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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三肆】芊雪   (11-13章/現代AU)

作者:月狐下希│2017-04-30 21:02:26│巴幣:0│人氣:311
(2009舊文補發)

【十一】


「………然後,青蛙在公主的吻下變回了王子,從此兩人過這幸福快樂的日子,結束。」

「你的語氣太僵硬了,沒有抑揚頓挫、也沒有起伏的感覺,誦讀的速度也太快太急,哪裡像在唸床邊故事?」

說著說著,一本格林童話故事集狠狠的砸在躺在床上的紫狩臉上,而坐在床邊的兇手正咬牙切齒地試圖拿起一邊的另一本安徒生童話再砸一次!

「那你自己唸啊!為什麼我非得講床邊故事給你聽不可啊!?」扛不動厚重的安徒生,帝台索性放棄地拿回反彈的格林繼續往紫狩那張欠打的臉上施暴。

有沒有搞錯!雖然他不需要,但是以年紀來說,他才是應該要躺在床上聽床邊故事的那個吧?

險險地翻身閃過書本的攻擊,紫狩吃痛地摸摸剛才被砸到的鼻子,一臉無辜:「是芊雪要你示範的耶,為什麼遷怒我……」

「她是要我示範躺在床上睡覺的乖孩子!」爆出青筋,帝台雖然不像芊雪相信『聽爸爸說床邊故事長大的小孩會比較聰明』這種不知道打哪來的謠言,但是顯然還輪不到紫狩假傳聖旨。

「乖孩子還用的著你示範嗎?我家丞兒當然會是最乖的。」笑呵呵地,有人的傻爸爸宣言出現了。

「我才不相信你們兩個怪物的基因能湊出乖小孩,有的話也是突變!」據說專修生技類科的天才兒童打死不相信,重重放下書冊,帝台轉身跳下床邊的椅子:「我要回去睡覺了啦,累死我了,你們這對壓榨童工的惡魔夫妻!」雖然宵明也是幫兇,不過這時候的帝台膽子還沒大到敢說他壞話。打個大哈欠,帝台肉肉的小手揉揉眼睛,白天晚上都這樣玩,還有『他』的委託,睏死人了。

紫狩彎腰從地上撿了一本書起來,對帝台半是埋怨的言詞痞痞地笑了笑,陪睡這種事情現在就算加薪帝台也不幹了,就在上次帝台睡到一半踢被子、又被紫狩蓋回去的舉動被本人發現之後,帝台就紅著臉大喊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照顧,堅持要一個人到隔壁去睡。

小孩子脾氣。

紫狩忍不住偷笑。


「紫狩,你有沒有……」剛開門的芊雪話到一半趕緊禁聲,只見房間裡的燈雖然開著、燈火通明,但是單腳屈膝、隨性坐在窗台上的紫狩已經閉上眼,頭靠著上鎖的玻璃窗戶,從滑落到腿上的書本來看,似乎已經睡著了。

見狀,芊雪思索半會,習慣性地摸摸有些體積的大肚子,回頭虛掩上房門後,拿起掛在一邊的大衣外套、小心控制腳步聲走到紫狩身旁,把大衣蓋在紫狩身上。

細心地把人顧妥後,芊雪卻站在紫狩身旁沒有馬上走人,鳳眸微瞇,看著紫狩熟睡中俊逸的側臉,纖細地指尖輕觸著紫狩耳邊的紫色髮絲,櫻唇如蚊鳴般細小地吐出兩字--

「如果………」

看著窗外的月色,芊雪似是嘆息地呼出一口氣,轉身熄燈、離開了房間。

就在芊雪關上房門後不久,窗台上那本該入睡的人卻張開了眼簾,看了看芊雪離去的方向,深邃地紫眸又再次隱藏在眼皮下,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們都太聰明。

知道彼此是接近、卻不會有交集點的平行線。

因為太聰明,才更明白。

有些話,永遠不說出口、沒有答案,才不會讓人傷心。


*    *    *


一個月後。

一雙靈巧纖細的手在由黑白兩色構成的琴鍵上跳躍著,優美的琴聲從閣樓開始,帶著優雅的音符如風般流過房子的每個一角落,紫狩循著琴聲走上閣樓,柴克夫斯基的「美夢」正巧告終,琴前的人影正笑彎了眉、自一邊的琴瑚手中接過一個強褓,強褓中的嬰兒原本像是打盹似地瞇上眼,可到了母親懷裡,就張開了漂亮地紫色眼睛,笑呵呵地看著母親的笑臉。

「哇啊,丞兒好可愛喔!真不虧是我生的!」芊雪把自己的臉頰蹭上懷中嬰兒軟綿綿地臉蛋,自誇的毫不愧疚。

這是紫丞誕生的第二十天,房子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沒一個人不是滿心歡喜的,換言之……


只有少主才是寶!其他人通通都是雜草!


『少主』這個稱呼所當然是由琴瑚帶頭叫、其他人完全無異議地跟進。

身為榮譽雜草之一的紫狩走到鋼琴旁,狼狽地把滿身落葉撥下來,很明顯八成又是在躲宵明。就在芊雪疑惑紫狩幹麻沒事跑過來的時候,正巧紫狩一把把自己懷裡的紫丞抱走,坐到地上,用寶貝兒子可愛的笑容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

「丞兒我跟你說,宵明又欺負我~~~」

才三週大的嬰兒當然不會做出什麼實質上的安慰舉動,只見被移動到父親懷裡的紫丞比起剛剛仍睡眼惺忪的樣子有精神了點,開口對著爸爸發出幾個無意義的單音節。

就在芊雪才想問宵明又做了什麼事時,門口又出現了一個人影-----要不是他兩條腿還踩在地面上,那種飄移的移動方式幾乎要讓閣樓裡的三個人以為那是幽靈了。

不好的預感襲來,感覺背後一涼,紫狩回頭一看,本來還以為是宵明追上來了,沒想到看到的卻是變的消瘦憔悴地白色身影。

紫狩看見許久未見的冰夷打哈哈:「冰夷,你這次失蹤真久。」

冰夷搞失蹤是常有的事,連續兩三個禮拜不見人影都見怪不怪,不過華陀可以幫他澄清,他絕對沒有跑去把美人的嫌疑,因為光是到研究室做研究、還有當住院醫師累積經驗、做報告、考試這些就夠他忙了,一天睡不到三小時的生活裏,如果還可以有心力去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華陀大概會第一個把自己學生解剖,看看他到底是人類還是外星人。
這國家的醫科本來就以操勞出名,冰夷又把自己的學程濃縮了,得在三年內做完六年份的事,也沒人知道他在趕什麼。

不過這次真的失蹤太久了,久到連紫狩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陳屍在實驗室或是直接在醫院的太平間安息了?

不過看到冰夷手上的兩個………物體,三個人---包含非常注重形象的芊雪在內,不約而同目瞪口呆的看著冰夷手上的東西。

兩個小女孩?

沒有人看錯,就是兩個小女孩。

兩個小女孩一左一右坐在冰夷的兩條彎曲的手臂上,看起來年紀相當,都是四、五歲的模樣,其中一個黑髮的女孩有著跟冰夷相向的五官,另一個相較之下比較年幼的,有著跟冰夷一樣奇特地水藍髮色。粉雕玉琢的兩個小娃娃,注意到在場陌生人的視線,都怯怯地往冰夷肩膀上靠。

像魚一樣欲言又止地嘴巴張開、又合起來幾次,紫狩終於艱難的說出想說的話:「………你被華陀解剖完如果還活著,記得告訴我會不會痛。」不然下個被動刀的是他的話,也能有點心理準備。

冰夷有私生女耶!還一次兩個!真是個不讓人意外、卻在茶餘飯後可以拿來嗑牙的好八卦!

