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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三肆】芊雪   (6-10章/現代AU)

作者:月狐下希│2017-04-30 20:54:09│巴幣:0│人氣:216
(2009舊文補發)
【六章】


「發生什麼事情了?」紫狩皺起眉,直覺式的認定,能讓蚩尤這樣沒辦法冷靜地說話,一定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情。

『有一組人馬想去抓你們兩個來逼我就範…大概是一百個人的武裝大隊……咳咳咳、咳、咳咳!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再一個小時就會到你們那了……快點……逃……咳咳----!!!』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後,取代蚩尤聲音的是驚慌尖叫的女聲:『啊----!!幫主!快、快來人幫忙止血--』


嘟--嘟--嘟--


耳邊的聲音從令人混亂到搞不清楚狀況的吵雜,突然變成單調地單音,瞬間的轉變令紫狩愣愣地看著明顯斷訊的電話筒。

切斷通話,紫狩思索片刻,判定蚩尤所處的情況後站起身,搖搖頭,喃喃唸了一句:「急傻了,一個小時是能逃到哪裡去?」

唸歸唸,紫狩卻不敢怠慢,隨即站到辦公桌旁的一個裝飾用的掛畫前,把掛畫掀開、在藏在掛畫後方牆壁上的一個數字儀器上輸入一組類似密碼的東西,然後按下閃爍的紅色按鈕。

瞬間,類似消防警報的鈴聲在房子各個角落大聲作響,所有聽到鈴聲的人不管有沒有在值班、工作、醒著、睡著,都瞬間跳了起來、放下手邊的工作,迅速跑到特定地點待命。

芊雪、琴瑚跟宵明、帝台都急急忙忙的跑進辦公室來,不等他們問,紫狩就先開口:「一級警報,有人要來找麻煩了,一個小時之後到。宵明你去指揮,然後著人追蹤剛才打給我的電話訊號位置在哪裡,芊雪你跟琴瑚還有帝台去西側的武器庫解鎖,我去東側。完成之後琴瑚你把芊雪、華醫生跟冰夷和幾個還沒有『經驗』跟能力的人帶到地下室去安置好。」

踏出未關的房門,紫狩第一次對那群蚩尤派來的保鏢命令:「相信應對敵人來襲,你們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跟準備,一個小時內整裝去守住後門,其他部分宵明會給你們指令。」

確認保鑣們領令,紫狩行蹤匆匆的走了以後,剛來不久還沒遇過這種情形的帝台,有些狀況外地被芊雪還有琴瑚拖著走。

「現在是什麼情況?」帝台才剛問完,就被琴瑚嫌呆似地用手指在白嫩的額頭上戳出了紅色的痕跡。

「有人要殺過來了,當然是迎敵啊!」琴瑚說的理所當然。

一直走到房子西側的一個空房間,芊雪跟琴瑚才停下腳步,房間裡頭已經整齊的站滿了大約二十來個女僕,個個表情嚴肅,看到帝台的時候也沒有平常嘻嘻哈哈的撲過來搶著把玩他,讓帝台有些奇怪地短暫享受了一下不用躲人的感覺。

在這空房間的一角,有一個跟紫狩辦公室裡那款式相當類似、但是又複雜了些的電子鎖,只見芊雪快速的輸入了一長串讓人眼花撩亂的密碼、並在一旁的儀器版面上掃了指紋,確認一切正確無誤之後,兩個站在最前方的女僕上前拉開了牆壁上出現的隙縫,把與牆壁同色的拉門打開,裡頭清一色的都是警匪片之類的電影裡才會看到的重武裝彈藥,芊雪一彈指,女僕們井然有序的上前拿取各自的武器彈藥,也不害躁的一把掀起裙襬,熟練的把大小兵器、不同類型的彈藥往綁在美腿上的特製皮腿套塞,腿套塞滿了就往裙子的暗袋裡埋,埋不夠就放圍裙的內側口袋。

甚至,帝台還看到一個女僕把十個兩片指甲大的迷你炸彈藏進頭上髮飾裡、以及把明顯是暗器的短刀塞進鞋底。

不到十分鐘,把原本塞滿十坪大密室的槍械彈藥全都不見了,整裝完畢的女僕們表面上看起來也與平時無異,普通、平庸、柔弱、不起眼,不過現場所有人都知道,每個人身上那套普通到不行的幫傭裝下,藏的根本就是一輛輛火力十足的裝甲車!

看稍微混亂的整裝過程後又重新排列整齊的女僕群,芊雪揚聲:「若是東西不夠,知道什麼地方可以補充吧?」

回應的是整齊劃一、如女軍隊般的嬌喝:「知道!」

芊雪再問:「密碼都記得?」

「記得!」

「敵人初步估計有一百人,不知道是否會有後援。自行判斷他們是否有造成危害,有的話不用手下留情。」

「是!」

芊雪點了點頭,眉頭放鬆了些:「琴瑚,領他們去找紫狩會合吧。然後帝台,你跟我去地下室避難。」

聽到自己必須躲藏起來,興致剛被挑起的帝台正要發難,芊雪就先用有些不善的語氣打斷了他:「不准反駁!」

看到帝台似乎有些不習慣平時隨和的自己這樣說話而愣住,芊雪才繼續說下去:「你跟她們不一樣,她們有受過專業的訓練,而且非常了解這棟房子的各個細節,哪裡可以補充物資、哪裡有地方躲藏、哪裡可以求援、自己的小隊成員之間該怎麼互相補助照應。我不說你的年紀跟能力,現在的你完全不了解應敵的節奏跟步調,在這種關鍵時刻是沒有可能讓你演習一次!亦是沒有人能帶領你!」

稍喘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芊雪勉強擠出一個看起來還算輕鬆的微笑,蹲下來、對著帝台摸摸頭,說:「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跟你說話……我想說的是:我跟紫狩都是,打從我們一出生,家族的定位就註定了我們必須隨時準備面對這種情況。我們看起來過的享受,但實際上每天都走在刀鋒上頭,一不小心就是跌的頭破血流,而我們的死傷更會牽累其他更多的人。所以,不管說什麼,我們都要保護好自己跟身邊的人,不能容許一點差錯,你懂我的意思嗎?」

「可是………」帝台才想要反駁,隨即又想到紫狩說的話,地下室裡避難的都是幾乎沒有反抗能力的人?那麼或許會用到---

「好吧,我去,可是我要先回房間拿一樣東西。」

看到固執起來可以跟宵明翻桌對幹的帝台退步了,芊雪也沒有反對,只大概認為他有什麼要小心保管不能被破壞的東西得帶在身邊才安心。對身邊唯一留下來沒有跟琴瑚走的女僕揮揮手:「不用護送我了,我跟帝台去拿個東西就去避難不會有事,你先去妳該到的崗位吧。」

「是。」女僕領令後,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就走。

帝台也不囉唆,在芊雪怕自己亂跑弄丟執意陪同下,進了紫狩分給自己放東西的書房,就直接從還沒完全整理過的行李箱底部撈出一個有些大的銀色皮箱。提著皮箱走到房門口,卻看到在外頭等自己的芊雪居然身形有些搖晃的靠著牆喘氣!?

「大姊?你沒事吧!?」帝台緊張跑到芊雪身邊問,就他這個月下來對芊雪的了解,雖然她平常看起來跟沒事的人一樣,可是說要昏倒是絕對不會給預兆、說倒就倒的,現在這附近又沒有人………剛剛真不該讓那個護送的女僕走的,就算芊雪的體重以成年人來說再輕,身高還不比她的腰高多少的帝台也不敢說自己扶的動她。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正在巡視的紫狩從轉角走出來,有點責怪地問。畢竟離一小時的時限快要到了,最該避難的人居然還在外面閑晃。

芊雪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扶著牆壁站好一邊說到:「沒事,只是在開倉庫的時候擔擱了一下。」才剛說完,腿又軟的差點跪倒了下去。

看到芊雪狀況不佳,紫狩也沒有再追究,只是小心纏扶著她往地下室的樓梯入口走,帝台跟在紫狩身邊,連續通過了三個關卡複雜又堅固厚重的大門才進了準備好的地下室。

地下室是一個沒有隔間的空曠房間,漆上白色牆壁的房間內除放置了一些明顯是為芊雪準備的醫療設施之外,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就像個單純的防空洞。

待紫狩把芊雪交給已經在裡頭待命的醫生之後,帝台才注意到紫狩身上什麼武器都沒有,除了腰間上那一把很像表演用的………軍刀?

三指寬、一公尺半長、通體黑色的軍刀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樣式看起來也沒有偏向東方或者西方,怎麼看都很普通的一把刀卻是鋒利地散發出一種讓人畏懼的寒光,紫狩卻沒有用刀鞘包住它,就這樣直接掛在腰間,好似他一直都這樣做、有自信完全掌握,不會讓它傷到自己或身邊的人一樣。

可是用冷兵器對上重武裝兵器………?帝台懷疑的眼神又飄到了紫狩身上那件及膝的大衣,在剛剛看過了女僕們神乎其技的收納技術之後,紫狩身上到底有沒有藏其他雜七雜八東西,帝台也不太敢肯定了。

注意到帝台打量的視線,紫狩似乎能猜出他在想什麼似地笑了笑:「我槍法不太好。」

表情很認真,輕挑的語氣卻讓帝台覺得那不是真話。

「好了,我先走,你們自己小心一點。」似乎也是真的沒多餘的時間跟帝台繼續扯,紫狩揮了揮手、從外側關上了厚重的電子門。

明明應該是緊張的時刻,帝台卻有些無聊的環視著這個彷似與外界隔絕的地下室,裡面其實也沒有幾個人,除了自己跟芊雪,就只有華醫生跟冰夷、以及兩個跟帝台差不多時間被雇用的女僕縮在角落,兩個人的腰都掛著輕型的小槍,似乎是還沒遇過這種場面,連交扣的手都在發抖。

沒勁的席地而坐,亂轉的視線剛好看到拿水給芊雪吞藥的冰夷。
在這裡工作的人帝台大致上都混熟了,只有冰夷因為還是研究生,大部分時間幾乎宿舍、研究室兩邊跑,帝台才比較沒有交集。

似是注意到帝台的視線,冰夷轉過來:「哎呀,小美人你幹嘛一直看著我?雖然我很明白自己魅力無限,可惜對未滿十五歲的沒什麼興趣,你可以過個五六年再來………」

或許跟他沒有交集會比較好…………。看到冰夷故作嬌羞的模樣,帝台很認真的想。

看帝台一臉嫌惡,冰夷跟華佗幫芊雪躺平在小床上之後,冰夷抓了抓藍髮,同樣無聊的在帝台前面隨意坐下。

見冰夷都不請自來的找上門來了,帝台趁他想學其他人一樣的手伸過來亂摸之前扯開話題:「為什麼紫狩要僱用你?」

冰夷盤坐起來,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我也不知道,他第一次看到我之後就跑來找我,說覺得我有潛力,如果我想的話,他可以培養我唸完博士學位、以後也可以送我出國在職研習修學分、還可以讓華陀當我的指導教授,只是平常要來這幫忙、畢業之後要當他的家庭醫生隨傳隨到……雖然我沒有特別缺錢,不過負擔能少多少就少多少嚕,畢竟醫學系念起來花時間又花錢……。而且搶著要當華佗學生的人排十輩子隊都輪不到我,於是我就答應了。」

冰夷突然沉默了一下,沉思片刻又接口:「明明知道世界上不可能平白無故有這麼見鬼的好的條件,會對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投注這麼多,不是神經病就是有陰謀。可是看到大老闆,就覺得好像本來就應該要這樣,根本沒有必要去懷疑他----或許你也是這樣覺得?」

帝台不得不點頭,就算看不順眼,冰夷的這段話讓他不想贊同都不行。

有時候他們真的很懷疑,紫狩信賴人的標準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他們莫名信賴紫狩的習慣動作又是哪裡來的?

無解。


*    *    *


至於外面的情況----

悠閒,非常悠閒,而且是一反剛才警戒狀態的悠閒,連對話都悠閒到不行!

