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上任阿斯嘉特城的城主才沒多久,待處理的事情卻彷若從山頂滾落的雪球,起初讓人不以為意,雪球滾到山坡時已大到讓人無法忽視。當它愈積愈多、愈滾愈大,最終撞上山腳的小村莊時,將會激起何種漣漪?
這裡是包容各種族、各職業、各類人的大城──阿斯嘉特城。雖然早有覺悟,要管理這座逼死數任城主,使數名城主精神異常的領地有多不容易,但終究還是低估了她的性情。
忘了從哪兒聽來了這麼一句話:「漂亮的女人總是讓人捉摸不透、掌控不住。」如果事實如此,那麼阿斯嘉特該是位美麗非常,傾城傾國的大美女才對。說到傾城傾國,南方的故事中有一位傾城傾國的知名人物,有人說她是妖狐,只有狐類才有這般魅惑人心的資質。
「若想掌握阿斯嘉特,先掌握妖狐的心。」這是句早前流傳在城裡的玩笑話,誰都知道妖狐族一女多夫,不曾見過專一的妖狐,所以這句玩笑間接說明了統治阿斯嘉特領的難度。與專一的妖狐相同,到目前為止,能管理好這座自由之都的城主──還沒出現過。
既然沒人能好好的管理,那麼早該想到未處理完的公文該有多麼龐大,這也是為什麼心魔上任城主後始終鮮少外出的原因。他每天坐在辦公桌前,花大半時間處理堆積成山的公文,偶有閒暇時,則擬定各種管理方案,一刻不得閒。
高強度的生活不宜長久,這天一早,心魔只覺精神萎靡、百無聊賴,就算強迫自己坐在辦公桌前,也只是令人反胃。這時他想到還沒吃早餐,於是站起身前往城主的用餐專室,到了半路,他忽然改變主意,往城堡的大門走去。
到任許久,卻未曾與民眾相處過,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上,打算等哪天阿斯嘉特稍微步上軌道後再進行,想不到一等就是數月,理想中的軌道卻還摸不著邊。既然無心批閱公文,乾脆趁此機會到城內走走吧。
心魔走到中央廣場前,看見水池旁坐著一群人在聊天,一位女子似乎吃了什麼,捂著嘴痛苦不堪,最後乾脆大口大口喝起水池裡的水,一群人爆笑出聲,很是歡樂。
看著眾人吃著東西,心魔不禁疑惑,問道:「你們在吃什麼?」
一位獸人戰士看見他,急忙站起身行了一個騎士禮。一名牧師則行了一個教會的禮節。那名狂灌水的女子也趕緊站起身低頭問好。
「城主您好。」在旁的半人馬有禮的彎腰鞠躬。
「城主也來一塊如何?」穿著清涼的妖狐毫無拘謹的遞給他一塊食物。一如妖狐一族的風格,說話的語氣盡顯嬌媚。
眾人對足不出戶,只在發佈法令時露過幾次面的自己竟然能一眼認出,這讓心魔相當感動。他接過妖狐遞過來的食物,一層豆皮覆蓋在飯粒上,飯粒外是厚厚的一層綠色沾醬。心魔常吃西方的貴族餐點,但認不出眼前的食物,於是好奇的咬了一小口。
「好吃嗎?」妖狐的笑容燦爛無比,語調也極盡嬌憨,但他此時無心留意。
「唔,很有……特色的味道。」心魔捂住嘴巴,口腔裡的嗆辣感真是前所未有,像是一道奔雷,直直竄上腦門,從中爆散開來。「看來我需要一點喝的。」
牧師善解人意的遞來一杯水,與之相比,妖狐遞來了一瓶黑色的不明液體,讓人覺得她其實一開始就打算惡作劇。
心魔灌下一整瓶水,直衝大腦的嗆辣感總算緩和。妖狐手中黑色的不明液體還舉在他面前,他問道:「這是……?」
「醬油。」
「啊?為什麼是醬油?」
「因為手上剛好只有用來沾芥末的醬油嘛。」妖狐調皮的朝他眨眨眼,很是無辜的解釋。
心魔看著調皮的妖狐,突然想到,部下曾報告過,最近城裡來了一隻妖狐,到處調戲男人,而且胃口好得出奇,不管老少皆不放過。不過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妖狐調戲人不是很正常的嗎,要是哪天妖狐不調戲人了,他倒是有興趣去了解其中緣由。
「原來報告書上說的那個到處調戲男人的妖狐就是妳啊。」心魔這才仔細端詳她,柔順的淡紫色及腰長髮,紅寶石般的眼眸靈動的眨著,小巧的紅唇微嘟,構成一幅生動的無辜容顏。曝露的穿著也很具有妖狐的風格,稍顯天真無辜的面容與曼妙的身材應該是不相稱的,在她身上卻意外的和諧,無違和。
「調戲……真是個好詞呢。」妖狐想了想,笑嘻嘻的答道:「但是我個人比較偏好惡作劇耶。」妖狐說這話時,在旁的眾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紛紛找了個理由離去。