「解你個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腦袋裡在想什麼。」邊翻白眼邊蹲下身讓兩個小女孩站在地上,冰夷抓了紫狩就到一邊的角落去,小聲的說句:「幫我個忙。」

見兩個大男人跑到一邊去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芊雪把好奇心放在兩個看起來感情很好的小女孩身上,揚起無往不利的溫和微笑:「小妹妹,妳們要不要過來點?這裡有點心喔。」

人漂亮就是有好處,人畜無害的模樣讓藍髮的女孩很快的卸下防心、想走過去的時候,卻被黑髮的女孩一臉警戒地牽住了手,似乎很聽年長女孩話的藍髮女孩也看著芊雪的倩笑,沒再前進了。

面對這樣的反應,芊雪也沒有生氣,依舊笑瞇瞇地,抱起懷裡的兒子色誘(?)道:「不要怕,姊姊這裡也有一個寶寶,妳們要不要過來看看呢?」

看著小小的、大概只有幾個拳頭大的小嬰兒,這下連黑髮女孩也被好奇心動搖了,至少在藍髮女孩堅定前進的步伐下少了被拖著走的意味。

芊雪起身離開鋼琴椅,坐到一邊琴瑚正在切蛋糕和倒果汁的茶几上,兩個小女孩也乖巧的爬上被拉開的椅子,四頭身不靈活的模樣可愛的要命,讓芊雪看了母愛大發、喜歡的不得了,又怕嚇到兩人,只好用一開始拐騙(?)帝台跟鷹涯那套。

「小妹妹,妳們叫什麼名字呢?」

黑髮小女孩喝一口果汁,小孩子特有的軟甜聲音回答:「我叫珂岐。」指著一邊的女孩:「我妹妹叫容仙,叔叔說容仙生病了所以不會說話,不過沒關係,我會代替她說。」---所以別想欺負她。

芊雪幾乎可以在珂岐上揚的倔強臉蛋上看到下面這句沒說完的句子。

手從琴瑚那接過一碗黑呼呼外加味道很可怕的中藥,芊雪爽快的一口氣灌完據說是做月子一定要喝的xxx配方---雖然他這個月已經喝了快八種「據說一定要喝的」配方,功效她是不知道啦,不過琴瑚一臉不喝就哭給她看的樣子她也沒辦法拒絕,索性阿莎力一點了。

用紙巾抹抹嘴,芊雪又繼續問下去:「妳們說的叔叔是指?」單純輩分上的?還是……特殊關係上的?

珂岐疑惑地歪歪頭,指著一方冰夷的背影:「叔叔就是叔叔?」小孩子是沒辦法理解為什麼叔叔有區別的。

這時候竊竊私語結束了,紫狩回過身來,視線看看小姐妹,抓抓後腦,無奈地說道:「原來你這麼拼是為了這個……這麼簡單的事情早點說不就好了嗎?省的我們還整天擔心你會不會過勞死。」

冰夷手扠腰不削地哼了聲:「要不是時間趕不上,我才不會拜託你,天知道你會不會仗著這個對我家的小容仙和小珂岐做出什麼意圖不軌的事情。」

抽動嘴角:「………你想太多了。總之,放心吧,這種事情套點關係就辦好了。」能把走後門這種話說的毫不心虛的除了厚臉皮的紫狩還會有誰?

聽到紫狩的保證,冰夷安心似地呼出口氣:「那先這樣了,我還有事情要作,她們兩個就先借夫人玩啦,玩完放到我房間就好,我晚上會盡量趕回來。」

說完,人又一溜煙地飄走消失了。

「怎麼了嗎?」芊雪走到紫狩身旁,問到。

紫狩回頭看兩個小女孩已經跟琴瑚玩起來了,才壓低聲回答:
「冰夷的姊姊跟姊夫在前年意外去世了,他想從遠房的姑婆那裡搶那兩個姪女的扶養權跟監護權,以等親的階級來說他跟父母應該有優先權力,可是他的父母有老人癡呆、而他的身份還是學生,法定裁決一直搶不贏。這年那兩個小女孩都一直住在寄養家庭,他跟姑婆的爭奪戰就一直拖著---就是他這麼拼,趕著要從研究所畢業的原因,只要學歷過了、有好看的文憑、工作及收入,扶養權就會是他的。
不過那位姑婆最近被拖的不耐煩了,這幾天居然直接到寄養家庭搶人,還找人對相關機構施壓,逼的冰夷不得不把她們先帶走,加上畢業論文還沒完工,只好拜託我動用關係。」

可憐的公務人員,壓來壓去倒楣的都是他們,得罪哪邊都不對。

「為什麼他這麼堅持不讓姑婆帶走?」芊雪疑問。

「她們姑婆做的生意不太……正當,是雛妓的買賣。」

芊雪倒吸一口氣:「天啊!」

「就是那樣了。」紫狩回頭看了看那對笑的天真開懷的小姐妹,為了她們的安全著想,交代:「她們最近最好連幼稚園都不要去了,家裡就借她們避避風頭吧。」

了解事情的頭尾之後,看著冰夷離去的方向,芊雪低頭沉吟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似地擊掌道:「原來冰夷是個好人嘛!」

(冰:這位太太,不要在別人不在的時候發卡好嗎?)


*    *    *


不過好人歸好人,不代表一定適合帶小孩,至少在芊雪帶著看驚悚片才會出現的表情環視過冰夷的房間之後,她就完全不想把兩個小女孩留在這種鬼房間。

她能諒解,要一個快沒時間睡覺的人整理房間實在太殘忍,但是她不能更慘忍地把小孩子丟在這種隨時會被堆高的雜物壓死的房間裡。
所以她另外安排了個房間,以及讓原本是請來幫她照顧小紫丞的褓母去照顧那對小姐妹,反正保母只是輔助,她的丞兒他本來就打算自己照顧。

房子裡有四個小孩在,氣氛要不熱鬧都很難,尤其當珂岐跟容仙明顯表現出很喜歡帝台這個大型洋娃娃的時候,帝台本人的意願就顯的不是這麼重要了。

扯個往後的題外話。

容仙明明比紫丞大了三歲,可是大家都直覺式地覺得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像兄妹多過於像姊弟,包括氣質跟………行為上。

至少紫狩不認為只要欺負過容仙的人隔天就會出意外這一點很正常。

所以在珂岐和紫丞的年紀大到會寫『毀屍滅跡』四個字之前,他們還是常常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冰夷拖去『管教』---通常是在溫度舒爽宜人的空調房裡罰站之類的。

尤其在小學三年級、瓔珞開始跟容仙同班之後,助紂為虐(?)的又多了一個人,在本人毫不自覺地被保護著的情況下,說容仙是溫室裡長大的溫柔小花當之無愧,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嬰兒的生活說單調其實也挺單調的,學坐、學爬、學走路之外,不外乎就是吃飽睡睡飽吃,唯一感受到驚喜不斷的就只有巴著小孩不放的大人們而已。

就在紫丞頭好壯壯、健健康康滿週歲的當天,在長輩們的歡心鼓舞下理所當然地要有個活動---抓週。

抓週是中國傳統的習俗,類似於性向測驗,據說看小孩抓到了什麼,就可以知道他往後的前途、職業、喜好等等。當然了,準確度是見仁見智的。

最古早的抓週擺放的物品也就那幾樣,例如書本、尺、算盤、墨筆、蔥(聰明之意)、芹菜(勤勞)……等等,不過隨著時代演進,東西也越來越多樣化了,在這一天,紫狩跟芊雪親友們都準備了各種不同的東西,除了基本循古禮該擺放的東西以外,每個人都額外準備了一到兩樣不同的東西,加上兩人也默許下僕們參一腳,預計東西之多可想而知。

紫家的爸爸--現在是爺爺了,當年長安紫府不知道第幾百代的後人。頭髮花白的老人家眉開眼笑地在地上擺了一疊少說五公分厚的美金,看來對這位金孫的期望非常明顯。

插個題外話,據說紫狩小時候抓週居然不知道從哪抓了一把小刀,當下紫爺爺還以為自己兒子將來會是個連續殺人犯。(其實也相去不遠了……?)