紫狩拿著望遠鏡,看著山腳下正繞上山路往這來的一台台箱型車,按住掛在左耳上的無線電:『外面有一百個人,我們有四十個人----這樣好了,擊倒數量沒打出兩個以上成績的人,晚餐要請客喔。』

『啊!少爺好過份!』無線電的另一邊發出了某個女僕的尖叫。

『我的打靶成績最差說,怎麼可以這樣啦!』又另一個女僕慘叫著。

『我要吃披薩!』當然也有人自信十足的點餐,例如琴瑚。

『我要壽司!』

『豬排飯!豬排飯!』

『牛排!』連男性也加入了點餐的行列。

『蒙古烤羊!』

『那我要………』

一陣嘰嘰喳喳吵死人不償命的喧嘩後,在距離庭院外的正門約五百公尺的地方,車陣停下來了,同時宵明輕咳一聲,無線電裡的點菜名單也在瞬間畫下句點。

動作優雅的把腰間上的長刀抽出,將有些重量的刀靈巧地用手腕的力量翻轉出幾個流線輕盈的光影、伸了個懶腰,紫狩整整神色,輕勾的嘴角露出了一種讓人分辨不出誰才是做足萬全準備去襲擊對方的笑容。

『Games Start.』


*    *    *


身為一個專業的砲灰……咳,更正,是一個專業的傭兵打手,葛七也和其他人一樣在工作時間裏是百分之百向錢看齊的,良心那種東西下班再去想,反正扶老婆婆過馬路也不是每天都有得做的差事,所以這件任務從上頭下來的時候除了背後莫名奇妙的涼了一下以外也不覺得有什麼地方奇怪,不過就是去抓一對夫妻回來給老闆大爺當壓寨夫人……咳!再更正,是抓來當人質!不過是抓兩個人當人質嘛?有什麼難的?雖然這對夫妻的擒抓及暗殺成功率從其他部門投遞回來的數據莫名的低,低到他覺得很奇怪,不過上頭交代的時限緊迫,葛七也來不及再搜查什麼資料,小弟領著步槍扛著芭樂帶著,車子就開出去了。

等到他哭著後悔想從良也是事後的事情了。


「好像不太對勁,眼線不是說人都還在房子裡沒逃出去嗎?怎麼這麼安靜?」葛七覺得自己的背越來越毛了。

「嚇的躲進床底下了吧,哈哈哈!」李班笑的很用力,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他是滿頭冷汗。

「…………」謝可的第六感告訴他,現在最好趕快打道回府,可是想著事成後的賞金,很想後退的腳步還是被釘住了。

「不管這麼多了,從前後包圍起來進攻,我就不相信我們一百個人會沒辦法從四十個人裡搶走兩個人!」或許是被不明的低氣壓逼的慌了,葛七竟下了有些失去冷靜的命令,基於兵卒的使命就是服從,其他人也沒有多做質疑,整裝完畢之後同樣訓練有素地分派出小隊出去了,獨留負責指揮的葛七和其他兩個人留守著放了後援武器的車陣。

出去的隊伍陣容也算氣勢如虹,可是葛七還是壓不下內心的不安。
在剛剛開啟無線電就已經有一組人失聯的狀況發生後,這次的行動便完全失去了他所能控制的範圍。

『樹上有監視器!』

『處裡掉。』

『噗呃!』

『有人中槍了!樹海裡有人!』

『不對!攻擊是從上方來的!』

『快!把他們狙擊手的位置找出來!』

他們明明連大門都沒進去並且藏在枝葉茂密的樹海裡移動,為什麼對方還能瞄準得到而且可以進行一擊就成功的精準狙殺?

每個人心裡不無寒顫,明知恐懼無法成事,但一開場就展露出這麼明顯的實力差距,他們確實被威嚇到了。

而造成他們恐懼的主因,正把一雙無辜地碧綠色大眼睛從狙擊鏡上移開,把手中殺傷力強大的危險武器隨手拋給一邊的女僕,背起放置在一邊的粉紅色小背包,穿上同色系、可愛的直排輪鞋,伸了個跟紫狩有幾分相似的大懶腰,好像乖巧開朗的鄰家小女孩正要開開心心跟朋友出門去逛街一樣,揚出燦爛的笑容:

「好了!暖身運動完畢,琴瑚要去做正事了!」


槍聲跟哀號聲仍在持續著,本來對他們而言這應該是家常便飯,可是現在每個人、包含葛七在內都活像個初次上陣的小毛頭一樣,覺得這些代表陣亡的聲響非常可怕,才剛進入這棟宅邸的屋內,就已經折損了一大半的人,這種壓力跟恐懼感,讓他們恨不得可以立刻逃離這個地方。

『那裡有暗門!小心!』

『發現疑似他們武器庫的祕櫃了,短時間內打不開,允許我把它摧……呃啊!』

『發現目標之一了!呃---什麼!?啊啊啊啊---!』


…………


『其實我有時候很懷疑你其實不是人類。』紫狩耳機的專屬頻道裡出現了宵明的聲音。

『你現在才知道?其實我是從冥王星來的,探查地球有沒有移民的價值,不想以後被外星人入侵的話,最好趁現在趕快巴結我。』

『………神經病。』


*    *    *


芊雪醒來了。

雖然身體不適,但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辦法安穩的入眠,總覺得心頭上有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讓她難以定下心來。
她當然相信紫狩、琴瑚以及宵明的能耐,必定能夠確保大部分人的安全,可是她隱約覺得有另外一件事情正在發生,心緒非常不安。

已經無聊到在一邊拿起白紙跟筆玩起圈圈叉叉的冰夷跟帝台(其實感情意外的不錯?)見芊雪起身,便上前到查看情況。

只見芊雪臉色陰晴不定的撥了撥擋住視線的長髮,伸手招來角落的兩個女僕:「把電腦拿來。」

接到命令,兩個女僕快速地從床下拿出一組筆記型電腦,接上各種無線設備交給芊雪。
似乎是為了因應這種必須避難的情形而使用的電腦,芊雪輸入密碼開啟了幾個程式,螢幕上隨即出現了一些監視器的畫面、以及宵明即時記錄下的一面倒戰況與損害情形。

「有這些東西早說嘛,想知道外面的情況想很久了耶。」帝台有些抱怨的咕噥著,一邊爬上了芊雪的床邊觀看戰況,同樣無聊的冰夷也在床的另一側被芊雪隔出避免被吃豆腐的安全距離觀望著。

單就畫面當然是不夠的,芊雪開啟另一個工作程式連上了自家無線電的系統,才剛連接上,便聽到一個耳熟的少女嗓音活力十足地高喊:

『放煙火了喔---!』


一開始搬到這種偏僻的山區,是怕住在住宅區裏被找麻煩的話會波及無辜。沒想到因為不怕引人注目的關係,敵人的手法也越來越誇張。

而後來,紫狩也放棄了搬回都市的想法,因為自己家的人應敵手法永遠比敵人更誇張。

「轟-----」

紫狩遠目著短短三十秒就從平地崩壞成盆地的森林,嘆氣:『琴瑚,我不是說不要太誇張嗎………?』這下子善後又麻煩了。

『琴瑚已經很低調了!「只」隨隨便便放了三十個炸彈而已呢!』琴瑚嘟著嘴,說的理所當然:『而且還說琴瑚誇張,少爺你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麼!』明明不在紫狩附近,琴瑚卻好像看的到紫狩週遭的狀況一樣、用一種指責殺人兇手的語氣說道。

讓沾滿血紅色彩的刀背靠在自己肩膀上,不太顧忌的讓已經沾滿不少驚悚血跡的大衣再加上一條血痕,紫狩看著自己身邊的景象不無心虛。

殺人?不,紫狩絕對沒有殺人,只是腳邊斷手的人多了「一點」,斷腳的人也多了「一點」,染血的草地面積稍微大了「一點」而已。

『我在幫冰夷增加練習的機會。』紫狩用一種類似別人家的小孩死不完的口氣,有些底氣不足的反駁。

唉,雜魚砍起來就是容易不小心太順手,下次改進。

聽到紫狩說的,位於地下室的某人臉色白了一下,看到兒童不宜血腥場面、臉色也不太好看的帝台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華佗醫生早就窩到角落去跟另外兩個女僕作伴了,要一個慈悲為懷的名醫看這種屠殺場面實在太不人道,當然也沒人忍心勉強他看。

在場唯一面不改色的只剩下伏芊雪,黑道火拼她自小看到大了,習慣的很。

看到原本還算進退得宜的敵人突然間慌了手腳,想必車陣裡指揮的中樞部份受損不輕,紫狩有些同情的吩咐:『對方的後援斷了,接下來手下留情一點吧。』



-----


*狐言亂語:
戰鬥女僕好萌!(誤很大)
這點大概是少部份比較超過常理的脫軌其中之一吧XD”
(↑明明很多都超出常理)


小薇亂入:突然覺得紫爹可以出現在闇榮的無雙系列! XD
     ↑做佐佐木一定很有喜感。(被揍)



【七章】


一首節奏頗有西班牙風味的曲子悠揚在裝潢典雅的舞蹈教室裡,起初悠揚的節拍是富有變化又輕快地,讓人會忍不住跟著哼出樂聲。可是輕鬆的曲調沒有持續很久便越來越快、節拍也越來越重,帶著一點激昂的戰意與緊張的氣氛,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即將開幕的鬥牛表演。

「踏--」一聲,身上穿著紅色舞衣的芊雪從靜止動作開始隨著節奏輕盈地跳動著舞步,鞋跟落地的聲響成為了最自然的伴奏,跟隨樂聲時快時慢地踏繞著月牙型,時不時拉起左右不對秤地紅色裙襬較長的一方,隨著纖細身型的動作,那抹身影還真如鬥牛士手中的紅布般、優雅地隨著振臂的氣流飄動。

在芊雪魅力十足地獨舞跳到了一個段落後,原本在一旁靜止不動地紫狩也開始隨著節奏挪動腳步,與平時的步伐不同,隨著樂曲,每踏出的一步都非常沉重,彷彿要把地面踩裂地氣勢與力道融合了些許的優雅及狂氣,紫眸自開始踏出舞步後不管再怎麼移動都沒有移開對眼前紅影的視線,彷若真正被激怒的鬥牛,強壓著內心的暴躁、評估著該如何把眼前的敵手支解、置於死地。

見狀,芊雪的舞姿一斂,從豪邁張狂地大舞步變化成輕盈跳躍般地小步,卻面向紫狩重踏著鞋跟發出越見響亮的聲響、揮動火紅裙襬的動作讓人感到更加挑釁!
原本隔著五步距離的兩人隨著腳步與舞蹈動作的挪動越來越接近,直至不到一步的距離。
節奏奇妙地又在這時輕快了起來,兩人交錯的手臂與腳步輕鬆的像在戲耍彼此一般,可,其間穿插的幾個加重力道地動作又暗藏了殺意。

就在舞曲越來越接近尾聲時,節奏又慢慢地快了起來,兩人交錯的舞姿動作也越來越重,戰意也越來越濃,卻無一方有所退縮,好似看透對手不會在這時就將表演終結。


為了完成精彩刺激的演出,鬥士與鬥牛,是另一種層面的生死交托。


舞曲的尾聲,隨著突然暴猛衝擊的節奏,紫狩一伸手、環繞禁錮住了懷中的纖腰、另一手猛地抓住了芊雪的下顎,同一時間,芊雪的手繞過紫狩的手臂下,手心彷彿抓住了看不見的利刃長劍、反手對準了紫狩背後的心窩。

面對面地兩相撞擊,唇與唇間隔不到半公分,在不知道將是哪方將搶先奪去哪方性命的死亡之吻、那瞬間,音樂舜然止奏,兩人的動作也在瞬間停止。

沒有後續,這首舞曲確確實實斷在這最緊張地部份。

芊雪與紫狩都沒有動,就這樣維持著終止的舞姿半晌,一邊才傳出遲來的掌聲,只見一旁的人群裡走出的伏瑛目瞪口呆地和人群一起拍著手、喃喃的說著:「小妹、大哥,你們實在跳的太好了,真的不考慮加入我這次的舞台劇表演嗎?」

身為舞蹈老師的伏瑛這次親自編排、執導的舞台劇一直找不到切合曲子的舞者,看了許多人的表演之後都大失所望,這舞的菁華所在在於一方與一方的氣勢同樣高昂又能互相抗衡的對立,她看過大部分的舞者跳起來不是一方壓過一方、就是兩個人的氣勢都不足,可是芊雪跟紫狩卻意外地平衡得剛剛好,雖然舞步不是絕對的完美,可是這只是剛指導完第一次完整跳的初試而已,就已經有如此成果讓人十分意外。

紫狩跟芊雪都搖了搖頭表明了不願意,婉拒道:「妳也知道我們都不喜歡拋頭露面的,何況我們又不是專業的舞者,上台一定跳不好。」

伏瑛聞言遺憾地嘆了口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如果你們想嘗試看看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

芊雪張望了一下牆上的掛鐘:「好……啊,我還跟人有約,先走了,姊姊你公演日期確定的話一定要找我們去看喔。」

簡單的淋浴跟換過衣服之後,紫狩跟芊雪互相輝揮手,各自乘著不同的車離開了伏瑛的舞蹈教室。

距離上次那場驚險的槍戰已經過了一個禮拜,芊雪雖然對突然來襲的攻擊有所疑問,但紫狩仍是對那件事情發生的原因三誡其口,連另一頭崔鬼和風瞿沿著發話訊號到外島、在千鈞一髮之際搶救出重傷的蚩尤、和幾個狀態沒好去哪的部下這件事也沒有說。
雖然芊雪有疑惑華醫師突然失蹤去了哪裡,但或許是知道自己的能力極限能到哪裡,對於紫狩認為自己幫不上忙的地方也沒有再追問。

