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這應該已經是一般人午夜夢迴、陷入酣甜睡眠的時刻,但對於身為好聲音廣播電台知名DJ的杜紹岳而言,夜班工作才正要開始。
雖然他實在不喜歡半夜節目,但誰讓他這一個月就是被排到大夜班呢?
「唉,要是排班那天沒感冒就好了……」杜紹岳忍不住抱怨。
嘆口氣,一米八的高挑身材勾著裝有物品的紙袋,杜紹岳珊珊推開玻璃大門,細黑框眼鏡反著銀光,卻掩飾不了慵懶中帶絲銳利的視線透出鏡片。
環望四周,廣播電台公司的大廳因為採用大量落地窗,而使得早晨時光能灑入陽光,以節省電力並推行環保,但深夜時刻,如此設計卻讓室內陷入昏暗,僅有櫃檯上方有些光芒,照亮櫃檯小姐上了淡妝的臉龐。
「大夜班真的好安靜……」雖然不是第一次接大夜工作,但身陷靜謐的氛圍,杜紹岳忍不住嘆出一口氣。
不過值夜班也有值夜班的好處,至少不會有閒雜人等出現在門口,至少不會有狂熱粉絲等著對自己喜歡的DJ遞送愛慕心意,當然節目也不會耽擱。
他這說法,僅僅侷限於狂熱但程度終究一般的平凡人適用,超級狂熱粉絲例外。
「赤丸,晚上好。」櫃檯小姐對他溫和笑了笑。
「你好,辛苦了。」
眨眨宛如昂貴黑鑽石般美麗晶瑩的深邃曈眸,杜紹岳自然和同樣值夜般的櫃檯小姐點頭示好,他其實有些同情如此時刻還得熬夜上班的櫃檯小姐,但無可奈何,自己也是這時間上班。
杜紹岳接著穿過走廊,打開工作室大門,麻雀般鼓譟的討論聲立刻藉由空氣當做媒介,迅速傳入耳畔,作痛腦神經。
「哦哦,小維畫畫還是一樣好可愛!」
「是啊,真的好可愛!不過這次畫的又是赤君,果然小維很喜歡赤君啊!」
「嗯!小維最喜歡赤丸了,最、最喜歡了!」那是一個即便在夜晚也不覺突兀的朝氣嗓音,青澀地像是尚未成熟的果實似稚嫩。
杜紹岳知道那些吱吱喳喳的嬉笑聲說的是誰,也知道特別高昂的少年音是由誰發出,因此,他百般無奈地小嘆出氣。
果然,這裡無論哪個時段都沒有什麼不同。
杜紹岳仔細一看,不管是繁複通道堆滿各種宣傳單和唱片的樣子,還是他所熟悉的幾位工作人員擠在一起嘈雜圍觀什麼,抑或他仔細一看,發現被圍觀的正是自己的座位,而上面還坐著某個讓他困擾的傢伙。
杜紹岳抿了抿唇,雖然有所猶豫,但還是嘆口氣後出聲。
「各位晚上好,今天還是一樣麻煩了。」杜紹岳覺得自己不該出聲,但做人處事的禮貌還是不能輕易忽略。
他會對禮貌上問候有所遲疑,是因為他實在不想讓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傢伙發現自己的到來,否則……
「唉?剛剛那聲音是……」
稚氣臉龐從埋首中猛地抬起,蜂蜜般甜膩的褐色瞳孔咕嚕一轉,移上他臉龐時猶若花火在空中爆裂,綻出美麗而閃耀的朵朵星花。
晶瑩的光芒被隱隱約約的黑眼圈襯托迷人發亮,就像顆黃寶石璀璨。
「赤丸!──」過度上揚的語氣已經足以表達少年的興奮之情。
聽見自己作為DJ的名字,杜紹岳為之一愣,也因為遲疑的反應,而錯失逃跑良機。
猛地回過神,杜紹岳心底吶喊出一聲「拜託不要」,但是事情就如他內心所想地發展。
「赤丸、赤丸、赤丸、赤丸!──」
逼近一米七而因為身材纖細更顯得嬌小的身板,但仍如豹子般興奮地跳起,迅雷不及掩耳地往杜紹岳佇立的方向衝刺,驟地撲入滿臉無奈且又早知道結果的男人懷中,同時迅速往男人乾淨的左右臉頰各自烙下輕吻。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杜紹岳想要阻止也難。
「哦哦,今天是第三百六十五天!」小少年喊出某個數字,就在杜紹岳皺著眉疑惑不語時,小傢伙已經興奮地蹦蹦跳跳歡呼,「小維獲得成就,『赤丸一年份的吻』,耶耶恭喜勇者小維!」
