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大量使用改編的地名、人名、店名,貨幣、專有名詞和概念,若有誤用懇請告知
※為求還原原作的日本文化特性與口語原意,忠實呈現日文敬稱※這篇故事嘗試了跟原作比較不同的風格和題材、實驗了新的說故事手法,歡迎留言評論各種優缺點!
(二)大盜的寶藏
霧丸趁竹谷不察,屎遁而去,腳上加足了馬力,一心只想越快奔到種有龍膽花的那處野地越好。
石川五十衛門的寶藏、石川五十衛門的寶藏!霧丸忍不住偷笑起來,眼睛都變成寶藏的形狀。
石川五十衛門是天下第一大盜,他的寶藏一定是非──常貴重的東西!挖到後把它賣掉換錢,我說不定可以付完忍術學園六年份的學費,不用再到處打工,可以自己租房子──
霧丸美美的盤算被自己摔入陷阱的慘叫打斷。
「大半夜還在山裡晃的小孩子,肯定就是那個賣花的小鬼吧?」霧丸被幾個野武士從陷阱裡抓出來,提到那個臉上有駭人刀疤的武士面前。「小子,帶我們去你摘花的地方。」
霧丸心想,我隨便給他指路,他也不知道。於是堆滿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笑臉,「好呀,大叔也想擺花來賣嗎,我正愁我一個小孩子手腳不快,有人幫我正好呢──」
霧丸冷不防被一拳揍倒在地,左頰頓時腫得老高,痛得他幾乎逼出眼淚。嘴裡腥氣直衝鼻腔,裡面一顆才正要換的乳齒就這樣被打落,讓他側頭吐在地上,上面還黏著血沫。他臉上又熱又辣,還有點暈頭轉向,這次他的衣領被另一個人揪住提起來翻出前襟內襯,在月光下毫無遮掩的機會。
「年紀看起來十歲上下,裡面是那件櫻草紋的外衣。」搶到他身前的是大黑屋,「錯不了,這個小子跟白天那個是同一個。」他把不辨南北的霧丸提到民伕拉著的板車上負手綁住,動作看起來粗魯,手勁卻輕柔。「既然找對人,就別廢話了,趕緊搜山。」
「少給我嘻皮笑臉,小子。」刀疤武士出手揍人本來意在威懾,右手拇指平推刀萼見鋒,旋即又收芒入鞘,恐嚇十足。「叫你帶路就帶路,要多說一句廢話,剛才是拳頭,下次就不是了。」
霧丸自幼孤苦伶仃,沒少受過委屈,打小就深知察言觀色的道理。知道這回不是落在善類手上,被蠻橫痛揍儘管氣憤,也知道要忍過這一陣,再伺機逃跑。
他正存心要給這一行惡人指路到荒山野嶺,便有細如蚊鳴的聲音鑽入他耳中。
『霧丸,你帶他去寶藏哪裡。』
霧丸四處張望,那聲音又道,『別找,這是「矢羽音」,只有你聽得到。我接下來的話你仔細聽,別做出讓人懷疑的舉動。』
『我現在變裝成「大黑屋」的模樣,和雷藏混在他們之中。』
是忍術學園第一變裝達人——五年綠組的缽屋三郎學長!霧丸驚喜得大叫一聲,瞬間武士們的目光都射向他。
「啊!啊,」霧丸尷尬又緊張的硬凹,「我、我看到路了!就是從這裡切進去繼續走。」
武士一行繼續趕路,兩位學長冷汗稍止,扮做民伕的不破雷藏,朝霧丸露出寬慰一樣的苦笑,面目還認得出來;缽屋三郎扮作的大黑屋,則是不管身材、口氣和面目,任誰都會以為是本人。缽屋三郎與不破雷藏,都是五年綠組的生徒,也是對待低年級生比較親切的學長,尤其霧丸學科成績差勁,常常請在同一個社團「圖書委員會」的不破雷藏指導作業。
霧丸正開心兩位學長都在身邊,信心大增,缽屋三郎又道:『我沒綁死你的手。這個武士不好對付,等到了藏寶那裡,他分心挖寶時,你再等我暗號脫縛逃走。』
霧丸傾盡全身的力量,可憐巴巴的用眼神用力傳達「那我的寶藏呢」。
但三郎沒看懂,用大黑屋的臉做出一副「放心吧,有學長在」的表情。
待到霧丸所指的地點,一眼望去,大片幽微的藍色在月光下,漫山遍野地一路從腳下原野岩縫,爬到峭崖邊坡。大黑屋吆喝眾人解裝準備,霧丸要等三郎的暗號隨時開溜,刀疤武士左手沉刀在他身後,口氣森冷,「這裡若是沒有,就再去別處找。」
霧丸咽了口口水,不敢輕舉妄動了。
龍膽草色澤青藍,卻很快就染上火薰之色。大黑屋判明地勢花種,選了不同地方佈置火炬人手,就這樣開挖到直到東方漸白,終於有人歡騰呼叫,大黑屋要上前查看,刀疤武士卻阻了他,強橫的奪過出土的箱子撥開土石,上面露出石川源氏的笹龍膽家紋(註十二)。
註十二:石川源氏的笹龍膽家紋,源氏是日本著名的氏族,活躍於平安時代,源平合戰後勝利開啟了幕府時代。石川五又衛門歷史上真有其人,是活躍在安土桃山時代(信長秀吉時期)的大盜,但此處的石川是否是源氏一支後人仍待查正。本作「石川五十衛門」參考其形象改編。