芊雪坐在轎車的後座,拿出化妝品補齊剛才淋浴時卸下的妝、整理好身上的衣著、穿上高跟鞋,準備去赴其他貴婦下午茶的約。

在一切打點妥當後,美眸有些無聊的透過車窗觀看著外頭的景象,正巧看到了一個罕見的畫面。

「咦……?那個是……?」

窗外街道上熟悉的人影吸引了芊雪的注意力,而那個人正做著芊雪從未看過的行為,這令芊雪感到好奇,雙掌貼在車窗玻璃上、甚至想下車看的更仔細一點,可惜看了看腕上手錶時針所指的位置,只能懊惱的放棄。

也許這則八卦可以找個時候「好好地」、「詳細地」追問一下。

一想到那個人在聽到她看到的「八卦」時可能會出現的表情,讓原本被迫參加茶聚的芊雪郁悶地心情轉好了不少,甚至櫻唇有些邪惡的微微上揚,像個抓到了別人尾巴的小惡魔,正準備好好惡作劇一番。

再往前一段車程後,芊雪來到了可在高樓上能夠俯視周遭都市景觀的飯店,停下車、進入其中,在侍者的引導下上了電梯,幾個轉折後進了一個足夠容納十來人開小型派對的房間,有著三面牆壁及一面高達兩公尺的透明落地窗,向外看去視野一流。

一群衣著妝顏光鮮亮麗的美婦人坐在窗邊雅座上,談論著各種言不及義的問候跟各方八卦,談論的話題不外乎是誰誰誰家的老公送了他老婆多罕見昂貴的飾品、誰誰誰挖到了演藝圈某某模特兒的內幕、誰誰家的誰誰又在哪購置了一戶資產,推斷有金屋藏嬌之嫌……等等。

因為是包廂所以沒有多餘的人側目,否則她們閑扯的八婆話題可能會讓旁人對印象中貴婦該有的氣質觀感大打折扣。
揚著和善又不會太過制式化的笑臉,芊雪打著招呼、優雅地落座其中。

在幾句客套的寒暄後,有人一臉憂心的切入正題。

「哎呀---紫夫人,我想到了,聽說前幾天你們家被一群小混混搶劫了,有沒有人受傷或損失什麼啊?若有需要一定要跟我們說吶。」說著紫家對外放出的消息,坐在芊雪旁的清閒貴婦A問著。

表面上的關心說的十分好聽,實際上不過是想挖掘到一點別人所不知道的『什麼』,來滿足自己的優越感。

雖然失禮,但芊雪還是默默的這樣想。
她向來非常討厭來這樣只為了套交情而設置的虛偽聚會。輕啜著高價位法藍瓷茶杯中的大吉嶺,這樣一客數千元大鈔的下午茶卻沒有讓芊雪有些享受或快樂的情緒,對她而言這些錢拿去逛夜市逛到腳斷掉可能還比較爽一點。

可惜,為了家族、權貴之間的某些利益及溝通管道,這種程度的社交下午茶是不能推辭太多次的。

「沒有什麼事情,所有的人都很平安。」唯一不平安的是那群一個個被打上強效麻醉後推進急診室、如願(單指如紫狩的願)給冰夷『實習』的搶匪。

話說回來,紫狩這種非法行為倒是幹的很順手,看來冰夷在這種『要命的』磨練下成為一方的名醫指日可待。
(狐:那是重點嗎?這位太太!那些是人命啊T口T|||||)

「也沒有損失些什麼。」反正那些庫存的子彈也快過保固期了,用掉也好。

「房子也沒什麼損毀。」只不過紫狩藉機把到處都是彈孔槍戰痕跡的房子重新裝潢,害她們現在得在交通方便但裝潢品味有夠差的飯店住上整整一個月!

「讓你們擔心了,真不好意思。」歛下秀眉,芊雪嬌顏一臉歉意,柔弱傷心的模樣從一邊的男性侍者到在座的女性都一陣心疼,完全讓人看不出內心幹樵到天邊去的低語。

恰巧,侍者適時送上的點心架化解了哀傷的氣息,芊雪在盤中膨鬆柔軟的英式鬆餅(scone)上頭抹上酸酸甜甜的柳橙果醬,試圖讓自己轉換一下心情,用美味的甜點來安撫最近無故煩躁的情緒。

可惜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無法逞心如意。

在她視線向下宰割點心的同時,在座的幾位婦人似是早有預謀的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看起來稍為年長些的女性溫聲開口:「紫夫人--嗯……芊雪妹妹,雖然這麼問有些直接,不過我們也是關心--聽說你小時候曾經在孤兒院住過?」

「匡啷!」

在聽到問題的瞬間,芊雪手上銀製的抹刀掉落到花樣高雅的瓷盤上發出有些嚇人的聲響,一邊的侍者正要上前替換沾污的桌墊,芊雪卻突然站起來,用一種強揚出來地生硬微笑回應:「抱歉,我突然覺得有些累了、不太舒服,先告辭,姐姐妳們慢用。」似乎是被踩到了地雷,甚至不等回覆,芊雪便提起隨身包包就有些失禮的走人了。

其他幾位貴婦把芊雪的反應看在眼裡,互相對視片刻後又把彼此眼中的驚訝收下,戴上虛偽笑容的面具,談笑風生似地繼續說著下一個傷人的流言蜚語。


*    *    *


冷靜、要冷靜………
芊雪邊走向門口司機等待的地方,一邊告誡自己。無奈,剛剛還是讓那些人得逞看笑話了。

坐進車廂裡,芊雪有些疲憊地閉上眼,將頭靠在車門的玻璃上,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總有一天會被那群人問到這樣的問題,但是實際碰上還是難免恐慌。

如果可以,她不會沒事就去緬懷那段算不上好的回憶。

在芊雪眼裡,自己的父親無疑是個世界上最不負責任的男人,與她那個打拼了大半輩子還只有一個獨生子的爺爺不同,父親外遇的情人與私生子增生的速度比螞蟻滋生還快,光是付出各式各樣的扶養費與遮羞費,就已經把前幾代累積下來的財富揮霍到剩下不到十分之一,若不是紫狩的父親還看的上伏家的剩餘價值給予援助,伏家早已是個外觀看來奢華富貴、內部空泛無用的危樓。

而她的母親也是父親眾多的情人之一,是個非常美的女人,可惜僅止於外表。
和其他大多數的女人一樣,會纏上父親,不過是為了海削一筆可以讓下半生過的無憂無慮地財富,在有了芊雪之後她的確成功地從試圖挽救獨生子已經無從補救地清譽的祖父那裡得到了所冀望的,可惜拿到錢沒多久就和另一個男朋友死於車禍。

那年芊雪才三歲。

也因為母親與祖父簽下了保密條款,導致芊雪在一夜間成了母歿父不詳的孤兒,在母親的親人一陣互踢皮球後進入孤兒院住了兩年,在那兩年內也在孤兒院中因為太過差勁的身體狀況,被視為燙手山芋,連大人都瞧不起、連帶其他小孩子更是無法無天的欺負。

那時候的她還太小,連何謂恨意都還懵懵懂懂,只隱約知道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她。


後來父親的正妻、也就是大姐伏瑛的母親找到了她,那對溫柔到總是被過分的父親吃死死的母女接納了她,伏家主母奪得了她的監護權撫養她,也為病痛不斷的她找來了國內最好的醫護團照顧,伏瑛也待她很好,她們是芊雪在這個家族中唯二有認同感的親人。

她們對她好,她當然心存感激,不單是恩情,包含家人間互相關懷的溫馨感覺自有記憶以來從未體驗過。

她才了解,原來被人關心、重視的感覺很美好,好的讓她想流淚。

可是很貪心地,她仍覺得不夠。

所以,在一次因緣際會下她被蚩尤吸引。
多麼溫柔又堅定的一個人,好希望好希望可以被這種人關心著、注視著,甚至……擁有著、愛著。

希望被愛,所以愛人,等到發覺自己陷的太深時,已經無法抽身,想要回頭,遺落的卻心再也無法完整地收回。


轎車疾駛離開繁華的黃金地帶往都市中心邊緣點的方向前進,在進入住宅區經過一家幼稚園旁時,芊雪突然對司機出聲:「停車一下。」
下了要司機在路邊等一會的指令後,芊雪站在漆著活潑七彩色調的欄杆外,看著幼稚園內的情形。

這時候才下午三點,正值吃點心跟玩耍的時間,可以看到很多四到六歲不等的小朋友在教室外的遊樂區嬉戲、追趕跑跳,畫面十分可愛。

離欄杆有些距離的鞦韆旁邊有一個被小孩子堆包圍的白髮女性,笑的像太陽一般十分開朗,翻著手上的故事書,跟著小孩子談笑,還會洋裝生氣的樣子雙手插著腰做鬼臉、把小孩子們抓起來搔癢、打屁屁,身邊的歡笑聲總是不間斷地傳頌著,明明穿著幼稚園教師用的圍裙,站在幼兒群裡的景象卻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王一樣。

芊雪向她揮了揮手,孩子堆裡的白髮女性一注意到便張大了嘴巴、立馬站了起來、往芊雪的方向高速狂奔而來,完全無視隔在兩人之間鮮艷色彩的欄杆,準備來個激動的擁…………

「咚---!」

……抱。

欄杆外的芊雪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在欄杆內蹲在地上按著臉、明顯痛到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的白髮女性。

只見痛的捲屈起來的人影按著臉上欄杆形狀的紅印,拍拍自己的臉頰,努力的要把眼框裡準備飆出來的眼淚收回去,一邊自言自語著:「不可以哭……不可以哭……百玥現在是老師了,隨便哭哭會被小朋友笑……」

手撐著膝蓋站起來,百玥一邊把眼淚吞回發紅的眼框,還是忍不住垂著嘴角對著芊雪哭訴:「雪姊姊………好痛……」

芊雪伸手穿過欄杆戳著百玥本來光潔、現下卻撞出紅腫的額頭,笑嘻嘻地調侃:「我才不痛呢,痛的是你吧?」

「嗚嗚……百玥又說錯了,雪姊姊不要跟園長姥姥說,不然她又會罵百玥每次都教壞小朋友……」吸了吸同樣撞紅的鼻子,百玥看起來好可憐好可憐。

百玥是芊雪高中同班的朋友,芊雪小時候因為身體的關係晚入學了一年、百玥則是因為戶口的問題早入學了一年,兩個人恰恰好差了兩歲,除了糜香之外百玥最喜歡黏的就是漂亮又溫柔與強悍兼具的芊雪,所以總是雪姊姊、雪姊姊的叫。

撒嬌到一半,百玥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緊張地蹦起來張望:「雪姊姊你又自己一個人亂跑了嗎?怎麼沒有人陪著你?要是又倒在路邊當屍體怎麼辦?」同班三年,要百玥不知道芊雪的身體狀況都難,秉持著好孩子要熱心助人的原則,百玥以前在學校可是聽到芊雪要單獨去哪都會死黏上去的,也確實幫忙躲過了不少危險的狀況。

這種不自覺流露出的窩心舉動,就是芊雪喜歡百玥的地方,很可愛、不做作,在百玥身邊雖然常常要幫忙收拾她闖下的爛攤子,但是心情卻會很愉快、很放鬆,沒有家中爾虞我詐的氣氛,只有自然而然的互相關懷。

芊雪噴笑一聲,指指一旁的路口:「我的司機就在那邊而已,不用擔心。倒是妳,好不容易當上正式的老師,做的順利嗎?會不會很辛苦呢?」

只見百玥雙手握著欄杆、嘴上地微笑弧度張的很大、用力地搖頭:「不會不會!雪姊姊不要擔心!雖然百玥有時候會覺得的很累,可是百玥都做的很開心,百玥喜歡和小朋友一起玩,也覺得可以照顧他們、讓他們開開心心的長大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百玥從以前開始就對從事幼教方面的職業有很大的堅持跟嚮往,總吵著想當老師或是當保母,如今也是得償所望了。

「是嗎?那就好……」看著百玥開朗地笑容、以及身後溫馨快樂的景象,芊雪不無羨慕,以百玥認真的態度,一定會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好老師吧。

如果可以……她也想留下點什麼………


*    *    *


在裝華奢華貴氣的飯店房間裡,芊雪穿著無袖上衣、肩膀依靠在鑲嵌於衣櫃旁的穿衣鏡上,鏡面不意外的傳來冷冽地感覺印在沒有隔閡的肌膚上,喘著氣的身影本就蒼白的臉色變的更加差勁。

