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麻,我今天可以去森林玩嗎?」
「注意時間,不要跑到森林裡面去喔。」
「好!」
一群孩子蹦蹦跳跳的,在午後的時光,享受著與朋友一同玩耍的快樂;一旁的少年們笑得有些感慨。因為,在他們還小的時候,黑暗森林附近還是屬於生人勿近的禁區,晚上如果不聽爸媽的話,會被威脅丟到森林裡面去的可怕地方。
好像是七年以前開始吧?森林不再像以前那般可怕,甚至孩子們如果在附近玩的話,還會有一些驚喜可以拿。
「你看你看!我今天撿到一隻雞耶!」
「哼!那有什麼,我哥哥昨天還撿到一頭羊,好大好大的羊喔!」
「哇!」
「真好……」
看,就像現在這樣,在森林邊境的一個小湖旁,不時有處理好的獵物放在附近,如同寶箱一樣等著孩子們去挖。據某個晚回家的孩子說,他曾經在太陽下山以前看到一個藍頭髮的大哥哥,拿著一桿紅色的長槍,在森林的邊境看著他們離開,背後還有一隻很兇很兇的豬。
從那之後,孩子們都認為這些東西都是來自於那個藍頭髮的大哥哥,是他跟他們玩的小遊戲。好心的大哥哥,成為孩子們之間共同的秘密。
「呼,這樣就差不多了吧?」
用力的把土堆夯實,並且在上面放上一朵白色的小花,庫夫林咧嘴一笑,看著太陽慢慢的爬上了中間的位置。
「也該回去了,要不然遊戲就不好玩了。」
拔起身旁的長槍,起落間回到了森林,在樹梢上,可以聽到孩子們唱著歌,開開心心的來到湖邊,依照他們之間共同的默契,開始一場短短的尋寶之旅。看到孩子們在湖邊不斷地挖著,看到同伴們臉上髒兮兮的樣子而哈哈大笑,挖到東西時興高采烈炫耀的樣子。庫夫林笑著,打從內心開心著。
大樹的被猛然一撞,庫夫林頭下腳上的落了下來,剛好落在某個龐然大物的頭頂,庫夫林看著牠鼻孔不斷吐著白色的霧氣,立刻陪笑說道:
「抱歉抱歉,今天稍微晚了一點,你就別介意了吧?」
魔豬哼哼兩聲,巨大的獠牙在樹幹上輕輕畫出了兩條痕跡,庫夫林的笑臉立刻有些僵硬了。
「你這傢伙……說好十條魚的,怎麼一下就漲成二十條了?」
魔豬的眼睛半瞇,身體轉到一個方向,雙蹄一起就打算狂奔過去;嚇得庫夫林立刻跳了下來,張開雙手擋在牠的面前。
「行行!二十條就二十條。真是,就會拿師傅來壓我,到底是誰教你這樣的……」
魔豬眼睛大睜,身體用力的往庫夫林的身上磨蹭下去,庫夫林手指輕畫,滿臉無奈地被魔豬塗上一堆泥巴跟草根,縱身跳上魔豬的頭頂,在魔豬興奮的叫喊聲中,氣勢驚人的朝著一個方向跑了出去。
庫夫林躺在魔豬的頭頂,身體隨著魔豬的奔跑一起一伏,,在魔豬起跳之際庫夫林右手一拍,在空中掠過了一根橫長的樹幹,然後順勢的回到魔豬的頭頂,繼續懶洋洋的躺著。
再過三十步就會來到懸崖邊,這時候正好是牠們休息的時候,先用長槍投擲把牠們驚醒,接著叫小豬當肉盾,大約有五個呼吸的空檔,之後就可以立刻跑人,反正牠們的水柱也沒辦法打太遠。
庫夫林睜開了眼,曾經讓他步步驚心的地方,如今變得如此習慣了。
「七年了啊……」
庫夫林看著長滿了老繭的雙手,用力握了起來。
「現在的我,有沒有辦法跟師傅一較高下呢?」
想到師傅的身影,那穠纖合度的身材,在緊身衣的包覆下反而更加增添風情的樣子,在蒙面下的臉到底怎樣?是他七年來一直想了解的事情,隨著年紀的增長,庫夫林對於師傅的想念中不知不覺多了不少東西。想著想著,庫夫林感覺到身體的某個部位出現了小小的變化,身下的魔豬腳步突然間頓了一下,庫夫林用槍尾用力的刺了魔豬一下。
「走你的,不快點就沒得吃了!」
魔豬不滿的哼哼兩聲,腳步繼續向前奔去。
『如果你能夠在正面交戰中碰到我一下,那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吧。』
斯卡哈的約定,讓庫夫林的胸口充滿了灼熱的火焰。
魔豬腳步突然停下,庫夫林順勢落到了魔豬的面前,在懸崖下方,幾隻飛龍在水潭中浸泡著,眼睛半瞇。
庫夫林活動著手腳,雙手握住了長槍,眼睛猛然一睜!
