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PG公會】群狼的小故事 番外之二

            ｢就算得到睿智，也不一定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喔。｣

            ｢沒想到還會在見面呢！帕茉．剛特，我的姐妹！｣

            樣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名少女，就像是鏡中的對應面，唯一能區別的就是被稱作"帕茉．剛特"的她擁有惡魔的完整特徵。

            ｢眾使如此，妳卻仍然相信著"他"、相信了一切。｣

            ｢我知道這是件諷刺的事，正是因為妳說過『－－愛著他。』，所以我願意相信。｣

            與帕茉不同，看似人類的少女，消瘦的臉頰肌肉隨著自己的笑聲微微牽動。

            自從戰爭開始，為了頸上人頭，百姓寧可選擇忍辱偷生－－因為活下去才看得見希望。

            ｢我不否認，因為我們始終都是同個人、梅兒西迪絲。｣

            ｢是啊，是人類也是惡魔、是狼也是魔女，這就是"我們"。｣

          而身處戰線後方的她，代替了遠赴異界戰線的王把握政權，為了那人負荷起責任，既使清楚那是她殆盡了一生心力，也無法將深陷絕望泥沼之中拉起的國度。

           ｢"我們"還有，需要守護的未來。」

          隨後兩人異口同聲的話語落下，閃爍出刺眼強光，彼此伸出雙手相扣，在光芒中消逝。


          ｢小姐您醒了嗎？｣
         
         被清鈴的女聲給喚醒，平時那令人發寒的黃玉眼眸悄然睜開，她語氣慵懶地道：｢今天是御用紅茶啊。｣

         ｢是艾米莉婭公主送上的月影茶葉，說是今年佳茗，香氣十足，特意送來給小姐品嚐。｣

         她靠著高枕，撫著自己日益隆起的小腹，溫暖柔軟，此時腹中的孩子踢了下，身為母親的她輕輕的笑了。

        ｢差人為我準備馬車、收拾好行李，我該好好休息養身了。｣           

         她對孩子露出的寵溺微笑，在下一秒消失殆盡，她心中的不安，從言語神情透露些許，暗沉的金瞳中流淌著一抹憂傷。        

         ｢需要我過目核准的文件就派專人送去宅第，我會一一批閱，王都事宜這段時間就讓歐佐夫處理。｣

         歐佐夫曾是｢巨龍｣睿歐斯家的黨羽，見風轉舵「烏鴉」為求生存不惜賣主求榮，戰爭結束後幾乎無人再次提起歐佐夫，彷彿開始就不存在，而在多年前鴉群跟隨現今君王來到了王城阿爾雷薩。

         適時退讓，現下王並不在宮中，如果為了令討好君王，阿諛奉承長跪在地都是一種方式，對於不是王的她，別說讓烏鴉們對她下跪了，想要聽什麼動聽的恭賀之言都難上加難。

         『這輩子我最厭惡賣主求榮的叛徒。』

        那句話『魔女』永遠會記得，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那麼的平靜如水，不見半分波瀾，好像這些事情，不過是件無關要緊的事，眨眼就能忘掉。不足掛齒。

        王伸手攙著她登上王座高台，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大殿等待聖諭的百官，那些人不會因為換上官服，就將野心與利益拋至腦後。

         『烏鴉』在等，在等待一個天大機會，能夠接手葛加瑞的一切，改寫昔日批判，留下獨一無二的無法磨滅的史記。

        當初彈劾希兒比維絲的奏書，令她們措手不及，只能在宣讀時刻一再延晚，沒有收押，僅是革職流放，沒收家產則是要一解民眾難處。

        所謂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被陽炎副官帶大的她怎能不懂，至於也在民間遊歷過的王自然也懂得。

       即便有著凌駕一切的權力又如何，她連自己的性命與心愛之人都保不住，一直以來她索求的只有一個，安穩無憂的生活。

        女子點頭，將那飲盡的的茶瓷杯放回餐車上，道訴她所得知的資訊，因為女子是『探索者』，任何想要得知的資料都不需要去調查，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將它們整理好，然後交給主人罷了。