虛脫難受的感覺席捲而來,連鏡中與自己對視的倒影,在芊雪眼中都扭曲成了正勾著嘲諷譏笑的幻影。

『連一個好好活著都成困難的人,有什麼資格擁有那些奢望?』

「為什麼我沒有資格……」

『妳不過是個什麼也辦不到、遲早會被人淡忘的人。』

「我不是……」

『妳心理時時刻刻都在諷刺那群生活空洞的人,可是實際上妳跟她們根本沒有什麼差別。』

「不對!我和她們不一樣……」

『妳害怕被遺忘吧?明明活的這麼辛苦、明明那麼渴望愛與被愛,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把妳當作心目中的唯一,不管是當朋友、當女兒、當姊妹、甚至就連當妻子,妳的地位隨時都可以被任何人取代,就像妳的存在不具任何意義。』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越來越尖銳的質問逼的芊雪捂住耳朵,不想去聽、不想去想,可惜那個自腦海出現的聲音仍然不肯放過她。

『承認吧,妳自己明明也是這樣覺得。』

「我沒有……」

『妳自認為可以面對很多事情,到頭來卻不敢面對自己了嗎?』

「--閉嘴!」


啪啦--

房門外的琴瑚聽到了房內傳來一種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音,有些擔心的伸手敲了敲門輕喚:「夫人?」

房門內,搖搖欲墜的消瘦人影站在破裂的鏡面碎片堆中,握拳的手撐在龜裂的鏡面上,自虐似地握緊碎片的手心飄散出血腥的味道。

痛嗎?很痛………明明很痛的,低垂的眼簾卻滲不出任何淚水,這點身體上的痛她早就習慣了,還不會讓她流淚。

「夫人??」好一段時間沒有回應,琴瑚有些焦急了,叫喚的同時更用力的拍著門板。

鏡前的人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想要挪動腳步去拿不遠處桌上的藥罐,雙腿卻像生根一樣邁不開步伐,勉強移動的後果,就是赤腳硬生生地踩上了散落於地毯上尖銳的鏡子碎片。

沒有規則、充滿矛盾、胡亂發聲的提問仍在芊雪的腦海中持續著,明明理智上知道這些不過是生理上的病痛導致精神虛弱而產生的幻覺,可是這一天下來有悲有喜、勾起各種回憶的經歷,卻讓積壓許久、各種在以前不想面對的問題被攤了開來。

無庸置疑的,這副殘破的身體在不久後的某一天會崩壞,她從未奢望過自己能夠長命百歲,只求問心無愧的好好去過每一天。

可是----


「夫人!!」

琴瑚破門而入時的驚叫聲感覺十分遙遠,熟悉的昏眩使芊雪只能無力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向下墜落,「啪!」地一聲落倒在散落鏡子碎片的地板上,任由銳利的碎片在外露地雪白手臂上劃下一條條紅色的血跡,連異物刺入血肉中的感覺都不太真實。

黑暗降臨之前,那個哀傷地、迫切地、滿載苦澀的聲音--自己的聲音迴盪在腦海中問著:

『當生命倒數接近尾聲,妳,能留下什麼?』



【八章】



對於芊雪的物質生活紫狩從不虧待,雖然她自己就有能力過的不錯,不過芊雪也說的很明白---我沒有哥哥,你就充當一下讓我撒嬌、偶爾討討生日禮物是會死嗎?

對此,紫狩唯一的疑問是:「小姐,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是同年次的吧?」

「誰叫你給人的感覺就是年過四十的大叔,能怪我嗎?」

非常理直氣壯又讓旁人忍不住點頭贊同的好理由,連紫狩自己都沒辦法反駁!

偷偷彈指射出一道常人無法看見的氣流,紫狩把芊雪背後琴瑚舉牌、非常刺眼的『大叔魂』三個字打掉。

把宵明千交代萬交代要做好的公文往旁邊的桌子一丟,紫狩端起茶杯喝一口下午茶,與他對坐的芊雪動作優雅俐落地把茶渣放到一邊處裡好、一邊把茶壺茶杯放到適當的角度位置。這些動作可是有訣竅的,要把茶壺茶杯放在讓人順手拿取的地方、又不能讓茶面反射的光線直射到別人的臉上以免失禮,動作的同時手腕的動作要平穩、不可以讓任何一滴茶水外露到桌上型成污漬。

動作完成後芊雪也啜了一口眼前的香茗,享受在茶香與陽光微風沐浴下悠閒的氣息---本來她是沒有這個習慣的,不過紫狩似乎很熱衷,連帶她也不知不覺中被傳染了。

紫狩曾對她說過,她泡茶的動作讓他想起一個老朋友。看紫狩目光飄遠到庭院外蔭綠的草地,芊雪沒有追問是誰,只默默地覺得紫狩是個念舊的人。

紫狩放下茶杯,芊雪都難得開口要東西了,他老大不給也說不太過去:「你想要什麼禮物?」

「你會想送我什麼?」用讓人難以捉摸的表情,芊雪笑瞇瞇的反問。基本上各種昂貴地名牌衣服、包包、鞋子、各式首飾……甚至是房子、車子、私人島嶼(?)、好老公(?)……等等,這些一般女人想擁有的東西她一樣不缺,芊雪難免好奇,紫狩會想送她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把紫狩問倒了,只見他也皺眉苦思了一會:「除了衣服以外的東西應該都可以吧……」

…………

芊雪臉上的笑意更濃、更甜,卻飄散出一點……殺氣?

「親愛的,這個笑話很老,而且很冷。」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男人送女人衣服是為了能親手把它脫下來。

旁人或許不懂他們之間的啞謎,芊雪可是很明白。

「沒眼光。」憤慨的瞪了紫狩一眼,芊雪沉默了一會,眼神定定的望著窗外,就在紫狩以為芊雪已經神遊太虛去的時候,櫻唇微啟,突然要爆出了一句:

「吶,紫狩,我想要孩子。」

「不行。」連猶豫半秒都沒有,紫狩馬上拒絕。

「什麼不行?是你不想養小孩還是你『不行』?」

芊雪最後面的那個『不行』還很刻意的用青蔥指往紫狩的下半身一指。

紫狩很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僕人很有默契地一同低著頭噴笑一聲,卻只能無力的抓抓後腦。要是騰蛇問這種問題的話他肯定會很樂意「身體力行」的告訴他自己到底行不行,不過偏偏這個問題是芊雪問的。

芊雪對自己的外表向來有自信,可是結婚半年了,主治醫師的學生冰夷對她吃豆腐染指的意圖都比這個丈夫多,也不能怪她合情合理地懷疑紫狩某方面的能力有缺陷。

「妳才不行呢。」紫狩抽著嘴角放下茶杯:「以妳的身體狀況,華醫生聽到這種提案保證會第一個暈倒,妳別刺激他老人家的心臟。」

按著纏繞在手臂上的透氣繃帶,芊雪明知道紫狩搬出自己從小到大的主治醫師是推託之詞,倒也無法否認,只能垮著嬌顏、看著紫狩狠下心撇過頭無視自己的側臉。

不過如果她會這麼輕易放棄,那她就不叫伏芊雪!

山不轉,路轉。


*    *    *


夜晚,在一家頗富科技感的私人中型診所內,伏芊雪獨自一人走過一架又一架在普通診所內根本不會見到的高級儀器,肩上側背著醫療用的電子保溫箱,站在這時間仍燈火通明、卻沒人顧守的一間房間前。

人已經事先被支開了,只要她拿了東西就可以走人。

「唉………真沒想到,生平第一次當小偷得偷這種東西……」芊雪搖搖頭喃喃自語地自嘲,把手掌攤開放在門邊的鎖上掃描指紋,心上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只見儀器上的光芒掃過手掌,發出機械的聲音:『確認聲紋。』

「伏芊雪。」

『確認無誤………已開鎖。』

聽到語音,安心似的呼出一口氣,芊雪拉好身上的薄外套,駐足在伸手可及的特製冰櫃前,事到臨頭又有些良心不安了。

紫狩給她這麼高的權限,她居然拿來做這種事情………

這裡是幾個財團聯名贊助的生技醫療中心,承辦的業務很多,凡舉不能上普通醫院的傷口疾病處理、私下研究一些市面上不能出現的化學物品、研發部份疾病的藥物擴展財源……等等,其中一項,就是幫這些企業家族預防萬一所保存的東西──冷凍精子。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東西,自然保管的地方不是隨隨便便的路人都能進來的,如此之高的權限自是表明了紫狩對她的信任。

躊躇了一會,還是壓著心口,喃喃對自己說了句:「事後我一定道歉。」雖然是先斬後奏………想也是,紫狩還是會生氣吧?

雖然要笑鬧或偷偷陷害紫狩出糗都有她的份,但那不代表她對紫狩完全沒有尊重跟--懼怕。

那雙好像隨時都可以看透人心的紫眸、還有似乎隨時都掌握一切的自信讓她害怕。

她明白自己很虛偽,從小到大環境的養成已經讓她太習慣用各種表象來掩飾自己的情緒、心情甚至本性,也深信那些是保護自己的方式之一,偏偏似乎所有的偽裝在他眼前都是徒勞無功。

搖搖頭不想再細想下去,芊雪進了低溫的冷藏室裡,操作冷凍櫃儀器,三兩下解開密碼,其中一個存放了許多試管的機器托盤就被推了出來。

芊雪戴上防塵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著特殊的長勾,把架上如乾冰般冒著寒氣的試管一組一組拉起來查看,拉起了其中一組,查看了貼在上頭的編號,伸手把試管一支支拉起來看印刷的更細小地編號,第一支試管拿起、放下,第二支試管、放下……第七支試管、放下……

拿起這組的最後一支試管---第八支試管時,伏芊雪對它發征了一會,動手要把它整支抽出來的當下卻突然停住了動作,維持著姿勢思考,皺著眉似乎在掙扎什麼,看著手上的第八支試管,冰涼的感覺透過薄薄的手套接觸著指尖的皮膚,芊雪僵硬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從零下取出的玻璃溫度在這段時間幾乎足以把手指凍傷。

最後,芊雪還是搖了搖頭、勾唇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在想什麼啊………?」

把第八個試管放回原位,拿起剛才放下的第七支試管,淘氣的對著它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唉,雖然我很想要蚩尤的孩子,不過看在大家朋友一場,我也不好讓你戴綠帽子。」

動作不再猶豫的把隨身保溫箱打開,將第七支試管安穩的放進去、調整好溫度,再把現場的一切恢復原狀後,伏芊雪才挺胸傲步的走出冷藏室。

她要孩子才不是為了用來當掙情奪寵的工具,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孩有她在就已經太多,紫狩喜歡小孩、自己更會好好的疼孩子,她要她的孩子,是為了被愛而生。

一邊走出診所,伏芊雪摸摸垂在腰邊的保溫箱,接下來只要到預約好的醫院,就可以………

月光下,一台曲線優美的跑車堵在她要離開的側門邊,車邊還站著一道挺拔的人影,芊雪恐慌的驚呼出聲:「唔……?什麼!紫狩?你怎麼會在………」

話還沒說完,視線隨即看到了心虛躲在車內的少女,芊雪恍然大悟:「琴瑚!是妳?」

紫狩無奈的嘆氣,走到一臉警戒的芊雪面前:「別怪她告密,是妳實在太亂來了。」
有些強硬的抽走芊雪護在胸前的保溫箱,剛才她的舉動他都從監視器裡看到了。

「何況大家熟歸熟,妳要借用我的種好歹也先經過我的同意好不好?」自認為說了個很有趣的玩笑,紫狩隨手把保溫箱放在車頂上,接過琴瑚推上來的大衣,套在體弱的芊雪身上,免的她吹多了夜風、身體更糟糕。

伏芊雪嘟著嘴,視線還是沒放過放在車頂的保溫箱既定的回:「你才不會同意!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可是我………我………」或許是月色太悽涼,搭上刺骨的冷風與這幾天不眠不休的猶豫與思考,精神疲憊到向來伶牙俐齒的她現在只想哭,千言萬語哽在心中,不知道該如何說出自己的渴望。

「我只是希望有個人………有個我可以付出的人……可以來愛我……」

她可以毫無愧疚的承認:她很自私。
什麼『愛是不求回報』這種鬼話她做不到,對她而言,不管是哪一種感情,都要互相投資才會美好,不論投資的感情心力等不等值,沒有回報的愛不過是種自我滿足的苦難。

哽咽的聲音如此訴說,泫然慾泣的美眸瞪著,不想讓任何一滴眼淚奪框而出,明明無助脆弱、又不甘示弱地想把絕望藏進眼底,卻藏不住渴求希望的光芒。

這樣的畫面,讓紫狩一瞬間與腦海中、千年前的某個場面重疊。


『紫狩……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被突如其來的衝擊直擊心頭、懊惱地別開視線,壓抑住的熟悉罪惡感與愧疚無預警地湧上心頭,使得紫狩無法否認芊雪這招對自己十分受用。

「紫狩……?」對於紫狩突然的沉默,芊雪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後,輕喚。

只見紫狩抱著頭,難得露出煩躁的一面、抓著頭髮在原地來來回回快速渡步了一會,最後在芊雪懇求的眼神下,妥協的點頭。

「算我敗給妳了……」無奈的垮下臉,明明向來都是他讓別人妥協,怎麼這次變成他妥協了?而且還是妥協在這種事情上。

芊雪聞言高興的飛撲到紫狩身上,活像怕他突然反悔似地連說了好幾聲謝謝,還莫名奇妙的下了一個結論:

「我就知道你骨子裡是個爛好人!」

「咳!咳!」被突如其來的發言驚的嗆咳了兩聲,這算是稱讚嗎?
紫狩突然有種類似作虧心事被發現的感覺,總覺得被發現這種事情,接下來的日子會過的很不妙。

似乎沒有想到紫狩居然會答應這種事情,琴瑚也呆掉了,愣愣地伸出小指挖挖自己的耳朵,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不過仔細想想好像又能理解---或許真的是爛好人的良心在作祟?


