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翰停頓了許久，陷入深沉的思緒裡。這一瞬間，周宗翰的心境彷彿落到前些日子，獨自一人待在節涼公車站牌時候的寂寥。
「所以？」楊靜雪雙眸仍然冷冷地凝視周宗翰，優雅恬淡地用雙手輕捧著茶杯，略粉微紫的上唇依著杯緣啜飲著。
周宗翰微微低下頭，手輕撫著茶杯，大拇指觸碰到茶杯的剎那，尚未感受到邊緣透出的冰冷時：「我知道劍道社的入社要求很嚴格，這點你們已經講解得非常清楚了，說謊應該是不能入社吧。」
「我大可不入劍道社，不入藏鋒閣。」周宗翰默默地說。
「這就是你的回答麼？」楊靜雪眼睛瞇了一半：「你多想了。」
「？」周宗翰眨眨眼，隨後又問：「什麼意思？」
「我沒有不讓你入社的意思，況且……」楊靜雪臉上一抹微笑：「我剛才是嚇嚇你而已。」
嚇嚇我？這女孩剛剛講話所透出的寒意難不成是可以自主控制的麼？
被楊靜雪這麼一說，有些被捉弄的感覺，頗不是滋味，周宗翰逕自撇著嘴。
「讓你入社是由我親自下的命令，我也不諱言，讓你入社確實有想利用你的成分，我這麼說，你能接受嗎？」
「可以接受。」周宗翰挺喜歡楊靜雪如此坦白的一面。
「嗯，那就好。」楊靜雪神色輕鬆了些，隨後又問：「那我認真最後問你兩件事情。」
周宗翰已經對於楊靜雪這女孩感到相當難以猜透，吞了口水後便開口：「請說。」
「第一件事，你沒有說謊，對不對？」楊靜雪又瞧了自己杯中那根立起的茶梗，又楊起一絲微笑，隨後又立刻收起笑容。
「我不知道。」周宗翰頓了頓，一邊喝了一口茶。
「好。」楊靜雪沒有多做回應，僅是點頭應答。
「第二件事……」楊靜雪從眼角的睫毛尖端，一直慢慢地流露到全身上下，一種前所未見的寒氣，竟已經漸漸地化成實際的冰冷溫度……
周宗翰不禁往後坐了點，並且揉了揉眼睛，楊靜雪面前的茶水表面竟然凍了一層薄冰。
這女孩……真的惹不起。周宗翰浮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想法。
「社長……冷靜一點。」周宗翰貼著桌面的手肘抽離開桌面時竟有冰結的黏著感。
是幻覺嗎？還是這個空間真的被降溫了？
「我？不夠『冷靜』嗎？」楊靜雪輕聲細語地從口中道出如耳語呢喃般的聲音，每當口中說出一字一句，周圍溫度又會再下降一點兒。
那原本就挺蒼白的臉龐顯得更加陰寒，雙眸闔起，白淨的臉上卻揚起親切的笑意：「你身上雖有亞種質能，但量並不多。或許，我問你是不是亞種能力者根本就錯了。」
「社長，夠冷了，妳想問什麼就快問吧。」周宗翰再怎麼不動如山，被如此的威勢壟罩還是顯得有些著急。
其實溫度並不至於令人寒冷，但炎熱的夏天卻是這樣瞬間冷卻的氣氛，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周宗翰的心神也被楊靜雪凝結住一般，一時之間無法判斷這種冷冽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
楊靜雪緩緩將眼睛睜開，直盯著周宗翰：「你是『魔人』嗎？」
＊
「顏姐，學妹好像睡著了。」劉雨馨將唐湘琳卸下，令其趴臥在客廳的長沙發上。
「睡著正好。」顏虹將提包放下，手指往捲俏的長髮輕輕一順，來回兩道手勢之後，那頭長髮霎時變得無比直順，這頭直髮造型劉雨馨曾經在日出東方的道場見過，但這種頭髮變換造型的方式未免太方便了……
