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說,宙老真不愧是史上最難殺的僵屍。
明明全身上下有四分之三都成了灰燼,他卻還是能夠在短短十幾分鐘內全數再生。雖然再生出來的部分與活人相比、就像一具因泡水而腫爛的屍身,但對於先前差點整個身體都沒有的宙老而言,這種恢復能力已讓他掌握了僵屍之中的金手指。
不過,當他看見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房間殘破不堪、機器付之一炬,他那黯然哀傷的神情不禁會讓人重新記起:宙老,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你本來就不該用那種有思想的鎖頭。」
我說,精神因為十足的發洩變得爽朗無比:
「雖然它可以自行處理很多事情,但如果真要鎖上什麼東西,我寧可拿一把鐵鍊和一個不銹鋼大鎖給鎖起來。那種會害怕恐嚇的東西根本不能稱之為鎖。」
宙老點了點頭,但他根本不想回應。也對,這種狀況之下,他不想說話也實在是正常不過。除了房內的毀損等著他去修理之外,額外的「清理」搞不好還會再讓他花上一大筆錢——對於眼前這些屍體。
就像他們武器所綻放出來的光線,外星人的屍體同樣也是色彩繽紛。斷碎的皮肉有綠有藍,流淌的血液青黃黑紫,再算上骨頭臟器、這堆屍山儼然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調色盤般、繽紛絢麗。而且,若是再加上那些高科技武器的銀亮殘渣、以及各種不同顏色的亮面太空服,這整座山真可用「光彩奪目」來形容了。
而我就坐在這上頭,如同一位君臨天下的王者——如同過去為狩獵而生的自己、滿面春風。
然而,一旁的羅斯威爾外星人可就沒這麼好臉色了。
羅斯威爾外星人,也就是俗稱的「小灰人」。身為第一名落難至地球的星際難民,我相信他對於這次的突襲肯定有些心得。於是,我不僅留了他的性命,更將之剝了個精光、且倒吊在牆上。對於這些擅自動刀動槍的傢伙而言,這已是我最大的慈悲。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皮卡丘的弟弟!陳經理!人類!史奴比的表弟!打電話只會撥台北台中的傢伙!快點放開我!」
小灰人就像是網路照片所謠傳的那樣,但他本人實際上卻更為醜陋。手腳細纖細、大大的頭、大大的眼、再加上尖下巴與極小的嘴。還有,那與身形成反比的火爆脾氣更是一絕。要不是他保持著身為高科技文明所應保有的人文素養,不然我可能會再多往他臉上揍個幾拳。瞧他尖聲大罵了一長串,我可真不清楚到底在罵些什麼。
不過,這狼狽的模樣、倒是讓我想起了那些被飽受虐待的家庭小精靈。而小灰人跟家庭小精靈之間的差別,恐怕只有服裝上的差別罷了。
「快點給我放開!難道你不知道你的性命就有如風中殘燭嗎?只要我一句話,馬上讓你變成史奴比!」
「呵,你才說我是皮卡丘的弟弟和史奴比的表弟,現在又說我史奴比是怎樣?」
經我這番消遣,那狼狽的灰臉立刻變成鐵青色,接著又是一頓難以了解的臭罵。面對此景,我大嘆一聲,馬上以右手的利爪直抵他的喉嚨、輕聲說道:
「你最好先搞清楚,你們外星人比野狗還要多。就算殺了你一個,我仍然能找到其他願意說白話文的羅斯威爾外星人,懂嗎?」
爪尖緩緩陷入對方細瘦的脖子中,我能清楚感覺到溫熱的青綠黏液慢慢滑入我的手中。就看他一臉驚恐的點著頭,我這才將手抽離。
「那麼先告訴我該怎麼稱呼你吧?」
我問,臉上仍保持著一派輕鬆,但對方卻因此在心裡天人交交戰許久。要不是我在他眼前又一次亮出手中的爪子到底有多麼銳利,他恐怕能再耗上個半小時。
「啪……啪嚓困卡!」
「啪啪嚓困卡?這什麼鳥名字?」
「啪嚓困卡而已!就只有啪嚓困卡!」
「你知道嗎?啪嚓困卡還是很鳥,都可以排上鳥名排行榜的第一名了。」
我皺了皺眉,那張鐵青色的猙獰面孔開始變得有些深紅。但,這又與我何干?
「決定了,我就叫你喀嚓吧!簡單好記又好唸,就跟我的阿豪一樣!」
在這一瞬間,這名即將被我稱做「喀嚓」的小灰人氣到想高聲尖叫,通紅的腦袋讓我不得不懷疑、他的尖叫聲會不會像開水沸騰的鐵壺那般可笑?要不是我第三度秀出了爪子,不然喀嚓搞不好就真要這麼叫起來了。
「所以,喀嚓,你們為什麼過來這?」
「哼!這還用問嗎?還不就是為了那個災殃!那個禍害!那個……」
在喀嚓準備又罵出什麼之前,我即時將爪子再一次亮了出來。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清楚羅斯威爾外星人算是聰明還是笨。但說也奇怪,女孩也只是就這麼站在一旁而已。
僅管眼神恢復了以往的無情與犀利,但在我方才戰鬥時,她不僅沒有出手、親自懲治這些槍口對著自己的外星人,也沒有趁亂之餘逃出房間。女孩只是像現在一樣站在原地。以那對冷漠的眼神。
不過,這樣也不用我另外再擔心。聳了聳肩,我對著喀嚓如是說道:
「你們難道不怕因此惹出什麼問題嗎?就算宙老不算一般人,但這裡可是淡水老街喔?」
沒想到當我才這麼說完,對方立刻尖聲笑了起來。那種近似刮著玻璃的笑生可令人不怎麼舒服,於是我又一次制止了他。這是第五次了,難道他當真沒有學習力可言嗎?