*    *    *


什麼是人工受孕?簡單的說,就是用特殊的技術把精液裡頭活動力及品質不佳的精蟲排除掉後,再用特殊導管把這些優質品送進子宮幫助受孕的技術,『正常的』情況來說,多用於求子的夫妻中,男方『有困難』的情況下。

也幸好紫狩的臉皮夠厚,就算承辦這部份工作的醫生團隊們各自接著自個的下巴把眼前這位左看高大魁武、右看英俊瀟灑、上看氣宇不凡、下看……咳,總之,不管怎麼看都應該是男人中驕傲的雄性生物從頭到尾打量了十次以上,他也沒有生氣。

反正他早就在芊雪跟帝台的狂笑聲中看開了。

不過也幸好紫狩的狀況報告上,數據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問題,算是勉強撈回了一點面子,雖然讓醫療小隊疑惑了一下為什麼要用這麼繁瑣麻煩的方式受孕,不過有錢人家的人想法不是他們能亂猜的,測度那種東西,藏在心裡才是最安全。

至於實質上的原因嘛……

不上床?可以!橫豎芊雪也沒辦法強暴他,不過他都答應了要貢獻出自己的『種』,要是反悔的話,半夜睡覺要擔心的可能就不是有沒有人摸上自己的床,而是有沒有人拿槍衝進房間要爆掉自己腦袋了。

把芊雪的驗孕報告隨手往桌上丟,紫狩手掌蓋住自己的雙眼往辦公椅的椅背一靠:「我有種罪惡感……」

希望騰蛇在把他殺掉之前肯聽他解釋……當初把丞兒抱回落仙谷他可是跟騰蛇你追我跑的繞了落仙谷至少七百圈,不過跑的是騰蛇、追的是他,最後雖然好不容易耍賤招追到了,騰蛇還是揚言如果有下一次,靈魂也不用回魔界去了,直接讓他就地魂飛魄散。

「罪你個頭,這邊一個美女肯這麼犧牲青春的幫你預防斷後,你該心存感激才對。」手扠著腰,明顯笑的很滿意的芊雪樂呵呵地把被紫狩隨手亂丟的報告書抱進懷裡,說的毫無私心。

能一次就成功,也不知道該說是意外還是不意外,本來做好就算把紫狩搾乾也要成功的心理準備派不上用場了,大概是唯一的遺憾。
(狐亂入:我想要是有這麼容易榨乾的話,騰蛇女王會第一個感動到哭吧………)

纖手交叉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雖然尚未感覺到有任何不同,不過芊雪覺得自己有些飄飄然的,臉上不符合氣質、以前絕對不會出現的傻笑完全不想特意收下來,而且好像不用刻意去維持也能繼續笑下去。

這是她的………她唯一緊密相連的血脈……獨一無二的孩子。


*    *    *


這次改變後的日子其實和之前沒什麼不一樣,可要說完全一樣似乎也不太對,不過意外的是在生活習慣上改變最大的不是芊雪或紫狩,而是………


帝台最近常常翹班跑的不見人影,不過這也沒什麼,讓紫狩驚嚇的是,宵明也開始常常失蹤是怎麼回事?

雖然宵明該做的事情一樣都沒有漏掉,可是某些時段該在辦公室盯著紫狩的人卻不在,以一個工作狂的作息而言這就稀奇了。

「小明,你最近很常翹班喔。」紫狩的口氣包含著非常非常明顯的逾挪。

正看著財務報表的豹目秘書撇了臉上寫滿『給我八卦!』的上司一眼,冷冷的回應:「若我沒記錯的話,我的工作合約似乎明訂是責任制。」
意思就是只要分內的事情做完了,理論上他老大就可以想休就休、想排假排上一年半載都沒問題,雖然比起休假,宵明更愛做的事情是自己接了一堆額外的行程工作給自己做,順便壓死紫狩。

隨手探進自己的西裝外套口袋裡,宵明卻摸了個空,原本該在裡頭的東西居然不翼而飛去了,向來把事務跟用品整理的井然有序地藍髮青年皺了下眉頭,目光掃過其他可能擺放的地點,最後視線停留在桌子中央攤開的急件資料上,快速地思索兩秒,決定把找東西的事情先放一邊,拿起一旁擱置的筆批閱了起來。

「是這樣沒錯,但是對於習慣突然改變的下屬,我有關心的責任跟義務。」紫狩說的理直氣壯,挺了挺胸,才開始說重點想看宵明的反應挖內幕:

「芊雪說,她上次出門的時候在街上看到你抓著一個國中的小男生,跟他走在一起……」

看著秘書總是如電腦刻字般嚴謹精準地壓在公文底線上的簽名突然飄動了零點一公分,紫狩對這件事情又產生了更濃厚的興趣。

冷靜的抽了另一支鋼筆替換,宵明表面上不動如山的回答:「工作時間恕我不回答私人問題。」

「不要這麼嚴肅嘛,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要做出犯罪的行為,我還不想去警察局交保我的秘書。」

對於紫狩的刺探,宵明勾起了嘲弄的冷笑,吐出一句讓紫狩再次邊吐血、邊為自己的人格名譽哀慟不已的話。

「………我又不是你。」


*    *    *


鬧區的街道上,一個高大魁武的男子本來像是在跟隨著什麼似地在巷口角落之間穿梭,卻越是追尋越是滿頭大汗,在穿過人群之後,緊張的東張西望半會,最後甚至蹲在路邊抱頭哀號起來了。

「算我拜託,夫人妳別躲了!我會被琴瑚她們打死啊………」

非常詭異突兀的畫面,彪形大漢就這樣蹲在街道牆邊抖了起來,引來路人側目紛紛。

「噗---」另一邊的巷子角落,看到這畫面的芊雪非常沒良心的掩唇偷笑了一下:「嘻嘻,對不起啦,這種事有人跟著就不好玩了嘛~」
一邊說,一邊翻出手提包內藍色機殼的PDA,這不就是剛才宵明找不到的東西嗎?敢情不知道哪時候居然被芊雪無聲無息的摸走了。

完全不覺得自己這種非法勾當也幹的挺順手地芊雪拿著觸碰筆在PDA的螢幕上動作了幾下,拉出宵明的行事曆跟一些記事,那些公事她當然不感興趣,她想找的是………

「有了!」而且時間正好!

挪動腳步步行到了一所國中大門深鎖的後門,芊雪才剛就定位,就看到一個書包從學校的圍牆內被扔了出來,緊接著,一個靈巧的身影爬上了高度少說有兩公尺半的圍牆上,跳了出來、撿起書包,明顯是翹課跑出來的翻牆學生正準備溜之大吉……

「給我慢著!」一聲嬌喝,一雙纖細的手抓住了學生的制服後領,沒想到圍牆的陰影下有人的少年驚的跌蹌了一下,居然輕易的就被不大的力量拉的跌坐在地上。

「我就說了不要管我!」一邊生氣地怒吼著,少年回頭一看,卻發現拉住自己的不是原本預料的那個人,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美麗女性。

呆愣了一下,少年連忙站起來道歉:「對不起,我把妳誤認為別人,不是故意要這樣說話的。」

真是乖巧的孩子。
芊雪在心中默默的做了筆記,臉上揚起殺傷力跟往後的某人十分相近地溫和微笑:「沒有關係。」
就在似乎趕時間的少年才想開口道別的時候,芊雪腳步故作虛浮的晃了晃,倚靠在少年的身上,喘著氣開口:「對不起,姊姊也不想突然叫住你,只是我不太舒服,可不可以麻煩你扶我去那邊的咖啡廳休息一下呢?」

不用裝就十足纖細柔弱的模樣自然不會讓涉世未深的少年起什麼疑心,少年只是有些猶疑的看了看一側大樓樓頂上的LED電子鐘,就小心的扶著芊雪走在人行道上、過了馬路,進了空調氣溫舒爽的咖啡廳。

「大姊姊妳還好嗎?要不要打電話叫妳的家人來?」扶著芊雪上座,少年關心地問著,腳步躊躇好像隨時想離開的模樣當然不會逃過芊雪的眼睛,只是還未上鉤的魚兒怎麼可能就這樣放他走?自然是留下來再說!

晃了晃腦袋,芊雪拉著少年的衣角:「應該不用,我只是有點累了……可是還是不太舒服,你可以留下來陪我一下嗎?」

「咦?可是我……」為難。

看少年似乎想拒絕,芊雪美眸立刻蒙上一層水光,比美演員的演技馬上就讓少年心軟了,結結巴巴的安慰:「不、不要哭……好……好吧……我留下來陪妳。」

「啊!謝謝你,為了答謝你,我請客,你想點什麼吃的喝的都算我的。」

看芊雪出手這麼闊氣,少年驚訝了一下,畢竟這裏從裝潢來看就是價位非常高檔的簡餐咖啡廳,可是看了看芊雪身上的行頭,就算他不會分辨質料的好壞,那些醒目的名牌標誌他還是識得的,自己也確實餓了………

在芊雪的堅持跟催促下,少年只好妥協地在芊雪桌子對面的椅子坐下、拿起菜單。

眼見總算暫時把魚留在網子裡了,芊雪端詳了一下眼前瘦小、皮膚黝黑的少年,好奇地溫聲詢問:「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戰戰兢兢地翻著油印精美的菜單,少年抬頭、露出棕黑色的雙瞳,靦腆地回答:「我叫鷹涯。」




【九】



正午陽光正烈的時段,咖啡廳靠落地窗的一名美麗女性用吸管攪拌著眼前杯中的果汁和冰塊,發出叮叮噹噹清脆地聲響。纖手一撩,把頰邊的髮絲順到耳後,成熟卻脂粉未施的嬌麗臉龐在明亮地陽光照射下倒變的有些像清秀少女。

「那,鷹涯你為什麼這個時間跑出學校呢?不想上課嗎?」芊雪自認自己的眼光絕對沒問題,鷹涯一點都不像那種會在教室坐不住的學生,真正沒心思的學生在外表上可是鮮豔的很,可看看鷹涯身上的制服,洗到脫色的學生制服相當乾淨整齊,一看就知道有基礎的家庭教養,眼神也不在外打混會有的銳利,看起來還挺乖巧溫和的,沒理由不乖乖做個好學生。

咬一口三明治,鷹涯口音含糊地回答:「我要去打工……」

看了看眼前少年露出衣服外的手臂,瘦的和皮骨一樣,芊雪突然有些領悟:「你的家境不好嗎?」

貧窮不是罪,但是被這樣漂亮的女性問起,鷹涯還是羞愧地低下頭回答:「爸爸當朋友的保證人………」

非常屢見不鮮的故事,老實人被朋友拉去當保證人,貸款了大筆的錢準備投資,沒想到朋友卻是連夜捲款潛逃國外逍遙去了,沒良心地留下一大屁股的爛帳給當初好心幫忙的朋友,拖垮了別人一家子。

芊雪心疼地摸摸棕色的腦袋:「可憐的孩子。」嘆了口氣,同時心裡也有了個底。

「其實呢,我今天來這裡是為了一個朋友的事情,也許……你認識宵明?」芊雪悠悠地開口,只見鷹涯聽到這個名字的同時,全身都嚇的跳了一下,驚恐的神色活像像麻雀聽到野貓逼近的腳步聲一樣,恨不得雙翼旁能再多生兩雙翅膀可以快速逃離。

看到鷹涯的反應,芊雪大感疑惑和意外,下意識地就脫口問出:「他欺負過你?」

鷹涯更慌張地用力地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怕……他沒有欺負我……」說到越後面,聲音卻越來越小了,使得這話聽起來有幾分心虛。

看鷹涯懼怕的反應,芊雪把擺在一邊的冰紅茶遞到他面前,鷹涯也乖巧的喝了幾口、冷靜下來。

「那可不可以把你們之間的事情告訴我呢?也許我可以幫上忙喔。」

鷹涯握緊了手上的杯子,雖然不知道芊雪口中的「幫忙」是指哪方面的,不過還是把事情娓娓道來。


事情的開端,在一個月前的學校裡。


小心翼翼的把掉出巢外的雛鳥放回樹梢上的鳥巢裡,用一種很危地的姿勢站在樹枝上的鷹涯正完成任務要爬下樹,卻失手折斷了一根乾枯的樹枝,重心一個不穩、眼看就要從七公尺高的樹上摔下來………!

