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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鮮紅色的世界裡。
照入海中的陽光是邪惡的鮮豔紅色,海邊的岩石更像岩漿般散發著灼熱的溫度,海水充滿了腐敗的血腥味。
這裡,是煉獄嗎?
儘管身體傷痕累累,但是卻掩飾不住內心發狂似的喜悅。
我成功了!第一步達成了!
──鮫吉、
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走著,身子不斷搖晃、踏著踉蹌的腳步,最後在踩到了一片枯萎的海草後整個人滑倒在地,泡在淺海灘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呼呼......呵呵呵.....」我儘管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但是卻仍舊忍不住心理的激動,斷斷續續地發出了類似呻吟的嘲笑聲。
──鮫吉、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我在嘲笑誰呢?
「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後,我仰天發出了絕望的哭嚎。
低頭看像水面的倒影,映出的是──髮色、魚鰭、皮膚接近慘澹的純白色──而眼瞳卻與鮮血的色澤絲毫不差的自己。
──鮫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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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裡?
(嗯?)
我睜開了眼睛,發現已經是早上了,豔陽照進了房間。
(剛剛......有人在叫我嗎......?)
我狐疑地轉頭望向了房門,沒有,一點動靜也沒有。
──猜錯了。
砰砰砰!砰砰砰!
房門的另一頭被人很粗魯地拍打,你是跟我有仇還是跟這扇門有仇啊?
「你是打算睡多久啊!鮫吉!」門的另一邊傳來極為不耐、厭煩的聲音。
砰砰砰砰砰!聽起來門似乎同時被五隻手輪番拍打似的。
我嘆了口氣,沒好氣地大聲回道:
「吵死了!這種話講一遍我就聽到啦.....」
「起來了就快下樓吃早餐,沒忘記今天要去海城樓報告最近海底的狀況吧?」
我當然不會忘記。今天是固定每個月都要向海城樓的最高統治者──公主殿下回報海底治安的問題的日子。
儘管大海已經恢復和平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然而在最近幾個月開始,卻發生了一連串怪異的事件:
大海中的居民首先表示發現了「過去從未看過」的生物,那些生物據聞身軀是純黑色、像影子般飄忽不定又難以捉摸的東西。一開始這些黑影生物還沒有幾個人在意,直到有天,居民目睹了黑影會捕殺海底生物的事實──公主殿下才決定派遣使魔進行調查。
調查結果令人相當意外──那就是關於黑影生物的來源,在經過許多天的調查之下,才發現黑影是來自過去的「舊海」──或者更精確來說,是來自「死之海」的生物。
這項發現令海底居民人心惶惶,因為在海城樓上方的守護之石──滄海的遺珠,是過去青海與死之海發生戰爭時,在最終防禦住死之海的強大詛咒的遺物。在海之大魔導士「溟海」犧牲了自我的存在之後,所有魔力都加諸在「滄海的遺珠」之上了,也因此青之海才能夠度過這段為期不短的和平歲月。
但是,在現今的情況來看──這是公主殿下所得出的結論──已經證實了有生物可以自由進出死之海與青之海兩處,更危及的是,這種生物還有意加害我方的居民。這證實了──死之海的詛咒似乎有變強的趨勢。
於是,在經過討論後,公主殿下下令:在查明死之海的詛咒加劇到何種程度之前,先派遣實力較強的使魔防禦青之海界內的安危。受命者有公主殿下身邊的近士──Helica、龍宮等人,而其餘的便是另外幾位資深的使魔──Memoca、Dolphi、Fukami 以及──我,鮫吉。
由我們負責把守海中的幾個地點,防止黑色的死之海生物──通稱「魅影」──對我們的世界造成危害。
我很快速地將衣服換好、提起了放在床頭的寶劍後,便走出房門下摟。