刀疤武士臉上笑意未退,又陸續傳來其他地方歡呼起出寶箱。他唇線上揚的角度越裂越大,只使個眼色,立時就有兩個武士上前壓制大黑屋及其樸從。
「辛苦了,大黑屋,接下來就沒你的事了。」刀疤武士笑容猙獰,「你夠聰明的話,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下山去,睡一覺醒來,當作發了一個發財夢。你的人我會幫你指揮,直接從這裡往平戶去。」
不容霧丸和大黑屋等人反應,兩個武士粗聲呼喝,提著縛了三人的繩索催他們走下山。
霧丸心中驚恐,這和三郎學長說的不一樣啊!如果要放我們回去,何必又要綁手?他死命地往大黑屋投去求救眼神,大黑屋卻連連驚慌怒吼你不能不講誠信。兩個武士不是逼他們走到出山路徑,而是逼入林中深處,猛然踹了大黑屋膝窩一腳,三人一齊摔倒在地。
「頭兒說少一個人拿,弟兄手上就多分一些。」兩個武士抽刀平舉,做斬首之姿,「去死吧。」
刀鋒閃電斬下,沖天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不遠處的爆炸。
正在林間踏枝疾馳、尋找霧丸的竹谷,在樹上停下腳步,錯愕望向天邊一簇一簇竄騰上空的猩紅濃煙。「怎麼回事?」
原來刀疤武士決定滅口大黑屋後,打開箱蓋,赫然發現裡面烏漆麼黑的,全都是佈了乾柴的火藥。刀疤武士疑心升起,把每一處挖出的錢箱全部打開,竟然沒有一個是值錢財寶。他才驚覺不對,大聲罵道:「上了石川那狗娘養的大當!趕緊的,火把全撤了!別濺上一點火星子──」
一隻老鷹卻衝出林間,厲聲長鳴,幾下急掠撲抓眾人,數個人受了驚嚇,推擠間火把脫手,碰上塞滿火藥的錢箱。
晨光才初灑大地,滿山爆炸便此起彼落不絕。林內兩個武士笑吟吟地幫霧丸三人切斷縛索,其中一個眼睛圓滾的少年笑著拍拍霧丸,「抱歉啦,一年級的,嚇到你了。我們發現這裡竟然埋了整個山坡的炸藥,土井老師讓我們改變計畫,放倒了壞武士的兩個手下,扮作他們在這裡接應你們。」
缽屋三郎解下大黑屋的偽裝,變回同學「不破雷藏」的模樣笑罵,「要不是尾濱勘右衛門和久久知兵助,你們兩個的變裝太過癟腳,一開口就讓我認了出來,不然我哪會給你們白白踹上一腳?」
扮作民伕的不破雷藏鬆了一口氣,「原本的計畫,是讓我和三郎引壞武士去踩你們設下的陷阱,結果沒看到你們的陷阱記號,又多了霧丸,我還擔心到底是要繼續做實習的工作呢,還是先把霧丸救出來再說?」
另一個頭髮蜷亂的五年生久久知兵助笑道,「雷藏猶豫不決的毛病,反倒讓這次的作戰大成功了。」
「為什麼學長你們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聊天啊!」霧丸哭喪著臉,「土井老師呢?還有寶藏呢!」
「我在這裡。」土井自樹上躍下,無奈嘆氣,「霧丸,結果你還是自己跑來啦,竹谷くん會擔心的。」
雷藏一臉感動,「土井老師,霧丸剛剛先關心您,才關心寶藏呢。」
「土井老師!」霧丸撲過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泣,如喪考妣,「學長他們,把寶藏都炸了啦!」
「真正的寶藏,川子已經先帶我們找出來了啦。你看,」尾濱勘右衛門撥開草叢,露出藏在那裡的板車和寶箱。「不過這是委託人福富屋的東西,你也只能看不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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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話說完,霧丸已經像看見骨頭的小狗撲身而去,還一面發出咯咯咯咯咯的
尖聲怪笑,土井只能苦笑,此時久久知等人四對目光齊往自己身上盯來,他一愣,「怎麼了?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久久知囁囁嚅嚅地道,「沒有啦,就是有點擔心土井老師……」當下把山田傳藏對五年生的交代全都說了。
「沒有這樣的事啦!」土井失笑,「真是的,山田老師太費心了。石川是我的朋友沒錯,但我不會幫他復仇的。」
