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再適合人類生存,被視為神居住的天空降下對人類帶有致命病毒的粉塵。惡魔踏入此地,適應這惡劣的環境,屠殺著舊世代的物種,直至全新的生命,統治這個世界。
照理來說,應該是這樣的──
集結一切資源與科技,人類建立起隔離區,苟延殘喘地,卑躬屈膝在狹窄的人造溫室當中生活。
又是長達數百年的歷史。
直至一天,名為羅姆的瘋狂男人出現,改變人類今後的命運。
是救贖還是懲罰?
人類從那一刻起,就注定著必須承受接下來這一切慘痛的代價。
她們,為了迎接結束而開始心跳著。
《Devil Of War-The End》
IV
the sin of gluttony
連續數十天的大雨依舊持續著,黑色的破舊轎車行駛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停在一棟老舊的住宅大門前。
四周除了這棟建築物以外,附近盡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僅能見到幾處還保留著廢棄房屋的殘骸,還有許多區域,圍上黃色的警告膠帶,一旁的告示牌寫著「危險勿近」。
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離開駕駛座,匆忙地撐起雨傘,來到右側的後駕駛座。他打開車門,伸出手,攙扶著一位看起來十分疲憊的中年女性下車。
「真是謝謝你了,卡特。」身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女性,勉強地露出笑容回應滿臉鬍渣的金髮男子。
「老闆,請小心腳步。」他用溫柔的聲音提醒著。
配合著這位中年女性緩慢的步伐,男子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前進,不顧自己被雨水浸濕的右半身。
來到住宅內部,前來迎接兩位的是一名黑色短髮的年輕女性。抱持著期待,露出關切的眼神,但得來的回應卻是中年女性微微地搖頭。
「抱歉,梅,我讓你們失望了。」
「別這樣,老闆,妳這樣只會讓我們更加自責……」
中年女性刻意不讓自己與她對上視線,將頭轉向一旁那斑駁的灰黑色牆面。「現在瓦修的情勢,都給威爾和他的支持派掌握住,瑪麗亞在會議內的席位,我想過沒多久就會被他們那些該死的膽小鬼給拿走。」
點燃起香菸,中年女性搖搖晃晃地步行至走廊深處。在她推開眼前那扇破舊的木製房門前輕輕地嘆了口氣,回過頭,看向站在玄關處的那名男子,與失落的年輕女子。
「都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我看她是不會回來的。就算再度出現在我們面前,也不一定會站在同一條陣線上。該是好好打算你們自己未來的時候,更何況,獵犬窩傭兵團早已……」
「老闆……」
重新整理好心情,她心裡非常明白,這樣繼續也不是辦法。
該結束了,這衰老的身軀,是該獨自一人品嘗與惡魔打交道後的慘痛代價。
失去一切,才是她應得的下場。
「你們大家沒有理由繼續待在我身邊,我也沒辦法繼續再支付任何薪水給你們,很抱歉,就到今天為止吧……第四十號溫室這裡應該還有很多其他正當的工作可以讓你們就業,就讓我一個人──」
「也許卡蘿安女士說的沒錯。」
從老舊的樓梯上緩緩地走下來,一位身材魁武,身穿著黑色長袖毛衣與軍綠色牛仔褲的壯年男子,聽見這段談話。
「也該是為我們未來的生活想辦法的時候到了。」表達自己的意見,名為安傑爾的男人搖著頭,無奈地拍拍卡特的肩膀。
「不,安傑爾,或許還有其他辦法吧?老闆,現在還有辦法聯繫上幽靈騎士團嗎?或許轉而投靠他們會是目前最理想的做法。」梅提議,她試著在這之中尋找著希望的星火。
卡蘿安扶著額頭,疲憊不已的她又回想起那些難堪的回憶:「從那天之後,我們就與麗娜莉完全失去聯繫,少了D.O.W.作為主要戰力的小型私營傭兵部隊,根本沒辦法提起她的興趣。從他們的不告而別就能得知,那些傢伙本來就是衝著那些孩子們的力量與我們合作的。」
「總會有辦法的!如果就這樣結束的話,豈不就真的……」
叩叩叩。
令人意外不已的敲門聲從眾人的身後想起,大家疑惑地看著大門口,停止任何對話。皆在身上配槍的三人悄悄地從腰際間的槍套內掏出制式手槍,壓低身子,躲避在牆壁兩側。
會是誰?
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會有誰來造訪?