放好之後,他老人家馬上眼巴巴地看著被紫狩抱在懷裡的小紫丞,雄糾糾氣昂昂、威嚴十足的臉揚起一個自認為很合善、實際上還滿嚇人的笑容,討好地摸摸小紫丞的臉頰,引起他的注意後、又指指自己:「叫爺爺?」

小紫丞顯然沒有被堪稱驚悚笑容嚇到,也毫不客氣地露出大大的笑容,娃娃音奶聲奶氣地回應:「爺…爺~」

紫爺爺感動地蹲到旁邊去抹淚了。

既然家族的大家長都起頭了,紫狩便把懷裡的小紫丞交到一邊的女僕手上,自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紅色的中國結(平安福氣之意),放到地上。一邊的芊雪也跟進,蹲下身放了一個鋼琴的白琴鍵、以及一個迷你裁縫包。

隨後,路路續續地在他們之後,其他人也放上了各式各樣的東西,像是飛機模型、聽診器、車子的方向盤、電路板、相機、佛經………等等等等,甚至不知道是誰,還很白目的擺上了一頂警帽,當然,馬上就被紫爺爺拿去銷毀了。

雜七雜八的東西幾乎擺滿了大半個大廳的地板,連大人都看的眼花撩亂,何況是小孩子?

被抱到這些東西中央的小紫丞轉的小腦袋,東看看、西看看,在大家鼓勵的視線下卻沒有動作。

不過『抓週』說穿了,其實只是大人們對於新生命將來的期許,祝福的涵義較大,真的抓了什麼倒不是那麼重要,所以氣氛相當輕鬆和樂,雖然有試圖引誘,但也沒有人強迫紫丞應該要去拿什麼。

只是看了半天,紫丞仍沒有任何抓取或者移動的動作,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十步外的紫狩爸爸看。

看到這種情況,一位中年看起來有相關經驗的女僕作聲了:「少主可能是緊張,希望爸爸陪著他拿,少爺要不要也下去呢?也許少主會比較可以下決定喔?」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紫狩當然也沒辦法拒絕,搔搔臉頰走到小紫丞面前蹲下,紫狩疑惑的問:「你想要拿什麼呢?要爸爸拿給你嗎?」說實在的,繞著紫丞擺放的東西實在太多、面積也太廣了,已經超出了剛學步的嬰兒所能及的移動範圍,不過被熱血沖昏頭的其他大人們可不會想到這麼多。

只見紫丞一直沒有動作的手---抓住了紫狩的袖子,而且不像是胡亂抓的,眼睛還是定定地看著爸爸。

「這、這是少主抓住了少爺的意思嗎?」一名男僕結結巴巴地用手撞了一下旁邊的人,問。

「抓住紫狩代表什麼意思?」也有點愣住的帝台難得把問題脫口而出。

一邊的宵明反射性地回答:「想當痞子?」

不過宵明沒有想到,自己一句無心的話引起了已經中了紫丞毒(?)的擁護者們的喧然大波,聲量之高,完全超出宵明的預期。

「什麼---!?怎麼可以!我們可愛的少主不可以跟少爺一樣啦!」

「嗚嗚~~我也不要!」

「少主這麼可愛!怎麼可以變成像少爺那樣~~哇~~」

已經有人哭起來了。

就在一陣混亂的當下,就在宵明以為自己要被震天的哭喊聲弄破耳膜的時候,不知道是誰一句:「少主抓其他的東西了!」讓現場在零點一秒的瞬間平靜下來。

只見他們三頭身的小少主腳步仍是不穩、搖搖晃晃地讓紫狩牽著,走到一個角落、拿起了一個袋子,束口的紫色布袋上用傳統的刺繡精巧地繡上了白梅的花樣,打開袋口一看,裡頭是一悃古琴用的琴弦。

似乎是決定了要拿這樣東西,紫丞把東西舉高、拿給身旁的爸爸看。

紫丞選的東西太出乎大家的意料,沒人知道抓週抓到了琴弦代表了什麼,也不知道那樣東西是誰放在抓週陣仗裡的,只有紫狩拿著紫丞交給自己的琴弦偷偷的勾起嘴角。

琴弦、琴弦……情懸,是預告著自己的感情早以懸繫掛心在某個靈魂上了嗎?


當晚,芊雪把懷裡已經被一天的喧鬧累的趴在自己身上、幾乎快要睡著的紫丞脫掉外衣,準備抱進進嬰兒床時,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哎呀……這個是?」芊雪拿起從紫丞衣服中掉出的一個白犬娃娃到眼前端詳,成人半個巴掌大的娃娃看的出來是非常精細的手工所製作,那白犬娃娃栩栩如生的樣子也相當可愛,亦能看的出製作者的用心。

「有人送的嗎?」芊雪搔搔臉頰,隨即又想:「該不會是抓周的時候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多抓的吧?」

邊說,還抓了抓頭,不明就以地露出困惑的表情:「應該……不會吧……?」

搖搖頭,似乎也是覺得多想無益,芊雪想平常乖巧安靜的紫丞好像也很少把什麼東西這麼抓著不放,或許是相當喜歡?便把白犬娃娃放到紫丞的床頭上,和那個裝著琴弦的白梅布袋放在一起,確定幫紫丞蓋好棉被後,在小腦袋的額頭上『啾』地親了一下,關掉明亮的燈光,臥塌而眠。


--

* 狐言亂語:
冰夷二度在我的文裡被發卡……XD!
我從一開始玩遊戲的時候,就一直都很認真的覺得,冰夷阿杯只要不要這麼低級好色,應該會是個好人。(從他遊戲裡對容仙的態度來看)
導致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動搖不了,可惜篇幅不夠,不然我想把他寫的更下品一點XDDD~~


小薇亂入:
送惡搞劇場一枚~

「抓住紫狩代表什麼意思?」也有點愣住的帝台難得把問題脫口而出。

一邊的宵明反射性地回答:「想當總攻魔王?」


 

【十二】


在溼氣蒸騰的浴室裡,纖細地人影站在嘩啦啦噴發熱水的淋浴噴頭下,濕洳的黑色長髮隨著向下滑動的流水緊貼在婀娜女性曲線上,潔白的膚色在霧氣瀰漫的空間中更添加了一種朦朧的對比美感。

倏地,人影的身體突然在熱水的沖刷下發起抖來,顫抖的左手關上了淋浴蓮蓬頭的開關,右手支撐在一旁襄著磁磚的牆壁上,劇烈地咳嗽起來,猛烈的咳嗽聲不斷在這密閉空間中製造相同的回音,幾乎要讓人懷疑是不是會咳出心肺一般激烈地咳嗽聲重重疊疊地回盪,若是有其他人聽到這麼可怕的聲音,一定會替發出聲源的人捏一大把冷汗。