『半助,這是我選擇的人生。』兩人多年以後再會,石川五十衛門已是天下聞名的大盜,土井也已非孑然一身,『我知道我的作為,會遭人怨恨。但我如果不做那些事,我會怨恨我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接到我的死訊的話——』石川五十衛門爽朗一笑,輕吐水煙,『只要順勢而為就好了。我會親自安排自己的仇討(註十三)。』
註十三:仇討,あだうち。或稱「敵討」,通常是日本武士為尊親長輩親手殺死仇人的一種救濟手段,參考資料。但此處只是石川五十衛門要自己料理仇人,要土井不要管而已。
「久久知くん和尾濱くん發現這裡下面埋的是火藥時,我就明白他當時的意思了。」土井念起故人,難免有些惆悵,「那些惡人要漏夜開挖,少不了佈置火具。所以我只是讓川子抓準時刻飛出去,混亂現場——」
曦光似雨,朝陽若澤傾灌大地,一抹黑影在天際盤飛,長鳴不絕。「由川子來為牠的主人追討仇敵,是最合適的吧。」
失去主人的忍鷹,已經沒有留在人類身邊的理由,眾人正望穿蓊翠山巒,目送牠回歸山林,霧丸的哀號卻撕裂這場安靜的送別。
「這哪是『石川五十衛門的寶藏』啊!」霧丸不可置信地翻箱倒櫃,瀕臨抓狂,「這是──佛教的經書!?」
「全部都是中國唐代的善導大師(註十四),著述的《觀無量壽佛經》。而且是最澄上人(註十五)的手抄本四帖全集喔。」土井微笑,「新兵衛的父親答應幫忙中國的僧人,將中國已經佚失的這套佛經西傳回去(註十六)。」
註十四:中國唐代善導大師,著述的《觀無量壽佛經》是淨土宗的重要典籍。後來由日本的學問僧空海、最澄等人東傳回日本,直到法然上人才在日本立派。忍亂作者尼子阿姨曾說土井半助角色原型為法然上人,故改編這段情節。
註十五:最澄上人,平安時代僧人,隨空海訪問中國,在日本創立天台宗。參考資料。最澄同時為平安時代文化界知名書法家,但《觀無量壽佛經》為其翻譯抄錄則為本作改編。
註十六:中國唐代日本的留學僧引入漢字、印刷術、瓷器和佛學,政治經濟文化交流活動盛極一時。但佛經西傳為改編情節,請勿當作史實。
只有身為圖書委員會的不破雷藏聽出奧妙來,「難道是被天皇追諡『傳教大師』的最澄上人嗎?那位大人也是著名的書法家,不少收藏家想收他的墨寶,還一紙難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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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澄《久隔帖》真跡,現藏於奈良國立博物館)
霧丸重懷希望,「所以是說,這些經書能賣錢嗎?」
「不能,」土井面不改色地讓霧丸再度希望破滅,「因為正本全保留在『如意寺』,這些書都是石川偽造的贗品。」
霧丸石化,尾濱邊收拾被霧丸亂翻的書箱,一面沉吟,「可是石川五十衛門在如意寺作案,卻只抄不盜,跟傳聞相比,有點微妙。」
「中國也是多年戰亂,他們的僧人只求經書內容可以傳回中國,並無意取走已經屬於日本的經典。」土井解釋,「更何況石川是劫富濟貧的義賊,偷盜佛門典籍是違背他信念的事。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惹來同夥的殺身之禍吧......」
三郎神色一肅,「土井老師,石川五十衛門還是偷走了一尊佛像。我假扮成『大黑屋』在部屋(註十七)跟武士頭領密會時,確實聽見他說『誰想獨吞如意寺的「金身勢至」,我的劍既能斬石川五十衛門,也能斬福富屋』這樣的話來。」
註十七:部屋,日本用語「房間」的意思。
尾濱勘右衛門呼哨一聲,「在這裡囉。」說著取出一個頭顱大小的木盒子,掀蓋挑開覆布一看,竟然金芒大作,在旭日下也刺得眾人一時不能直視。
土井十分意外,先是一臉錯愕,趨前看那尊金色佛像,又突然臉色大變,猛然將佛像整個捧出來細細查驗。五年生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土井打算如何處理,久久知小心翼翼地道,「土井老師,這尊佛像這麼貴重,我們要悄悄地還了嗎?」
「久久知學長,你在講什麼!」霧丸像是復活過來,精神奕奕,「當然是要拿去賣掉啊!」
「這尊勢至菩薩佛像,不是真的金身塑像,」土井神情凝重,「而是木造的。」
眾人「欸」了一聲,其中又以霧丸欸得最淒厲。尾濱嘀咕,「難怪我覺得拿起來也太輕。」