        沒有人知道她在調查，就像『探索者』本身的存在一般，明明是存在的，但卻不被人得知，只為了得到相關的情報，讓主人得以判斷，進而決定是否需要進一步的處理。

         ｢繼續監視他們。｣

        帕茉起身走到女子的面前，女子伸出手為她梳整長髮，有些凌亂的頭髮鬆散在美背上。

         ｢......當然要見艾米莉婭公主，還是以與年紀相當的打扮較好，小姐。」

         將那淺紫淡雅的美麗長髮兩側以鮮花裝飾，為岀宮換上了一身藍色的洋裝，拋去了少女喜愛的蝴蝶結和蕾絲邊等裝飾，白色的絨毛收邊顯得更為素樸，保暖的穿著令她想起希爾夫。

       那是母親所贈與她的座狼，不論是戰鬥或是外出，都會讓牠一同隨行，但狼生性自由，許多時候希爾夫仍會在王城之外狩獵，疲倦便回到宅第休憩。

       在宮門外等待的過程，她又取出了那件輕薄的斗篷，歷經考驗上頭有不少磨損、甚至破洞的斗篷，經過多年仍不減上頭所有效力－－隱形。

        ｢小姐，要前去何處?｣

       由女子牽著首登上馬車，在前線戰況膠著之際，大多數的精良戰馬都送往過去，糧食也是相同的吃緊，月影山脈此時送上貢品與稅金的確緩解財務的吃緊。

        ｢——赫拉列斯宅第！｣

        馬兒嘶鳴一聲，隨後就朝著皇城郊外西南方向前進。

        越是往西南方前進，墨綠荊棘與盛開血紅玫瑰逐漸取代荒地的枯木碎石，那是接近宅第的徵兆，那一片艷紅花海深處，有著一座平凡不起眼的墓碑，誰也沒想過薩比羅斯就隱匿地葬在那處，沒有與先祖同樣回歸撒迦塔納斯的土地。

        不知不覺赤月蒂絲娜已高掛在毫無星輝陪襯的夜色中，她才緩緩開口：｢聽母親說過，叔叔最愛百合花，今天帕茉將這送給您，請您向吞月狼神祈求族人平安。｣

       種植在墓碑邊上的血紅玫瑰隨風搖曳，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正綻開著，魔女右手負後站在自己親人墳前，卸掉心靈上沉重許久的武裝，將純白百合放在冰冷的墓碑前。

      聽聞到腳步聲過輕，來者似乎是一名女子，帕茉恢復平時冷淡的面孔並轉過頭，若是他人看到最疲憊最脆弱的一面那就糟了，而且知道她行蹤的人只有少數罷了.......

      前來的少女相當怯生內向，用一頭烏黑長髮遮掩面容，聲音細如微風，但她還是看見那與希兒比維絲相像的褐色眼瞳，多半是狼族希梅歐一脈之人——帕茉的判斷。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

      
       ｢沒關係的——夜安，小姐。」       

       語落，帕茉露出優雅微笑，在過去她就是帶著那份笑容面對每一次的挑戰，拉起裙襬，用相對的淑女禮迎接對方：｢打擾死者休憩過久不好，你能帶我逛逛嗎?｣

       ｢果然是個令那兩人自豪的女孩，有潔洛西迪斯的大膽和希兒比維絲的謹慎，連我都沒想到你會那麼快來到宅第。」

       艾米莉婭不僅以精湛劍術出名，同時也是一名豪放的女子，對於欣賞的人才，不分立場的直白讚許，那個坐在貴妃長椅上的貴婦人，紅茶的香氣與暖意充斥著整個房間，甚至打著赤腳，對其而言這只是一場輕鬆對談。

       ｢多謝讚賞，帕茉只是一時好奇，想看看殿下如何收回月影山脈罷了。｣

       帕茉也毫不遲疑的跟著坐下，月影山脈自先王去世多年來都沒有一個賽米拉族人露面，即便是身為陽炎副官的母親也只有著山脈內亂的片刻消息，收到茶葉的確勾起她的好奇心。

       ｢你是說艾蓮娜那孩子吧，作為賽米拉家的小女兒的確也是影響山脈的因素之一，不過最主要還是當今陛下那群"忠心耿耿"的家臣，才能讓血族之亂平息。」

       ｢如果那是血族策畫的調虎離山之計呢？｣

       這句話也是她心中的疑問之一，她不認為狼族無人看出君王真正的身份，尤其是在母親出走皇城以後，但艾米莉婭的話語沒有任何破綻之處，唯獨那語句中突來的重音，那應當不是指英雄紀元龍王提瑪瑞與其家臣的殘虐暴行……

