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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壽命將盡，請跟我走吧。」
書桌旁一個嬌小的身影如此說道。
我抓抓頭髮卻沒有轉頭，也沒露出一點驚嚇之情。做這行難免會碰上一些牛鬼蛇神，要是每次有人叫我就得轉頭的話，專家的尊嚴該往哪邊擺呀。
不過並不影響我思考。
門口我記得確實上鎖上，窗戶也是，那麼她是怎麼進來的？
「我說小妹妹，妳難道不知道私闖別人家裡是犯法的嗎？」
「我才不是小妹妹！」
耳邊傳來稚嫩的否定聲音。真是的，明明就是小孩子還不承認。
「好好好，不是小妹妹的小女孩找我有何貴幹？」
「我來迎接你的靈魂。」
喔，這挺有意思的。雖然我老是把壽命靈魂什麼的的掛在嘴邊，這可是第一次從一位小女孩的口中聽到。
「喂喂，想學別人說什麼靈魂還太早了，它的意義妳明白……」
「我可是死神。」
小女孩緊接著說。
「喔，死神嗎。務必讓我好好拜見死神大人的尊容。」
稍微提一點興趣。決定先放下手中的筆，轉身面對自稱死神的有趣小女孩。
白。
充滿視線的白。
不管是散發柔順光澤的長髮，晶瑩剔透的肌膚，或是穿在身上的長袍，毫無疑問是白色的。
以審美的角度她有一種朦朧的美感，彷彿渾身被月光籠罩。但問題不在那裡。
「喂喂，這哪裡像死神啊。回家叫媽媽重新裝扮一遍吧。」
「我是死神！只不過是見習死神罷了。」
小女孩露出不服氣的表情，試圖墊腳跟從身高上用氣勢壓倒我，當然再怎麼努力始終差了一點點。
「親愛的見習死神大人，身為一名和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的商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理性、放棄思考。請妳務必拿出死神的證據好嗎？」
「啊！失禮了。這是我的工作證。」
小女孩在口袋摸索一番後拿出一張小小的卡片。
〞死神證（見習）〞
除了上面幾個字外其他都是看不懂的文字和圖案。看她異常慎重的模樣，見習死神的是身份貨真價實的了。
「好，我相信妳是死神。」
「那可以和我一起走了嗎？」
「等等，我還有一個事關重大的疑問。」
「欸，什麼疑惑？」
小女孩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問道。
我輕戳自己的胸膛。
「我現在活得好好的，代表接下來的某一秒才死亡。請問我是怎麼死的？能否告訴我嗎？」
「嗚…可以是可以……」
見習死神小女孩苦著一張臉點點頭。奇怪是我的說法有問題嗎，她再度拿出一本小小的筆記本。
封面是粉紅色的骷髏頭。
「我看看……某月某日X點XX分XX秒，編號115287062因被機槍掃射而死。」
「親愛的見習死神小姐，妳覺得這種地方下一刻會有拿著機槍衝進來掃射的瘋子嗎？」
念頭一轉又覺得不是不可能啦，這裡地處偏僻又會有各種背景複雜的客人上門，不時有幫派火拼等場面開演，哪天真的有錢太多去買把機槍來耍白目的笨蛋也很難說。
「呃…你說的沒錯。」
沒有像我胡思亂想，小女孩乾脆地承認。
「我得非常遺憾地告訴妳，妳恐怕找錯人了。」
「不、不會吧。要是兩手空空回去回報的話我一定會被上司罵的——」
小女孩抱頭懊惱，眼角泛著淚光。
真是從天上……應該說是地下冒出來的麻煩啊，我可沒有留見習死神吃晚飯的打算。
「沒辦法了。我幫妳想辦法，但不要太期待呀。」
「真的嗎？謝謝你……請問如何稱呼？」
「小丑。」
「小丑？」
「沒錯。」
我抓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
「接下來一場笑不出來的鬧劇要登場了。」
「小丑先生，除了你以外沒人能幫助我了。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好的，這位太太請冷靜一下。我們開始討論契約的內容。」
面對對方有些歇斯底里，小丑先生依然冷靜地應對，不愧是商人呀。
『請讓我觀看交易的過程。』
『秉持著對客人的信任，如妳所見房間可沒有任何能讓小女孩躲藏的多餘物品喔。』
『不用擔心。現在只有小丑先生一人能看見我，其他人不可能察覺我的存在的。』
因此我正大光明地站在長桌的旁邊看著兩人，從剛才小丑先生的視線不時飄向我的方向，當然對方沒有發現。
「請你一定殺死那個可憎的狐狸精！」
「您的意思是要殺人嗎？」
「沒錯，她誘拐我的丈夫、破壞我的家庭，這種天殺的賤人必須施以天誅！」
婦人說完後臉漲紅得很厲害，不停地喘氣。拿出一張紙放在桌上，上面寫滿關於一位女性的各種資訊。