短短二十幾秒的咳嗽聲過後,女體上清明的黑眸靜靜地看著手心中的刺眼血跡片刻,用力打開淋浴的開關,讓手心的液體隨著乾淨的水流消失無蹤,恢復原本的潔淨白皙。

「啊………」

無力跪坐在地板上的女性仍被溫熱地流水滋潤著身體,黑色的細長髮絲落散在肩頸上依舊美麗,蓋住雙眼的手卻使旁人無法窺視到她的任何神情。


*    *    *


難得優閒的假期碰巧也是個不錯的好天氣,紫狩隨性地躺在庭院的大樹陰影下,任由小紫丞橫趴在自己肚子上睡午覺,闔上眼閉目養神。

微風徐徐地吹,除了風聲外有些安靜的過火,直至沙沙的腳步聲靠近,紫狩才張開眼睛。

一雙白皙的赤腳踩在草皮上,黑色的長髮披散,如簾幕般出現在紫狩向上的視線裡,遮住了碧色的藍天,熟悉相似的顏色讓放空的紫狩有那麼一瞬間閃神了。

一張上下顛倒的笑臉出現在紫狩面前,彎著腰,銀鈴般俏柔的女聲機會難得地調侃、對瞪大眼睛發愣地紫狩道:「怎麼了?又在想你的夢中情人?」

紫狩看著自己那純黑到沒有夾雜棕色或其他顏色的罕見頭髮發楞已經不是一兩次,即使知道紫狩真正在看的不是自己也無所謂,她很習慣了。

生平沒寫過害羞兩個字的紫狩大方地承認:「對啊,羨慕嗎?」

沒得到預料中的反應,芊雪失望地摸摸鼻子在紫狩身旁坐下,抱起熟睡中的紫丞到自己腿上仰躺,猶豫了一會、吶吶的開口:「那個、紫狩……我想………」

「不行。」馬上回應。

「喂,我都還沒說完耶。」像小孩子一樣嘟起嘴,芊雪不服氣。

伸個懶腰,紫狩悠哉悠哉地回答:「會讓你不敢直接說的一定不是好事情。」

「我想見蚩尤。」不給紫狩打斷的機會,芊雪這次直接說完。

「…………」紫狩沉默片刻,想也是瞞不住了,雖然本意是不想讓芊雪擔心,可是這麼大的事情,聰明如她又怎麼可能完全不知道?不管是哪種方面的關心,想也是早就知道了、忍耐到現在已經極限了才問出來。反正事情也結束了,蚩尤休養了這麼久要他來看看芊雪也不過分。不過紫狩還是有點壞心,故作猶豫地皺了皺眉頭:

「可是我怕妳還在生氣,要是他來妳當場一槍把人斃了我怎麼跟他的下屬們交代?」

聞言芊雪驚的全身都跳了一下,當時被推來嫁給紫狩的事情她就算震怒的把蚩尤切八段也沒有人會意外。

「我才不會呢。」撥弄著紫丞彈殼般光潔額頭上的瀏海,縮了縮脖子,這句話連芊雪自己都說的有幾分心虛。

紫狩伸了個懶腰、難得可以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逗妳的,放心啦,我會幫妳跟他說,不過他最近神神秘密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能不能來我也不敢肯定了。」

說到蚩尤那『神秘』的舉動,紫狩發毛了一下,他總覺得那會跟自己有關係,希望不是想太多。

直覺太準,有時候真不是好事。


*    *    *


「做完了!終於弄完啦!」

紫狩的辦公室裡,帝台歡呼著把這個月份最後要整理的的資料存檔,這樣他這個月最後兩天空下來時間就等於休假了!

朝帝台投去一個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忌妒的目光,宵明把手上這個月倒數第三十份文件簽好名,眼睜睜的看著那頭晃動金髮的主人蹦蹦跳跳地脫離「苦海」--堆滿年末報表、明年預算案、企劃案、隨時有雪崩出人命危機的房間。

帝台跑回房間東弄西弄了一會後,抱著一盆棉花糖出了房門,走到大客廳、跳的坐到鬆軟的沙發上,決定要來看個電視打發今天剩下的時間,剛好容仙跟珂崎不在家,紫丞也不知道為什麼下午的時候就被女僕們抓走了,難得不會有人在他想安靜的時候跑過來要帝台哥哥陪她們玩或是要抱抱。

拿起四十二吋吋超大液晶電視的遙控器轉阿轉,跳過了一般兒童會想駐留的卡通台、兒童台,一點也不像兒童的帝台把電視畫面停留在discovery頻道上,帝台丟了一塊棉花糖進自己嘴巴裡,正要把注意力放在節目上的時候----


一隻大手從上方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視線裡,隨著「唰--」地一聲,好像臉皮被斯下來的劇痛讓帝台瞬間慘叫:「好痛、痛痛痛痛痛---!」

忍住痛到眼淚快掉出來的感覺,帝台回頭一看差點氣炸了。

「你幹什麼啦紫狩!很痛耶!」

不知道哪時候無聲無息站在沙發後方的紫狩一身奇裝異服,左手臂上坐著同樣穿著奇特衣服的小紫丞,右手手上拿著剛從帝台臉上撕下來的東西:白色的、薄薄的、有一種奇特的香氣。

紫狩無視於帝台的怒氣,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上的東西問:

「有沒有搞錯?你才幾歲居然在敷面膜?」

聞言,帝台嘟著嘴,伸出三隻短短的手指:「三歲。」

「是喔,還跟我兒子同年勒。」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紫狩沒好氣地回答,九歲不到的小孩敷什麼面膜?在那軟嫩嫩、細細白白的臉蛋上明明連毛細孔都還看不到。

帝台不高的體型在沙發上跳阿跳的,想把被紫狩舉高在手上的面膜拿回來:「自己做的產品當然要自己試驗過啊,就算是外快也不能賺的太心虛嘛。」

「你賣面膜?誰買啊?」

對於紫狩的疑問,帝台的手很乾脆地往旁邊一指,紫狩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一邊沙發上的、從一開始就在客廳裡的芊雪自攤開的雜誌後頭露出兩顆眼睛,而且很明顯正在敷‧面‧膜。

紫狩無言以對。

「嘿嘿」的乾笑兩聲,芊雪縮縮脖子:「很有用喔,你要不要用用看?」

「不用了,只是妳怎麼還在這裡? 」

「啊?不然我該在哪裡?」芊雪狀況外。

「不是說要我陪你去參加朋友的生日兼萬聖節派對嗎?我跟紫丞都(被)弄好了,你怎麼完全沒準備?」

可憐的他,為了做造型從下午開始就被女僕們抓去治裝,東套西弄的被以工作之名行玩弄之實的女僕們玩來玩去,非常不能接受罪魁禍首居然悠悠哉哉地在這敷面膜。

說到這,帝台跟芊雪才仔細看父子倆滿身誇張的打扮:

紫狩的短髮被髮膠抓成了時下流行的刺蝟頭,更突顯出了本就立體的五官,前衛的髮型卻搭上了非常古典、看起來似乎是十八世紀風格的晚禮服,有著各種華麗地滾邊跟墜飾,還在衣服外罩上了立領的大披風,甚至在嘴巴裡裝上了道具假牙,看起來就是有著漂亮外表、卻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吸血鬼。

小紫丞看起來比較沒有爸爸那身誇張的行頭,不過是頭上戴著一頂小小的巫師帽、身上穿著黑袍而已,雖然黑袍上裝飾的東西多了點。提著被刻成惡魔南瓜的南瓜燈籠,小紫丞對帝台伸出手、軟軟的童音開口:「不給糖就搗蛋?」

帝台看著已經被各種糖果塞到爆滿南瓜燈籠,臉上劃下三條黑線,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剛才僕人們貢獻的,他也相信以紫丞的魅力就算不用開口,沒有幾個大人能有那個抵抗力不爭先恐後地把糖果放到他的面前。

帝台面對紫丞期待的眼光,只好無奈的把手上的一個棉花糖放上滿出燈籠的金字塔頂端。

芊雪把兩個人從頭到尾打量完,忍不住爆出驚呼:「哇!真帥!不愧是我設計的造型!啊、丞兒也好可愛~~當然紫狩你也很帥啦!」

雖然被稱讚心情很好,不過紫狩也不是會被這麼簡單矇混過去的,銳利的視線一掃,看向芊雪:「不會忘了吧?派對。」

…………

…………………

………………………………

她、她完全忘記了!