「沒人在家嗎?」
傳進門內的,是一個男性的聲音。
「若妳不想見我的話也是沒關係,我是來傳話的。」
夾雜著雨水滴落聲,從那個男人口中吐露出的字句還是清晰不已。
「這個聲音是……」
拖著疲憊身軀,走到玄關前的卡蘿安,嚴肅地對著大門做出回應:「威爾,大老遠地特地從首都那邊過來有何貴幹?」
「別緊張,對妳來說肯定會是個好消息……」
***
數名武裝的保鑣圍在名為威爾的黑髮男子身後,身穿著深綠色軍服,看起來十分輕浮的男人在卡蘿安等人所居住的破舊住宅內,啜飲著廉價的威士忌。
方桌的對面,卡蘿安和卡特等人對此人的到訪感到十分不安。
以現在的立場來解釋,眼前這名為威爾的男人,可是背棄了與卡蘿安之間的約定,讓獵犬窩傭兵團淪落成這種不堪下場的罪魁禍首。
沒錯,過去暗中支持著卡蘿安進行一些非法的武器開發研究,就是因為這個男人的資源幫助下才會如此地順利。但為了利益著想,威爾切斷卡蘿安最主要的資源來源,使得本來就沒有其他資助的獵犬窩一瞬間被擊垮。
坐上了更高的位子,如今這名為威爾的男人,勢力甚至大於過去必須稱為上司的瑪麗亞。
那麼,今天他的來訪為何?甚至還特地帶上全副武裝的護衛前來此地,既然是對卡蘿安有利的事情的話,怎麼會如此勞師動眾?
「有話就直說吧。」將菸蒂捻熄於菸灰缸之中的卡蘿安一手托著腮幫子,斜著眼看向威爾。
「哼哼,別這樣嘛,卡蘿安博士?」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威爾將盛著威士忌的玻璃酒杯輕輕地放置在面前。
「那我就單刀直入地和妳討論吧。稍微調查了一下,妳似乎在羅姆的時期是擔當D.O.W.的研究與培育,沒錯吧?這麼說來,在妳手中應該還有製作D.O.W.的資料?」
「……那種東西可不是有數據就能輕易製作出來的東西,可別妄想我會幫你弄出那種活體武器出來,威爾,更何況要上那去弄到材料?」
「如果我說,我這裡還有樣本可以讓妳進行製作,妳會願意開發一位屬於瓦修的D.O.W.嗎?」
「所以你今天大老遠地跑來這邊,就是想說服我再造一個怪物出來好應付當前的局勢嗎?」不禁笑出一聲的卡蘿安,從口袋內取出皺褶的紙菸盒。
「所以卡蘿安博士,妳答不答應?」雙手抱胸,表情變得十分嚴肅的威爾再度質問道。
叼著未點燃的香菸,卡蘿安回答:「別傻了,單憑瓦修的資源連個複製人都造不出來的地方,還妄想談論製作D.O.W.,瘋狂也要有個限度。」
「這樣啊……」威爾摸著下巴的鬍渣,沉默地思考著。過了不久,他又再度開口:「說真的,要強迫妳一位年老的女人做這種事情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我並不是一位喜歡用暴力的人,但還是希望妳可以再好好的考慮一陣子。之所以妳暴露自己身分,還沒被以敵人的身分殺死,繼續居住在這裡的大部分主因都是因為妳擁有製造D.O.W.的技術。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就讓我們見識一下,妳這輩子所擁有,唯一珍貴的價值吧……」
「哼……該死的混帳東西,都把槍給亮出來了,威爾,我有什麼理由能拒絕你這個狗娘養的?」
抽了一大口香菸,從卡蘿安現在的表情能見到她是有多麼無奈與氣憤。
但她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不可能沒有人會遺忘掉她過去原本的身分。
她可是,創造出那些怪物的始作俑者之一……
「噢,別這樣說,瓦修現在所面對的可不是過去認知上的敵人了,要戰勝惡魔的話,可不是祈禱天使能下凡來拯救人類,這是現實世界,可沒有什麼故事書上寫的聖劍之類的武器能制裁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創造足以和怪物匹敵的怪物。別再去責備自己多年前所創造的那架巨型人形機兵帶給人類最為慘痛的失敗,認清這件事情可不只是個天馬行空的幻想,卡蘿安,夢該醒了。」
外頭閃爍著白色閃光,震撼雷聲緊接在後頭,可這不是來自大自然,而是人類模擬出來的溫室氣候特效。
轉過頭,看著身後那些忠心的傭兵,卡蘿安開始陷入思考。
如此漫長的時間過去,她不會再回來了吧?
那個孩子,現在還活著嗎?
如此惡劣的環境,也許早已不存在這煉獄般的星球上了。
於是,卡蘿安作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