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筆仙委託案後也過了一個月,因為登革熱住院的小梅也順利出了院。女校進行的全面消毒,並且也把廢棄近百年的教學大樓拆除,打算改建成籃球場之類的。
筆仙一事也演變成登革熱疫情,恐懼漸漸地在人心中淡去。但白翊城還是沒有忘記那晚被女幽靈攻擊時,自己的受到的恐懼及生理上的難受。雖然他清醒後發覺王世決正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而且也說事件已經處理完了,但白翊城的內心還是有些疑惑在。
怎麼解決的?受到攻擊後,空教室裡發生了什麼事?
這幾個問題白翊城想問又開不了口,儘管眼前的王世決和生前一樣,但有些事情還是起了變化。
「對了,」王世決放下報紙,又吐了口菸說:「明天開始我有點事,大概一個星期不會來。」
「喔、喔!」白翊城深怕讓王世決察覺到自己看著他入神,趕緊將視線移回自己的手機螢幕上。「什麼事啊?」
如果王世決還在人世,那麼有事情要忙絕對情有可原。但如今王世決都已經死了,又有什麼事情可以忙?
「我也不太曉得。」
王世決是真的不明白。昨天晚上他背著昏迷不醒的白翊城前往回家的路上時,原以為失去機能的手機竟然收到一封來自陰間府的訊息。若是因為王世決收拾掉女幽靈而要被追究責任,那應該可以以正當防衛來辯駁。
在心裡如此盤算著,說不緊張是騙人的。王世決通過陰陽交接的入口,來到古色古香的庭園內,而眼前就是豪華的建築,門柱上刻著標楷體的「陰間府」幾個大字。
就在他打算直接走入府中時,門口突然冒出兩團黑影,漸漸現出原形,兩個身材高大的門神不客氣地站在王世決面前。
「快進去吧……閻羅大人等你好一陣子了。」
在王世決沒來偵探社的時候,白翊城就和平時一樣滑手機、不斷轉著椅子打發時間。只是現在他一直煩惱著──已經化成幽靈的王世決到底有什麼事情要去辦?而且是辦他本人都不知道是什麼的事情。
難不成化成幽靈後,他也開始私底下接受委託?
此時門鈴聲響起,讓白翊城馬上忘記剛才內心的憂慮,掛上職業笑容趕緊衝去迎接客人:「歡迎光臨白翊城妖怪偵探──社……」
白翊城在看到門外客人之前,還以為王世堅就是這世上最冰冷的男人,沒想到人外有人,門口站著是穿著筆挺黑西裝、膚色桑白,眼神冷酷又面無表情的男人。
「你好,你就是妖怪偵探社的社長白翊城先生?」對方開口問道。
「是……你又是?」白翊城原先的職業笑容已經變成苦笑,他能察覺到對方來歷不小,一定是狠角色。可是他也只是安分做事業,從來沒招惹到什麼人、或是哪個幫派份子才對。
「我是陰間府的輔佐官──敝姓邢。」邢輔佐稍稍點頭示禮,不等白翊城邀請,便直接踏入偵探社內,在待客區的沙發座內坐下。「咖啡就可以了。」
「……」白翊城面對自稱來自陰間府的輔佐官,心裡其實沒有什麼懼怕,更多的是疑惑。況且對方還不客氣地要求喝咖啡,讓他暗自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
當然,白翊城可不會用王世決常備在偵探社裡的虹吸壺,而是用自己帶的三合一的速溶咖啡粉沖泡。泡好咖啡遞到輔佐官面前,對方也直接表明今天的來歷。
「為了查看這裡是否是合法經營,於是我前來拜訪。」邢輔佐稍微打量周圍,看起來很普通沒什麼不妥。「還有,給你個忠告──
「這間妖怪偵探社盡早收手不做得好。」
聞言,白翊城早一步在邢輔佐官伸手拿杯子之前將咖啡拿走,他還以為來自陰間的輔佐官會說什麼建言,結果還不是和其他人一樣不看好這間妖怪偵探社的前程。或許是一時惱怒失去理智,白翊城不客氣地走向妖怪社的大門,將其打開,冷冷地說:「請回吧。」
「失禮了。」邢輔佐也沒再多說什麼,他自己也很清楚,現在再多說白翊城也聽不進半句,那麼只能讓眼前這位不知分寸的凡人體會到事情有多麼令人絕望、再來後悔。
但他相信後悔也是白翊城死後的事情了。
王世決在待客室等待許久,終於等到門口打開,隨著女秘書走進房內的是一名看起來挺有威嚴的老翁,這讓王世決想到他從商的父親。與陰間府的裝潢不同,那名老人身穿漆黑的西裝,儀容打理得很乾淨,白色的髮絲整齊地全梳在腦後,若是在歐美的地方遇見他,會認為對方是貴族也完全不意外。
「初次見面,敝人閻羅。」老翁緩緩開口,而隨從則向兩人上了剛沖泡好還冒著煙的清茶。「坐吧,不用拘謹。」
「好。」王世決行了個禮,也跟著入座。「直接進入正題吧。」
「……正有此意。」閻羅啜口茶並向對坐的王世決瞄了一眼,說:「我想你也知道你為何會被叫來,陰間也有陰間的規矩。」
「如果不那麼做,坐在這裡的就會是那個女人。」王世決也不客氣。
「的確,不過我想你誤會了什麼,陰間府不會因此責罰你──當然下不為例。」閻羅將喝完的茶杯放回桌上,僑了個舒服的坐姿說:「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意思來陰間府工作?反正眼下你也無法投胎。」
閻羅不等王世決提問,繼續說:「雖然說是在陰間府工作,但也不用每天到這裡報到,陰間府會派發一些案子給你,論件計酬。」
王世決明白閻羅的意思,經過這次筆仙事件,他成了陰間府默許的殺鬼犯,或許之後還會接到一些更難以對付的妖怪案件。雖然酬勞的確有幫助妖怪偵探社的收入,但如果依靠自己獨自完成的案件而付完債款,那麼就算自己投胎轉世,白翊城還是無法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妖怪偵探。
「我拒絕。」王世決定定地看著閻羅,而閻羅只是微微地笑了,彷彿這答案也在他意料之內。
「不要緊,那麼今天謝謝你抽空前來,相信我們之後還會有往來的。」閻羅說完後,便起身離開,周遭的房間也緩緩化成黑影,等到四周再見光明時,王世決發覺自己竟已經站在位於妖怪偵探社一樓的餐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