當然這種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認,至少不是在現在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的紫狩面前。

幸好臉上貼著面膜,紫狩也沒看出來她一瞬間心虛的表情,趕忙撕下面膜打哈哈:「我、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只是敷一下比較好上妝嘛!」

見紫狩露出狐疑的表情,芊雪趕忙站起來要回房間去換衣服證明自己的行動力。

不料,站起來的那瞬間,眼裡的視線卻是向下移動。

「咦……?」

正當疑惑之際,眼前一黑,過了幾秒,等到芊雪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沒有站起來,反而是跪倒在地上、被紫狩扶著、本來被抱著的小紫丞也站在一旁。

芊雪晃晃有些暈眩的腦袋,一邊的紫狩皺了眉,有些擔心的問:「不舒服嗎?那就不要去了。」

看父子倆一左一右擔心的樣子,芊雪抬手摸摸紫丞的頭,才想開口說「我沒事」,體內卻突如其來地發出一陣劇痛,連想集中意志力硬撐的時間都沒有,在瞬間昏了過去。


不甘心地………

感受著……

……崩壞。


*    *    *


「我說你們啊………太大驚小怪了吧?」

屈膝坐在床上,雙手支著頰,看著每個小時都來巡房的華陀跟冰夷,芊雪忍不住抱怨。

房間內整潔到有點怪異,被打掃到一塵不染,連一點點會讓她想打噴嚏的灰塵都沒有,要不是至少眼見的東西不是單調的白色,芊雪幾乎要以為自己在醫院裡頭,甚至每三個小時還有專人來自己房間裡檢查溫度跟溼度有沒有維持在最舒適妥當的標準內,芊雪覺得自己在其他人的眼裡可能比紫狩溫室裡的玫瑰們還要嬌貴脆弱了。

「才不會。」正在一邊調整已經沒什麼好吹毛求疵的點滴瓶,冰夷回答:「大姐妳忘啦?妳在萬聖節那一昏就昏了整整兩個禮拜沒醒來,就算是妳生紫丞之前也沒有這種紀錄,把大家都嚇死了。」

芊雪無可反駁的低下頭,就算不用看什麼檢查報告,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正用著鉛塊墜落般的速度每況愈下,就連只是這樣清醒的坐著而已,都覺得疲憊地昏昏欲睡,五臟六腑陣陣的悶痛著。

「哈……我大概…快死了吧。」不像開玩笑地苦笑著,芊雪抓著自個的衣襟無力地往後躺下。

冰夷似乎不樂意聽到病人這種頹廢的發言,皺了眉,一邊幫芊雪拉好棉被,一邊說到:「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咩,像妳這種大美人不活到長命百歲來美化環境怎麼可以?我們會盡力治好妳的,妳好好休息,等等老師會再來看妳。」

芊雪故作調皮地吐著舌:「是喔是喔,這樣好了,要看我就帶丞兒來,不然夫人我不見客啦。」

走到房門口的冰夷忍不住帶著笑音回答:「遵命,夫人。」

過了一會,待冰夷的腳步聲遠到聽不到了,芊雪才收起笑容、有些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明明很想睡、卻不想閉上眼睛,很害怕在哪一次的睡眠後會不再甦醒。

生命本來就脆弱,對自己來說更是易碎,止息或許只是扎眼之間。

還可以活多久呢?

一年?半年?一個月?

在把握過之後,似乎只能聽天由命了。


*    *    *


雖然每個人都盡心盡力的照顧芊雪,但是實在沒有人對芊雪的病情能抱持樂觀。

芊雪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有時候一天才醒來三、四個小時,萬聖節之後還不到兩個月,芊雪已經虛弱到連靠自己站著都沒辦法,就連想要呼吸一下外頭的空氣,都得被別人用輪椅推著走。

不過更多的情況,是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昏迷。


紅髮的高挑身影站在沉睡芊雪的床邊,大手撥開芊雪肩上的柔順地黑髮,面對好友蒼白的臉色,只能悄悄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不叫醒她嗎?知道錯過你來的時候,她會很難過的。」倚靠在房門外的紫狩見到蚩尤出來,有些替芊雪惋惜地提醒著。

蚩尤搖搖頭:「老實說我想了很久,想到現在就算我人來了,卻還是一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知道、我知道、芊雪也知道,既然如此,你面對她又何必愧疚。」頭斜靠著門柱,紫狩很想幫芊雪把人留下來。

這次見不到,可能就沒有下次了---心裡有著一個蜜兒給的明確日期數字的紫狩默默的想。

蚩尤苦笑了笑:「應該是尷尬吧……總之,我得走了,很抱歉這麼來去匆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看著蚩尤搭乘的直昇機上升飛去,紫狩很有犯罪衝動的想把他打下來然後把蚩尤綁著等芊雪醒來,可惜蚩尤的身份非同一般,由不得自己這樣胡鬧,只能無奈地嘆口氣。

照著蚩尤的希望,紫狩對其他人下了封口令,就此當作蚩尤沒有來過。


*    *    *


芊雪坐在床舖上,腿上坐著小紫丞,柔軟又活躍的生命力總能讓她特別安心。

「你如果不喜歡,可以不用來這裡陪媽媽的。」芊雪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因為自己抵抗力太差,現在房間的空氣裡都是消毒水跟酒精的味道,像個醫院一樣,一般的小孩子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空間,她可捨不得寶貝兒子不舒服。

本來在芊雪懷裡翻弄著繪本的紫丞抬起頭、搖了搖,回頭用清澈漂亮的紫色眼睛看著母親,不管是眼神還是語氣都沒有半點埋怨:「我想陪媽媽。」

芊雪萬分感動地咽著淚環抱住紫丞:「丞兒你真是我的天使!」


--

*狐言亂語:要逼近完結啦,終於……(感動)

小薇亂入:
我曾經期待的芊雪和小紫丞的親子活動沒了……(望天)

 

(十三‧終)



在紫丞三歲生日後的第五個月,芊雪如往常在房間中醒來,坐起身、低頭,神色平靜地對坐在床邊的紫狩說:「你是算命仙嗎?」

正常來說這個時間是紫狩最忙碌的時段,除非刻意提早幾天推開行程,否則是不可能這樣待在自己身邊的。

「妳要這麼想也可以。」紫狩輕笑:「要出房間嗎?今天天氣很好。」

見芊雪點頭,紫狩拿起一邊摺疊整齊的薄毯掛在手臂上,不去拿一邊的輪椅,而是直接把芊雪輕盈的身體抱起來、走出房門。

走廊上,每個僕人看到紫狩就這樣抱著芊雪出房門先是訝異,隨後看到紫狩臉上難得露出的哀傷表情以及芊雪疲憊安詳地倚靠在紫狩身上的模樣,莫不鼻子一酸、趕忙站到路旁,恭敬地低頭讓道。

走出房子的門外,芊雪稍微瞇上眼睛面對著陽光,這天果然像紫狩說的一樣是個好天氣,三月冬春交替的陽光灑落在整個庭院,到處都是新芽和未開的花苞,春意盎然。

紫狩把芊雪抱到一家人最常待的大樹下,讓芊雪背靠著樹幹坐著,把毯子打開蓋在她的腿上,自己亦坐在一旁。

安靜了好一會,芊雪緩慢的、輕輕的開口:

