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男-第二章
- - - - -
「滴,答答答…」
在洋館冒險中手忙腳亂的一行人,蹲坐於浴室中的霧狀男子身前。霧狀男子仍凝望著霜的蒼白臉龐,仿如救生索般,他從未將殷切眼神自霜的身上移開。
「霜…霜!這真的沒問題嗎?」喘著氣的萊拉焦急問道,一股腦地跑回大廳的萊拉,最後在立燈後方被玖犽發現,後者費了好大一番才把她請回大家身邊。
「萊拉小姐,放心。」霜說道並伸出了手,萊拉猶豫了會後,終究將手覆上霜的,霜將兩人的手一同貼上了霧狀男子的肩膀上。
「哇啊,好冰!」
「滴,答答答。」霧狀男子動了動嘴巴,喃出數聲。
「雷爾文。」緊緊握著住雷爾文的左手,玖犽堅定說著。待那手不再抖得這麼誇張時,雷爾文才奮力擠出了幾個字,「好,我準備好了…」
玖犽和雷爾文的手貼上了霧狀男子的另一側肩膀,一陣眩離的怪光自浴室內爆散而出,一行人還來不及感到驚訝前,思緒便先被一幕幕稿黃的放映片佔據了。
- - - - -
畫面上,是一座十分美麗的天然湖畔,即使偶爾跳針的畫面像是過熱的老舊放映機所播映的,但那清澈的大湖沿著出海口,確實是個壯麗之景。
「喬爾許!來這邊。」小屋前,女孩對比自己矮上幾截的男孩喚道,立於池畔前的男孩聞聲後回頭,綻出稚真一笑,蹦跳至女孩身前。
「喬爾許,奶奶說過不要太靠近湖喔!湖裡面有水怪,會把喬治「啊」一口地吃掉喔!」女孩開著玩笑說道,憐愛表情自其臉上映出,她撫摸著男孩的頭,那是屬於兩人的小屋,花籃中的薑黃,把籃中的布料浸成了金黃色。
「沒關係,就算是水怪,喬爾許也會永遠保護姐姐的。」
男孩,說不出口。
- - - - -
下一個畫面,是個長得十分俊美的高瘦少年,手拿吉他的少年坐於窗台前,琴弦撥彈,飛揚出清脆旋律,從急促活潑的節奏可知,那並不是首簡單的曲子。
「喬爾許,吃飯了喔!」那是同樣的動人聲音,棕色長髮飄舞於瀰漫松木香味的小屋裡,旋律停止,少年站起了身,走向自己唯一的親人,兩人相視而笑。
「喬爾許,你比姐姐高好多了!哈哈!越來越有男人的樣子了!跟爸爸一樣!」那是如太陽花一般的美麗笑靨,這是屬於兩人的小屋,也許少年眼中閃爍、如大海般的湛藍,能夠向少女訴說些什麼。
「只要我能夠做到的,請依賴我吧,姐姐。」
少年,說不出口。
- - - - -
下一個畫面,是個不太寧靜的夜晚,這不僅僅是因為屋外的糟糕天氣。
「喬爾許,對不起!他不是-」
盛怒,意料之外在蒼白少年的臉上顯出,額間的青筋浮出,接著是木門被狠狠撞開的聲音,少女出了一半的話被打斷,暴雨聲也在同時自門被撞開的那刻奏於眾人耳間。
身後的男人搔了搔頭,面帶嫌惡地看著奪門而出的少年,稍後男人擺了擺指間,那純金戒指的美麗光芒,是從來不在小木屋裡閃爍過的光芒。
「妳怎麼會有個脾氣這麼差的啞巴弟弟?妳住在這裡能過什麼生活?我說過,結婚後我一定會把妳帶到大都市-」
「喬爾許!」少女漠視了怒斥出聲的男人,頭也不回地奔出門外,暴雨中,兩人追逐著,雨滴打下,那是破碎的聲音,這是屬於兩人的小屋,破碎的聲音。
「不要再跑了!喬爾許!不要靠近湖!」
這是個嚴重得過份的漲潮,在少年眼前出現的,是直迎而來的洶湧巨浪,耳朵聽見的,是少女傷痛欲絕的哭喊聲。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離開我。」
歇斯底里的少年,說不出口。
- - - - -
「好冷,好冷………滴,答答答,滴,答答答。」
沉於湖中的少年,說不出口。
- - - - -
下一個畫面是一個十分漂亮的歐風建築,視線自店外而起,那招牌上寫的是「絲凡拉-月牙灣勝利酒館」,視野透進了屋內,是倒臥在床上的憔悴女人,那不見豐盈的消瘦臉龐,與上一個畫面的少女,僅僅隔著歲月之差。
「這些錢是我賺的,妳已經老了,我也不是不養妳,就安份點吧?啊,小甜心,我們再去哪邊玩,別說我不疼妳!」這是十分鐘前的畫面,男人以手臂攀著另一個濃妝豔抹的美麗少女出了酒館的門。
「喬爾許,對不起……對不起…啊啊啊!」
屋外是同樣的景色,同樣的大湖畔,同樣的小屋,多的是擴建的樓層與更加華美貴氣的室內裝飾,「喀啷」碎裂,這是屬於兩人的小屋,不復存在的聲音。
「不是妳的錯…姐姐。」
佇在窗外的他,說不出口。
- - - - -
下一個畫面,是臉上沾了濕潤液體的憔悴女人,那液體正滴答落著,質地柔軟的被單也沾上了不少。
破曉時分,女人倏地睜開了眼,頰上的液體似乎還殘留著餘溫,她站起了身,映入眼簾的是灘在房間中央的水漬。
怔怔然,眼角落下長長一痕,融於殘在臉頰上的濕潤,「是你嗎……喬爾許?」那是根斷裂的金色吉他弦,女人緩緩回過頭,望著木桌上插著薑黃草的花瓶,那是兩人在山野裡採著薑黃草的時光,那是有著金色琴弦的吉他,撥出的優美旋律。
崩潰,出於無法止住的哭聲。
「請妳忘了我,我什麼都做不到,對不起…對不起。」
滴答,滴滴答,答,那大概不是淚。
化為一灘水漬的少年,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