「碰!」

咦?不痛?
本來準備好要迎接痛覺的鷹涯張開眼睛,只見剛好回到母校辦事、又湊巧路過樹下的藍髮青年面無表情,張開的雙手接住了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面色有些不善。

就當鷹涯尷尬的想跳出陌生人的懷抱,低沉的嗓音搶先了一步。

「三十二點三二。」

「什麼?」

對藍髮青年突兀的發言,鷹涯愣了愣,又覺得這串似乎是很耳熟的數字………

慢著,這不是自己的體重嗎?而且後面那個點三二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個人是人形體重機嗎!?


「然……然後呢……?」芊雪憋著笑,問著後續。

「後來他硬拉著我去餐廳請我吃飯,我問他為什麼?他居然回答我說:『我不想看到我的母校裡居然有難民。』」似乎是對宵明對自己的形容詞有些不高興,鷹涯皺著眉頭。

以這年紀的男孩子來說這體重的確跟難民沒兩樣,不過宵明說的這麼直接也的確過份,雖然的確很像是他會做的事情。芊雪想想,繼續問:「後來他就每天來找你?」

「不一定是每天,可是我每次要蹺課要去打工都會被他抓到………好奇怪。」
想到昨天他不過才剛翻過學校的圍牆後門,就看到宵明已經站在那等他了,整個就是……


恐怖!

那傢伙不是人!是幽靈吧!


「你討厭他?」抖著聲音,芊雪繼續追問。

鷹涯想了想:「也不是……只是每次被抓到他都要我回去讀書,可是我不去不打工家裡根本沒飯吃,已經因為他跑掉好多賺錢的機會了,覺得有點生氣……呃---大姊姊,妳還好嗎?」

鷹涯有些奇怪的看著趴在桌子上,把臉埋進手與桌面空隙裡、肩膀不斷可疑抖動的美大姊,鷹涯總覺得她好像在憋笑。

實際上也的確是,芊雪憋笑到眼淚快飆出來了,要不是現在是在外頭而不是家裡,她肯定已經笑到在地上滾了。

實在是太可愛啦!不管是鷹涯還是宵明都是!

宵明這麼冷漠的人居然這麼關心一個剛認識的孩子,而且平時思考這麼縝密穩重的人卻只敢表面上關心,卻漏了去深入了解在意的人、讓他陷入兩難,究竟---是真的忘了呢,還是……慌了?

越想越覺得宵明關心則亂的可能性很高,而且芊雪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跟推測。

沒發現自己笑的跟某種犬科生物一樣賊,芊雪決定趁有人難得失措的時候捷足先登。

正了正神色、抬起頭,芊雪輕咳一聲,把剛才差點害形象露出馬腳的事情扔到腳邊去踩,當作沒發生過。

「其實宵明人不壞,聽起來也是想為你好。這樣好了,鷹涯,姊姊給你一份工作,而且是可以跟宵明同一個地方相處的工作,既然你們這麼有緣分,不深入了解一下不是很可惜嗎?好不好?」

聽到是與謎樣地藍髮青年有關的工作,鷹涯不免好奇的問:「是什麼工作?」

見單純的少年心動了,芊雪認真的進行誘拐計畫:「姊姊現在肚子裡有一個寶寶,姊姊想幫他找一個可靠的保鏢,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可以無條件相信他、保護他的人。不過現在你還不夠資格,可是只要你願意,我會幫你父親清償百分之八十的負債,並且每個月匯入足後讓你們家人保持最低生活限度的金額、還有你的學費。」

看到鷹涯懷疑又心動的表情,芊雪繼續說下去:「條件是你從此之後不能再翹課、也不能用上課時間去打工,而且你必須在不被留級、沒有中途休學的情況下完成高中的學業,等到你高中畢業,我會出資送你出國去唸『特別』的大學,等到你畢業,就必須為我、我的老公、還有我的孩子所用,到時我會停止對你家人的供養,不過你會有豐厚的薪酬,但是除非我們把你開除,否則你必須一生為我們的家族所用,不可擅自辭職,直到你達到退休的標準。」

雖然芊雪的條件乍聽之下相當嚴苛,幾乎是綁定了一個孩子後半大段的人生。但是對現在的鷹涯簡直是白吃的午餐,讓人心動、卻也可疑。

看出鷹涯的掙扎,芊雪也不急,笑嘻嘻地伸出手:「你能相信我嗎?我想相信你,所以我不和你簽合約或切結書那類的東西,只要你和我打勾勾,我立刻就會幫你的父親還掉一半的負債。」

打勾勾?鷹涯有些難以相信,那個就算把自己拆開來賣了也賣不到、遲早會把父母逼死的天文數字,居然只要這麼輕如鴻毛的約定方式就省去了全家的煩惱。

該答應嗎?這種也的確是把自己賣了的交易。

爸爸會生氣,因為他總是要自己不要煩惱家裡的壓力問題。就算是溫柔的媽媽,也會很不能理解吧?

可是………

「我相信你。」想到雙親數年來疲憊衰勞的背影,孩子氣的決定有些不讓人意外的輕率。伸出手勾住芊雪纖細白嫩的手指,沒有白紙黑字打死人的壓力,可是這一勾,也確確實實的勾住了鷹涯的一世忠誠。

至於後來宵明知道這件事情後,明顯露出了不知道該先掐死鷹涯、還是先掐死芊雪的表情,那就是後話了。

站起身,芊雪在桌上放下結帳的錢,溫柔的摸摸鷹涯的頭,說到:「嘻嘻,那就約定好了!錢我會遵守承諾給你,其他部分我會派人照時幫你安排好,我很期待再見到你的那天喔。」

芊雪走出咖啡廳,坐進了來幫琴瑚抓人的司機車上,對透明櫥窗裡的鷹涯揮揮手道別,臉上的笑容嬌豔中又帶著特別風情的瀟灑,徒留咖啡座上的少年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車子離去。

可惜他們沒有再見的機會,那是鷹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芊雪。


*    *    *


同一時間,在跨過一段海域的日本,正有一個人張開酸澀的眼簾醒了過來。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有一頭散發華貴氣息的酒紅色長髮,青年的膚色有些偏白,不過因為臉上的五官筆挺俊俏,肩膀也相當寬闊明顯不是會讓人誤認性別的類型,青年的容貌堪稱英俊,只可惜那條從左額上延著髮線向下到左臉頰的大疤痕看起來怵目驚心,若沒有長髮遮蓋還有些會讓人忍不住想退避三舍。

只見青年神情茫然地坐在病塌上,祖母綠的瞳孔寫滿迷惑,環顧著周遭的環境,似乎不太能理解自己為什麼位置身在這個類似病房卻明顯不是醫院的房間。

大手摸上自己有些發疼的頭,思索片刻,終於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最後看到的景象。

滿身是血臥倒一旁的夜梟、無數對準自己的槍口、以及修魅一臉視死如歸檔在自己前方的表情。

正巧房門外高跟鞋的踏步聲響起,一名神色憔悴仍不掩艷光的美麗棕髮女性捧著水開了門,正巧對上了深綠色的瞳孔,女性手上的玻璃水瓶馬上掉落到底上發出破碎的聲響,尖叫聲也在下一秒大肆放送在整棟建築物裡。

「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幫主!幫主醒了!」

「幫主!」

「幫主你覺得怎麼樣?」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華醫生馬上就過來了,不管有什麼問題一定都可以治療好的!」

突然被十幾個人團團包圍住床塌,剛清醒的蚩尤完全楞住了,棕髮女性--修魅趴在自己腿上哭個不停,腦袋渾沌不清的蚩尤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想開口問,喉嚨卻乾啞地發不出聲來,有人注意到蚩尤的窘境,趕緊倒了杯水過來。

喝下水後,蚩尤勉強好了一些,乾咳兩聲,詢問:「……咳,我睡了多久?」

在昏迷之前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現在除了肌肉酸痛之外幾乎感覺不到有什麼明顯外傷,那肯定睡了不短的時間。

還在哭的修魅哽咽著,抬起頭來帶著泣音回答:「兩個月!整整兩個月!有一段時間昏迷指數還下降到三,連華陀醫生都說你可能永遠……永遠……」無法把接下來那句『醒不過來了!』說出口的修魅是萬分愧疚。

當初只不過是把在路上一個吃她豆腐的變態中年男子順手揍了一頓,萬萬想不到居然揍到了某國總統的弟弟,害的行事向來低調的魔族為了保護她,被明著追殺、暗處也有人落井下石,死傷了無數人,還差點賠上了蚩尤的性命,落到這步田地。

惹上這樣的麻煩,蚩尤卻從來沒有責怪過她,這反而更讓她過意不去。

「沒事了,我不是醒了嗎?」拍著修魅的背脊,蚩尤看了看自己周圍的人,沒想到居然都沒事,就連緊次於自己傷最重的夜梟也好好的站在角落,其他人更不用說了,真是萬幸。

放下心,空白了兩個月的人才在周圍七嘴八舌的聲音中了解到發生了哪些事情,期間除了華佗進門檢查有沒有其他問題以及可想而知的交代要多多靜養以外,幾乎每個人都在含淚感謝千鈞一髮之際趕到的風瞿及崔鬼,以及隨後趕到幫忙救人的華陀等人。

「我又欠紫狩一個人情了……」聽完那幾天的事情,蚩尤忍不住呼出一口氣表達自己的震撼,隨即想到另一件也很重要的事情:

「霜兒……小霜呢?她有沒有被繼續盯著?」

……………

眾人突如其來的沉默讓蚩尤不安,有些焦急地追問:「她怎麼了?快告訴我!」

在場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話最多也最敢說的修魅,期待她給幫主一個滿意的答案,琥珀色地美眸沒好氣地瞪了週遭的人一眼,在蚩尤的注視下只好硬著頭皮回答:「她………她沒事……」知道蚩尤要的答案不只這樣,只好深呼吸一口氣,壓下滿腔的怒火。

說起她,難免有些氣憤:「她………甩開你好不容易擠出的保護人手,任由他們被襲擊者追殺,被派去保護她的兄弟姊妹們全都被殺死了!她自己卻頭也不回地躲到黃帝那尋求庇護………」說到最後,幾乎可以聽到在場其他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相較於他們的憤怒,蚩尤的反應卻相當平靜:「是嗎……?不要怪她,她帶著弟弟吧,會想找個更穩健的保護是當然的……」他雖然不喜歡那個三歲大的小鬼,但還是不著痕跡地替姬霜辯護著。

「可是追殺我們的組織,黃帝是暗中幫助他們最多的!要是沒有黃帝的幫忙,我們的情況也不會這麼慘痛………姬霜她明明知道的……卻這樣背叛了你!背叛了魔族!」

在道上混的,最痛恨地事情莫過於背叛!

蚩尤沉默了,看著床邊一個個悲痛傷心的容顏,抬起手,手指輕撫著臉上早已不痛的疤痕---那是年少的他為了保護被流氓攻擊的姬霜留下的。

兩情相悅的相思是甜蜜,單方面的愛戀,卻是無止境的煎熬,痛苦的漩渦不只害了自己,也拖累了無數把性命交付於自己手上的人。

或許,是時候………該放下了。

週遭好友們期望的,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

「……我懂了,以後我不會再見她……也不會在明裡暗地幫助她了,她一直想躲著我,往後換我躲開她。」

聽不到、看不到、觸碰不到,心,是否就會比較不痛呢?