「雨馨，我去裡面換個衣服，妳先把妹妹的衣服褪去。」顏虹說完，自顧自地朝房間走去。
「脫衣服？脫多少？」劉雨馨的問話沒有得到顏虹的回答……正在手足無措之際，顏虹又從走廊探出頭來。
「左手臂到肩膀、鎖骨都要裸露出來才行，懂嗎。」顏虹語畢，又把頭縮回房內。
「噢！」劉雨馨隔空應答了一聲，把唐湘琳身體翻了一面，令唐湘琳正面朝上，躺正了些。
鎖骨、肩膀、手臂？劉雨馨上下打量著唐湘琳的身軀，不禁愣住……
這不就等於上身的制服要脫掉嗎？
嘖！我跟這學妹又沒這麼熟，而且認識不到一天啊……竟然要自己幫她處理這麻煩事，煩死了！都怪那傢伙！等周宗翰回來，一定要踢他一腳洩憤。
乾脆等周宗翰回來再叫他幫學妹脫衣服好了，身為男生的他應該挺樂意的！劉雨馨才掠過這個想法之際，隨即又感覺不妥。哼！不能讓那傢伙佔這種便宜，而且萬一被學妹知道了，豈不是讓他們名正言順地黏成一塊兒？
劉雨馨搖了搖頭，甩掉猶豫。自己得趕緊動手，不然顏姐出來直接把學妹的衣服撕破就不好了。
劉雨馨皺著眉，一邊在心裡碎碎念，一邊把唐湘琳胸口的制服鈕扣解開，緩緩地寬衣，敞開黑色的制服後，仍有一件黑色棉質Ｖ領衫。劉雨馨深深地嘆了口氣，替這女孩脫衣服還真花時間……天氣這麼熱，這女孩還穿得真多。
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將唐湘琳脫到只剩下一件內衣，雖然今天傍晚已大略打量過唐湘琳的好身材，但沒想到現在猛一看又更加嘆為觀止，劉雨馨說不上是羨慕或替唐湘琳害羞，逕自把臉撇過一邊去。
顏虹從房內走了出來，頭頂上用兩束長髮紮起小圓圈髮髻自然垂下，其餘髮絲披散於背，中間穿插著兩道長辮子，身上纏了一件長擺淺藍色紡紗絲綢，內裡套一件類似黑色馬甲的皮革裝束，穿著一套緊貼的亮質黑絲襪，以一般人而言，顏虹這身衣裝仍屬非常奇特的打扮，僅以很巧妙的緊身馬甲將重點胸部遮起，經過一兩個禮拜的相處，劉雨馨倒也漸漸習慣顏虹在家中的「輕便穿搭」，故不願多加微詞。
但顏虹如此的穿著卻也不算太輕便，尤其那髮型、跟飄逸的絲綢有一種違和的古代感，劉雨馨不禁多看了兩眼。
「怎麼啦？」顏虹注意到劉雨馨的目光正瞧著自己。
「顏姐今晚在家中好像還特別打扮了一下？妳平常好像沒有穿這麼……精緻？」平常在家裡穿得更少……根本只套一件Ｔ恤或是披一條浴袍而已，但劉雨馨並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特別打扮……應該算是吧，因為這是我的道服啊，好看嗎？」顏虹笑得媚眼彎起，故意又將身子迴身轉一圈給劉雨馨觀賞。
劉雨馨意識剎那間停留在當下，腦海裡盡是顏虹方才轉圈瞬間的明媚笑容跟飄逸的迷人風采，彷彿顏虹周圍還伴隨著花瓣般地淺藍色光芒。劉雨馨隨後立刻低下頭，臉色有些驚惶與不知所措地回答：「很好看。」
怪了，剛才的失神是怎麼一回事，腦子裡全是顏姐的媚態。
「宗翰還沒回來……」顏虹蹲下身，手勢一變，拎起一張符紙再次貼上唐湘琳的左手臂。
「對，那傢伙還沒回來。」劉雨馨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聽見周宗翰的名字不禁翻了白眼。對著顏虹的背影又問：「顏姐，怎麼了嗎？要找他？」
顏虹發出沉思的低吟，看了看劉雨馨：「不然妳打一通電話給他。」
劉雨馨立即拿出手機，撥了周宗翰的電話。