到了一樓,我先後向精神奕奕的Memoca、狼吞虎嚥吃著早餐的Dolphi、以及老是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兇巴巴的雕像的Fukami道了早之後,也坐下來開始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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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開家裡到往海城樓的途中,我們一如既往的閒聊著。
Memoca聽到我們昨天捕殺魅影時的過程,驚訝地大喊出聲。
「哇啊......那種情況下你竟然還有辦法活下來......真是不可思議!」
「喂,別把不吉利的話講得那麼直白好嗎.....」
「重點是,那隻魅影的動作比之前的還要機靈許多......雖然很奇怪,但是它卻做出了誘敵的動作......這是過去的魅影從未表現過的行為。」Fukami很難得的發表了一整句話的高見。
「但是,你們不確定最後是誰把他打敗的?」Memoca不敢置信的問道。
「是啊,因為鮫吉他.....」Dolphi擔心地望向我,「他說不是他斬斷的。」
三個人的視線都集中望向我,讓我有些不自在。
我清了清喉嚨道:
「這個嗎......我已經說過了,當時它就這樣張開嘴,嘴巴又大又深,我雖然已經將劍揮出,但是沒有砍到物體的實感.....不過看他爆裂成那樣,說不定是Fukami你的觸手把他扭爆的喔?」
「哈哈哈,真好笑。」Fukami冷冷地回我道。
「但是、但是,」Memoca緊追不捨地問,「『魅影』的身體內部不是都烏漆嘛黑的嗎?或許鮫吉已經砍道它了,只是看不見而已?」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
但是,我很清楚,我根本沒有砍到魅影。
而且,魅影的身體內部也不是漆黑一片。
因為,我當時清清楚楚地看到,從魅影的口腔內側、油黑光滑的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種距離,表示我並沒有砍到對方,而且極有可能在下一秒鐘就被它一口吞下去。
然而這些話我並沒有告訴他們,只是默默地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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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快地就抵達了海城樓,接著在爬上無數階樓梯後,到達了魚海姬所在的最高層樓。
然而,當那好幾扇殿前的門依序打開後,映入我們眼簾、坐在殿上的人,並不是魚海姬。
而是海骨姬殿下。
「嗯......?」
Memoca瞪大眼睛道,「海、海骨姬殿下?您怎麼會在這裡呢.....」
坐在前方的人,是和魚海姬一樣身穿和服、頭戴魚飾、同樣充滿高貴氣息的少女。與魚海姬的娟娟長髮不同,而是將黑髮紮成兩條流星似柔亮細美的雙馬尾。一雙漂亮的圓眼睛彷彿像藍寶石般閃亮。
她叫「海骨姬」。
海骨姬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道:
「唉呀,抱歉沒有事先通知你們......其實姊姊她前幾天忽然通知我,說有件必要的事情得確認,因此得離開海城樓一陣子。因此在她不再的這段期間,會由我來負責處理海底的事物」
「那麼,我們的報告就直接向海骨姬殿下稟報吧。」Fukami簡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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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骨姬──
身分與魚海姬同等、同是青之海地位最高的管理者,也是具備相同名號的「公主殿下」。
關於大海為什麼是由兩位公主管理,時間可以久遠的追溯到青之海的「前任」統治者,海之王陛下選拔繼位者那時候。理論上,青之海只能有一位統治者,因此非要從魚海姬和海骨姬殿下選出一位做為繼承人。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死之海的詛咒趁著海之王力量薄弱的情況下入侵了青之海──因此青之海的居民根本無暇顧及當前的繼承人位之爭奪,趕急抵抗死之海的侵襲。
後來,魚海姬與海骨姬決定一致,要求先放下繼承位爭奪的成見,合力對戰死之海的怪物,更令海中的居民與士兵達到前所未有的團結。儘管死之海的攻勢猛烈,青之海卻不見任何氣勢上的退縮,而在最後,為此感動的海之大魔導士,甘願為這座海犧牲性命,而將自己的存在化為守護青之海的結界,結束了這片大海有史以來最大的戰爭。