蚩尤慢慢閉上眼,思索著只有漫長地時間才能給予的答案,剛甦醒的身體有些疲憊、卻無法定下心,蚩尤只好張開眼睛吩咐:「幫我聯絡紫狩。」


*    *    *


『喔~你看起來恢復的不錯嘛。』隔著視訊會議用的螢幕跟攝影機,紫狩嘖嘖稱奇:『不愧是黑幫老大,果然有堪比小強的生命力。』

蚩尤笑了笑:「還比不上你。」調笑完,又想到了有段時間未見的另一個朋友:「芊雪呢?她過的還好嗎?」

『好,好的不得了,好到換我不好了。』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讓聽的蚩尤不解的問:「怎麼了嗎?」

『預產期在十月。』

「啊?」聽到這話,蚩尤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瞭解到紫狩的意思之後馬上回答:「恭喜你。」

卻看到紫狩搖搖頭:『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她身上帶著那顆球還整天一個人偷跑出門,然後每天都會有那整群比老母雞還是褓母的女僕在我耳邊一起尖叫說夫人不見了,接下來就換男的保鑣跑來活像死了老婆一樣撕心裂肺地對我慘叫他們找不到夫人、等等要被女僕們蓋布袋………每天都這樣搞,根本是精神轟炸。』

沒有把人工授精的事情說出來,這件事除了家中少數人以及那簽了合約必須守口如瓶的醫療團隊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是芊雪自己要求的,她不要在感情上留給自己任何退路,心碎的人有時果決得令人欽佩。

「辛苦了……」蚩尤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

螢幕畫面上的紫狩從旁邊探進畫面的手上接過一個資料夾,一心二用的邊聊天邊批閱:『對了,姬霜跟黃帝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聽起紫狩問起這正想在感情上極力迴避的名字,蚩尤皺了眉頭,有些不想探問,但是紫狩會用嘻笑以外的態度提起,那表示應該是自己不得不知道的事情,只得回問:「有什麼特別事情嗎……?我們最近都在這裡休養,幾乎情報方面都停擺了。」

沒料到紫狩卻語出驚人:『黃帝被姬霜殺了。』

「什麼!?」驚呼一聲,蚩尤聽到自己本來單戀的對象居然殺了自己的情敵,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為防剛醒來的蚩尤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又倒下去,紫狩只得快速的交代:『黃帝把姬霜身上的武器都沒收後便掉以輕心,帶她去約會玩樂什麼的,沒想到吃燭光晚餐的時候,自己卻被她手上的餐刀直擊心臟一擊斃命。』說到這,還有些感嘆似的搖搖頭:『嘖嘖,心臟被餐刀穿過衣服從背後貫穿到前胸,要是我不知道內情,大概會以為他們有什麼血海深仇吧,下手可以這麼狠準。』

餐刀雖然不鈍,但是也不是什麼鋒利的玩意兒,能貫穿人體的肌肉跟胸骨、插過肋骨之間的縫隙需要多大的手勁啊,一般的女人可能想情殺負心漢都用不出這麼大的力量,更何況黃帝是什麼樣體型武技等級的角色?無庸置疑地,姬霜絕對是個隱性的狠角色。

紫狩隨後又補上一句:『她託了一封信要我在你醒來之後交給你,風瞿應該快送到了。』

也不知道聽到這震驚地消息後,呈現目瞪口呆石化狀態的蚩尤有沒有聽進後來追加的話,當風瞿用散步似地緩慢步伐走到蚩尤面前放下信,他才回過神來,趕緊拆封閱讀--


『我想,當你醒來後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人已經在美國了。』


美國舊金山機場,一身墨綠色褲裝的少女熟練地背著隨身行李下了飛機,戴上墨鏡、隨手撥了撥隨著大風飄動成波浪捲的棕色長髮,嬌俏的五官卻散發出一種中性瀟灑的氣息,帥勁十足的模樣惹得一邊的男男女女小聲地喧鬧著。


『黃帝已死,我想這一點對你往後復興魔族的事必定有很大的幫助,再加上你口中時常提起的紫狩跟芊雪兩個知心朋友幫忙,相信只要一段時間,你用心經營保護的魔族必定可以再次重拾以往的榮景。』


少女的腳邊跟著一個白白胖胖、可愛的不得了的小肉球,水色頭髮的小肉球對少女高舉著雙手,少女搖搖頭,沒好氣地笑著彎下腰把小肉球抱了起來,寵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一邊往出關的方向走去。


『你也不用擔心我,沒意外的話,我往後會在美國定居,跟養父母住在一起。』


海關外,少女放下手臂上的小肉球和拉著的行李箱,張開雙手、熱情地擁抱著迎面走來的東方女性、親了兩下臉頰,又放開手、掂著腳尖擁抱了一旁高挑的長髮男子,甜甜的喚了一聲:「爹地。」


『至於我和你之間的事………一直以來,我也知道你對我的心意跟付出,也是明白你為我做的一切,若沒有你的照顧,我也沒辦法在義大利這麼順利平安地完成學業,所以我認為我有必要為你做點的事,用來回報你對我的感情,若要完全回報的話,我想,以身相許是最好的選擇,可是--』


似乎是多少知道少女做過了什麼樣的事情,姜秀皺起了秀眉,擔心地說:「真是的,做這些事情,也不怕以後沒人敢娶妳。」
少女淘氣地吐了吐舌頭,捏了捏爬上養母胸前的弟弟的小鼻子:「沒關係,嫁不出去就叫小軒娶我。」


『---對不起,你是個好人,可惜我們不適合。』


「喂、你們家幫主又昏倒了!」

「啊--幫主!」

「醫生!華醫生!」

「嗚嗚--我看這次不是身體傷害太大醒不過來,是精神傷害太大了!」

「不要烏鴉嘴!」

「幫主你不可以死啊~~!!」

「夠了!通通滾出去----!!!」結尾的是修魅的怒吼聲。

看著攝影機投射的吵鬧光景,螢幕上的紫狩同情地記下新紀錄:『唉,第五十三張好人卡。』

這下不只可以玩大老二,還可以抽鬼牌了!


--

*狐言亂語:男人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明明失戀了還被補發卡,蚩尤我同情你wwwww(←那你寫的時候在狂笑什麼?)

 

【十】


美國國防大學---


一名白色長髮的少年手中抱著大疊的書本、自圖書館中走出來,看上去不過才十五、六歲的少年與週遭大部份都已經成年的年長學生比較起來有些格格不入,不知情的人還可能會以為是國中或者高中部誤闖的孩子。

路人A才剛脫口說出自己的猜測,馬上就被一邊同行的夥伴賞了一拐子,笑罵:「少沒見識了,人家是跳級生,而且我們學校哪裡來的國高中部啊?」

「喔,也對喔。」路人A抓抓頭,很敬業地做完了路人的責任,沒有任何疑問後便跟朋友離去了。

白髮少年繼續行走著,不是沒聽到路人的疑問,只是這種打量的眼光太多,他早就麻痺了,冷漠的銀眸連視線都懶的投去一眼。

就當少年正在猶豫要回宿舍還是要找塊草皮坐下來看書時,突然背上一重、一雙藕臂從自己的後方伸到了前方、甚至一雙腿還屈起來夾住自己的腰,一個人體的重量就這樣壓了上來,使他不得不往前踏兩步穩住重心。

眼見少年沒有被驚嚇到的跡象,攀到少年背上的少女用甜美乾淨地嗓音輕柔的叫喚:「丹,我正想去男生宿舍找你。」

聽到少女這麼說,少年的相丹僵硬的表情上露出有些難為地樣子,背著少女、抱著手上一本本以公斤為單位計算的厚重原文書走向一邊的草皮---再拿著這些東西、背著一個人站著說話,估計等等不是他手斷掉就是腰要斷掉了……

「朝雪,我不是說過不要來男生宿舍嗎?那的其他男同學都會……」隨手放下滿手書本,相丹皺了眉,向來正經木訥的腦袋一陣思索。呃,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調戲我?」露朝雪平靜地接下後話。

「嗯。」看相丹有些窘迫地點了點頭,整個人親密地巴在異性身上的棕髮少女這才跳了下來---在美式海派開放的環境教育下,他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連牽手都要害羞猶豫半天的小孩子了。

站在相丹身邊的露朝雪與相丹同年紀,比還不高的相丹更矮了半個頭,嬌小柔弱的模樣總是讓男性心生愛憐,言詞的調笑上總是少不了的。

不過某方面來說線條非常粗的相丹自己本人完全沒發現的是,大家逗弄的對象不只是朝雪,而是他們『兩個人』。

「對不起嘛,因為我好想馬上跟你說這件事情。」向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了頭道歉,朝雪知道相丹的本性是嚴肅,但絕對不是鐵石心腸,甚至心軟的很。

聽到朝雪這麼說,相丹果然搖搖頭:「我沒有生氣,只是怕妳被欺負。」,拉著朝雪隨性地坐在草皮上,手心搓柔著朝雪就算入春還總是冷涼低溫地纖手,窩心甜蜜的舉動羨煞了不曉得多少人。

「學弟學妹,大庭廣眾的你們自重一下,白光噴到旁邊路人都快閃瞎看不到路了。」騎著單車掠過兩人身旁的伶葉,煞有其事地回頭對他們做出了推墨鏡的手勢,把這對小情侶鬧的臉都紅了,自己卻跟沒做壞事一樣悠閒自在地揚長而去。

冬天的室外還是有點涼,很快就把臉上的熱氣蒸發了。
相丹拿出背包裡裝著熱水的保溫瓶放到露朝雪手裡,問到:「你剛才說要告訴我什麼事情?」

聽到相丹問起,露朝雪才省起的問:「我們之前不是約好今年的寒假要去雪莉家的獵場學打獵嗎?」

像他們這種孤兒,就算拼命地考上了免學費的軍警學校就學,也還是窮的很,連放個長假都無處可去,不像其他人可以回家、或者跨洲去渡假玩樂,若不是繼續留在學校訓練自己、就是修寒暑假學分圖個提早畢業,連想回孤兒院幫忙的旅費都捨不的花用。

帶著些歉意,露朝雪遺憾的說:「我沒有辦法去了……」難得有這種免費學習特殊體驗的機會,就這麼錯過說實在有點可惜。

「為什麼?」相丹大感不解。

露朝雪興奮地臉又紅回來了,但還是看了看周圍、壓低了音量:「你一定很難相信!FBI的蓐收局長找上了我,說只要我答應執行一項只有我才能做的長期任務,下禮拜我就是他們的內定人員了!」

「長期任務?」不知道為什麼,向來遲鈍的相丹聽到這個詞,突然有些不安:「會有危險?」

露朝雪搖搖頭:「短期三到五年內不會,但是八九年後就不一定了。」看相丹沉下的神色,露朝雪興奮的心情也被影響了,但這是比去打獵之類的事情更難得的機會,她實在沒有辦法拒絕,猶豫片刻,又再開口:

「蓐收局長說我不可以把任務內容告訴別人,可是如果是你的話……」

不等露朝雪說完,相丹就馬上打斷了幾乎構成違反規定的句子:「不行,如果是局長親自交付的,那絕對是機密,我不能聽。」

瞭解相丹的個性,朝雪也點了點頭,知道這是相丹的體貼,感謝的給了一個擁抱,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時兩人所做的決定會讓往後後悔莫及。


*    *    *


看著眼前上好質料、設計與作工的用品衣物,這些都是以前絕對用不到、不屬於自己的,看著這些東西,露朝雪清明的眼裡有欣賞、喜愛、卻沒有半分迷戀。

心靈充實的人,不需要外在的物質享受就會快樂。

其實他的任務很簡單,以目前來說,就是代替一個車禍橫死的女孩子,以她的身分活下去,當然她還沒畢業、往後也有其他工作,只是三不五時要用她的樣子,到某個小島國去扮演長期留學在外的學生放假歸國,成為一個身家清白的暗樁。

所以她在寒假正式開始後告別了朋友與戀人獨自離開大學,染了頭髮、也換了髮型,在FBI派過來的技術指導員教導下學會了特殊的化妝技術,加上她的五官體型本來就與逝去的少女相差不遠,得體地偽裝過後的露朝雪,與大部分的有錢留學生一樣,時髦、前衛、走在流行與玩樂的前端,外表不論,氣質上根本是另一個人,恐怕連一起長大的相丹一時之間也認不出她來。

在只有極為年幼時才待過的陌生國度下了飛機,露朝雪剛出關,就看見了來接機的一對中年夫婦,其中的婦人看到她的瞬間瞪大了眼睛、似是驚喜,可在下一秒,卻掉出了眼淚。

外表再怎麼相似,那終究不是他們原來的女兒。

「爸爸、媽媽。」走到夫妻面前站定,歷經兩個月惡補之後字正腔圓的中文說出了以往從未使用過的名詞,露朝雪有些鱉扭,可是戲還是得演下去,只好教養良好的拿出手帕、親密地抹去婦人臉上的眼淚:「媽媽不要哭,這次是我玩太兇了,以後放假我會常回來陪你們的。」

美婦人自覺失態,趕緊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看看我,就是怕寂寞………妳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著說著,思念女兒的母親又掉下了一串令知情的人心酸地淚。