「這個妹妹應該撐不過一兩個時辰，叫宗翰快一點吧。」
耳朵正貼著手機，側著臉頰，對顏虹點點頭以示知道。
撥了兩三回，劉雨馨狐疑地看了手機：「沒接。」
顏虹與劉雨馨對視了一眼，劉雨馨接著又喃：「周宗翰再怎麼不在意手機……我跟妳都不在他身邊的情況下，應該還是會接電話的……」
劉雨馨經過心法境地的修練，對於周宗翰這個人也存在一些感應力，但這種感應力又比周宗翰能感應的範圍更小一些，況且，劉雨馨自身並未查覺到這種感應力的應用方式；另一方，顏虹對於周宗翰的感應範圍卻可以達到相當遙遠的境界，更甚者，還能隱約感受到他心中的一絲絲動盪，不過是何種情緒就無法清楚得知。
「怎麼辦，顏姐。」
「『怎麼辦』？妳是說學妹？還是宗翰？」顏虹偷偷瞄了劉雨馨一眼。
劉雨馨微微一愣，立刻用佯怒的口氣回答：「我是說學妹怎麼辦啦。」
「好啦好啦！捉弄妳一下而已，反應還真大呢。」顏虹咯咯笑了兩聲。
「其實……倒也不是非要宗翰不可，方法是這樣的。」顏虹按撫著唐湘琳的左手臂，口氣有些困頓地道出：「由我親自對妳使用吸煉術，取出一些亞種質能，經由我轉化之後，再次用心法境地放入妹妹身體裡，直接把她左手臂的東西逼出來。」
「好，來吧。」劉雨馨不假思索地舉起左手，架出平日進入心法境地的掌式。
顏虹忽然又微微搖頭，眼睛半閉地說：「妳以為這麼容易麼。」
「什麼意思？」劉雨馨疑惑著。
「跟我進入心法境地的人會有非常強烈的副作用，妳承受不住的……」顏虹沉下眼，用一種失落的語氣。
副作用……難不成是指那股心法境地之中的歡愉感嗎？劉雨馨前些日子跟周宗翰曾經有過非常深刻的感覺，不過隨著日日修練，終於稍稍能「假性忽略」。
「……是因為那種感覺嗎？」劉雨馨悄悄地問，內心裡不知何來一股做了壞事的虧欠感。
「是啊，相信妳很清楚才是。」顏虹又低下頭，又說：「和我雙修心法境地，遠遠超越那種境界，甚至不願意從那種感覺甦醒，很可能妳的靈智就在那種狀況下寧願自盡而不願脫離，最後崩解在心法境地之中。」
「這麼嚴重……」
那麼周宗翰又是為什麼能與顏姐進行這麼多次的心法境地呢？劉雨馨雖然疑惑，但忽然又不願對顏虹問起。
如此一來，劉雨馨反而思考到第二階段的問題：「顏姐，先假設你能從我這邊吸煉亞種質能，妳又該如何帶學妹進入心法境地？假如那副作用真如妳說的這麼可怕，她應該也承受不住吧？」
「這妹妹現在精神已經跳脫現世，正在彌留，這種狀態的人對於心法境地的一切不熟悉，而且，她目前並沒有任何精神官感可以受到我的影響。」
「彌留？乾脆把我打昏？再進行吸煉術的話呢？」劉雨馨暗暗叫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說出這種方法，吐了吐舌，趕緊又說：「當我沒說好了……」
顏虹皺著眉，苦笑了兩聲：「妳已經進入心法境地很多次，精神已經相當熟悉那種境界，無法單純靠昏迷、暈眩或是假死來騙過這種感覺的。」
好險……
「再者……」顏虹望了望自己的雙手：「亞種質能不可存於我的身體逾幾分鐘，過程必須很快進行，要把這個從來沒進入心法境地的人類『拖』進去，少說也要十秒。」
「唉，真是平白多了個麻煩事兒……」劉雨馨身子一鬆，往沙發一躺，撇嘴唸道，突然靈機一動：「對了！顏姐，今天我在學校發現一件事情，不曉得有沒有用。」
劉雨馨抿了唇，將體內一種澎湃的體感逼出，左手攤掌令其在掌中流轉。
「雨馨，妳！」顏虹凝視著劉雨馨的手掌，詫異地問道：「妳已經能隨心所欲的操控亞種質能了？」