戰後,原本理應繼續決定繼承王位的人選,但是海底居民意見完全一致,認為大海應由兩位團結的公主──魚海姬與海骨姬──共同管理。他們與士兵堅決表示,只有在兩位公主的一道治理下,才能維持大海的和平。因此最後決議,讓魚海姬與海骨姬輪流管理青之海的內政與邊防;而和平日子更一直維持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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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當仔細的將這一個月下來與魅影交戰的紀錄向海骨姬說明,包括魅影的出現時機、魅影的型態變化、攻擊模式、以及傷害報告。由於魅影總是出沒在海內, 因此在這之前負責結界邊防的海骨姬可能不甚清楚。但是海骨姬也相當謹慎地記下了我們所說明的內容,並且提出一些問題。
「你們說昨天的魅影並沒有攻擊居民,反而是直接撲向『滄海的遺珠』?」
海骨姬問到。
「是的,」我答道,「不知為什麼......我守在遺珠下方只是因為那邊視野較清楚,沒想到它就這麼衝了過來。」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看到你了所以對你發動攻擊呢?」
「這點恐怕沒有可能,」Fukami搖搖頭道,「因為魅影的來向是來自海底小鎮......但是守在那邊的士兵並沒有察覺異樣也沒有人受到攻擊。」
「這表示.....魅影因為某種理由而向『滄海的遺珠』發動攻擊......」海骨姬陷入了思索中。
「我想這或許正表示──」
我們背後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魚海姬殿下的猜測是正確的。這些『魅影』並不是單純闖入我們世界攻擊我們的怪物而已......而極有可能是受到死之海的統治者的命令、前來試探我們的防禦。」
說話的人是──龍宮,一位在公主殿下身邊任職許久、過去還擔任過溟海的使魔的一位前輩。
「果然、跟姊姊的預測一樣嗎......」海骨姬認真的喃喃自語道,「難怪,姊姊會突然表示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海骨姬殿下,魚海姬殿下離開了青之海嗎?」Dolphi小聲的問道。
海骨姬聽了之後笑了笑:「姐姐臨走前要我保密她的目的地,恕無可奉告。」
Dolphi聽了之後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龍宮也補充說明道:
「各位放心,與魚海姬殿下聯絡的工作也會由我負責,不管是哪方、只要出現危機就可以立即由另一方去幫忙,目前魚海姬殿下有她要做的事,各位也只要堅守自己的崗位就行了。」
「啊啊,沒有問題。只要魚海姬和海骨姬殿下守著這座海一天,就不用怕死之海的渾蛋入侵這裡,對吧大家?」
「鮫吉說的沒有錯!呼呼!」Memoca興奮地喊叫。這傢伙永遠都是那麼的元氣十足啊。
「那麼,各位,」
海骨姬和藹地說,「這次的報告就到這裡吧,我們也會針對這些資訊重新擬定作戰計畫。接下來與魅影的戰鬥還是得拜託你們大家了,好嗎──」
「唉呀,海骨姬殿下──」打斷海骨姬的人是龍宮,「您今天不是打算介紹新夥伴協助鮫吉他們嗎?」
「咦?」海骨姬先是睜大眼睛望著龍宮,接著也發出可愛的「唉呀」聲喊道:
「啊啊!我竟然忘了!」
「海骨姬殿下......」龍宮嘆了口氣,彷彿像是為孩子操心的母親似的。
「有新夥伴啊?」我好奇地說,轉頭望了望身邊的伙伴們,但是他們也都搖搖頭回應我,表示不知道。
「是的。他是之前隨我協助青海邊防的使魔,話說昨天,他有表示想要去觀戰看看與魅影的戰鬥過程.....不過看來你們也沒有見到他囉?」
海骨姬說。
「沒有,昨天並沒有看到其他人。」Fukami瞪著前方表示。
「那麼,請讓他進來吧,龍宮。」海骨姬青青揮手示意,接著龍宮便轉身到房間一旁的側門,將門拉開。
「那麼,請各位在之後的戰鬥也與他並肩作戰。請容我介紹,我的鯊魚使魔──」
海骨姬開心的說道,伸手揮向走進房中的人影。
而我看到他的第一個印象就是──
白。
全身一致的白。
白色的魚鰭、
白色的頭髮、
白色的皮膚、
白色的全套西裝,
只有眼睛是跟海骨姬一樣柔和的水藍色。
長相幾乎與我無異的身影,走進了房間。
他手裡也握著一把寶劍,跟我的那把挺像的。
「──Syake先生。」
我的黑眼,與他的藍眼,四目相交──
(待續)