當少年興奮說出成就獲得,頓時「啪啪啪──」的掌聲排山倒海鼓譟而來,一看周圍熟識的工作人員居然跟著拍手,杜紹岳頭疼地吐出歎息。
的確是勇者啊,杜紹岳說的勇者是指自己。
這麼說來,自己被這小傢伙騷擾一整年了,還真是值得紀念以及獎勵……獎勵自己優良到宛如聖人的脾氣。
「你們還跟著他鬧……」杜紹岳按著自己發疼的太陽穴,緩緩吐出這句話。
「嘛,比起支持赤丸,可愛的小維更需要照顧嘛!」
「是啊,赤丸不重要啦!」
連熟識的音控人員也這麼調侃他,杜紹岳無可奈何嘆了一口氣。
「那今天讓他值班好了。」撇過頭,杜紹岳乍似打算離開地隨意說道。
他說出這句含有威脅意味的話時,少年立刻倒退三步,姣好的臉龐宛若翻書,換上了楚楚可憐的眩然欲泣。
「嗚嗚,赤丸對不起……」少年可憐兮兮發出悲鳴。
看著閃著淚光的眸子大大眨下淚水,杜紹岳又嘆了口氣,他對這早已見識過好幾次的演技佩服不已。
杜紹岳不得不提,每次他試圖讓所有人的同情都博到自己身上,而說出罷工宣言,這小傢伙就會立刻哭出來,宣告他的努力白費力氣。
三秒……不,是一秒鐘落淚,這種高超技巧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原來真的有修練這種技能到爐火純青地步的人類。
「赤、赤丸,嗚嗚真的對不起,小維不是故意的……」
眾人指責的視線貫穿而來,彷彿責問他把人家弄哭成這樣要怎麼辦,對此杜紹岳實在無語問蒼天。
「我……去錄音室準備。」
「唉!太好了,赤丸原諒我了!」少年立刻轉換了表情。
嘛,他本來就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很無奈而已。
視線往矮上自己一顆頭的小身子看去,杜紹岳記得這個身影,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當他值班,這隻像是忠犬小八溫順的身影都會出現在廣播公司,一旦看見他就會進化成小惡狼,撲上來對他的臉一陣狂親。
雖然如此,但是杜紹岳對於小少年的身份還有名字其實不了解,只知道這小不點被大家暱稱「小維」。
思自此,杜紹岳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試過很多方法來逃避「狼吻」,但一點用都沒有,所以最後索性放棄了。
「大夥兒,今天節目不用開始嗎?」
畢竟交班時間已到,杜紹岳知道廣播頻道處於冗長的廣告時間,也因此希望聆聽觀眾不要因為他們的玩笑耽擱。
「好的,好的休息時間結束,要準備開工囉!」
少年退到一旁,自動自發坐到屬於他的位置上,杜紹岳見狀,無可奈何但還是沒說什麼。
鎮定地走過又一次認真埋首小少年身邊,杜紹岳看不見對方此刻的動作,只是淡然直奔錄音室。
眾人歡笑聲結束後,思緒總算趨於冷靜,不曾埋怨少年騷擾的杜紹岳忍不住想,這世道也太奇怪了,一個小鬼這樣戲弄他,居然還能博得歡呼。
不過無所謂,他決定把認真收回到工作上。
「呼……也差不多要準備了。」他低喃。
走入以玻璃隔絕世界的房間,杜紹岳來到錄音室已經不是第一次。
漆黑如烏鴉身上的低調色彩謹慎環視四周,少許的燈光照亮不了塞滿專業儀器的狹隘空間,纖細而媲美職業鋼琴家的長指輾轉壓上調音鍵,又像是想起什麼地抽回手。
從放在座位旁的袋子中,杜紹岳拿出裝有白色頭戴式耳機的盒子,小心翼翼拆了開來,接著插上儀器插孔,把皎白耳機掛上脖子。
雖然還沒有使用過,但他耗費整個月薪水所買的知名品牌耳機,應該會讓音質再上升一個階段,就算沒有想像中性能優良,刻畫美麗流線的外觀也是他看過最漂亮款式。