「吶,紫狩……你說丞兒以後會是個好孩子嗎?」

「一定會是。」

「呵……我想也是,因為你一定會教好他,雖然你總是一副什麼都不想管的樣子,但是真的屬於自己的責任總會盡力做最好。」

「妳很了解我。」

芊雪微微勾起笑:「小時候華醫師都不准我養寵物,不知道丞兒會不會喜歡狗呢……那種毛茸茸的大型犬……」

「你喜歡的話,他沒有理由會討厭吧。」

「丞兒不知道喜不喜歡旅遊呢?我一直都好希望可以去環遊世界。」可是向來總是連踏出第一步都沒有機會,就被攔下來了。

「………」

「蚩尤現在好不好呢……?我都還沒正式面對過他口中心心念念的霜兒,不知道自己敗在哪裡的感覺好不甘心啊……」

「………」

「對了……我還沒有拐到琴瑚帶我去她口中繁華美麗的故鄉……」


芊雪平時不是聒噪的人,現在卻像想把後半生來不及說完的話一次說光一樣源源不絕的說著、問著,有時候不著邊際、有時上一句跟下一個話題毫無關聯,可一邊的紫狩沒有阻止她,只是安安靜靜的聽、陪伴。

似乎是有些說累了,短暫的沉默後,芊雪吶吶的輕喚:

「紫狩……」

「嗯?」

「我還不想死……」

「……我知道。」

「我還想活下去……」

「……我知道。」

仰著頭的芊雪細細碎碎地哽咽著,在代表生命力的陽光下,卻隱隱透露出死白色澤的手不斷抹去自眼角滑到顎下的淚珠,卻仍是止不住潰如湧泉的淚水。

「我好想活下去……好想繼續活下去……」

本來以為自己想做的事都已經做過了,早就此生無憾,可真正到了臨死之前,才發現原來自己還很貪心、很貪心,想做的事多的數不清,厚顏無恥、貪婪的不像自己。

看芊雪低下頭隱藏淚水,一旁的紫狩閉上眼,不忍看。

「真奇怪,我明明……明明不想哭的……」眼淚卻像潰堤的水壩,再怎麼盡力也無阻法止。

這是她今生最後一次見到陽光,看到的東西卻被淚水矇矓的不真實。

芊雪使盡力氣回過身抱住紫狩,埋首在他的胸前,像是道別一樣做著最後的告白。

「你不必對我有什麼愧疚…不管在哪方面……真的。」

把額頭靠在紫狩的肩膀上,感受到堅強的臂彎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有所動搖,溫和的笑了。

她可是個好女人喔,才不希望因為不良的心結才被惦記著。

「對不起………然後………謝謝你。」

清幽的嗓音才剛說完,蒼白的豐唇裡就流出了一條血柱。紫狩想也不多想,趕緊把已經昏迷垂危的芊雪抱起來、衝回他們的家。


*    *    *


為了女主人而搭建的加護病房裡除了床上之外空無一人,病床旁的心電圖儀器顯示著不甚穩定地跳動著的脈搏圖,仍有一點意識的芊雪勉力張開眼睛。

很痛,五臟六腑都在痛,不是灼熱的痛、不是冷寒的痛,是那種還想支撐下去、卻力不從心--那名為絕望的痛。

「踏--」

「……?」細小輕盈的腳步聲迴響在寂靜的病房裡,戴著氧氣罩的芊雪有些詫異地看著不知何時到了自己床邊的琴瑚,只見琴瑚小小柔軟的雙手交握住自己的左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翠綠的青草色,感覺非常溫暖。

隨著光芒,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入了身體裡,頓時間,痛苦的感覺減輕了很多,可是仍是困難的呼吸讓芊雪知道,死亡並沒有走遠。

身上的靈氣源源不絕地流進衰敗的身體裡,對力量的流失琴瑚沒有半點扼腕心疼,只是看著芊雪的模樣仍是難過,眼框裡盈滿淚水,哽咽:

「夫人對不起,琴瑚救不了妳……能做的只有這樣。」

她無力救、也不能救,芊雪只是凡人,沒有他們有仙魔那般頑強的力量來違抗命運,而她亦很清楚,芊雪這並不是『劫』,而是壽盡。

世間萬物,一切也是無法抵抗壽盡的命運,仙魔亦然。

芊雪搖搖頭,感激地用唇形無聲說了句謝謝。

這是她的人生、她的路,就算再不甘心,她仍會自己面對盡頭,走完它。


過了一會琴瑚退開後,芊雪聽見病房的門被推開來的聲響,接著一些人圍繞在自己床邊,有宵明、帝台、珂崎、容仙,尤其是兩個小女孩臉上的淚痕最悽慘,父母親早逝後好不容易又遇到對她們像真正的親人一樣好的女性,現下卻又得離她們而去,傷心更是無法克制。

芊雪想安慰,卻說不出口,只能咽著淚,帶著罪惡感自私地把最後能說話的機會留給最愛的孩子。

看到紫狩牽著紫丞走到床邊,芊雪不顧冰夷的阻止,抖著手、一把扯下覆蓋在口鼻上的氧氣罩。

「呼、咳……丞兒……對不起,你還這麼小,媽媽就得離開你……」

用力抓著母親的手,小紫丞用力的搖頭:「媽媽不用對丞兒說對不起,丞兒最喜歡媽媽了。」

瞇上眼像是在笑,芊雪有些遺憾這時候的自己眼前幾乎是一片黑暗看不見任何事物了,沒辦法再讓自己好好看清楚紫丞的模樣。

「是嗎……那答應媽媽,以後也要乖乖聽爸爸的話,好嗎?」

聽見紫丞「嗯、嗯!」的回應,芊雪幾乎可以想像的到小小的腦袋用力點頭的樣子。

衰敗的臟器已經到達極限,芊雪明白,接下來是她最後一句話了。

最後的遺言,思緒千回白轉,芊雪最後選擇說出口的還是最平凡、最普通、卻也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語句──


「丞兒……我愛你。」


這是芊雪最後的一句話,說完後,眼簾慢慢的蓋上,帶著淚痕的臉有些像哭累了之後睡著一般安祥,不過一旁心電圖發出的刺耳鳴叫聲,已經確切地宣告了伏芊雪這個人將不再甦醒。




『吶,紫狩,這個世界上有天堂嗎?』

『怎麼會問我這種問題呢?怎麼看我也都不像是能上天堂去的人吧?』

『因為我不想下地獄啊,不是只有上天堂的人才能保佑人嗎?』

『從沒拿過十字架、也沒有認真禱告過,耶穌的天堂拒收妳,要不要考慮到佛祖的西方極樂世界去?他好像比較大方一點。』

『嘿,那也可以,記得幫我找好門路,我幫丞兒祈福的時候會順便保佑你的。』

『我猜妳要順便保佑的人大概很多。』

『當然,因為我喜歡的人很多,像大姊、大姊的媽媽、帝台、珂崎、容仙、宵明、百玥……』


讀頌著數不盡的名單才發現,原來自己喜歡的人很多、很多回想起來都帶著快樂的回憶。


這樣,是不是就叫幸福?