惡作劇?這麼說來剛剛也是惡作劇的成分居多,莫非是報告有誤?但是不以調戲為主的妖狐應該是相當難得一見的吧……
「惡作劇的話倒是無傷大雅。」心魔輕抿了一口水,展露和煦的笑容。「這樣城裡也能熱鬧一些吧。」
「對呀──只是惡作劇而已。」妖狐雙手擺到身後,上身前傾,像是小女孩般笑嘻嘻答道。她的語氣讓心魔覺得她的「惡作劇」也許該比一般的惡作劇還過分些。
不過,就算她真的到處調戲男人也無所謂,阿斯嘉特不會因為這麼一點小問題而動搖,心魔滿腦子塞滿了公文和規劃案,對於這種小打小鬧已無法分出心力去處理。
「是嗎?還真是熱鬧呢。」對於妖狐的話中有話,心魔只是微笑以對。「話說你們吃的食物都是這麼特別的嗎?」
「嗯──應該不是。」妖狐拿出剛剛的食物,只是這次沒有綠色沾醬附著其上。「城主試試這個如何?」
這次心魔先小心翼翼的審視一番,才小口咬下,米飯的嚼勁、豆皮的香味與些微的酸甜滋味還在嘴裡,卻有某種細微的東西直達心坎。這種滋味很難形容,那是一種長期食用宮廷料理的心魔不曾體會過的味道。
「味道怎麼樣呢?」妖狐看著吃了一口就品味許久的心魔,好奇的眨了眨她的大眼睛。
「很不錯,這是妳做的嗎?」雖然說不上哪裡不錯,不過與宮廷料理比起來,倒是嚐出了不同的風味,使他覺得真該多抽空出來走走,見識一下不同的事物。
「是啊。」妖狐再次燦爛的笑了,她就像太陽一般,始終有用不完的笑容,使得因為心情鬱悶而出來散心的心魔,情緒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和緩。
「想不到擅長拈花惹草的妖狐也能做出這麼美味的料理。」心魔這時有心情開點小玩笑了,「莫非最近的妖狐也有了當賢妻的本質了?」
「城主能給我機會當賢妻嗎?」妖狐的笑容始終這麼甜,天真的微笑與嬌媚的聲音讓人難以理解哪一句才是惡作劇的開始。
「嗯?那種事應該不用城主同意吧?」妖狐竟然會想當賢妻,莫不是聽錯了吧?
但是她為什麼要徵得我的同意呢?莫非是怕因為太過反常而遭受族人的迫害?
「那城主同意囉?」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希冀般凝望著心魔。
突然一句話冒上了心頭:與專一的妖狐相同,到目前為止,能管理好這座自由之都的城主──還沒出現過。
沒想到前不久才說不可能,現在就遇到一個喜歡惡作劇,但卻想當賢妻的妖狐。心魔感動非常,心想,不管她同族的反彈有多大,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一定會讓她達成願望的。
他點點頭,很是自信的說:「當然可以囉,在自由之城,當然是自由戀愛,外面那些習俗什麼的在這邊皆不適用,妳要跟誰談單一的戀愛絕對都不會有人指指點點的。」
「嘻嘻。」妖狐笑嘻嘻了起來,突然換上一臉正經的表情,雙膝微微一彎,輕輕鞠躬,「小女子不才,還請您往後多多指教,達令。」
「突然之間這是怎麼了?」心魔不解的以姆指扺住下巴做思考狀,「妳最後說的那二個字……是怎麼一回事?」
「嘻嘻。」妖狐貼近他,軟聲說出驚人的話語:「城主剛剛答應讓我做您的妻子了。」
「咦?」心魔不解的看著她,滿腦子問號,「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心魔突然想到一點:莫非她剛剛不是問城主身分的我,而是問我個人的意願……
妖狐趁心魔在思考時貼到他身上,勾住他的手臂,在他耳畔輕語,軟軟的語調,帶點柔媚,一字一字緩緩說著:「您可是答應了唷,親愛的。」
「不,我剛剛是答應……」這時心魔才反應了過來,「……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這樣,心魔的第一趟親民之旅就踩中了妖狐設下的陷阱,又因自身良好的教育和城主的身分,致使他往後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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