即便如此，小丑先生的表情沒絲毫改變，彷彿戴上了面具。
「好的，關於奪人性命的部分，您看這個數目如何……」
小丑從外套口袋拿出一隻筆在紙上筆劃幾下。
我繞到小丑先生身旁一看，一的後面有好幾個零。
「一千萬！天哪，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千真萬確，我看這位女性的背景沒牽涉到什麼有權力、有背景的大人物。計算完不被他人發覺殺死並祕密處理掉的全部費用，毫無疑問就是這個數字。」
「別開玩笑了，我哪有可能付得起這筆錢啊。」
「不然用您五年的壽命來相抵也行。」
「休想！幹嘛我非得為了她減少自己的生命不可啊。」
看來陷入僵局了。跟我從前輩們聽來的一模一樣，人類是自私只想不付出代價而獲得收穫的生物。
「不然這樣好了，不要殺死她改成讓她主動離開您丈夫如何？」
「主動離開嗎……」
婦人低頭思考。
「方法是什麼？」
「這部分是商業機密無可奉告。不過選此方案的話，價碼變成一百萬或一年的壽命，您看怎樣？」
「嗯……我問一個問題。你是說叫她主動離開嘛，但如果是丈夫不放棄繼續糾纏不清呢？」
「那我勸您早早離婚為上策。」
「我絕不會死心的。怎麼能放著讓該死的狐狸精幸福美滿，她必須要下地獄才行！」
婦人臉部肌肉扭曲、眼神中充斥著瘋狂。已經不管否能解決問題，一昧只想給與對方制裁而已。
小丑先生無奈地聳聳肩。
「非常抱歉。除非您想重新申請，但您明白此機會人生中不見得能有第二次。放棄和二選一，您的答案是？」
婦人痛苦地抱住頭，我想她內心正在掙扎。她很想挽回婚姻，但內心的憎恨已經扭曲她原來的本意，一心一意想殺死對方到不惜找上小丑先生的地步。
「……我明白了。請讓狐狸精離開丈夫吧。」
「好的，請在這張契約書上簽名。」
不曉得從哪邊變出來的，小丑先生右手一揮一張合約書出現於婦人的眼前。
「請使用我的筆。」
婦人接過筆，渾身顫抖但毫不猶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很好，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小丑先生優雅地舉一個躬，而婦人頭也不回地打開門離去。
「那是惡魔的契約書對吧？」
我冷冷地開口。
小丑先生擺出一副驚訝的臉孔。
「當然啦。妳以為普通的凡人能有控制人心的能力嗎？」
「她知道嗎？」
「也許知情或許不知情。我倒是覺得每個人會和我交易的人心底早已認同惡魔或某神秘的力量，當然開口閉口不會承認的。」
關掉房間的燈，小丑先生打開門示意我先請。
「無論是好是壞，我都得在府上打擾幾日了。」
依照目前的情況推論唯有哪天出現以自身靈魂為籌碼的人類，恐怕要耐心地等候下去了。
「我看不一定。」
維持著姿勢小丑先生脫下內心的面具，首次露出真心的微笑。
「我可沒準備見習死神的那份晚餐哦。」
「來，這是契約書。今後她的靈魂就屬於妳的了。」
有了這個勉強能和上司交代了吧。我硬塞到她的手中，從後續交易結束後她一直保持著恍惚的模樣。
「好啦，我們就此別過……」
「為什麼？」
沒打算就此離開的小女孩輕聲呢喃。
「唉，我早提醒妳不需觀賞整個過程的嘛。妳拿到交差的靈魂，而我不必成為代罪羔羊，不是皆大歡喜嗎？」
「明明那樣的結局就好了，為什麼最後還要選擇同歸於盡的方式呢？」
「因為人類是貪婪的生物呀。」
小女孩睜大眼睛望著我。
「是不知節制，為了自己選擇傷害所有人，不惜和惡魔簽下契約也要獲得根本不屬於自己的一切，企圖牢牢緊抓在手中，最後沒能如願獲得幸福反而付出慘痛代價的笨蛋呀。」
「我不明白。」
小女孩搖搖頭。
「等妳多做幾次工作後妳會知曉的。好了，我們該告別了。祝你早日成為正式死神。」
我揮揮手正要離開時。
「你、你有什麼願望想實現的？不惜和惡魔訂下契約的。」
「嗯…願望嗎……」
我抬頭思考很快搖頭。
「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會有，我可是個不得好死的渾蛋耶。」
「……」
黑夜下一抹白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可能的話……」
我的聲音迴盪於空寂的夜晚中。
「希望真的死亡的那一日是妳來引導我的。加油吧，見習死神。」
創作內容
【極短篇】白之死神與小丑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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