「這尊佛像本來沒有貼金鉑……是石川貼上去的。」土井若有所思的把佛像放回盒中,「我們從前在同一個寺廟修行,他常接下這類修補佛像的工作。他的手路我認得出來。」
三郎道,「如果是這麼平凡無奇的普通佛像,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偷出來,還做了加工?難道不就是因為這個緣故,那些惡人以為這是真正的『金身勢至』,才害他被同伴背叛,白白送了性命嗎。」
「土井老師,為什麼您一眼就認出這是『勢至菩薩』的佛像......還知道從前沒貼金箔?」雷藏心思細膩,「難道您跟這個佛像──」
「如果這尊勢至像是從如意寺偷出來的,」土井淡淡地道,「那麼這尊佛像,恐怕就是我幼時為了逃離仇家追殺,來不及帶走的父親遺物──」
十年前,與石川五十衛門在某處寺院結為好友的少年土井,用冰冷的口氣道:『我雖然那時候太小,不知道仇人到底是誰,但是父親有留下線索給我。』
『找到仇人的線索,為父親報仇,是我之所以還活著的理由。父親豁命護我逃走之前,告訴我一切都在那裡──』
「──那個,留有我殺父仇人真名的勢至像。」
四名五年生瞬間表情跟全身一樣僵硬,連忙轉過身來搭肩交頭,緊急開了小小會議。
缽屋三郎嚴肅地道,「喂,山田老師有說,土井老師的仇人到底是誰嗎?」
久久知兵助很緊張,「不是那個壞武士嗎?原來指的是殺父仇人喔!」
不破雷藏猶疑徬徨,「這下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要阻止土井老師復仇?」
尾濱勘右衛門用智商說話,「等一下,我們不要讓土井老師拿到佛像,親手送交給福富屋就好了。」
他們閃電建立共識,紛紛伸手在四人中心交疊,輕喝一聲立散,轉過來時又是一副馴孝乖巧的模樣。土井皺眉看這些五年生的奇異舉動,「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隱瞞我這個實習指導老師啊?」
霧丸卻此時「嗚哇」的大哭起來。「結果......石川五十衛門的寶藏不是寶藏,金身勢至也不是金身......我又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他悲慘的伏地大哭,土井卻有點不假辭色,「霧丸,找到石川的遺物,本來就是福富屋的委託。那本來就不是你的東西。」
「土井老師才是,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怎麼可能懂守財奴的心情呢!」霧丸猛地抬起頭來,悲傷之情完全不是在開玩笑,「我以為這次可以賺很多錢......我以為我可以自己付學費,可以搬出去自己住,可以不要在土井老師家裡白吃白住了!」
「結果變成這樣......這不是全部都跟以前一樣沒變嗎!我還是很窮!」霧丸垂頭低泣,傷心到深處,亂抹眼淚鼻涕的手還一併把話也抹得破碎了,「我不要......我不想要再繼續麻煩土井老師了......」
土井皺眉,「有什麼話,等任務結束之後再說──」
「土井老師跟我又沒有親戚關係!」他大吼,「為什麼要收養我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啊!我可是很麻煩的啊!!」
霧丸在悲傷中初次袒露貪小便宜背後真正的心聲,眾人無不意外,一時都沉默下來。土井緩緩過去屈膝蹲下,看霧丸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放軟了口氣,「霧丸,你討厭跟我住嗎?」
霧丸打起嗝來,滿眼淚光迷離,卻撇了撇嘴,「土井老師囉唆死了,叫我寫功課,還不能接太多打工。」土井只是淺淺一笑,霧丸囁嚅起來,「除了這個......還不討厭啦。」
「不討厭的話,在你從忍術學園畢業自立之前,我說過,讓你住我那裡也是沒關係的吧?」土井平靜的說,「麻煩什麼的......一個大人撫養一個孩子,這種事情,怎麼能夠說是麻煩呢?」
「所以,不要再說『繼續麻煩我』這種話。」土井柔聲道,「這次的工作結束後,我們就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這話又讓霧丸再度熱淚盈眶,重重的低下頭去連連點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這次是胸口如同背上的陽光一樣溫暖,不對,溫暖的還有土井老師沈厚的大手,從肩膀傳來的熱燙溫度。