*    *    *


在伏芊雪葬禮的那個月,房宅裡的氣氛有些死氣沉沉,連平時痞痞地笑顏常駐的男主人也不太笑了。每個人都知道,這不是適合熱鬧的一段日子。

然後在那個月的某一天,帝台消失了,除了紫狩及極少數的人心裡有底知道他去了哪裡、為什麼離開以外,每個人都對這個孩子的憑空蒸發感到困惑。但紫狩從沒下令去尋找,在往後屋內成員慢慢地新舊輪替後,曾經有個金髮孩子停留過此的事情也只剩下少數人知道。

在芊雪留下的鋼琴旁,紫狩把穿著黑色喪服的小紫丞抱到腿上面對自己,問著:「媽媽不在了,丞兒會寂寞嗎?」

紫狩不知道三歲的孩子究竟懂不懂得何謂死亡跟寂寞,紫丞張著沉靜的紫色眼眸安靜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要怎麼表達。

最後紫丞仍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把臉埋在父親懷裡,悶悶地說:「爸爸還在,琴瑚也還在。」

小小的手緊抓著紫狩胸前黑色的喪服,像是害怕紫狩也離去一樣。對小紫丞這種讓人心疼的舉動,紫狩低頭拍著紫丞的背脊,動了動唇,無聲地傾訴。

『直至這一世,我還是沒有辦法還給你一個無憂快樂的童年。』

一旁的琴瑚看著這一幕,掐緊的粉拳已經讓指甲陷入掌心,滴滴答答的流出鮮血。

最後,未沾血跡的手掩著唇、不讓哽咽的聲音漏洩,眼框裡的淚卻無法制止地在潔白的頰上劃下一道道透明的痕跡。

琴瑚抹去手上的血跡、走上前,伸手牽住小紫丞不安發抖的手,平時帶笑的碧綠眼睛透露著不可動搖的堅定。

「是的,琴瑚會一直、一直……陪在少主身邊。」


千年歲月的無依飄盪、排除眾議的異界獨行,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守護你。


*    *    *


客廳裡,紫狩脫下服喪期間不離身的黑外套,隨意放到沙發的把手上、坐下,身後緊緊跟著的是從前兩天開始就從蚩尤那裡跑過來自己身邊的隨行人員,不過他們很明顯比先前那批機伶多了,目前還沒有惹到紫狩有興致跟他們不高興,雖然一時找不到蚩尤問這批人來幹麻,倒也由著他們去。

隨手打開電視有些無趣的隨便轉台,他其實不想看,平時也不是會看電視的人,只是覺得房子裡四處都太安靜了,隨著芊雪的逝去好像也把家中的活力一起帶走了,沉悶地讓他透不過氣。

正當紫狩跳過一個又一個頻道,完全沒把內容看入眼裡。

就在紫狩想要把電視機關掉的時候,一個身影讓紫狩拿穩手上的遙控器掉到地上去。

大螢幕上停留住的頻道是體育台,正在進行的是男子空手道的比賽,兩個穿著白衣的人影互相對峙,不過當雙方一動,勝負立見。
其中一方的人影完全不留情的隔著護具給予對手迅不及眼耳的痛擊,接下來的幾擊,對方別說反擊,就連防禦的機會都快要沒有。
在裁判宣佈勝負的那一刻,勝者帥氣的單手拉掉臉上蓋住大半頭臉的謢具。

俊美的臉型、銳利的眼神、充滿傲氣的睥睨態度,那是紫狩永遠忘不掉的人。

「騰……騰蛇……!」

蜜兒說如果我如果找不到你,那是罪孽尚未贖盡。
而我始終還是找到了你,那是不是代表你的靈魂已經原諒我、而且此生就是我的?

瞪大眼睛,紫狩發現自己的手、全身在顫抖,瘋狂到無法言喻的喜悅無法壓制,連身後的保鏢都發現了異樣,聽到有人走來的腳步聲,紫狩用力的深呼吸企圖讓自己外表上看去還保有冷靜,卻發現這太困難,只要抬頭看到螢幕上的人影每一舉、一動,就覺得自己根本不應該還坐在這裡,應該馬上去找他,把他綁回自己身邊。

其中一個保鑣彎腰站在低著頭、看不到神情的主人身邊,詢問:「您還好嗎?少爺,需不需要叫華陀醫生過來呢?」

紫狩搖頭,強壓住顫抖的聲音,手指指著電視上被攝影機特寫的身影:「不用,另外叫個人找來他的資料給我,越詳細越好、越快越好。」

「是的。」接到命令,年長的保鑣對後面其中一個下屬使了個眼神,見她領命離去後,向紫狩說到:「我兒子也是這位選手的迷,需要我先報告一些我知的資料嗎?」
見紫狩點頭,保鑣才繼續說下去:「那位選手叫做騰蛇,是目前空手道國家代表隊中最年輕的選手,不過有傳聞說他脾氣太硬,惹到了體育協會上層的人,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代表國家出場了。」說到這裡,保鑣還在心理感嘆了一下這個國家迂腐的體育機構的體制。

「剛從大學畢業兩年,除了當選手外的正職是道場的補助指導員,再過幾年應該就會擁有教練資格了。」

紫狩安靜沉吟了一會,抬頭把電視遙控器撿起來,關掉已經結束的轉播,看神色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對保標說了句謝,又自個陷入沉思中。

就在紫狩構思綁票計畫而且預定實行的時間要越快越好時,老天似乎存心和他作對,一通電話讓他近在眼前的幸福又遠去了。


「什麼事蚩尤?你突然讓一堆人來我這又不給個原因我會很困擾……」心猿意馬的抱怨在語氣上自然沒什麼說服力,紫狩正盯著保鏢用筆電找著騰蛇每一場比賽的錄影。

『你在客廳對吧?拉開窗簾看外面。』

「外面?」
心不甘情不願的移開視線跟腳步,紫狩走到落地窗旁按開電動窗帘的OPEN扭,隨著窗帘的收起,窗外看到的居然是讓人心驚的景象,讓紫狩一陣沉默。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紫狩吶吶地回應:「蚩尤……我終於知道原來你不爽我很久了。」

『怎麼這麼說?』帶著笑意的聲音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大孩子,卻讓紫狩差點失控的把手上的電話摔出窗外去。

「你覺得派保鏢來監視我不夠,所以連軍隊都派來了不是嗎?」

看著窗外的景象,說是軍隊完全不誇張,排列整齊的男男女女穿著統一的制服,雖然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一個個身上散發出的銳利氣質若不是軍人便是高手傭兵,最差也一定是某些專業方面的好手,其中不乏各種髮色膚色的各國人種,佔滿了自家前院跟門外,放眼看去隨隨便便應該都有七八百個人,而且紫狩心裡有數,這些一定只是真正這個軍隊的"一部分"而已。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退休,所以得找個頂替我位置的人。可是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把這些魔族效忠我的成員隨隨便便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所以我選擇了你。』

「我沒有興趣當替死鬼。」紫狩很認真的這樣想,雖然很失禮,但是也這樣回答了,他現在心裡滿滿都是跟騰蛇相關的事情,哪有可能放的下魔族的幫主之位,更何況權力越大、責任也會越大,對周身的人、家人、朋友的危險自然也大,這些他在前世已經體驗的很深刻了。


似乎很體恤紫狩口氣不佳的拒絕,蚩尤的音調有些像是安慰…………或是等著看好戲:『你父親大力贊成,若非經過他的同意我也不可能這樣擅自搞。』

這下紫狩真的覺得大難臨頭了:「我的意願呢……」

『不重要。』

非常殘忍的三個字,蚩尤禪讓幫主之位的事情就這樣在其中一個當事人先前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決定了。

「幫主好!」紫狩身後的保鏢在紫狩臉色難看的回過身時高喊。

同時,窗外的『軍隊』也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樣、同時氣勢萬鈞的高喊:『幫主好!』

就連宵明帶隊的保鏢下僕團、跟一臉歉意的琴瑚帶隊的女僕團不知何時也站到了『軍隊』的最前方,又是一聲響亮的:「幫主好!」

紫狩這輩子首次有想就這樣暈倒的衝動。


簡而言之------他‧被‧陷‧害‧了‧!


早該發現會讓蚩尤先前忙的不見人影八成是在準備交替的事情,為什麼自己會沒有想到呢?

而且一交接下來,各種事情一定會忙上好幾個月…………更甚之,以魔族目前的規模和自己家企業的規模,整合起來可能是好幾年內自己可能連躺下去睡覺的時間都不會有,更別說要在短期內去找騰蛇了。想到這點,紫狩的臉色變的更難看。

再次用力深呼吸幾口氣,大勢已成定局,他不是會作多於懊悔的人,對著話筒忍著怒氣與不甘心繼續交談:「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到奧地利接管舅舅唯一遺產的酒莊,種種葡萄、釀酒當酒商吧,小時候他總是說我有天份。』蚩尤的語氣相當輕鬆,光聽聲音幾乎可以想見到他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好像拱手讓給紫狩的不是個大型跨國幫派的幫主位置,而是一粒葡萄。

「…………聽起來很像在養老。」

『羨慕嗎?』跟紫狩結交久了,似乎連以往正經地一板一眼的蚩尤都痞了起來。

以前的話可能還好,現在的話………

眼紅死了!