「還沒嘗試過，暫時只有放在手掌上面，也不知道有何功用。」劉雨馨瞧了顏虹的表情，卻看顏虹臉色是一抹凝重……劉雨馨不禁問：「顏姐？怎麼了嗎？」
劉雨馨看不出來顏虹臉上的表情變化，只感覺顏虹停了停，頭撇到一旁似乎在沉思些什麼。
「這……之後再跟妳說，先救妹妹。」顏虹，又恢復成平日的笑容：「妳拿個盆子、刀片、酒精過來。」
待劉雨馨準備好工具，顏虹將唐湘琳的左手垂放下來，提起刀片在唐湘琳的左手指尖處輕輕劃破五道小口子，令鮮血一滴一滴落在盆子內。
「我坐在這，等會兒我帶著妹妹進入心法境地，等我入定之後，把亞種質能聚集大約一掌的量，塞入我口中，但是要慢慢放進來，不可躁進，因為我的口腹是煉精化息之處，相當重要，切記。」
「好。」
劉雨馨按照顏虹的指示，在一旁慢慢等待，看著雙目緊閉的顏虹，顏虹臉上卻還泛起一絲慈愛的笑意；而唐湘琳臉上則失去了紅潤，劉雨馨看了心情煞是緊張，但身處危險的似乎是顏虹跟唐湘琳，乾著急也無濟於事，自己實在沒有緊張的立場跟藉口。
時機一到，將亞種質能匯聚，一點一點地催其湧出，放入顏虹那嬌豔欲滴的唇瓣。
接下來只能交給顏姐了吧……劉雨馨縮回身子，坐到對面的沙發上靜靜等待著。
一道劃破寂靜的手機鈴響，劉雨馨心頭一縮，趕緊撿起一旁的手機接起。
糟了，這些聲響不知道會不會對顏姐造成影響……
「喂！」劉雨馨壓低音量，僅用氣音說著話，一邊走回房內。
「怎麼了？」周宗翰在電話中問著。
聽見周宗翰的聲音，劉雨馨心中雖有放心的感覺，但一股氣燄卻慢慢發起：「你幹嘛了！竟然不接電話？」
「因為剛剛有事。」
「好啦好啦！趕快回來！」劉雨馨語畢，立刻掛了周宗翰電話，氣鼓鼓地跑回客廳看著兩人的狀況。
要是那傢伙早點回來，搞不好顏姐就不用冒這危險了！劉雨馨想了想，心裡的矛頭指了那個劍道社社長，楊靜雪。
哼！是有什麼重要事情需要商量這麼久？但是說到底，還是那臭小子不好。
盆子傳來的滴答聲音越來越頻繁，唐湘琳的左手原本滴著暗紅色的鮮血，現在卻汩汩冒出更加亮眼的焰紅色液體，那明亮的程度簡直有如螢光一般，充滿了半個水盆。
唐湘琳的手指正顫動著，手臂上浮出幾道青筋，指甲面呈現如瘀青般地紫色，乍看之下煞是可怕，宛如那隻手已經失去生機似地。
但隨著一分多鐘過去，唐湘琳的手終於恢復血色、青筋退去，流出的血液也漸漸變成健康的暗紅色，同時，唐湘琳突然乾咳了一聲，隨後雙頰紅潤、鼻息漸趨穩定。
顏虹終於從心法境地回到現世，手掌與唐湘琳的右手分開，輕靠在沙發上。
「顏姐，好了嗎？」劉雨馨還不敢前去觸碰兩人。
只見顏虹臉上滿是倦意，似乎連說句話也相當吃力，對著劉雨馨點頭，用微弱的聲音說：「麻煩妳扶姐姐回房，好嗎？」
「當然。」劉雨馨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將顏虹攙起，卻感覺顏虹身體如棉絮般輕盈，很輕鬆地拱起……劉雨馨擔心地問：「顏姐，妳……很輕耶……沒問題吧？」
顏虹眼睛微微睜開，看了劉雨馨一眼，點點頭又閉上眼睛，交代了句：「等一下妳回客廳，桌上的那張符紙扔進那一盆血水裡，等幾分鐘後倒進馬桶裡沖掉。」
「好。」
這一道微弱的眼神，劉雨馨看得很清楚，那雙眼眸……變成暗黃色。劉雨馨不敢多想，趕緊將顏虹安置回房，雖然天氣炎熱，劉雨馨還是從櫥櫃翻了件薄棉被替顏虹蓋上。
「謝謝妳，雨馨。我睡一會兒，麻煩你們，在我自己出來前都別進來。」顏虹說完，深深吸一口氣，蜷縮進棉被之中。
