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為了什麼緣故,昨夜在半夢半醒間
童年那段寄宿外婆家的回憶又朦朦朧朧地
浮上心頭;淺淺的伴隨著公寓旁學校操場的籃球
「碰、蹦」聲響清醒在逐漸黎明街道的來往
汽機車聲中.................。
童年因為單親母親忙碌於生計無暇看顧,
不能免俗地我也跟許多五六年級生一般
於學齡前在離家數十公里外的鄉下待了好多年;
縱然因為當時年紀小而記憶模糊我卻依然記得
夏天傍晚時分習慣早早用餐後再擠到舅舅那當時還不算大的客廳
看《楊麗花歌仔戲》的外婆所細火慢燉的那鍋用醬油調味
滷得陳陳褐色、香味四溢的肉燥;
清晨外婆有時則會簡簡單單熬了鍋清粥,覺得太乏味了是吧?
在外婆魔法似的在我那碗白白晶晶亮亮的粥裡
灑下一小匙黃金粉末-臺糖二號砂-後
和晚餐的滷肉飯一般我也可以食慾大振、連吃它好幾大碗的。
從外婆那「土角厝」出來右轉彎過那片我和表哥
常常玩降落傘把戲的小圍牆再右轉就到了當時鄉下最普遍
卻也是我最討厭的民生必需品-茅坑,繞過這個臭得七暈八豎
會影響食慾的建築不說它的前方空地旁、
水溝邊種著三三兩兩的童年零食-芭樂樹。
鄉下孩子平日能溫飽三餐已經是莫大幸福
遑論有零花可以跑到四五公里之遙的柑阿店
買零嘴、解解口饞,這時我們都知道一個真理-
大自然就是我們的好朋友;土芭樂盛產季節我和表哥們
就在幾棵芭樂樹枝幹間仿若潑猴似地靈活穿梭著,
拗彎枝枒以採得那樹梢可望而不可及的果實,
摘到嫩黃過熟的芭樂我們都很有經驗地不會忙著塞進
嘴裡而是先把果實扳開成兩半搜尋一下是否有蠕動的小蟲子
已經捷足先登在裡面大快朵頤了以免把牠們連同香甜果肉一起吞下肚 。
普通土芭樂樹種結出來的果子好像都是白肉的,
後來我才知道還有如石榴般呈鮮豔紅寶石色澤的果肉品種
與吃起來略帶酸甘味道的黃肉品種,不過這些都是我離開土角厝
後好幾年的事了。
現在偶爾嘴饞時水果行裡擺放著芭樂的攤位仍是我會首先注目
的地方(其次是香蕉),它們當然已不復我當年孩童記憶裡那小小一顆
又多籽的本土品種而是擁有健碩體型、俗稱「泰國芭樂」的大塊頭,
便宜時一顆只要新臺幣伍元,行情看俏時則在捌~拾元間,
挑個幾顆買回家想要滿足口腹之慾的話就切片沾著梅子粉一塊吃,
要不然把它的肚臍挖乾淨再清洗一番整顆拿著啃,
聽著那由嘴裡發出、牙齒和果肉合奏的清脆聲響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在都市寸土寸金(炒房?)的環境下,身處其中的男女想要有個
安身立命之所逐漸成為一種奢望(暫時用租的或許比較划算?)
更別說要有一方小院可以蒔花植草、栽上幾棵芭樂、荔枝或芒果
等果樹了,望著夢裡的芭樂它是否在說:『不如歸去,』?
當初來到這個繁忙又庸碌的城市自己追求的又是什麼?
或許真如浦澤直樹的《怪物》裡的某段臺詞所言:『只是為了一張餐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