「有話就好好說,三不五時就像個瘋子一樣,你當自己是大魔王嗎?」
「哼!不說你還不知道,我們可是有許可的!」
「許可?」
「沒錯!許可!」喀嚓提高音調喊道:
「那些掌權者允許我們看見她就要開槍殺掉!別忘了,管理我們的機構也是直屬於掌權者,他們手裡的失憶棒可厲害著哩!」
姑且不論管理這些傢伙的單位是MIB還是MLB,那種管理外星人的機構一直很難深得我心。然而,僅管那些人只喜歡靠黑西裝與黑墨鏡來嚇嚇人,但我很難相信他們會讓外星人任意在街頭上開槍。再怎麼說,這單位的成立宗旨便是絕對不讓普通人得知外星人存在的事實。就算外星人的數量都可以媲美第二個大陸也一樣。
「別開玩笑了,他們會願意讓你們這群難民隨意開槍?我看這根本就是你掰的吧?」
我第六次亮出爪子,因為這小矮人真的不清楚誰是老大。哪知道這個喀嚓正準備要開口時,一旁的宙老忽然插嘴說道:
「他沒有說謊。」
宙老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塊金屬片,上頭除了寫著密密麻麻的詭異符號外,四周還沾染著一些半透明的濁白黏液,十之八九是從那些屍堆裡頭找到的。
「這上面說,掌權者特別允許這些曾受過迫害的外星人以武力抗衡。也就是說,他們全都成了掌權者臨時的打手,直到事情結束為止。」
「直到事情結束為止?」
「對。」
我與宙老不約而同看了一下女孩,此時她卻反而直盯著燃燒的機器瞧,完全不看我們一眼,彷彿現在所討論的事情完全與她無關一樣。
可是,讓所有曾受到迫害的外星人都成為打手?這個方法到底是哪個腦殘想的?就拿眼前這位裸體倒吊的喀嚓來說,做為一名打手、他肯定是大大的不及格!就連我身後那堆屍體也是如此!如果剝皮比爾是名糟糕的打手,這群外星人根本連打手的殘渣都不如!
「這真是我聽過最愚蠢的決定!」
我高聲大罵,但宙老旋即回答:
「或許上面那些人應該也不清楚本尊在哪,不然也不會找上他們了。」
「怎麼可能?先不說打手有多少人能比過這些外星人了,每一個幹員也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竟然會不清楚位置在哪?」
「唔……幹員有多優秀我是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不少幹員因此遇害了不是嗎?就像是西門町那裡。」
「那是因為過去的幾個人全都是菜鳥!」
「無論如何,他們取得了許可是不爭的事實。」
宙老聳了聳肩。仔細想想,我們二人在這邊爭論幹員的優劣也無法改變什麼,於是我便再次將焦點放回到喀嚓的身上:
「那麼,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哼!這是公司機密!」
「喀嚓,你應該知道怪物的脾氣一直不是很好吧?我跟我的同族相比可以算是聖人喔?」
「唔……」
喀嚓那對巨大的眼珠在我與爪子之間徘徊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只能乖乖脫口而出道:
「我們……我們偶然知道你對她有好感,所以一直都有在秘密監視你……」
「我可聞不到你們的氣味,你們是怎麼辦到的?」
「微米機械幾乎看不見,更沒有任何氣味……」
「別跟我開玩笑!只要是機械我都聞得到!」
「那個,我們是用生物科技做出了類機械的有機生物……也就是說,雖然能夠錄影,但那東西的本質就跟普通昆蟲沒有兩樣……」
嗯,我真是受夠這群自以為高等的低級敗類了。
不過,在搞清楚到底什麼是生物科技、什麼又是有機生物時,我突然注意到喀嚓話中的兩個字……那東西能夠錄影?
「……網路上的影片不會就是你們搞的鬼吧?」
「呃……」
雖然沒有說話,但那猶豫的態度就是最佳證據。食指一伸、爪子閃亮——於是,我對準喀嚓的眉心直接插了進去!
就看他全身強烈的抖了幾下,那對大眼就在猶疑之間緩緩失焦。拔出手指,爪子的尖端甚至還牽著一條綠絲。嘖,討人厭的外星人血液總是如鼻涕一般黏稠。
「我還以為您會放了他。」
宙老的語氣飽含著驚恐,或許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我如此殘忍的樣子吧?只不過對於怪物而言,我真的算是裡頭的聖人,因為能夠比我正直的怪物根本沒有多少。再說,怪物能夠與正直畫上等號嗎?
「首先,我從來沒有說過會放了他,我只說過可以殺了他、去找一些知道合作的羅斯威爾外星人;第二,早在影片被公開的時候,我就在心裡發誓一定要殺掉放出那部影片的所有人。」
語畢,我給了宙老一抹悠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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