「顏姐，應該謝謝妳才是，好好休息。」劉雨馨嘆了口氣。
這下子唐湘琳欠顏姐一個好大的人情了。真沒想到，竟然會害得顏姐這麼虛弱。
＊
這個月圓的夜晚，楊靜雪左手握著木刀，偕同周宗翰，兩人從觀音山上飛身而下。
「師尊有對你的來歷提些什麼嗎？」
見周宗翰眉頭深鎖，不發一語，楊靜雪便也不多問。過了幾秒，周宗翰自己開口了。
「有提，但師尊說，以我目前的靈智，我聽不懂……再者，師尊說的話也不一定正確，這是他親口向我坦誠的。」
周宗翰一路上運起風咒托體，所到之處無不刮起陣陣風力。
約莫十分鐘不到，兩人就抵達台北市邊境附近的一處國小旁。
楊靜雪倏忽停下，佇立在校舍屋頂上，周宗翰見狀，隨之降落。
「剛才師尊已經幫你破經展脈了，雖說時機還太早，不過你在做任何動作的時候可以開始嘗試運用內力，疏通經脈、運足氣血。」楊靜雪望了四周被風壓所揚起的灰塵跟落葉，微微皺眉：「否則，你的風咒行蹤實在太明顯。」
周宗翰心裡其實毫不在意風咒行蹤是否明顯，但為了迎合楊靜雪，還是點頭示意：「知道了。」
「可是我不太習慣用內力。」周宗翰手插腰，微微聳肩。
「這樣啊……」楊靜雪冷冷地附和了句，突然反手一旋，拔出木刀往周宗翰的右手臂劈下。
周宗翰發出一聲悶哼，遭受到極大的衝擊力道，向後翻滾了兩圈，還差點摔落校舍。
「若你隨時保持內力護體就不怕我偷襲了，你還是聽話吧。」
周宗翰搓揉著右手臂，不禁怨道：「難不成要我保持內力護體就是為了抵擋妳偷襲我？」
「一般門生被師尊破經展脈之後，都迫不及待地運起內力，你倒是個超級異類，竟敢說『不習慣』？」楊靜雪輕瞥了周宗翰：「沒錯，我就此下令，所有劍道社社員在人少的地方都可以隨時攻擊你！」
「欸妳也太不講道理了。」周宗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狼狽地起身。
「你怎會擅自認為，我是講道理的人？」楊靜雪偏紫色的嘴唇笑得抿起，偷偷瞧了周宗翰那困擾的表情。
周宗翰今晚體悟了內力，理解了一個狀況，顏虹曾說過，在心法境地利用亞種質能流轉身體，能強化體魄、速度，這種修練方式總體而言勝過在現世的內修者；另一方面，在現世修行內力的內修者雖然整體強化效益不高，也相當耗費精氣，但論瞬間架起內力護體的防禦以及攻擊而言，卻可遠遠強過心法境地的修行。
所以瞬間防禦、攻擊可以運用內力；長時間運用心法境地成長的不只有體魄，內力同樣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難怪……顏虹當初說過那一派修行方式對我們不管用。
不過，現在為了應付楊靜雪那不講道理的命令，還是得乖乖在現世放出一點內力才行……
兩人隨後又動身，飛掠了五分鐘後，周宗翰眼看差不多要抵達劉雨馨住家那一帶了，便喚住了楊靜雪，兩人停在一棟公寓上方。
「怎麼？你也感覺到了？」楊靜雪有些訝異地看了看周宗翰。
「感覺？沒有。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楊靜雪知道自己會錯意了，隨後又問：「你住這附近？」
周宗翰點頭回應。
「風景不錯，遠處望山，近處通河，可是……」楊靜雪凝望了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有個很奇怪的感覺。」