滑開發怔的視線,杜紹岳拿起擺在一旁的流程單,看見紅字標籤的「Call in」英文字詞,不免嘆了一口氣。
「今天的節目有Call in啊……」杜紹岳蹙緊眉頭,他理了理長至後頸以下的挑染紅棕髮。
無所謂,不過得認真一點了呢。
對於Call in節目,他並不是討厭應付觀眾,也不是本身有所困難,只是要特別費心思的節目,身為人類總是會覺得有些麻煩。
杜紹岳很快轉換心情,他拿出手機,調整為靜音模式,這才放心把東西放到桌上。
要是在他把麥克風打開談話時,手機突然響起,可就尷尬了。
「哈……今天睡眠有點不足,狀態不怎麼好……」杜紹岳擦了擦打哈欠後,眼角溢出的淚光。「值夜班真的好累……」
在轉移視線前,他用眼角餘光撇了撇尚在發光的手機螢幕,兩點五十九分,已經幾乎到了下段節目開始的時間點。
「赤丸,你沒問題了嗎?」
「讓我再檢查一下設定。」在工作上必須付出極限的努力,這是杜紹岳信奉的教條。
再三確認準備無誤,接著把目光轉移到玻璃帷幕之後,等待工作人員發號司令,杜紹岳覺得自己才剛吃完宵夜的胃部因為緊張而胡亂翻攪。
都當職業DJ這麼長時間了,杜紹岳在心底要求自己放鬆,並且吸了幾口氣。
終於,視線可及的玻璃帷幕外,工作人員把右手高舉,攤開手比出個「五」的數字,開始讀秒。
五、四、三、二、一,錄音室門面上方立刻亮起「On Air」的標誌,象徵節目開始。
挑選了音樂資料庫中近期尚未播放過的流行音樂,輕巧如芭蕾舞步跳躍的節奏流瀉優美音階,逐漸向高音跳去,滑壘般的旋律傾巢而出,女歌手華美的唱腔震撼耳畔,對杜紹岳而言,又是一次感動。
作為DJ的時光,他總是從最喜愛的音樂中獲得歌手唱腔中的喜怒哀樂,進而轉化成迷醉耳際的感動。
癡迷在音樂中,往日的時間冉冉彷彿加快了腳步,五分鐘的歌曲一下就逼近尾聲。
隨著女歌手拔高聲音,歌曲緩慢了節拍,杜紹岳順勢降低曲子音量,接著他開啟駐在眼前的麥克風,揚起他自己不曾察覺的溫柔笑靨。
「深夜無法入睡的夜貓子們,各位晚上好。」順著語氣敞開更燦爛的笑容,杜紹岳溫柔地壓低聲音,讓自己的嗓子聽來更具魔幻,「歡迎收聽好聲音廣播電台,我是DJ赤丸,未來的兩小時將由我陪伴您,期待您能在空中度過美好的夜晚。」
此刻,他不是那個平凡的杜紹岳,而是在空中富有魔力,足以操控音樂以及觀眾心靈的DJ赤丸。
杜紹岳和赤丸,或許不是同一個人,偶爾連他自己都會這麼想。
「好的,接下來聆聽黎月推出的新歌,愛情走得太快。」
迷人的嗓音巧妙從逐漸響起的前奏中抽離,杜紹岳關上麥克風,忍不住捉著籠罩耳際的白色耳機,讓音樂更加貼近耳朵,同時更加貼近心靈。
熱愛音樂又享受音樂,這就是他,這就是音樂,讓他的心靈如此雀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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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各位晚上好,這是上了達人之後,第一個連載坑呢,希望大家都能開心看啊(我比較希望我能好好更新啊!!!
這次的坑,主要是因為某人妻+眼鏡屬性的溫柔好男人
赤丸,而激勵寫出的平行世界假想本,總之
赤丸拜託不要打我,請大家一起
撘訕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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