一旁的丈夫也蹲下身、抱緊了露朝雪---有些太緊了,讓她透不過氣,可是聽著耳邊哽咽地話句,讓露朝雪沒辦法伸手推開他。

「以後不可以這麼任性了,我們都很擔心妳……」

父母的關愛對露朝雪而言是非常新奇的體驗,有那麼一瞬間,她還真的希望眼前慈祥、會為女兒傷心難過地夫妻是自己的父母。

這裡以後就是『她』的另一個家,『她』是科技新貴的獨生千金。

『她』,叫做師倩。


*     *    *


在芊雪懷孕邁入第三個月時,已經確定了肚子裡的孩子是個男孩。

「吶吶~王,你覺得夫人肚子裡的寶寶會不會是少主輪迴過來的呢?」

在某次紫狩與琴瑚獨處的下午茶時間,琴瑚有些興奮跟期待的這般問著。

隨手翻翻坐椅旁親友送來、堆積成小山的育兒教材,紫狩沒太大反應的回答:「怎麼可能這麼湊巧。」

雖然這世的巧合不少,像是與本來就情同兄弟的劉協真的當成了兄弟、再次跟蚩尤變成朋友、宵明又到了自己身邊工作………等等。

命運安排的世界有很多巧合,但紫狩似乎不認為會繼續巧下去。

紫狩的不以為然沒有持續多久,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短暫,就在跟琴瑚說完這話題的當天晚餐時間,就硬生生的落敗了。

「紫狩,我幫孩子想好名字了!」坐在紫狩對面吃著烤鴨的芊雪有些興奮、容光煥發。

「妳自己就這樣取好了?好歹也聽聽我的意見吧……」對芊雪的我行我素並非第一次抱怨,不過紫狩還是落敗在芊雪一臉說著『快問我!快問我!』的表情下,一邊啜著餐後飲料,隨口問:「妳取什麼名字?」

「單名丞,奉天丞命的丞。」

「噗-----!」

有人的餐後紅茶貢獻給旁邊的地板了。

「你好髒喔,不要教壞我的丞兒。」

無視紫狩的嗆咳連連,似乎很重視胎教的芊雪喚的非常順口,撫著有些凸起的小腹責備紫狩,完全沒發現站在自己左後方的琴瑚裂嘴笑的嘴角都快碰到耳根去了。


*    *    *


紫狩說芊雪的身體狀況好當然不是開玩笑的,剛開始,華陀跟冰夷可是做好了隨時有可能一屍兩命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芊雪不但不像以前那樣每天要昏倒個兩三次,還活跳跳的很。

相較於兩個醫生和那群女僕一樣成天緊張的要命,身為孩子的爸,紫狩倒是沒什麼緊張的情緒,甚至有點壞心地覺得看他們被芊雪整的雞飛狗跳很有趣。

開玩笑,那個孩子是誰的輪迴啊!哪個不要命的鬼差敢勾人?就算夠有種,不怕被第二殿的閻王約去喝杯會死人……會死鬼的下午茶,也不能不賣對這件事情睜隻眼閉隻眼的當代鬼王面子,否則到時候被後援會蓋布袋,怎麼魂飛魄散的都不知道。

可是這也是讓紫狩擔心的地方,超脫三界六道的生死簿上的記載絕對公平,不會少掉任何一筆一劃,就算是蜜兒也無法改變。芊雪現在的健康,只是在燃燒往後的壽命為代價。紫狩知道,細膩如芊雪自己也隱約感覺的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卻還是甘之如飴。

「吶~今天要去哪玩好呢?」走在房子內的走廊上,芊雪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經過紫狩辦公用的書房、吐了吐舌頭,今天大概是最後一次能出去玩的機會了,接下來兩個月要專心待產,就算不用醫生說她也會乖乖的。

突然紫狩從芊雪剛經過的房間走出來,看到芊雪之後急急忙忙的追上,從口帶掏出鑰匙,滿臉堆上討好的笑容問:「芊雪,我今天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雖然是問句,但還還沒等芊雪的回答,紫狩就已經奔向地下停車場的入口了,看紫狩一副心虛的模樣,芊雪才正覺得奇怪,背後就傳來的電器用品爆炸的火花聲響,芊雪驚的回頭一看,居然是從紫狩的書房裡發出聲來的,關上的門縫裡居然還飄出來黑煙。

是說………那間書房裡唯二的電器用品好像只有----宵明跟帝台的電腦?

目瞪口呆地看著聞聲趕來滅火的女僕們,芊雪也轉了身跟上了紫狩的腳步,進地下室後坐進了紫狩車子的副駕駛座,一邊繫上安全帶,芊雪面無表情的問:「你又做了什麼?電器殺手?」

「凡是紫狩碰過的電器,就算是全新的東西也絕對不會活超過一年」,已經不知道在哪時候成了全體上下人員共同的認知,而且這只是「碰過」而已,「使用」下去的話壽命更短,例如三天………或者三分鐘。

冒煙是家常便飯,像剛才那樣爆炸也不奇怪,奇妙的是永遠找不出故障毀壞的原因,所幸手機這類的小型隨身用品還有交通工具可以倖免,不然紫狩就是碰不得任何高科技產品的原始人了。

導致常常有人以為紫狩喜歡復古的用品、身上會不經意飄散的古典氣質是被刻意培養出來的,實際上一切都是美麗的誤會。

至於真正的原因連紫狩自己也不清楚。他唯一接受的解答,只有少年時一位家庭醫師---那位只要看見他就開始發笑加流口水、像喜憨兒多過於像醫師的女性,一邊裝嬌羞的對她拋媚眼對他說:「呵呵呵呵,小弟弟你不止眼睛帶電,連全身上下都有電喔~~所以電器才會這麼這麼容易被你電壞啦~~」

當然,後來那個醫師被他家老爹炒魷魚了。

「我只是放東西的時候碰到一下螢幕而已,我發誓!」哭喪著臉,紫狩踩下油門、用著在外頭公路上絕對會被開罰單的速度飆出了自家。

再不跑,那兩個一大一小的惡魔秘書會把自己的手砍掉,不然就是拿年度總帳目冊砸死他,絕對會!

芊雪聳聳肩不表示意見,反正也少了她要去找司機的麻煩,想想既然有紫狩陪,那就到遠點的地方去瞎晃好了。

「那我要去………」


*    *    *


在都會鬧區裡少有的陰暗巷弄裡,芊雪一步一步的退後,直到背靠到盡頭死路的牆壁,被眼前三個擺明來意不善的小混混用惡意的眼神打量著。

每想到平常是刻意甩掉保鑣,這回卻是真的意外和紫狩走散,就剛好碰到這種事情,真是倒楣到了難以言喻的地步。

在心裡嘆了口氣,芊雪冷靜地把手伸進隨身的包包裡,藉著拿出皮夾的動作偷偷按下發信器的開關。

「你們要錢嗎?都在這裡,請讓我離開。」若是平常的芊雪,她會想給眼前搶劫的死小孩們一點教訓,但是很明顯地現在不是,挺著一顆大西瓜她什麼都做不到,包含快速逃跑。

安全為上,她向來不會逞這種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一時之氣。

小混混中看起來似乎是帶頭的那個地痞,動作快速的抽走了芊雪手上的皮夾,拿了錢,卻似乎沒有讓路讓她離開的意思,這讓芊雪皺起了細眉。

「還有什麼事情嗎?我丈夫應該已經在在這附近找我了……」發信器都按下去了,最多再五分鐘………在這種時候想起紫狩總是會安心一些,他的背影總像座無法讓侵略者跨越半步的高牆,讓人依靠的理所當然。

不過她也不是那種只會乾等救援的人,希冀這種行為一點也不切實際。手偷偷隔著孕婦裝,把腰邊暗袋裡頭的掌心雷上膛,她還想為寶寶積點福德,不想殺生造孽,不過明顯不適用於這種情況。

「這點錢太少了……我們可是還有很多兄弟呢?太太妳身上有提款卡吧,不如再去領點錢給我們,我們也不想害妳。」獐頭鼠目的混混這麼說的時候,視線還很明顯地停留在芊雪的肚子上,這對一般的婦女而言可是非常要命的威脅。

不過芊雪絕對不在「一般婦女」的行列內,忍住罵口粗外加直接掏槍把眼前三個人爆頭的衝動,火氣還是忍不住上來了,她可是很肯定皮夾裡絕對有超過一萬多元的現金,他們搶十個人都不見得有這麼多錢,居然還想獅子大開口?

就在芊雪一邊在心裡咒罵紫狩怎麼還沒來、一邊猶豫要不要直接掏槍反過來當女流氓威脅他們的時候,一把不合現代感的武士刀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鋒利地刀刃抵在其中一個小混混的脖子上,刀柄轉動,發出冷冽地咖啦聲,不知何時出現在暗巷裡的第五個人站在被抵住的混混身旁,平舉著刀,低沉的男聲帶點不削,冷冷地、完全沒有置啄餘地命令:「要命就滾。」

持刀的青年有著一頭黑髮跟同樣深沉的墨色瞳孔,臉蛋看起來相當俊俏年輕,背包上甚至還掛著附近大學的校徽識別證,高挑結實的身形明顯有特別訓練過,與時下的弱雞大學生完全不同。

「我們走……我們走……」就在三個人要離開的時候,青年手上的刀刃又動了!
只見小混混其中一人握著剛搶到的鈔票的那手,袖子由肩膀開始開了個到手腕袖口的高衩,不知道是這種不傷皮肉的拿捏準確度、還是被單純這種威脅的舉動嚇到,拿鈔票的那個人當下錢也不要了,丟下之後回頭就跑。

從窘境中脫困地芊雪看到這種場面忍不住在心裡拍手叫好,雖然平時琴瑚一腳踢翻一打騷擾者的樣子也很帥,可是像她這種美人還是應該要由英雄來救嘛!可惜她在兩個月後就是孩子的媽了,沒辦法撲上去來句「小女子大恩大德無法回報,只能以身相許」順便摸幾下眼前活跳跳的嫩豆腐。

青年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錢,回頭交還給芊雪,對於芊雪縱容的神色,眼底閃過一絲激賞,他最討厭的就是那種遇到一點事情就哭哭啼啼好像沒被人救就哭的、怒的活像全世界都有錯的女人。

芊雪滿懷感激的收下失而復得的錢--當然重點不在於這點錢,而是被人幫助時,打從心底暖上心頭的溫馨感。帶著真心誠意地笑容說了聲:「非常謝謝你。」

青年搖頭,表情有些不耐煩,在芊雪想問名字之前就說了句:「下次自己小心點!」,便走了。

速度之快,當芊雪急急地追出巷口時,四方張望,青年的身影卻已經消失無蹤。

「芊雪,怎麼了?」好不容易才穿過人群抵達的紫狩看著沒事的芊雪鬆了一口氣,幸好沒出什麼意外。

可惜地放棄繼續尋找已經不見的人影,芊雪回頭面對紫狩,笑嘻嘻地搖搖頭:「沒事沒事!剛剛有人搶劫我,不過有個小帥哥幫了我一把,只是他走的好快喔,不然你就可以看到他了。」嬌容一垮,語氣不無扼脕。

紫狩聳聳肩,倒是覺得無所謂。

不過,若是看到剛才停留的人是誰,那會是什麼反應呢?


*    *    *


「學長!學長!」神色緊張又氣喘吁吁地四處狂奔的安凜,看到黑髮青年的身影露出高興的色彩,可是在下一秒看到青年半跪在地上收刀入鞘、裝回盒子的畫面,又尖叫了起來:「學學學學學長!你居然這樣拿我們的鎮社之寶出來玩----!」

他們大學可憐貧脊地居合道社就只有這麼一把真刀啊!

青年把刀子收好後用背袋拎上肩膀,不耐煩地回頭吼:「吵死了!你磨菇了半天都要遲到了,到底要不要走!」

被吼的人硬著頭皮快步地跟上青年的腳步:「反正學長你遲到社長又不會生氣……」每個人都知道社長對這位學長寶貝的很。「他還巴望著自己畢業之後要你接下他的位置……」所以才不敢惹惱學長呢。

「煩死人了,叫他去解決掉跆拳道社跟柔道社的社長再說!」每個人都要他當社長,煩都煩死了!

「田徑、籃球、網球、排球、足球社的順便處裡掉更好。」冷哼一聲,青年慣性地露出睥睨的神色。

走在青年旁邊的安凜摸摸鼻子,也不敢繼續再多說什麼,畢竟耀眼的人到哪都可以閃耀、引人注目,在運動系項目的競賽上,有這位學長在的一方往往就代表了勝利,大家都想留人,利誘不成,就把社長之位的大帽子扣壓上來,也難怪學長會這麼反感。

一輛公車從兩人身邊呼嘯而過,停留在前方兩百公尺的站牌旁,黑髮青年加快腳步一跑,讓一邊可憐的學弟幾乎就要跟不上,只好哭喪著臉,使出吃奶的力氣狂奔、一邊無濟於事地高喊--

「學長!等等我啊!騰蛇學長!」


--

*狐言亂語:
_,._
゚Å゚)老闆:笑了才恐怖吧!
⊂彡☆))Д′)狐:老~闆~~這個勝利女神壞掉了!不會捻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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