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
橘紅夕陽轉為熊熊燃燒的篝火,她的思緒依然深陷在父親的斥責之中,然而站在她眼前的,已置換成另一位相貌不凡的男子。
在這一段回憶中,她能深刻地感覺到,這位男子幾乎是填補了自己內心所有缺口的美好存在,當她一句句對他訴說著家人對她的錯誤期許,這個男人會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並且告訴她必須相信自己的價值。
「令尊不過是在嫉妒妳的天分,那是他所沒有的。」
對方挖苦父親時,她終於破涕為笑了。
奔馳廷的無邊草原上,他們升起的篝火就像汪洋上永不滅卻的燈塔,對年少的白菫而言,那道火光帶給她的不只是溫暖,還有希望,甚至她視之為全世界。
「真希望爸爸不是那樣想的。」她說著,同時羞怯地望了他一眼。
男子名叫騅冬枝,高瘦而精壯,俊俏面容旁的灰髮後梳,露出左前額的一道疤痕。他是三十四歲的賞金獵人,同時也是父親的好友。小時候,她總會躲在帳房外偷聽騅與父親把酒閒聊在新世界追捕通緝犯的種種事蹟,正因如此,才會在少女心中種下小小的種子,使她嚮往成為賞金獵人。
直到兩年前,她父親在一場戰鬥中受了重傷,無奈下只能中斷獵人生涯。
父親再也不曾於秋末時離家前往新東方了,她亦無法再聽見任何東方懸賞的故事。直到去年初春,騅西返奔馳廷探望她父親,那時,白菫鼓足勇氣,在騅離去前偷偷喚住他,希望他能告訴她更多關於新世界的故事。
此後,在紅月與白月共升的夜晚,兩人總是相約見面。
今夜高掛夜空的紅白雙月,對白菫而言,象徵著某種近乎無法抑止的渴求,夢想、愛情與歸屬。儘管倆人無論年歲或身分都相差甚遠,她依然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唯一能帶她前往美好未來的引路者。
騅微微一笑,用一種像安撫小孩的語氣對白菫說,「妳呀,也別再責怪令尊了,畢竟他因成為獵人而受傷,自然不希望妳步上後塵。」
少女任性地搖搖頭,「別再提他了!告訴我多一點嘛,關於你的故事。」
「急什麼?」男子微笑,薄唇勾勒出優美的弧度,「等我們一起到新世界去,就能開創屬於我們的故事了,到時,現在我告訴妳的那些陳年過往,都將變得不值得一提。」
「你……說的是真的嗎?」白菫瞪大晶瑩的雙眼,不可置信地凝視著騅,她微微顫抖,「騅哥哥,你真的會帶我去新東方嗎?」
「傻女孩,」此刻的騅,在紅月與白月的光幃之下,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可逼視的高貴氣質,「我有欺騙過妳嗎?」
「不、這……」白菫慌亂地左顧右盼,聲音變得非常小,「我害怕許多事情……」
「害怕什麼?」騅摸摸下巴,好奇地望著她,「不忍丟下家人嗎?」
「才不是!」她立即反駁,「我……一點也不會想念他們的!一點也不會!」
男子凝望慌亂的少女,忽然伸手將她摟進自己懷中,鼻子貼著鼻子凝視她雙眼。白菫頭一次與他靠得這麼近,她嚇得不知所措,羞紅了整張臉。
騅撥開她額前的髮絲,「妳害怕什麼?」他柔聲問道。
少女腦袋發僵,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終於恢復說話的能力。
「我害怕……連累了你。」她怯聲說。
「傻女孩,」騅微笑著嘆了口氣,告訴她,「我不是告訴過妳好幾次了?妳白菫流鬃是一位天賦異稟的賞金獵人。」
少女雙眼噙著淚珠,欣慰地點點頭,還來不及說出感謝的話,嘴唇就被吻上了。
待續……
後記:
其實這一小篇,至少重新寫過六次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