霧丸在很小的時候遭遇戰爭,家園殘破、隻身流浪至今,一直都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為了活下去,在殺聲震天槍林箭雨的戰場賣便當給足輕吃這種事也幹過。偶然聽聞了忍術學園是專門栽培忍者的學校,他心想在亂世謀生,終需要有一技之長,所以努力攢了足夠的錢,總算勉強付得起第一年的學費,然而一個孩子能有多少錢?卻也花光了他所有積蓄。
土井半助見他可憐,學期中還能住校那倒還好,但是忍術學園休假關門時怎麼辦?難道要讓這個沒人照看的孩子流落街頭嗎?於是他要霧丸離校時跟他同住,約定畢業成年後讓他自立。只是霧丸始終心中不安,他被迫在太小的時候就獨自謀生,已經許久不曾這樣無條件的依賴別人,土井半助除了禁止過度打工、要求用功學習,並不收他房租或任何回報。儘管知道是好意,但土井半助非親非故,這份好心又能到什麼時候?霧丸先前總是忍不住想,他們終究不是家人。
但是老師說,我們一起回家。
那句話便如在霧丸心中撥雲見日,心境終於豁然開朗。
四名旁觀的五年生欣見這一幕感人的親子場景,也由衷動容起來。
「土井老師,謝謝你。」霧丸給土井拉起來,現在才知道哭得有多難為情。他囁囁嚅嚅的說,「謝謝你。如果,如果不麻煩的話......」
「我其實接了幾個武家的洗衣工作,你明天能幫忙我一起做嗎?」
土井差點沒氣死。「所以我說你的功課呢!!!」
竹谷八左衛門與眾人會合時,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
後記
1.我一直都很佩服尾田榮一郎、尼子騷兵衛、上橋菜穗子和JK羅琳這些作者,可以把很成人的東西處理成兒童少年可以吃下去的有趣故事。《海賊王》跟《忍亂》當然有過於誇張的成份,但是要處理認真嚴肅的內容時也並不馬虎,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會非常喜歡這些作品的原因之一。
2.《忍亂》是用小孩的角度去看五花八門的忍者世界,但現在去看角色和故事事件背後的設定其實很寫實沈重,日本武士的崛起跟天皇與公家的政治爭鬥有關,武士說穿了其實前身就是地方的有力人士,早期的本質基本上可以理解為黑道角頭,皇室為了與公家抗衡招攬武士,而形成武家系統的濫觴,後來整個崛起架空皇室與公家的權力,開啟三朝幕府體制,整個日本中古近代政治基本上就是武家的政治鬥爭史。《忍亂》的時空背景從活潑的南蠻貿易、大名割據戰亂不斷、看不出來幕府的影響力,又還沒有出現信長那種號召力的諸侯共主,我推測故事是在室町末期到戰國初期的時代,霧丸恐怕就是在幕府威信盡失、天下大亂的應仁之亂中失去家園家人的孤兒,這個時期有活躍的忍者活動也很符合故事條件。
3.歷史上土井氏最早發跡的時代,是安土桃山時代的家康家臣土井利勝,是從水野氏分家出來的,在那之前是不是有其他也叫做土井的武家我不清楚,可以確定的是這裡的土井半助和歷史的土井氏應該無關,可以當作是架空的武家後人。土井半助在動畫中大多數時候是和一年葉組十一個忍蛋愉快(?)的日常![]()
(校外教學觀摩忍者工作)
和忍受教學挫折與胃痛的教師XD(右為山田傳藏之子山田利吉,忍蛋偶像)![]()
25季的動畫中,僅有三次提到土井半助的過去,一個是第二季和石川五十衛門的友誼,
二是十九季學期結束與霧丸一起回家,非常隱晦的暗示了與霧丸相似的幼年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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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二十季回憶篇,十九歲的土井在某次任務中失利受傷,與山田傳藏一家首度相遇的故事。 ![]()
這篇故事真正的主角是土井老師,我很開心用官方25年來僅僅三集的土井老師回憶篇素材,來致敬我心目中的動漫NO.1教師土井半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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