去的家，我……我不想要現在的生活改變。」
「我不知道土井老師復仇好不好，但我不要他離開我們。」
霧丸的肺腑之言博得一年葉組連連點頭附和。
庄左衛門超齡地沉聲道，「老師平時教我們，忍者的基本就是『滅私奉公』，學長們說的也沒錯。但是我們一年葉組除了是未來要成為忍者的忍蛋，同時也是平時受到土井老師照顧的學生……身為一個有感情的人，如果我們不體諒土井老師的心情，就沒有人能體諒土井老師了。」
「所以召集大家，是想討論出一個既不用欺騙土井老師，又能防止老師私自復仇的方法。」庄左衛門奇道，「兵太夫，你在幹嘛？」
一年葉組裡擅長機關的兵太夫，拿過佛像端詳沉吟了不知多久，「我在想，仇人的名字，會寫在佛像表面，這麼容易看到的地方嗎？」
另一間部屋裡，土井平靜地道，「福富屋さん，關於那個佛像，其實是我多年以前失落的父親遺物。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想請福富屋さん能夠答應我一個請求。」
福富屋撚鬚微笑，「關於這個佛像，其實我也有要跟土井老師說的話。在這之前，可以請先聽我說嗎？」
福富屋緩緩而談，「石川五十衛門幫我查到《觀無量壽佛經》在如意寺時，扮作貼金師傅與寺裡的和尚往來，無意間發現了這尊勢至像。」
『福富屋，在祭祀「明石氏」的佛寺裡，竟然供有土井氏的「六つ水車紋（註十八）」佛像。』石川五十衛門呼出口的水煙裊裊，蒸騰所有人的思緒。『當年福原的豪族土井氏一夜陷落，大概就是這麼回事。明石氏討伐了土井氏，成為福原一帶的新有力土豪；半助的父親──土井時國大人的遺物，恐怕就是那個了吧。』
註十八：六つ水車紋，土井氏的家紋。
『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嗎，』石川五十衛門在廊下輕扣菸渣，嘴角勾起的笑看似漫不經心，那裡面吐出的話卻諱深如刻。『如果那個是半助的生存意義的話，那麼身為他的朋友──在他找到其他的生存意義之前，我可不能把這個佛像交給他。』
『不然的話，他報完仇也跟死人無異了啊。』他瀟灑一笑，『福富屋，請你幫我保管祂。這就是石川五十衛門，這一次的報酬......』
「石川五十衛門告訴我，他會藉著替寺院佛像貼金箔的機會，掉包如意寺的正品。所以，保管這尊佛像，就是我必須支付給石川五十衛門的酬勞。即便他死了，但我是做生意的人，不能不講信義。」福富屋雖有歉然之色，卻無退讓之意，「請在您的忍者身份引退之前，暫時不要過問此事吧。」
「我覺得貼金只是石川五十衛門的障眼法，」一年葉組的機關達人──兵太夫把佛像轉了轉拋了拋，又湊近耳邊輕敲，裡面傳來悶悶的空響。「如果用硫磺水把金箔融下來，卻沒有什麼線索，都會認為自己搞錯了吧——反而不會發現，其實這個佛像是『木造藏』。」
亂太郎問，「什麼是『木造藏』？」
雷藏是五年生中最為博學多聞者，連他也聞言愕然，細細尋思之後又覺合理，「『木造藏』本來是商家為了避稅，在木造佛像裡藏匿貴重錢財的手段，後來武家也有將重要的密書藏在裡面、偷偷傳遞情報的例子。用這個方法隱藏仇人的真名，確實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一時之間整個部屋氣氛都不一樣了。眾人面面相覷，久久知率先發言，「要打開嗎？」
霧丸忽道，「打開！」
亂太郎也道，「土井老師為我們補考和補習，操心到時不時的胃都鬧出病來了。替土井老師保管仇人的名字，保護土井老師忍者的工作，這是我們一年葉組可以為老師做的事情！」
一年葉組諸人振奮起來，「這樣也不用擔心我們告訴山田老師，好像是背叛土井老師了！」「也不用欺騙土井老師！」「等我們畢業就還給他──」「不對啦，要等到老師退休不當忍者，再還給他！」「耶～可以放心了！」「土井老師可以繼續教我們～～～」「大家一定要保護好祕密喔」「為了土井老師！」
庄左衛門欣然樂見這個提案，但也冷靜地微笑吐嘈，「其實一年葉組有很多事情可以為土井老師做，比方說不要老是靠我拉高班平均......」
五年生商量一會，也覺得取出佛像中的密書後藏妥是折衷之法。在眾人的圍觀下，兵太夫巧手幾番撥弄敲扣，佛像便被打開來。
福富屋愕然，「你已經知道仇人是誰了？」
「我進入忍術學園以前，已經以自由忍者的身份活動一段時間；要查探出仇人是誰，並不困難。」土井娓娓道來，彷彿在說著別人的故事，「只不過，當我查出當年發動『夜討』（註十九）的仇人是誰，已經沒有意義了。」
註十九：夜討，夜間討伐，也可以翻作夜襲，從平安時代就有許多門閥派系、地方土豪角頭用這種夜間軍事行動打擊敵人的例子。