「好!開始打獵吧!」
縱身一跳,在飛龍的咆嘯聲中,庫夫林狂笑著,長槍用力向下擲出!
潭水逆噴而上!藍色的身影,紅色的槍影,伴隨著無數飛濺的血花,在崖下演奏著鮮血的舞曲。
「啊痛痛痛痛!師傅,輕點輕點。」
渾身是傷的庫夫林,在斯卡哈的包紮下,疵牙裂嘴的叫著;斯卡哈面無表情的抓起一坨草,用力地壓在庫夫林的傷口上,痛得他面孔扭曲猙獰,拿起一條布巾慢慢包紮下去。
「現在會喊痛,跟飛龍群正面幹上的時候怎麼不會收斂一點?」
「身為男人!遇到敵人正面挑戰的時候怎麼可以逃避呢?哇哇哇!輕點!師傅輕點啊!」
斯卡哈用力的拍了一下包紮好的傷口,這才在地上畫出倫文字,淡淡綠光滲入庫夫林的傷口讓他舒服的呻吟出來;一面收拾著地上的雜物,斯卡哈一面對著庫夫林念道:
「記住,不可以過度依賴魔法的力量來恢復,戰場上不會有這麼多時間讓你療傷,所以……」
「所以要熟悉藥草的使用,同時讓身體習慣自然恢復的狀況,才能把魔法治療的效果發揮到最大效應。是這樣吧,師傅?」
斯卡哈沒好氣的瞪了庫夫林一眼,坐在他的面前,手指輕輕一彈,一顆微弱的光點緩緩地飄了過去。
「喂!師傅,我現在還在受傷中啊!」
叫喊著,庫夫林手指馬上彈出一朵火花,正好迎上斯卡哈的光點,爆炸的火光乍時綻放,把毫無準備的庫夫林吹得人仰馬翻,庫夫林面露驚恐,看著朝著自己飛來的數十個光點,一手抄起了身旁的長槍。
「啊答答答答答!」
槍刃連點,光點在半空中連鎖引爆,庫夫林忙著點破光點,一邊大喊:
「師傅!我錯了,下次我不會再這樣了!拜託妳饒了我吧!」
點破最後一個光點,庫夫林稍稍喘了一口氣,卻看到爆炸的煙塵中一道人影破霧而出,手指朝著他的額頭急速的點了過來;庫夫林來不及閃避,眼睛一閉,準備迎接額頭被彈的命運!
「阿勒?」
庫夫林偷偷的睜開了眼睛,看到斯卡哈的手指停在他的額頭前方,凝視著他;庫夫林低下了頭,輕聲說道: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斯卡哈輕輕地彈了庫夫林一下,沒好氣的轉過身去;庫夫林抓著頭,對著斯卡哈賠笑著。
兩人的距離慢慢地拉近……庫夫林與斯卡哈的眼睛,閃過一道銳芒!兩把同源的長槍,槍尖直接相抵!正面衝突,同時飛退,斯卡哈的臉上露出意外的表情,她竟然比庫夫林多退了三步?