「提醒我下次見面的時候揍你一拳。」

『我會的,那麼你加油吧,祝好運。』


才掛上電話,下一件事情又接著而來。


*    *    *


「幫主,有您的訪客。」才不到一個小時就似乎已經把"幫主"兩個字叫的很順口的琴瑚領進了一位紫狩從未看過的陌生女性,女性穿著嚴謹的粉藍色套裝、帶著無框眼鏡,就連進主屋前看到了方才那『軍隊』的陣仗仍然面不改色,似乎也是個深藏不漏的角色。

女性走到紫狩面前,面帶微笑遞上自己的名片:「紫狩先生您好,我叫虞冰,是芊雪小姐委託處裡遺產事宜的律師。」

「不用客氣,請坐。琴瑚,帶丞兒過來。」紫狩吩咐下去,暗自慶幸不是又一件大事,不然他可能會開始懷疑自己應該很強健的心臟撐不撐的過去。

他對芊雪的遺產沒有興趣,不過也相信她有做最好的安排。

等紫丞到場了之後,虞冰不厭其煩的又對著小男孩自我介紹了一次,才開始公開芊雪的遺屬內容。

「承蒙夫人的信賴處理這件事情讓我非常榮幸,對夫人的死訊我也感到相當遺憾。」虞冰放出了一個資料夾交給紫家父子,解說:「這裡是夫人的委託書跟遺囑副本,您可以檢查一下,有她的簽名和蓋章,那麼就讓我解說一下遺囑的內容。」

虞冰推推眼鏡輕咳一聲:「夫人早在一年前就將許多資產轉換為現金,所以分配上並不複雜。按照遺囑,財產百分之二十捐贈予全國各地指定的孤兒院十間,確切的數字在這裡。」推上一疊收據證明,十張收據每一張上頭都是不小的數字,不過紫狩跟紫丞只是看了一眼,沒有太大的興趣。

「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在扣掉遺產稅之後,將全部進入小公子的名下,紫狩先生………沒有分配到一塊錢。」說到這,連虞冰都有點尷尬,照理說不會有人連一毛錢都不留給丈夫的。

不過看紫狩只是聳聳肩似乎無所謂的樣子,虞冰也放下心來:「不過,夫人特別囑咐要留給您的是………這個。」

虞冰掏出一張相片交給紫狩,紫狩好奇的把照片拿起來看,照片上沒有人,而是海中的一個小島,島不大,約略是騎腳踏車二十分鐘就可以繞完一圈的大小,小島上還有一座歐洲古堡風格的建築物,看起來相當別致,會讓人有想去度假住幾晚的特別風情。

翻到相片的背面,映入眼簾的是娟秀輕盈的字跡,是芊雪的字。
幾行字上寫的是這座島與的方位、總面積、管理人的姓名年薪、每年的管理雜費、古堡的電話號碼……等等,乍看之下似乎沒有什麼特殊的訊息。

紫狩知道芊雪曾經在結婚前靠自己存了很久的錢買下一座私人島嶼,但是不適合長途旅行的她從來沒去過,大概就是這座島了,但是……為什麼要把這座島給自己呢?

正這樣想時,紫狩發現在照片正面的左下角,有幾個黑色的小字體差點融入海水的顏色裡。

紫狩定眼一看,愣了愣。


『島名:幸福』


嘆了口氣,紫狩把小紫丞抱在自己腿上坐著讓他也看的到這張相片,瞇眼勾起似是無奈的笑容。

「看來………我真的要努力啦,才不會辜負妳的祝福,是吧……芊雪。」


*    *    *




「澈,你在哭嗎?」

「什什什什麼!我才沒有!只是眼睛裡吹進沙!」如果乾淨無風的閣樓裡有沙的話。


場景轉回到最初開始說故事的閣樓裡,想當然紫狩的說給他們的故事絕對是有經過修飾的版本,太鬼離神怪的橋段紫狩沒有說,反正真的聽的懂那些被打混過去的橋段的人--例如騰蛇,心裡也有底了。

小手懷念的摸著婚紗照的像框,隨著紫狩的故事,琴瑚也想到那時的情況不無感傷。

非得屠盡與刑天有所關聯的人,芊雪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那樣褻玩死者的記憶與外表,別說那時紫狩跟宵明的臉冷的跟冰塊一樣,就連她跟其他人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邊把全部的實驗品和資料毀滅殆盡,沒有一個人對他不是憎惡的。

講了許久的故事,不知不覺間時間居然也已經是下午了,紫丞蓋上琴蓋,把一束包裝簡單的百合花放到琴蓋上,真心地對幾乎為自己付出一切的母親呢喃:

「我也愛妳,媽媽。」

頂頭窗戶灑落的陽光落在百合花束上,淡雅的美麗和芊雪有些相仿,看著這一幕所有人都不禁露出會心地微笑。

紫狩站起身動了動手腕,遺憾地道:「得下去幫忙宵明了,最近事情多到好像連他和帝台也有點受不了,小心讓他變成今天唯一哭出來的人。」

就因為這個緣故,原本打算去遊學團的盤古也臨時取消行程,並且留在家裏幫忙。

明知道那種事不可能發生,琴瑚還是忍不住去想像那個畫面,險些噴笑出來:「嘻嘻、那琴瑚去準備一點下午茶慰勞他,少主你們有沒有想吃什麼呢?」

「那就麻煩妳泡一些花茶吧,媽媽喜歡喝的那一種。」聽完紫狩的故事,紫丞開始有些懷念小時候母親周身那種清澈的香味了。

走在前頭的一群人走走談談,一時也沒有發現提議要回工作崗位的紫狩居然跟騰蛇落後在後頭。

看著紫狩放在前方的目光,騰蛇似乎有點頓悟。

「這就是你的幸福吧?」

紫狩沒有回答,卻反手牽起騰蛇的手握住,在手背上烙下一吻,緊握騰蛇想抽回的手,紫色的眼睛直視著黑色的瞳孔,帶著再認真不過的溫和笑意:「這些,都是我的幸福。」

對,誰來說他貪心也無所謂。

這些,都是他的幸福。













---

* 狐言亂語:完‧結‧啦!!(破壞氣氛的噴淚)
因為結局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終章的劇情應該完全不讓人意外對吧XD
紫爹果然是人生勝組,有財有勢、良妻美眷(?)、兒子又孝順,過的這麼好真的可以嗎XDDDDDD

然後就算老掉牙也還是要說一句:萬分感謝支持、等稿、催稿的你們!
要是沒有你們我一定寫不到結局就棄坑了(火速被埋掉)

至於有人問到芊雪會不會有番外篇的問題,其實一開始也沒有預定一定會有番外
因為我也不知道還能寫些什麼,因為大致上小薇越來越長的藍色旋律把很多東西都補完了

不過關於番外絕對歡迎提供意見喔XD
如果對本文有什麼疑問或是好奇的地方都可以提出來,搞不好就真的有突發番外會出來了XD
雖然不是有求必應不過我會盡力!

不過先說好別跟我說再來一篇長篇或是H文什麼的我會死掉(哭了)



小薇亂入:
各位放心,我會努力重寫一次帝台的童年的,
到時請各位努力要小狐幫忙校稿!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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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不定期更新冷門西洋歌曲推廣與Reddit鬼故事翻譯唷!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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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zilla Fir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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