「什麼樣奇怪的感覺？」周宗翰注意到楊靜雪凝視的方向，大概就是劉雨馨的住處附近。
楊靜雪頓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我也說不上來。算了，走吧。」
「不要。我們就此告別吧。」周宗翰想也知道不能讓楊靜雪知道自己跟劉雨馨同住的事情。
見周宗翰回答得這麼果斷，楊靜雪開口：「好，反正這麼近了，那麼明天見。」
楊靜雪忽然又回望周宗翰：「對了，我剛才有撥一通電話給湘琳，她沒有接電話，你回到家後也打一通電話問問她到家了沒。」
「電話嗎？」周宗翰摸了書包內的手機，打開一看才發現裡頭又有好幾通未接來電，其中有三通是從劉雨馨那打來的，也不顧楊靜雪是否在身邊，趕緊回撥了電話。
簡短地幾句對話後，周宗翰被掛了電話。楊靜雪在一旁也不多問，向周宗翰輕輕揮手：「我先走了。」
「社長慢走。」
見楊靜雪飛越了幾十個街區後，周宗翰才把麻煩的內力解開，捏著符紙，運起更龐大的風咒，往劉雨馨家的方向飛射過去。
＊
按照顏虹的指示處理那一盆血水，符紙一扔進，盆中遂由中心向外冒出點點淺藍色星火，看起來煞是漂亮……劉雨馨不多觀察，趕緊把臉盆內的液體倒走。
回到客廳後，見唐湘琳已經恢復意識，劉雨馨拿起溼毛巾替唐湘琳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另一邊用紗布沾酒精，輕擦左手上的血漬。
「凶……凶巴巴學姐？」唐湘琳口唇貌似還有些無力地輕喚。
靠，一開口就這樣叫人的！
劉雨馨乾瞪了唐湘琳一眼：「要不是妳現在這狀態，不然我早就一巴掌賞下去了。」
「我想坐起來……」
「嗯。」劉雨馨把唐湘琳扶起，令其靠在沙發上：「要不要洗個澡？」
唐湘琳搖了搖頭，同時發現自己身上只剩內衣，不禁臉頰漲紅。
「放心，是我幫妳脫的，只有我跟顏虹姐姐看到。」
「嗯……謝謝……」唐湘琳有些羞赧地道謝，看著劉雨馨還拿著紗布擦著自己的手指，心頭有些感動：「學姐真好。」
唐湘琳竟然眼角泛出淚水，一愣一愣地望著劉雨馨。
「呿！少來！妳可真是麻煩到我們了！」劉雨馨一方面不想領情，一方面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淚眼汪汪的唐湘琳，只好以責備代替安慰。
劉雨馨見唐湘琳全身冷汗，身體還軟弱無力，根本無法動身，劉雨馨長嘆一口氣。乾脆接了一桶溫水替唐湘琳擦拭身體。同時向唐湘琳解釋治療的過程，劉雨馨自己是無所謂，但至少讓唐湘琳明白顏虹的恩惠才行。
忽然門外傳來急促地鑰匙聲響，只見周宗翰倏忽打開門……左手還握在門把上時，往內一看，整個人呆住，。
客廳的兩女也呆住。
「……」
「滾！出！去！」劉雨馨拎起浴巾包住唐湘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往門口，一個飛身將周宗翰踹飛，確認他黏在牆壁上之後，立刻將門大力甩上。
「等我開門你才能進來！」
唐湘琳小臉漲紅得簡直快冒煙似地。
＊
「嘶……痛痛痛。」
周宗翰獨自一人蹲坐在樓梯口，無奈地托著下巴。
剛剛楊靜雪砍的是右手臂，然後瘋丫頭踹的是左手臂……
那個英文單字是啥……前幾天有學到的……
喔，對。
Shit.
創作內容
《東道一方》22.滾！出！去！
東道一方(本傳)(完結)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