符文連閃,庫夫林持槍反衝而上,在斯卡哈腳步未定之際,連續刺擊,槍影包圍斯卡哈周身;斯卡哈腳步站定,打算直接轟散槍影,腳下土地突然液化,石手從地底伸出緊抓斯卡哈,讓她的腳步微微一頓。
庫夫林眼睛一亮,藏於漫天槍影當中,真實的一槍,庫夫林用盡全身力量,對著斯卡哈的胸膛,用力的刺了下去!
中了,這次一定!
看著槍尖逐漸逼近,庫夫林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斯卡哈腳步不動,右手持槍成投擲狀,破滅的紅色光輝從槍身源源不絕地湧出,庫夫林的表情立刻呆滯了。
「我靠……」
下一個呼吸,庫夫林躺在地上,看到斯卡哈站在一旁,居高臨下。
「下次記得,把殺氣隱藏到最後一刻。」
庫夫林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癱在地上的手,對著斯卡哈一指,頭一歪昏了過去。
希望,會打中吧……
再醒過來之時,天空已經完全暗去,庫夫林從符文中一躍而起,火速跑到斯卡哈的身旁,帶著期盼,眼巴巴的望著斯卡哈;斯卡哈指著自己的鞋子,重重的嘆了一聲。
「中了。」
在斯卡哈的鞋跟處,有一個不起眼的焦痕;庫夫林趴在地上看著它,激動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好啊!終於第一次正面打到師傅啦!痛痛痛痛!」
斯卡哈揚起嘴角,看著一面喊著痛,一面激動大叫的庫夫林。沒想到即使在昏倒前,他還來這麼一招啊……也的確是我大意了。看到庫夫林興奮地蹲在她的面前,斯卡哈肯定的點點頭。
「一如約定,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聽到斯卡哈的話,原本興奮莫名的庫夫林,反而愣住了,他看著斯卡哈的臉,沉思了許久,不時偷看著斯卡哈的樣子,臉慢慢地紅了起來;斯卡哈見狀,反而戲謔地笑了起來。
「怎麼?我的小庫夫林終於長大了?想要求一些大人的事情了?」
庫夫林沒有回應斯卡哈,深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堅定地開口:
「師傅,我想好了。」
「嗯,說說看。」
庫夫林紅著臉,搔著自己的頭,有些遲疑的開口說道:
「我想……我想看師傅的臉。」
斯卡哈的笑臉僵住了,看到庫夫林認真的神情,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就這樣?」
庫夫林點點頭,斯卡哈苦惱著,再一次回問:
「你對魔境之主,影之國女王所提出的要求,就只有這個?」
庫夫林恍然大悟,他歪著頭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嗯。」
斯卡哈愣住了,看著庫夫林認真的表情,沒有一絲猶豫的樣子;她拉下了自己的面罩,在庫夫林看呆的時候,輕輕地抱住了他。
淺淺的微笑,女性的體香,肩頭的吐息,讓庫夫林全身僵硬,深怕讓斯卡哈察覺到什麼。
靠著庫夫林,斯卡哈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對不起,庫夫林。」
「師傅?」
「我……把一些世俗的東西放在你的身上了,抱歉,是我的錯。」
庫夫林沉默著,用力的抱緊了斯卡哈。
「妳是師傅,是我最重要的師傅,所以妳沒有錯。」
「……嗯。」
斯卡哈放開庫夫林,看到昔日的少年如今已能平視著她,原本想要撫摸頭的手,轉向拍了拍他的臉頰。
「是個大人了呢。」
「還是不如師傅,只能用這種小技巧。」
斯卡哈微笑著,拍拍庫夫林的肩頭。
「那麼就加油吧。」
「是!下次,我一定會正面打到師傅的。」
一師一徒,一前一後,朝著森林的深處走去。
「師傅,我有跟妳說過嗎?」
「說過什麼?」
「妳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就連油嘴滑舌的部分也像大人了呢。」
「我是認真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