十九歲的土井半助在某一場合戰中潛入明石本陣。當他揚刀要砍下大將的首級以報父仇，卻才驚覺，不合身的盔甲之下、即便已經元服的裝束，那個人也只不過是個十幾歲出頭的孩子，甚至比自己還要小。
土井半助那一刀，終究沒有斬下。因為行跡敗露被追兵逼得無路可逃，最後重傷墜落山崖，幸而為恰巧在那裡野餐的山田傳藏一家所救，後來由山田傳藏介紹，輾轉進了忍術學園任教。
「當主因為意外病歿，為免被其他地方有力聯合起來趁機攻打，由繼承人悄悄繼位的事情也是有的。」年紀輕輕即有這樣的遭遇，土井半助也有了不符年歲的淡然，「只是我開始想，如果殺父仇人已經死了，那我應該對他的兒子報仇嗎？殺死我父親的罪過，為什麼是由一個孩子來承擔呢？只是因為他承襲了『明石』的姓氏？」
「如果我殺了他，其他背負明石家紋的人也會來找我報仇。這樣的互相報復，到底什麼時候會停止呢？」
忍蛋們屏氣凝神，目不轉睛的看庄左衛門從中空的佛像裡面，取出一封白色密書。
「我的父母一生篤信佛法，更為我取了乳名『勢至丸』。這樣的父親，會將仇人的姓名，留在要交給我的佛像裡面嗎？這樣永無止盡的復仇，是沒有意義的。」
「我認為，父親應該是留給我遠比復仇還要重要的訊息。」土井口吻誠懇，「福富屋さん，從少年時起，復仇就是我之所以還活著的唯一理由。現在的我，需要父親的遺教，為我指示今後生存的方向。」
「請把那尊勢至佛像，借我看一看吧。」
福富屋已經了然土井半助此刻心眼澄明，不會再追逐仇恨，石川五十衛門的遺願，也不再需要替他把守了。「既然土井老師這樣說，我也就放心了。只不過有一件事，我認為您說得不對。」
土井一愣，福富屋看向隔壁忍蛋們所在的部屋，微笑意味深長，「今後生存下去的意義，您不是早就已經找到了嗎？」
土井也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眉目長舒，神情也清朗祥和起來。「是的，您說得沒錯。」
那封密書，上面只寫了八個字。
仇討無用，一念佛名。
（全文完）
後記
1.《大盜的寶藏》故事到這裡完結，那個寶藏是勢志菩薩像，是石川五十衛門曲折的留給好友土井老師的寶藏，是土井老師的父親留給他的重要遺訓，也是包括福富屋、五年生和一年葉組，所有人對土井老師的珍惜愛護。而土井老師擁有的寶藏，則是他的教育人生。那個學生無遠弗屆的守備範圍真的寫實到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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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耀眼！！！快來當我同事啊啊啊！！！）
2.我認為原作尼子阿姨設定土井老師的原型為法然上人有細膩的原因。法然乳名即為「勢至丸」，因為他篤信佛教的雙親夢到大勢至菩薩送子，所以這樣取名。大勢至菩薩在淨土宗的經典中，是救渡眾生離三途（地獄火途、惡鬼刀途、畜生血途）、以智慧光普照一切、隨阿彌陀佛接引眾生前往西方極樂的菩薩。我認為真正的教育工作是協助混沌心靈追求知識真相、獲得智慧，所以我在這篇故事跟作者設定致敬，將土井老師教育人的身份和大勢至菩薩的智慧象徵連結。教育的本質就是啟蒙思想。
3.故事的主旨不是「要不要復仇」，而是「生存的意義」。這篇故事真正的主角是土井老師，開篇原作貪財人設的霧丸「錢比生命重要」的生存意義是幌子，要帶出的是土井老師對霧丸這樣的小孩伸手、象徵復仇與生存意義的勢志像，才是土井老師對自己人生意義的思考、追尋和實踐。這也是原作從來不會演出的土井老師心路，卻是我對土井老師最大的好奇，我一如往常的用我的同人寫作精神把空白補完了耶嘿我開薰。
4.我非常重視忍蛋開會的劇情設計。忍蛋們同樣都是體貼土井老師，但意見分歧、最後取得共識的爭論過程，我想呈現的是五年生和導師班重視的價值不同，他們如何堅持和說服彼此。我非常重視民主社會的公民協商能力和實踐過程，日本的忍者集團如甲賀、伊賀都有留下類似合議制度的「郡中惣（總）」記載，「惣」本身就有村落聯合的意味，這種社群中依賴各個有力頭人共同決策尋求互惠共生之道，這簡直與現代民主社會的公民參與精神相當接近。我很高興終於有機會在自己的故事中嘗試寫出這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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