       ｢沒有如果，雖然狼族已經成為重視傳統與美德的衛狼，但仍能讓血族懂得他們的利爪仍舊鋒利，血族才會以古老方式來化解這次危機的，更何況猛虎早已消失在葛加瑞，現今的曼海姆可是高掛著烏狼旗幟在黑陽與紅月下。」

       擁有各自立場，以狼族為名一聚的二人就這樣一語不發的對坐了好一陣子。

       ｢戰爭就快開始了，妳知道嗎？」

       赫拉列斯沒有表明立場的走到今日，若非是認為關鍵時刻將到來，希梅歐一脈不會讓艾米莉婭來回應她的邀約。

       ｢戰爭，早就開始，也尚未結束。｣

       帕茉凝視著花園之中灰白的墓碑，那是母親為紀念薩比羅斯所立的，上頭刻寫的弔文一筆一劃都是希兒比維絲所刻上，血緣將他們連結一塊，為了逝去的親人，母親才會久留王都而非至今才返回狼群之中。

        ｢與北方孔雀的戰役已成歷史塵埃，我相信妳一定聽過這句話。『當白雪降下，寒風吹起，落單的狼會死，唯有群聚狼生，才會度過危機。』」

      帕茉聽聞到那句話，那雙娥眉都糾結在一塊，但她仍故作鎮定勉強自己，不讓對方從談吐中找出任何破綻。

        ｢我不能放下輔政的責任，而且我也逃不了，您說出那句話，就代表母親順利回到狼群之中了，但母親可是因瀆職與貪污才被流放的，狼家沒有作出反應，會被認為庇護她的。｣

       帕茉的話語半真半假，離開皇城只在於一念之間，可在那決定之後，影響的也不只有她與狼群，這時她真當好奇她的叔叔薩比羅斯對於這樣的提議，在當時是用什麼心態去否決。

        ｢妳既知道冰霜女王的回歸，就應當相信她，更何況你身有帕修斯的孩子，更不該捲入皇權之爭，同樣的錯豈是衛狼能再犯。｣

       艾米莉婭的話語如同其利刃劍劍見骨，令她有些招架不住，但她們的敵人也是如此的發狠，早在過去多年，自己便被刺殺多次，同樣是身負六甲，這一次她學到了教訓。

       「歐佐夫打算要眾人卑躬屈膝，自然該讓烏鴉們看見狼族的驕傲、獅子的怒吼。」

      沒有百姓就沒有國家，皇權是建立在民心之上，又豈是能輕易言談的。

      兩人之間再次出現沉默，突然間樓下傳來一陣喧譁，聽起來像是彈琴說笑的和諧之聲。

      「梅兒可有什麼夢想?」

      「凡是人都會有所夢想，即便是小小心中所願，梅兒肯定也是有的吧?」

      「心願嗎?無非是希望見到父親一面罷了。」

      看著壁爐裡燃燒著的熊熊火焰，心裡的那一道詛咒隱傷與腹中孩子的活躍一同發作，即便這輩子就這樣安靜舒適地過下去，這道詛咒也會一點一滴奪取的她生命，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她能做的僅是不波及家人，與至愛一同承受惡名與詛咒，剩下的盡人事，由天命了。

      「你的雙親雖忙碌如伊耿北征之時，但潔洛西迪斯還是送來了這封信！梅兒，要現在看看嗎?｣

      「不了，倒是夫人有什麼理想嗎?」

      帕茉吸了吸有些發酸的鼻子，並沒有接過那一封充滿思念之情的信，她太了解自己了。

      「跟希兒她們一樣的，讓這天下歌舞昇平、百姓安居、戰爭永息......」

      帕茉不在他人面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面，不曾因一時的寂寞而痛苦，看著眼前的艾米莉婭，聽著那鏗鏘有聲的語調，彷彿她的母親希兒比維絲就在身邊，怔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